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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长杠头——咸菜头

作品名称:雨霖铃      作者:亓格格      发布时间:2015-07-20 16:10:12      字数:7437

  紫藤花架下,余妈妈为玉瑶洗了头,祖母在一边的躺椅上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手中的佛珠没有转动。玉瑶暗暗地催促余妈妈快点,她好溜出去玩会儿。她是余妈妈从小带大的,两人已经能用细微的表情达成一种默契的交流,她的那点小心思,余妈妈瞄一眼就知道。
  余妈妈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用毛巾为玉瑶擦干头发,拿木梳子为玉瑶梳头。
  “等头发干了再回屋去。”祖母轻声地关照,她是一个能洞察细微之人,玉瑶的眼神瞒不过她。
  “好的,老太太。”余妈妈答应着,手在玉瑶的头顶上轻轻按了一下,表示安慰。
  “玉瑶呀,抄心经吧。改天我去庙里的时候带去。”祖母还是闭着眼,玉瑶的小计划被破坏,她背对着祖母,对着余妈妈拉长了脸做了个鬼脸。
  余妈妈被玉瑶逗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于是就瘪着嘴巴,冲着她眨巴眼睛。
  “余妈妈,去拿笔墨纸砚来,就在这里抄吧,顺带着头发也干了。”祖母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的女孩子呀有福气。瞧呀,想洗头就洗头,没有丝毫顾忌。”
  “恩奶,洗个头还要顾忌什么呢?”玉瑶疑惑。
  “我们那时候,只有等到七月初七那天才洗头。”祖母的眼睁大了,她眼中的时光在倒退,回到她做姑娘的那个时代。
  玉瑶更是惊讶,追问:“又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七月初七那天洗的水,其他日子女子洗头的脏水都被阎罗王收着呢,等那女子的母亲死后去到阎罗殿,就得可怜的母亲喝下去。所以呀,我们都是等到那天才洗头。”
  玉瑶想起来了,怪不得平日里只见祖母用梳子蘸水蘸头油梳头,平日里都不曾见她洗过头。
  “哈哈,恩奶,哪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这家生的女儿多,那阎罗王光是管这家的洗头水了。这天下又有多少的母亲生了多少的女儿呢——呵呵呵……”玉瑶想着就觉得可笑。回到上海,玉瑶呼吸到了不同于乡下的气息,接触到了三哥等人,她开始接受更多的新思想。
  祖母气恼地斜睨玉瑶:“这是孝道,谁忍心让自己的母亲到了那里还要喝这么多的洗头水呢。”
  “这是胡说,是封建制度对女子的迫害。瞧您的小脚,这就是证明!”
  “呸,你还说呢。当初呀,要不是你那亲娘心疼你,走前留下话——不让给你缠足,你如今也同我一样。”
  玉瑶张大了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想着就觉得很后怕,她的脑子里闪过另一个玉瑶,一双如同祖母一般的三寸金莲,正在扶着墙挪动着身体——简直太可怕了,打了一个寒噤。
  余妈妈就端着笔墨纸砚来了,在石桌上铺开纸,站着开始研墨。
  玉瑶披着长头发,轻轻地叹息,提起笔,开始抄写心经:“……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身后传来了皮鞋的声音,玉瑶不回头也知道是大嫂,人还未到跟前,香水味率先飘到鼻子前。她心里已经暗暗高兴,知道大嫂来到这里的目的。
  “恩奶,您陪我们打几圈?”大嫂在祖母面前永远是那么地恭敬,“钱先生、钱太太、陈先生都来了,江太太要过会才能来。您就受累一下!”果不出玉瑶所料。
  “好!”祖母扶着友梅的手起来,颤颤巍巍地向紫藤架外走去,下了台阶回头嘱咐余妈妈,“陪着点,别让她又着凉啦。”
  余妈妈恭敬地连连点头。
  大嫂来得真是时候,玉瑶看着她们进了屋,支着下巴开始发呆。余妈妈也松了口气,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余姆妈,你说,我明明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可他们为什么总叫我‘六小姐’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今儿突然想起来了。
  “我刚来的时候也奇怪,觉着该叫你‘四小姐’呀,有人说老太太最忌讳人家叫你‘四小姐’,所以呢大家都叫你‘刘小姐’,叫着叫着就成了‘六小姐’了。”余妈妈轻声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打量周围有没有人,怕被人听了去似的。这是她的习惯,一个给人家做老妈子的,说话做事都得小心谨慎。
  “那做啥不叫‘八小姐’呢?”玉瑶想着又要笑。
  余妈妈回答不出,眼睛看着纸上的字:“小姐的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呢。”
