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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作品名称:雨霖铃      作者:亓格格      发布时间:2015-07-20 16:04:53      字数:4230

  “陈先生,又让你见笑了。我家就这么个女孩子,大家宠溺得过了头,都失了体统。”玉康的脸上总带着小心谨慎的微笑。这边二人刚刚缓步到客厅门边,玉瑶捧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的返回来。
  “玉瑶!”玉康唤她。
  玉瑶抬眼看着玉康,又瞧见了大哥身边的客人,冲他们敷衍一笑。
  余妈妈手中提着一双绣花鞋追来:“小姐呀,你穿上鞋子吧,这么冷的天,一会儿又着凉啦!”
  玉瑶扭头看了眼身后赶来的余妈妈,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哥和陈旭东,“咯咯”的脆声笑着,飞快地向楼上跑去。
  余妈妈在玉康和陈先生面前停步,匆匆欠身点头致意,接着跟上楼去。
  “这是余姆妈,小妹打小就是她照顾的。”玉康有点不好意思,让客人见到如此的一幕,忙着解释。
  陈旭东在笑,那个无意中闯入他心田的女子如今就在眼前,伸手可触,她绝美的容颜、轻盈的身姿,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拨动了他尘封多年的情弦。
  “玉康,陈先生,你们来了。”玉康的妻子友梅从小客厅出来,身后是钱太太。
  “陈先生!刘先生!”钱太太也打招呼。
  “刘太太好!钱太太好!”陈旭东每唤一声就一个日式鞠躬。
  “陈先生去看过我家的料子啦?怎么样?”友梅从佣人手中接过茶水双手奉上给陈旭东和丈夫。
  “满意,当然满意。都是顶尖的丝绸,工艺精良。我特别喜欢那些手工的丝织绣品。”
  “以前呀,我们家的丝绸绣品都是要进贡到紫禁城的呢。”友梅喜滋滋地说。
  “咦,你们怎么不玩了。”玉康等陈旭东入座,他也坐下。
  “高太太有事走了,也不知江太太在不在家,已经去请了。”钱先生上了一次洗手间,也进来大客厅,看见陈先生,也是一个日式鞠躬:“陈先生,我说的没错吧,刘家的丝绸呀那可是一流的!”
  玉康起身请大家入座。佣人上来了端来了水果盘,水果已经切好,在一个大瓷盘子里摆出造型,甚是漂亮。
  陈旭东打量着这个家:一个富贵的大家庭,四代同堂,传统的中国式大家庭,也有着西化的痕迹。
  刘玉康,一个温文尔雅、小心谨慎的生意人,很早就跟随父亲学习经商,他的为人处世带着浓重的他父亲的影子。按照中国的传统习惯,一般都是由家里的长子继承家业,玉康也就是刘家未来的当家人。刘家有三个儿子,老二玉筠在美国学医,据说至今未娶妻。老三玉贤,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可拒绝家里给他安排亲事,个性强硬叛逆,据说在学校也是活跃份子。
  第四个孩子就是那个玉瑶,初看已经是个俏丽可爱的大姑娘,接触后才知道她完全还是个小孩子,纯澈的像是藏于原始森林中的一泉清池。正是因为她,陈旭东才想法设法地接近刘家,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给过他第二次生命,他的鲜血曾经沾染过她美丽的衣裳,她留下了一块精美的绢帕,那个紫色的“瑶”字深深地镌刻在了陈旭东的心上。
  陈旭东顺带着仔细观察了那对钱氏夫妇,因为钱先生在日本的商行中做职员,身上有一种日式的作风,他会一些简单常用的日语,他喜欢巴结日本人,是那种见到强者点头哈腰,见到弱者喜欢踩上一脚的人。钱太太不用多说,跟丈夫差不多德性,如果说钱先生还有点不喜显山露水,这个钱太太恰恰相反喜欢显摆和张扬。
 

  虽然已经进入了3月,刘家的大客厅里壁炉的火还没有熄灭,它已经燃烧了一个冬季。这几天刘玉康随着父亲去了杭州乡下,几次倒春寒,桑蚕养殖出了点状况。
  “今年的天气很怪。”江太太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外套,还不时地停下来搓手。
  “杭州那边的春蚕冻死了不少。我们玉康已经去了好些天了……哎!”友梅叹息着,抬眼看见了对面的陈旭东,“陈先生,你放心,你的单子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这位陈先生已经给家里带来了好些大单子,这样的客户是要稳住的。
  陈旭东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远处的落地大摆钟。他对生意并不着急,惦记的是玉瑶,他在翘首期盼着她早点回家。春节的时候,他离开上海一段时间,前些天才回来,这些日子他心里念着、记着的都是她,期盼着能早点见到她,这种感觉越来越迫切。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感觉。
  “今天谁手气好呀?”老太太午睡起,在杨阿婆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客厅。
  大家都停下来,起身向她致意。
  “恩奶,你来玩会吧?”友梅知道是老太太手痒了。
  “我歇会儿,请老太太上座!”陈旭东让出了位子,迎老人家坐下,反正自己也没有心思,“我还没有给您拜年呢!”
