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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徒步到井冈山

作品名称:一声叹息(上)      作者:疯妹      发布时间:2015-07-22 18:51:36      字数:7172

  一
  在北京首都看了北大、清华的大字报,心里好像猛的腾起了一股热情。特别是被伟人接见以后,虽然对有些地方还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坚定地认为文革的大方向肯定是对的。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场如此波澜壮阔、涉及面如此广泛、动用了全社会力量参加、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财力、由最高统帅亲自发动的这场运动会被“四人帮”利用最后变成错误的行动,这不是有点开国际玩笑吗?
  我们不好意思再当逍遥派了。因为看不惯“八一兵团”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做派,我和云帆都参加了学校在八一兵团之后成立的“延安兵团”。其实这时候参加组织也就是走个形式,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落到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头上。在中央发出停止乘车串联的通知后,红卫兵们又有了新的创举:大连海运学院和首都大学红卫兵发起了徒步串联闹革命的新倡议,他们的行动得到了L副统帅的高度肯定,一时在全国又掀起了步行串联的热潮。去的主要目的地有北京、韶山、井冈山、瑞金、延安、南昌、遵义……这些充满红色元素的地方。我一个亲戚的儿子告诉我,他和他们学校一帮人要去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线进行了新的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真是很佩服他们。当然后来终于因过草地时条件太恶劣而退了回来。
  我跟云帆谈到这个事的时说:“是不是我们也去可以尝试一下徒步串联的味道?”云帆说:“好呀,我们可以再多叫几个人。”我知道云帆对这些事从来都是愿意身体力行的。
  那天我们去学校,碰到了云帆排球队的球友卫红。前面说过排球是我们学校的传统运动,在全省中学生排球赛中年年拿第一,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她们将会代表全省中学生到全国去征战。云帆问卫红愿不愿意去徒步串联。“愿意啊。”卫红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说那边还有几个也是我们球队的,问问她们看。说着卫红就过去把她们叫了过来,原来是革命和向东。卫红把我们的想法说给她们听,她们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立即表示赞同。
  卫红、革命和向东,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文革中改的名字。那个叫革命的姓赣,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赣革命,这么直白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她的性格。赣革命是我们五个人里出身最纯的,家里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曾参加了最早的“大中学校红卫兵总司令部”的组织。由于跑起来很灵活,在排球队是打后卫;向东的名字也好理解因为伟人的名字里有一个东字。向东长得白白嫩嫩,在家里三个兄弟姐妹当中排行最小,看起来有点娇气,其实很能吃苦。由于她个子长得高,理所当然的是队里的扣球手。卫红这个名字就更可以作多种解释了,比如保卫红色政权啦,保卫红司令啦等等。卫红最细心,球打得又稳又好,是排球队的副队长核心二传手。
  得到这么多人的响应我们立即兴奋起来。大家都说:“现在学校里这么乱,与其这样每天在这里吊气还不如出去可以开心一点。”又问:“到哪里呀?”云帆说:“我们到井冈山最是方便,就去那里怎么样?”
  “好好好,大家一致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除了我个头稍逊色一点,这几个球友个子都比较高,我算是鸡立鹤群。这些人组成一个队走出去一定很威风,脑袋空空却可以让四肢变得发达。那时我们仿佛突然已经长大,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到哪里去是不需要和家里商量,自己决定说走就走,反正吃饭、住宿都不要钱。即使你需要用钱还可以借,打个借条就是。当然我们是属于比较本分的那种,不敢借,怕万一还不了会被当坏人批斗,给人生带来污点。于是大家都是尽量从家里带了点钱出去,虽然家里也不宽裕还是尽力支持我们的。当然也有那胆大的,借钱、借粮票,遇到天冷借大衣的,然后留下一张借条。文革后,学校早已人去楼空,这些借条寄到学校,成了一笔死账。更有那在借条上落个假名像什么“一笑”、“爱军”、“全无敌”的,有关部门就只有啼笑皆非了。当然按照伟人的思想只要无产阶级占领了上层建筑,经济受点损失又算的了什么,所以我们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优惠待遇。
  