  玉瑶知道面前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妈妈是在奉承她,也不回应,呆了半响,换了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余姆妈,我想吃梨。”玉瑶欣赏着自己抄的词。
  “哦,我去看看,早上好像看见厨房里有呢。”余妈妈起身离去。
  玉瑶其实并不想吃梨,支开了余妈妈想落个清净。这一去少不得要些时辰,这会儿家里的佣人都在厨房那边歇息呢,她这一去必要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嗑。
  轻声念诵着纸上柳永的《雨霖铃》,玉瑶觉得有点懒洋洋地犯困,搁下笔,躺在了祖母刚才躺过的竹躺椅上。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紫藤花斑驳地映在她的身上。虽说还是四月,可空气已经有些湿闷,她解开了领口的一粒盘扣,懒懒地数着偶然飘落的紫藤花瓣,紫藤的花期太短,现在已经差不多开败了,数着数着眼神就朦胧了。那个经常在她梦里进出的身影恍恍惚惚地又来了,玉瑶笑了,甜蜜的……
  陈旭东缓缓地走了过来,轻轻踏到紫藤架下,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他附身看去,纸上有极漂亮的小楷抄的一首词。他默念了其中的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漂亮!”他轻声赞的是那些平稳均匀的小楷,想必一定是出自她的手笔。
  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古典文化,他知晓的不多,觉着太过深奥,不过他喜欢这种流风余韵。回身看着躺椅上的玉瑶:一头黑发倾泻而下,鹅蛋脸,长睫毛细密,小唇粉嫩娇柔,也不知在睡梦中见到了什么,正在甜甜地微笑。上身一件白底小青花的缎子薄夹袄,两条胳膊露在袖子外,在斑驳的阳光下如白玉般莹润,右手手腕上一只满绿的翡翠镯子衬着细长的手指。
  他呆呆地看着,傻傻地站着,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人入眠图,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这个空间只有他与她。
  紫藤花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花香飘然萦绕在花亭里,细碎的光影在玉瑶的身上微微地闪动着,伴着她心底最温暖,最柔情的梦。
  “啊呀,小姐,不能在这里睡。要着凉啦!”余妈妈端着一盘子切好的白梨,见了陈旭东,忙点头致意。作为一个客人,且又是男子,这般地窥视一个未婚女子太无礼了,他应该回避的。余妈妈打心眼里不喜欢眼前这个客人。
  “嗯——”玉瑶的瞌睡被余妈妈的呼叫声打断,朦胧中见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着急地要起来:“啊!”一缕头发被躺椅的竹子夹住。
  余妈妈忙去石桌上放下瓷盘,等她转身,陈旭东早已经跨步上前,小心地帮着从竹椅中解救出了那一缕秀发。
  玉瑶起身,看了面前这个男子一眼,冲他点头致谢。自从他在三哥的事上出手相助后,他成了刘家的座上宾。就连一向不轻易表态的父亲都常常提及他。但玉瑶不喜欢他的脸色,觉着太过白皙,白得有点发青。她总拿书豪去比较那些男子,她喜欢书豪健康、白中透着一些红的肤色。
  “快些,要睡觉回房去吧。”余妈妈拽走了惺忪朦胧的玉瑶。
  陈旭东呆在原地,望着玉瑶的背影,回头拿起了石桌上的那首词,折叠好放进了口袋。
  

  日上三竿,玉瑶被余妈妈唤醒。
  “今天是你生辰。”余妈妈的半个身子都探进了衣橱,传出来闷闷的声音。
  玉瑶想起这事来,前几天祖母提及要为她好好的庆生,庆祝她十六周岁,当时父亲回答说小孩子的生日随便意思一下即可,不必太过隆重。当时祖母差点翻脸,不得已父亲嘱咐大哥和刘管事照着祖母的意思办。
  “衣服是老太太早些时候让大少奶奶去做的。我明明……哦,在了,在了。”余妈妈的身子终于从衣橱里回了出来,小心地捧着来到玉瑶床前搁下。
  玉瑶从床上起来任由余妈妈摆布着,换上新衣——粉底玉堂蝴蝶富贵团花纹的妆花缎子小袄,绣着如意纹的深色长裙,穿上圆头黑色羊皮鞋。余妈妈还帮着梳了两条麻花辫子,将辫梢绕到耳后用丝带扎好。
  “啊呀呀,真是漂亮呀!”余妈妈站在玉瑶身后打量着,满心的欢喜,满脸的疼爱,“快下去,给老太太瞧瞧去哦,她见了保准欢喜得不得了。”
  玉瑶小跑着下楼去开祖母的房间门,正巧祖母也要出来。
  “呀,毛手毛脚的。”祖母嗔怪,随后上下打量着宝贝孙女,忍不住,伸手爱抚玉瑶的脸,“长大喽,变成大姑娘啦!”说完在玉瑶的搀扶下出来到客厅。
  今天按老太太的意思,安排了六小姐的庆生晚宴,在刘公馆的花园里摆了8桌,还特意请了酒店的厨师。后园搭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戏台子,说是请了越剧名角。刘管事正领着佣人们穿梭忙碌。
  祖母在玉瑶和杨阿婆的搀扶下迈着小脚,去各处瞧了一番。
  大嫂友梅迎上前来:“恩奶!啊呀,瞧瞧我们的玉瑶,啧啧啧,真是仙女下凡呀!”
