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集（2）

　　03-11：（回忆）李家小院日、外
　　江朝阳骑着自行车，走到李副县长住的小院门口，大门紧闭。他敲门，焦急，徘徊。门开一条缝，扔出一个公文包，接着扔出一把雨伞、一双长统水鞋。又扔出一卷铺盖，一只饭碗扔在地上，碎了！
　　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模糊），恼怒、嘶哑的声音：这是我送给女儿的一套嫁妆，你替她拿走，滚！
　　江朝阳：叔叔！我和她没法分开了，他怀孕了……
　　（恼怒的声音）：你害了她！你不老实，你舅舅是国民党将官，解放前夕逃到了台湾。你父亲、你，都长期对组织隐瞒，也骗了我女儿！
　　江朝阳：叔叔，不是隐瞒，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我堂舅，远亲。
　　（门里苍老的声音）：你想害我一家，你爸爸当了县长，还想整我！你江家和国民党反动军官攀亲，我李家不高攀，你死心吧！
　　大门关死了。江朝阳泄气，推着自行车在围墙外，久久徘徊。又回去敲门，敲不开门，再徘徊。他翻墙，没成，再翻，掉下来了。
　　
　　03-12：（回忆）河边日、外
　　江朝阳在县城外河边踯躅。
　　王秀萍迎面向他走去。
　　两人并肩漫步。
　　江朝阳：我完了！她爸爸把她藏起来了。再也见不到她了。
　　王秀萍：李副县长怎么这样呢？
　　江朝阳：还有更毒辣的！他还散布我道德败坏、生活腐化，强暴他的女儿。
　　王秀萍：这样！我没听你讲过。
　　江朝阳：我被开除了党籍、公职，还要判刑！我爸爸要保他县长的官位，大义灭亲，亲自在干部大会上宣读处分决定，承担子不教父之过的责任。
　　江朝阳痛苦，沉默。曾祺靠近他。
　　江朝阳：实际是李副县长和一伙人想拱倒我父亲，在背后下毒手，不惜毁坏她女儿名誉，拆散她的姻缘。
　　王秀萍：你个性太强，不要去想了。我相信你！
　　江朝阳：我不服气。工作没有了，父母也不让我回家。没关系！我跟天塘村支书何永久是好朋友。我要到天塘村去继续革命，东山再起。行前，我约你来，向你解释，我清白无辜，请你也跟我们的朋友解释解释。
　　王秀萍同情地搀着他，两人黙黙地朝前走着。
　　王秀萍：你不会孤单，我陪你，跟你一起去。
　　江朝阳：这怎么行？你去不得！
　　王秀萍：反正还没恢复高考，我去，受苦受难，也陪着你！
　　
　　03-13：（回忆）王家日、内
　　王秀萍和父母在客厅里争吵。
　　王秀萍：（站在门口）爸爸，我跟江朝阳下乡搞宣传近半年，我了解他。他人品好，工作能干，积极上进。堂舅去了台湾，跟他有啥关系呀？
　　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他道德败坏，流氓！胆大包天，欺侮到李副县长头上了！你不知道？
　　王秀萍：是李副县长整他，想拱倒他父亲江县长！
　　屋里的声音：你贱！滚！他江朝阳不过一个小干部，别人家不要了的，党籍、公职都开除了，还要判刑！
　　王秀萍：太不公平了！这么处分他，他仍很坚强，还要去农村继续革命，从头来！我爱他，就陪他去，反正也没有工作，也不知哪时恢复高考！
　　屋里的声音：你去！你要江朝阳，就不要你的父母！连大学都不上了，贱！你滚，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滚！
　　从门里扔出一个坤包，一个小盆，一把雨伞、一双长统水靴。又扔出一卷铺盖，一只饭碗扔在地上，碎了！
　　王秀萍一怒，转身下楼去。背后的吼叫：你永远不要回来！
　　
　　03-14：（回忆）山冲小路日、雨、外
　　江朝阳挑着一副篾箩担子，王秀萍背个背包，冒雨在山冲小路上行走。
　　何永久在路口迎接江朝阳、王秀萍，和江朝阳热烈拥抱，领他们进村。
　　何永久领江朝阳、王秀萍走近学校旁边一间破草房。
　　何永久：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江朝阳：人生从此重来！当农民就当农民！我们先给村里办学。老何，把天塘村改为天堂村吧，建设社会主义天堂！
　　
　　03-15：“孤坟”日、外
　　曾祺陷在回忆中，泣不成声。
　　曾新愤怒地盯着土包上挖出了深坑。
　　（画外）王丽背着林里长走，夏香莲跟着，扶着。
　　曾祺：（借机回避曾新追问）你快去，林里长病了，还是伤了？帮帮王老师，把小淘气送回家去。
　　
　　03-16：山路上日、外
　　曾新跑向山路，和王丽会面。
　　曾新：王老师好！林里长怎么啦？
　　王丽：她要送我杜鹃花，爬到山坡上去采摘，歪了脚。