  过完一九六七年元旦后,我们在学校开了介绍信,拿到了一张沿途各接待站的指示图,大概要经过这些地方:N城——莲塘——向塘——丰城——樟树——新干——峡江——吉水——吉安市——吉安县——泰和——井冈山等站。因为刚从北京回来,有了些外出的经验稍事准备了一下,我们这支娘子军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向井冈山进发了。我们除了带上去北京的那一套行李外,又加上了被子和手电筒等,因为这毕竟是往小地方走,怕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还有我们的左臂上多了一个红卫兵袖章,在外面遇到事情也会方便一点。另外我们还做了一面队旗,取名为“飒爽英姿战斗队”。文革中,毛主席的那首《为女民兵题照》“飒爽英姿五尺枪……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是我们女生的最爱,也让很多女生看起来更像男生。
  由于步行串联运动的兴起,一时中国的大地上铁路沿线、公路两侧到处是一队队身穿绿军装、臂戴红袖章,挎着黄书包,背着灰行禳的青少年。他们大多是三五成群,雄赳赳、气昂昂,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语录歌,或者念一段伟人的话“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当年飞越中国上空的美国大鹏侦察卫星就拍摄到这种蔚为壮观的场景。
  我们就行进在这一群人中。
  一月的江南还是数九寒天,凛冽的北风扑面而来,搅得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但伟人说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不向困难低头,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已经成了我们一贯办事的风格。我们高举队旗,唱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歌曲昂首向前。
  
  刚开始的第一天,大家都卯足了劲,走到向塘吃了中饭,稍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进。那天一共走了60公里到了丰城接待站歇脚。丰城不是很大,但建县很早,我们熟悉丰城是因为这里的土特产冻米糖小时候在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据说丰城冻米糖始产于清乾隆年间,得到了乾隆“脆酥香甜”评价。但那天我们在丰城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搞运动,很多店铺都不开门。走了一百二十来里路,我们已经累得不行,所以到了接待站办理了登记手续,我们要求五个人住在一起。拿到了住宿的房号后就赶快进房间先把床铺好,然后去食堂吃饭。晚上泡脚的时候,脚底板火辣辣的痛。大家扳过脚来一看,哇塞,脚板上怎么有那么多小灯泡?怪不得走到最后时那么疼。
  卫红说:“这泡必须挑破,否则明天走不了路。”我问:“怎么挑呀?”她说她学到一招,只要一根针和一根头发就可以了。我们问哪有针呀。赣革命说:“接待人员那里肯定有。”卫红说:“不用啦,我带了。”嘿,这卫红真是个细心人。卫红从包里取出针后,又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穿进针里,然后再将针从我们脚上的泡中穿过,这样泡里面的水就会顺着头发流出来,这方法还还真灵,马上把脚踩到地上就不痛了,人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
  当我们大家都在床上睡下后,我看到云帆还在忙,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在写日记。其实有时候也不光是写日记,有一次我看到她写的时候有点遮遮掩掩,就把脖子偷偷的伸过去瞧:嗬,好像是在写信。云帆发现了用胳膊把我的眼睛一挡说:“看什么呀?”
  “嘿嘿,写信给谁呀?”云帆用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我明白了赶紧缩回脖子。第二天我看到她早早起来,手上拿着一封信走出去,回来我问她:“信是寄给表哥吗?”她红着脸笑笑说:“给奶妈。”撒谎,你奶妈可能字都不认识。我心里这么想着口里没说出来。
  