  祖母美滋滋地看着玉瑶,脸上得意自豪,这些赞许玉瑶的话,祖母是非常受用的,转身回到房子里,到餐厅坐下,与大家一起吃午餐。一张镶嵌大理石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菜肴。余妈妈端过来一盅杏仁冰糖燕窝放到玉瑶面前。玉瑶微微皱眉,瞄了眼身边的祖母,为难地喝下。这是每天都有的,玉瑶已经吃得腻了,可要是她不吃,就会换来祖母的不高兴。
  吃过中饭,玉瑶陪着祖母去花园散步,回来时,钱太太和高太太,还有江太太小婉陆续赶来,大家正好在大厅里碰上。向老太太问候过后,钱太太拉起玉瑶的手,夸奖到:“啧啧,真漂亮!比大观园里的林妹妹还要漂亮呢!”她朗声只顾着奉承玉瑶,友梅在一旁假咳。钱太太不解,目光投向友梅求解,已经招来老太太一顿白眼。
  “你们玩你们的吧,我去歇息了。”
  “老太太,等您歇息好了,我让您来,输了算我,赢了算您的。”友梅知道老太太不高兴了。
  等老太太扶着玉瑶的手晃悠着回了房。
  “老太太说林黛玉短命,是不许别人拿她来比玉瑶的。”友梅告诉牌友们。
  “啊,这样呀!”钱太太缩了一下脖子,肥手捂住嘴巴。
  “今天是玉瑶生辰,你可别再说错话了。”高太太用胳膊肘撞一下钱太太。
  “今天是玉瑶生辰呀,我说呢,从昨儿开始,你们家就忙忙碌碌的,还以为是要办什么喜事呢?”小婉说。
  “对了,高太太和钱太太呢,我昨儿就邀请她们了,你昨儿不在,我一忙把这事给忘了,你们一家三个位子我可是留了的。”大嫂友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不管了,已经忙了一个上午了。快点,我们开始吧。”
  “那我待会儿要早点回家去一趟。”小婉先坐下,来赴生日宴,总得回家准备礼物吧。
  傍晚时分,客人们纷纷到来,客人们先到老太太屋里去问安,玉瑶在一边陪着,听着大家的唠嗑和闲聊,她实在无聊,见到姨妈带着表哥王震飞和王玉兰来了,挤眉弄眼地和玉兰打暗语。絮叨几句后小年青都离了老太太屋子,只留下姨妈和几位太太陪着老太太聊天。
  玉瑶站在祖母身边,一会儿立正,双手背到腰后;一会儿稍息,双手垂在前面绞着。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的响动,换腿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我们大家都出去看看吧,在这里陪着我一个老太婆,怪闷的。”老太太瞥了眼身边早已经不耐烦的玉瑶,伸手让她搀扶。
  玉瑶松了口气,伸手扶住祖母,陪着向外走,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姆妈,客人们都到了,您请入座吧。”父亲刘松之向着老太太迎上来。玉瑶顺手将祖母的胳膊交到了父亲的手里,向旁边移了一大步,乐呵呵地瞧着祖母和父亲说着话被众人簇拥而去。
  她跑到楼上去敲三哥的房间,门开了,里面好热闹,除了三哥和家祺,还有玉兰和震飞,还有两位她不认识,大约也是今晚宾客们带来的孩子,都和三哥他们差不多年纪。
  众人正在那里说笑,玉瑶进去,靠到玉兰座位的扶手上,被玉兰伸手圈住细腰,加入了他们说笑的队伍,他们正拿日本人古里古怪的名字开涮。
  “我上次听一个东阳人说他叫什么秋刀鱼。哇,我看着他的脸直接就想起那种鱼来。”家祺喘了口气把话说完。
  接着是大家的笑声,等笑声渐轻,玉贤又举例一个:“森山野仁。”
  “深山野人!”大家齐声笑了起来,接着看到玉贤一个动作,齐刷刷停下等着他再举例,“武部司仁。”
  “我不是人!”大家已经有了默契,说完就齐声朗笑,已经有人笑地喘不上气来。
  家祺站出来:“我知道一个——嗯——略有点不雅哦。”
  “快说!”大家着急。
  “梅川酷子。”
  “没穿裤子——哈哈哈……”
  “哎呦,哎呦,我肚子抽筋啦!”