　　曾新：我来把她送回家去。
　　王丽：不用了，我和夏香莲轮流背她吧。
　　林里长：老师，让我姐夫背吧。
　　曾新：（情绪又失常）谁是你姐夫？讨厌！
　　林里长：就是！我姐姐在家里等你，天天哭。
　　曾新：你再喊姐夫，我打你！
　　王丽：她是我的学生，没有错。你怎么对她吼叫？
　　曾新：王老师，对不起，我不冷静。
　　王丽：这是不冷静吗？想不到你这么粗暴！
　　曾新：王老师，还是我背她吧。
　　曾新背起林里长往前走，离林家只几步之遥。
　　看门狗吠叫，林里生和林公公、林父从树林里走出来。
　　曾新怕见他们，把林里长放下，转身溜了。
　　
　　03-17：“孤坟”日、外
　　曾祺坐在“坟上”。
　　曾新回到“坟”前。
　　曾新：妈，又发病了？快去医院吧。
　　曾祺：儿呀，妈恐怕真活不下去了，不如早死。
　　曾新：妈，您跟我回家吧。
　　曾祺：我怕你！你不听我的话，不答应跟月亮成亲，把她带去城里，我就不回家，一辈子和月亮相依为命！
　　曾祺断然离去，走向林家。
　　曾新黯然离开孤坟。
　　
　　03-18：林家夜、内
　　一间小屋。月亮扶曾祺上床。驱蚊，放下蚊帐。
　　林月亮：干娘，新哥太狠心了！
　　曾祺：我们母女也狠下心，不要理他。让他碰个头破血流，才能回头。
　　月亮出门去。曾祺睡不着，江朝阳挥之不去。
　　
　　03-19：（回忆）新家日、外
　　青年何永久带村民盖新房。
　　青年江朝阳和青年王秀萍合伙在新屋前移栽两棵一人多高的杜仲树苗，栽好，曾祺浇定根水。
　　江朝阳：村里给我们盖起这座房子，我们住进了新屋就结婚。何支书真心留住我们，给村里办学。
　　
　　03-20：（回忆）破棚屋夜、内
　　曾祺在破棚屋里，揭开两个篾箩盖子，把书籍搬出，摆在靠墙的一个简易书架上。她捧一本翻看（显示书名：简爱）。
　　江朝阳从门外进来，突然头痛，两手捶打太阳穴。曾祺放下书，扶他坐下，替他揉捏，手到病除。
　　江朝阳头埋在曾褀怀里，两手紧紧地搂住她，无语。良久，江朝阳推开她。
　　江朝阳：不行，我必须立即走！
　　曾祺：去哪里？
　　江朝阳：有人要来抓我回去判刑。我无路可走了，只得偷渡去香港找我堂舅。
　　曾祺一把抱住江朝阳，恐惧，难舎，哭不出声来。
　　江朝阳：实在对不起你，我得马上走，怕他们夜里来抓我。
　　曾祺：我跟你一起走。
　　江朝阳：不行！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讲我去哪里了。
　　曾祺：我跟你走！
　　江朝阳：不行！你快收拾一下吧，请把我这些书保管好！
　　江朝阳匆匆打了个包袱，曾祺给包袱里塞进两个红薯，又添了两件衣物，匆匆忙忙出走了。
　　曾祺站在门口，看着江朝阳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她再也站不稳，瘫坐在门口。
　　夜，那么黑！田野、房屋、人，都被吞没了。
　　
　　03-21：（回忆）天塘工地日、外
　　阴雨绵绵，小路泥泞。村民们在整修天塘。
　　林父、林母拉着、推着一辆手推车，送王秀萍去卫生院生产，刚出村，她要生了。
　　林父、林母把车停在路边，几个女人慌手慌脚围成一圈，围住王秀萍。
　　婴儿令人心颤的哭叫声……
　　王秀萍盘躺在手推车里，怀抱哭叫的婴儿。
　　林公公、林父把车推上小路，推向山里。
　　村民男：哼！生个野种，又生在野地里。他林家也不怕中邪！
　　村民女：哪个没良心的男人，养了孩子也不管。
　　村民男：肯定是那个和尚的，他敢出来认吗？
　　林公公、林父把母子推到林家屋外，停住。父子喁语。
　　林父先进门，叫林婶出来放着鞭炮，林父给手推车披上红纸，掩盖住王秀萍母子。
　　林家父子把车推到屋后一个窗户下，撬断木窗棂，小心地把产妇和婴儿接进屋里去。
　　王秀萍不出奶，林嫂给婴儿喂米汤。
　　
　　03-22：曾新家夜、内
　　曾新在卧室里，伏案看书。书名《泰戈尔抒情诗选》。扉页上有篆刻名章，细看，发现了秘密。喊：江朝阳！他心绪烦杂，看不下去。走到曾祺屋里翻书，每李书的扉页上都有江朝阳的名章。他在屋里跥脚，耳畔响起不同的声音：
　　何卫东：你不是和尚养的，你生父是江朝阳，美籍富商！
　　曾祺：他死了！你没有父亲了，更没有富豪父亲！
　　大门响。曾祺回来了。曾新藏起书，竭力平静，镇定下来。
　　曾祺：（走近曾新）儿子，对不起。妈回来，都跟你讲清楚吧。
　　曾新：您有什么痛苦，不想讲，就不要讲了，我再也不问。
　　曾祺：这样更会把我憋死！你长大了，我讲明白。
　　曾新忐忑不安地坐下，听曾祺讲。
　　曾祺：从头讲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