  第二天走了40公里到达樟树。樟树是一个因药出名的城市,因为我住的隔壁有个经营药材的店面就叫“樟树国药局”,原以为樟树是因为产药出名,后来才知道这里是因加工制造药材出名,同时它也是一个全国中草药材的集散地。樟树有名的还有“四特酒”,许多外地人到江西来不带别的专门带酒回去。
  二
  第三天到的是新干。因到得比较早,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联系好了住处放下行李后就上街了。在街上转了一圈,家家水果店都在卖橘子。原来现在正是橘子大量上市的时候,除了散卖的以外,还有用那种礼品篓装的,篓盖上面还粘了一条红纸,大概是为了送人好看些吧。这种橘子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也吃过,皮和果肉都鲜红,味道甜里带点酸,到这里才知道这叫“三湖红桔”,原来我们到的地方就是三湖镇,橘子因镇而得名。我们一人买了一篓,好像一毛多钱一斤,一篓有五六斤的样子也就是一块来钱吧。我们每人提着一篓橘子边走边吃。走到一座桥边云帆问:“我们是回去呢还是再玩一会儿?”我说:“反正吃饭还早着呢,再玩一下吧。”卫红说:“就是玩我们也要先把橘子放回接待站,拿到手上多不方便呀。”又说:“这样吧,我把它们拿回去,你们在这里等我好了。”
  “好好好。”大家落得少走一点路。在把橘子交给卫红之前,又从篓子里每人抓了一把放到口袋里便于路上吃。卫红走了后,我们就边吃橘子边在原地随意溜达起来。这时碰到一个当地老乡,赣革命问他:“大伯,这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呀?”
  “我们这里哪都好玩,都有故事。”老乡一副骄傲的神情回答。
  “哦,那这附近哪好玩呢?”我又问。
  老乡看到我们一个个吃橘子吃得那么新鲜有味,就说:“你们从这里过桥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一片桔林,最好吃的橘子就产自那里。”原来这里地处赣江中游,水系丰沛。所以景色特别宜人,也有利于果树的生长。向东向大家建议说:“那我们大家就到那里去看一下吧。”
  云帆说:“那是当然的,我们今天就是要在这里好好地开心一下。”说完还在原地转了一圈。文革以来很久没看到云帆这么开心了,觉得她总是心事重重。她原来是多么鲜亮,活泼、有主见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因为太多的不理解,因而处处显得被动。但她又不甘心消沉,所以总是处在左右摇摆之中。
  这时卫红来了。我们把大家的意见跟她说了说。卫红说:“好哇,我们吃了这里的橘子又赏了这里的桔林,以后聊起来不是更有话题了吗。”
  于是一行人过了桥,左拐便上了一条小路。走了大约有半里路的样子,赣革命说:“好像前面有歌声传来耶。”
  “嗯,我也听到了,是一个男人的嗓音。”我接着说:“前面就是桔子林也许歌声就是从那来的,这歌声好像和我们平时学的那些慷慨激昂歌不一样,抒情中带着苍凉,那苍凉好像是发自内心的。”
  歌声继续飘来,越到跟前听得越清楚:
  我的爱情路实在太坎坷
  这么多年爱上我的姑娘竟然没一个
  对面的美女大眼睛在闪烁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可从来就没看我
  听到这里我们都哈哈哈大笑起来。云帆说:“快快快,去看看这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我跟云帆开玩笑说:“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位‘表哥’比下去。”
  云帆又来哈我的痒痒。然后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说:“这些都是我们的阶级姐妹,不会出卖你的。”
  其他人没顾上听我们说话,还在议论这个唱歌的男嗓音。
  赣革命说:“我们不要做声,悄悄走过去。”于是大家都放轻了脚步。只听那里又唱道:
  哥其实还不错算是个棒小伙
  谁会愿意陪我唱这首单身歌
  谁会让我走进她温柔多情的心窝
  看着别人亲亲我我沐浴在爱河
  我却独自一人空守着寂寞
  一天一天我还在唱这首单身歌
  宁愿化作羞涩的玫瑰等你摘一朵
  美丽的姑娘我会为你努力地工作
  给你幸福让你开心又快乐
  ……
  走到近前发现这片桔林很大,树上还有一些挂着一些没完全采摘下来的橘子。桔林里,一些果农正在整理桔园,给橘树施肥、培土。有的在修剪枝桠。一看到我们,站在路边上的那位年长一点的大声叫了起来:“秋实——秋实——”歌声立即停了下来。
  接着听到有人应了一声:“姚三,叫我做什么?”
  “你想的美女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有五个呢。”一听说有美女,那些正在劳作的后生一齐从树后面伸出头来。搞得我们都有点脸红了起来。好在我们有这么多姐妹在一起,才敢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
  我对那个叫姚三的说:“我们是被你们的歌声吸引过来的。”
  果农中一个胖点的后生狡黠的笑笑接嘴说:“唱歌的是我们的情歌王子秋实,你们是来对歌的吧?”
  “就算是吧,你们的情歌王子在哪呢?”我像豁出去了地说。
  他回头往里看了看:“咦,秋实呢?刚才还在这里。秋实!秋实!有姑娘找你对歌了。”说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另一个年轻的说:“还不是去了老地方。”说着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一个土包给我们看:“这段时间他没事就拿本书往那一躺就是半天。”
  我问我们这几个姐妹说:“我们去是不去呢?他这样躲我们。”
  卫红说:“去去去,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于是拥着我们一起向那个神秘的地方走去。
  三
  走过去一看,果真有一个小伙子躺在那里,脸上还盖着一本书。向东抢先了一步走到他跟前,说:“喂,这位大哥,为什么这么大的架子呀?”
  “去去去,别来烦。”
  “谁烦你啦,我们在这之前都根本不认识你。”向东说。
  那个叫秋实的小伙子这才把盖在脸上的书很不情愿地移到眼睛下面懒洋洋的往上瞄了一眼。向东无意中看到那本书的书名是《北雁南飞》。“《北雁南飞》?这个故事小时候好像听过耶。”向东轻声地说。
  听到向东说听过这个故事,秋实一个鲤鱼翻身坐了起来问:“你们是哪里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说:“我们是N城来的,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步行串联路过,你没看到我们手上戴着红卫兵袖章吗?”我知道我这叫典型的拉大旗作虎皮,目的是好让他对我们客气一点。
  “哦,城里来的呀?到这里有事吗?”
  “没事,是被你们这里迷人的景色吸引来的,”我停了一下又说:“还有你那动听的歌喉。”
  小伙子红着脸说:“丢丑了,丢丑了。”又指着书说:“刚才听你们中哪一位说也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这时赣革命附在云帆的耳朵上悄悄的说:“很靓的小伙子呢。”说着两人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向东看看云帆她们,回答秋实说:“是的,我那有个邻居爷爷年轻时看过很多书,夏天在外面乘凉,我们一帮院子里的孩子晚上吃完了饭,没事就围在一起听这个爷爷讲故事。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秋实说:“你知道这里面写的是哪个地方的故事吗?”
  “这我倒没有怎么记,我印象中故事里讲的是那些女人由于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命运都是蛮惨的。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叫二婆婆的,从小订的亲,不想还没过门男的就死了。但那时讲三从四德,一女不事二夫,这个二婆婆还是坚持过了门,抱着灵牌和亡人拜了堂,守节五十多载。这件事连皇帝都感动了,在她七十岁那年为她颁了一块‘流芳百世,贞节千秋’的匾额。”
  “你知道吗,这个故事的背景就是我们这片桔子林。”秋生不无得意地说。
  “是嘛?哦,对对对,好像讲那两个男女主人翁偷偷幽会就是在一片桔子林。那个女的母亲为了门当户对,把一个如花似玉、才情四溢的女儿许配给了一个瘌痢头。女儿后来都有了心上人母亲还坚持将她送她到这个瘌痢头家去。”向东边回忆边说。
  “她和她的心上人第一次碰面就是男的站在这片桔子林的岸边,那女的正好从渡船上下来,四目相对,便对出了一段惊天动地的情缘。”也许是心有感触吧,秋实忽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用好听的带着家乡味的普通话对我们说。
  “可惜的是她没有逃过她的母亲——一个忠实的封建礼教卫道士的手掌。”向东愤愤地说。
  “那时中国人怎么就这么愚昧哦。”赣革命快言快语的插了一句。
  “你以为现在的人又聪明到哪里呀?”秋实低着头呛了赣革命一句,抑郁的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
  云帆看他这个样子试探的问道:“我们大老远听你唱歌唱得那么惨兮兮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了呀?”
  