  一个个奇怪的日本名字被列举出来,大家笑着闹着,此时也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因为大家都笑得前仰后翻,东倒西歪。
  “少爷,小姐们!老爷让我来请你们快去呢。”有佣人站在门口说话,第一次被大家的笑声掩盖住,第二次她不得已大了嗓门。
  这回大家听见了,于是等情绪稍微平静,大家一起出来到花园参加晚宴。年轻人被安排在了一桌,大家继续有说有笑,只是声音故意压低着。可怜了玉瑶,一到就被祖母唤了过去,坐在了祖母身边,坐在了戏台前。
  台上锣鼓唢呐齐响,玉瑶眼巴巴地望着三哥玉兰他们。台上演得精彩,他们一桌人就笑得厉害,逗引着玉瑶,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宾客们过来向老太太敬酒,捎带着祝贺她生辰快乐,她无奈地应付着,终于被她逮住了机会,猫着腰悄悄溜到了三哥的身边。
  “过几天我们去闵行那边野餐怎么样呢?”只听家祺建议,一群年轻人都响应。
  “我也去!”玉瑶忽地站起来高举手。大家看看她,又冲老太太那边使眼色。
  “我非去不可!”玉瑶明白大家眼神透露的意思。
  “让我哥帮我们弄几把猎枪,我们去打鸟怎么样?”家祺越说越来劲。
  “三哥,我也要去——”玉瑶听着更加着急,生怕没有自己参与的份,拽住玉贤的手摇晃着。
  “我哥过来了。”家祺站起来,拉住书豪,“哥,我们礼拜天去闵行野餐,你陪我们一起去?”
  “野餐?还要我陪?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书豪很奇怪,转身要离去,身体却被众人拦住。
  “哥——帮我们找几把猎枪,我们想去打鸟。”家祺很少这样缠着自己的大哥。
  书豪环顾这群小青年,大家都看着他,眼巴巴地期待着,心一软:“好吧。我安排车子送你们去。不过话得说在前边,枪得我保管。”迎来大家的拍手欢呼。
  玉瑶急了,过去拽住书豪的手,撅着嘴可怜巴巴地央求:“书豪——哥,我也要去!”
  书豪看了看远处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玉瑶,你别急,我去跟恩奶说。就是不要让恩奶知道我们还要打枪什么的,就说野餐。”玉贤提醒大家,要大家保持统一的口径。
  玉瑶一听开心了,丢了书豪的手转身搂住三哥,直叫“好哥哥”。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空旷清幽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点点星光闪烁——真是良辰美景。
  远路而来的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玉瑶跟着玉贤他们聚在客厅里。除了刚才那群说笑的年轻人,这回有更多人加入,把客厅里的位子都占满了。
  家祺玉贤等人错落地挤在一张长沙发上,打打闹闹。周边或坐或站的围了许多人。正说笑着,老太太在杨阿婆的搀扶下进来了。大家顿时安静,玉瑶起身将位子让给了祖母,自己则将屁股搭在扶手上,搂着祖母的脖子。
  “恩奶,戏唱完了?”友梅占了一个单人沙发,身后是儿子大宝,膝上抱着女儿小宝。只要大宝扶着沙发靠背蹦跶一下,她抱着小宝就一起晃悠一下。
  “嗯。没劲。还是跟着你们年轻人有意思。怎么啦,见了我就不说笑啦?”老太太笑眯眯的环顾众人。
  “恩奶,刚才玉贤在说笑话呢。”玉康规规矩矩地回答。他站在妻子身边,照看调皮的儿子。
  “这个犟牛还会讲笑话?”老太太很是意外,斜睨孙子玉贤。
  “您不知道吧,玉贤在我们班里可是活跃分子,好多女同学都喜欢跟着他呢。”家祺说着被玉贤推了一把,同时连累他身边的几个,连锁倒去。
  “玉贤,那你也说一个让我高兴高兴?”