  “我惦记着你,他们说你出门办事去了。”老太太坐下,佣人来上茶水,“好呀,年纪轻轻的就能独挡一面!”
  其他人各自入座。
  “这副牌已经是要糊了呢!”老太太看了看面前的牌,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陈旭东,满是赞许。
  “老太太,陈先生还没有婚配呢?您老给他寻一个?”钱太太瞄了眼陈旭东。
  “我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的,哪里认识什么好人家的女子?这种事情么,要你们给惦记着才行。”老太太是个大家闺秀,见过世面,“我家倒还有两个小子不曾婚配呢。呵呵呵……还有一个——”老太太说着飞速地瞄了眼正垂眼看牌的钱太太,彷如觉察到了什么:“玉瑶嘛,还小,我舍不得这么早就打发她的。再说像陈先生这样的漂亮男子,该是怎样的窈窕淑女才能相配呀!”老太太回头冲着陈旭东微笑一下,一番话缓缓柔柔,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明知是婉拒,但生不出气来。
  “你们家的这几位呀,都是人中龙凤,也不知这世上哪个女子、哪个男子有这么大的福气!”江太太的话令老太太听着心里舒坦。
  女人们闲聊着,陈旭东起身踱步到大门口,站在门廊下。此时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他突然记起初次进刘家时看到的那一幕,不禁也伸出手来,于空中接了一手的雨水,湿湿的手,带着初春的寒气,他的手是暖的,几乎看见了手上的热气,不忍这股热气从他手心溜走,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江家祺从边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飞快地冲上台阶,先到小客厅里探头,接着寻着声音去了大客厅,学生装肩头上被雨淋湿变成一片深色,扑到门边,看着那些女人喘不上气来。
  “家祺,怎么啦?”小婉猛地站起来,恐慌地瞪大了眼睛,脑子出现丈夫受伤的情景来,看着家祺那苍白的脸,她的脸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家祺靠在门边,还是在喘粗气,说不出话来,小婉的手更加哆嗦,手里原本捏着一个麻将牌掉落到地上。
  “家祺,不急,慢慢说!”友梅端了一杯茶水过去,她觉着多半是小婉的丈夫出了什么事,要不家祺也不会这个样子跑到刘家来。
  家祺接了,一口就喝干了,眼睛却看着友梅,令友梅害怕起来.