  这时其他在做事的果农早已围在我们身边看热闹了,只听开始和我们搭腔的那个叫姚三的说:“他想的女人不跟他了,所以整天在这里要死要活的。”
  云帆有点不解的问:“人家都不爱你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嘛。”
  那个胖的后生说:“不是不爱了,是那个女的娘家要娶媳妇,但又没有钱,就用换亲的方法要这个女儿嫁给对方的哥哥。这样双方都可以省一笔彩礼了。”
  “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事啊?现在是新社会,男女恋爱自由了。起码要尊重女孩的意愿吧。”卫红显得很不理解。
  姚三说:“说是这样说,但农村一是穷,二是思想还是比较保守,所以在男女婚姻上还是用的封建的一套。”
  向东说:“我想起来了,这本书里的男主人翁好像也叫什么秋吧?”
  “李小秋。”秋实接嘴说。
  “是呀,怎么这么巧呢?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秋字。”我问。
  “还不是怪我的爹妈,他们说我是秋天生的,正好是果实成熟的季节,不会饿到,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秋实说。
  那个年轻的接嘴说:“你还不要说,真巧,和秋实要好的那个女的也叫春柳,和那个女主人春华也同一个‘春’字。所以他就整天捧着这本书不放,都要着魔了。他只想着那个春柳,别的姑娘一概不理。”
  “怪不得看到我们来了他赶紧跑掉呢。”我说。
  赣革命说:“现在文革,这种书在我们那里早烧了,你们这里怎么还可以看呢?”
  姚三说,农村像这样的书很多,还有什么《西厢记》、《啼笑因缘》、《红楼梦》什么的。农村比不到你们城里,看的东西多新鲜的事多。我们这里生活单调,所以没事就只有拿这些书来消遣,要不就是用喝酒、打架打发闲下来的日子,再不就唱唱这些不入流的段子,自己开心开心。”
  “那刚才这位哥哥唱的是什么歌呢?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歌呢?”我问。
  “叫《单身歌》,我们的地方民歌。”那个胖后生回答。
  向东说:“你们失恋了还有地方唱歌,我们城里人也有失恋的,那就只有闷在心里独自享受了。”
  哈哈哈,向东的话把我们大家逗得笑得不行,卫红对着向东说:“你好像失恋过似的。”
  向东白了我们一眼:“没失恋过还没看过别人失恋呀。”
  
  这时天快黑了,我们也准备回接待站了。我们和他们道别,临走时他们把那树上没摘完的橘子送给我们每人一些。说这才是真正的三湖橘呢。我们掰开一个尝了一下,果真还要香甜几分。那天回到接待站我们还就秋实的这个事大大的议论了一番,晚上枕着三湖镇这些带有传奇的故事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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