  玉贤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到祖母面前,神神叨叨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清了清嗓子:“我给大家念个儿歌——顶顶有趣呢!”
  “我又不是小宝,念什么儿歌打发我。”老太太不屑。
  “等我念完了,您就会喜欢的。”玉贤卖关子。
  “啰嗦,快点。”玉康的声音。
  “咳咳咳——听好啦——隔壁宁家屋里头(隔壁邻居家里),交交关关小居头(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子)……”玉贤用上海话念着儿歌,身体在中央转悠着,指点着大哥,大哥的两个孩子,还有玉瑶等人,“阿杜阿腻阿三头(老大老二老三),一直排到阿八头(一直排到老八)——”念到这里,他点不出八个小孩子来,于是就顺带着点上了玉兰和家祺他们。
  “名字叫得老噱头(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呵呵呵……”还没到关键时刻,他自己先笑,镇定一下,做出严肃的表情,“阿杜小头头(老大小领导)。”他指着大哥玉康略做停顿:“阿腻烂泥头(老二烂泥头)。哦,二哥不在。”
  “呸,你二哥才不是——烂泥头,他比你漂亮。”祖母抗议。
  “阿三洋葱头(老三洋葱头)!”玉贤快速念了这一句,大家哄堂大笑,不少人手指点他。
  “阿四长杠头(老四长扛豆)!”玉贤提高声音,重点强调这句,指着玉瑶。
  “嗯——我不是长杠头!”玉瑶摇着祖母撒娇,抗议跺脚。
  “阿五五香头(老五五香豆)。”玉贤没人好指,随手点着家祺,家祺张大嘴巴乐。
  “阿六咸菜头(老六咸菜头)。”玉贤又将手指指向玉瑶。
  “哪能(怎么的意思)又是我呀?”玉瑶急了,站起来大声抗议。
  “长杠头——咸菜头!”玉贤叫得更欢。周围一片笑声。
  玉瑶撅着嘴巴生气,扬起粉拳冲着玉贤跑去。玉贤扭身避开,围着客厅乱窜,众人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他们兄妹你追我赶。两人围着祖母的座位转圈。
  “哎呦,我的老眼都花了。”祖母开心地嚷。
  玉贤在祖母面前站住,挑衅地看着站在祖母身后的玉瑶。突然祖母伸双手拽住了玉贤的衣服门襟:“玉瑶,快点!”玉贤不敢造次,大呼:“恩奶偏心!”
  玉瑶从祖母身后蹿出来,揪住了三哥,玉贤被扑倒在了地毯上。
  “玉瑶,挠他——玉贤怕痒。”大哥玉康提醒。
  “看你还敢不敢拿我取笑啦!”玉瑶扑上去挠玉贤痒痒。
  玉贤胳膊夹紧身体,身子蜷缩,在地毯上打滚笑个不停,突然他拉住玉瑶,在她耳边轻语:“还想不想去闵行啦!”
  玉瑶被三哥“要挟”,只得罢手,跪坐在一边,无奈撅嘴看着三哥。
  玉贤坐起来,笑看玉瑶大声叫:“你是——”
  “长杠头——咸菜头!好了吧!”玉瑶大声的回答。众人不知道玉贤刚才说了句什么,竟然能让玉瑶自己承认。
  “快点起来,没个样子,瞧你头发都乱了。”祖母招呼玉瑶起来。玉瑶依旧跪坐着,挪了个方向,向着祖母,“恩奶,三哥他们要去野餐,我也要去!”
  “恩奶,我会照顾玉瑶的,您就让她去吧?”玉贤手脚并用爬着到祖母膝前,帮着说话。
  “什么野餐?”祖母问。
  “就是到草地上吃吃东西,大家说说话。”玉贤解释。
  “好好的,跑到外面吃东西?”祖母不理解。
  “就是踏青的意思啦。”玉贤继续。
  “恩奶——”玉瑶挪动膝盖,过去扶住祖母的膝盖使劲摇。
  “老太太,我陪着他们去,我会看管好他们的。”人群中的书豪朗声说。
  “哦,江先生也去呀,那我放心。好呀,你去吧!”祖母终于同意了。玉瑶一开心,扬起手使劲拍打身边的玉贤,玉贤没办法,起身快速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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