  “家祺,你说话呀,是不是你大哥——”小婉慌乱没有主意,过去扯家祺的袖子。
  “不是大哥——是玉贤!”家祺看了看对面的老太太,欲言又止。
  “玉贤怎么啦?”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镇定地问。
  有人挪了一把椅子到家祺面前,家祺没有坐,来到麻将桌前:“我去了别的班玩,回自己教室的路上就见到军警冲进学校来,到我们班里抓走了三个人,玉贤在其中,我看着他被军警扭去了。今天抓走了很多人……”家祺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抓他,他是个学生。”小婉松了口气,刚才憋着气不敢喘息,这回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脸色也红润起来。
  家祺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来送信,具体怎么一回事他也没有搞明白。
  “这、这——怎么办呀?”友梅顿时六神无主。
  “赶紧叫刘管事来,赶紧给松之和玉康他们打电报。”老太太镇定。
  “家祺,快去把你大哥去找来!快去呀!”小婉想起了丈夫。
  大家各自散去,急急忙忙地找人,打电报什么的。
  “出什么事了?”陈旭东过来问。
  友梅抬眼看见了他,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就将玉贤被抓走的事情告诉了他。眼前这个人好像还是有点门路的,如今父亲和丈夫都不在身边,要是玉贤有个好歹,她可怎么好呢。于是赶紧地将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不急,不急,我有朋友,我这就去打听。”陈旭东去衣帽架上取了帽子和大衣,向老太太告辞快步冲出了刘家。
  …………
  玉康一得到消息就往回赶,下了火车,江书豪的车子在等他。书豪已经去过警察局,通过熟人打听了情况,还去瞧了瞧玉贤,警察局里打点了一番,想着是不会给玉贤吃苦头的,也就放心大胆地等玉康回来。
  “什么理由抓他呢?”玉康为这个小弟烦透了心,接到家里的电报,父亲又气又恼,那边一时脱不开身,只好他先回来处理,连着奔波,玉康憔悴不堪。
  “呵呵,说他们游行闹事,有碍邦交。”书豪这种事情见多了,有点不以为然,想着反正也没有吃什么皮肉之苦,关他两天长长记性也不错,今后总会收敛一点,扭头看着玉康,见他脸色凝重,于是宽慰道:“我们家也有一位呢。也不能全怪他们,是这个世道出了问题。”
  两人直奔警察局,书豪熟门熟路的,事先已经打点过了,就直接去监狱领人。玉康交了保释金,填了保证书。
  “刘玉贤!刚才也有人来保他,要领他出去,他还不领情。”一位跟书豪有点相熟的军警看了名字纳闷。
  “啊?谁来保他?”玉康奇怪,书豪暗里塞过去一沓钱。
  “还在那边站着呢。”军警飞快收了,藏进口袋,领着他们去牢里领人。
  两人在通道口见到了陈旭东,三人打过招呼。玉康对着陈旭东和书豪千恩万谢一番,接着三人在铁门口等着。一会儿军警领着玉贤出来。
  玉康上下打量一番,没见他受皮肉之苦,心下微微坦然些,但一想又上火,挥手拍了他一脑袋:“不好好读书,整日里闹什么?”
  玉贤乖乖地挨了一下,也不说话,眼睛眯着看着别处,头也不低。他不想跟眼前的哥哥辈们讲他的理想和道理,反正他们也不懂,更不会赞成。
  

  玉瑶在花园的紫藤架下找到了玉贤,他正呆呆地坐着。玉瑶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侧脸看着他:“三哥,我觉着你像个英雄!”
  “什么狗屁英雄。连言论的自由都没有!”玉贤苦笑着,他想为这个国家尽点绵薄之力,可惜生不逢时,他委屈,甚至开始憎恨这个政府。
  “强弓挽,誓杀将,为逞单骑无人挡。”玉瑶有感而发,她的心中并没有如玉贤那般高尚的理想,只是单纯地欣赏英雄,欣赏那些有勇气起来抗争的勇士。
  玉贤笑了,拍拍玉瑶的手,心里想:你还小,什么也不懂呢。
  “三哥,我支持你,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勇敢就好了。”
  “玉瑶,我经常思考一个问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玉贤的眼望着远处,烟雨蒙蒙中刘家的大房子。他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凭着天资聪慧考入了复旦,在那里他接受到了更高层次的新思想,他渴望在这个乱世有所作为,可又处处有羁绊。
  玉瑶无法问答三哥这个问题,她只能静静地倾听着:“哥,在那里面,你害怕吗?”
  “不怕——是假话。但是害怕的时候,我就劝慰自己,唯有拨开了恐惧的乌云,才能见到明媚的阳光,才能自由地呼吸,才能欣赏到人世间最美的风景!”玉贤的眼继续望着远方,像个哲学家又像个诗人那般地回答玉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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