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脆弱

　　很快，我就顺利地升入了五年级。今年，我们这一届又换了个班主任，他是个男的，不过他让我很难忘。我的这位班主任，他是这个村子里的，理所当然他也姓王，他叫王中量。
　　我们的学校很小，老师也不是很多，或者正是这个原因，在我上五年级之前，就听到过他的名字、他的事迹。
　　王中量在学校里算是年轻的了，应该三十左右。他在教学中有很多新奇的方法，不过他一直都在探索并高傲地前进。不过他是个“资本主义者”，他一直都在强力地维护“资产阶级”，或许他是故意的，他是想让我们感受到资本主义的缺点，让我们痛恨资本主义，然后再让我们向往社会主义，这大概是他的计谋。
　　第一天开学，同学们都跟以往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各自指定的位上。王老师走到班里，一句话没说，先在我们四周转了一圈。
　　“同学们，”老师走到讲桌旁：“我们竟然上了五年级，就说明我们长大了，变得更自觉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沉下心来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成绩。以往咱们镇里举行比赛考试，我的班从来没低过前五名。我有信心，今年咱们可以考一个第一名。”
　　同学们听班主任的讲话的同时，眼睛还放着激光“死死地”对准了他。无疑，我们明显被班主任的话，激起了万丈浪花。我是多么的希望老师能看中我，很多时候，我都是抱着这样的心入睡，可是每次醒来后，我的成绩还是那个样。谁知我这样做，竟增加了我心中的压力。我的妈妈信佛，有时我也跟着妈妈拜一拜，我祈求佛祖能够保佑我。长大以后我才知道，我这是纯粹的唯心主义，也都怪我的侥幸心理太强了。
　　
　　有一次上作文课，老师拿着我上次写的作文，在同学面前读。当时我的心简直快要飞上了天，我已经感觉到，我多年的心愿即将完成。我还记得当时写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谁知老师刚念了第一句就笑了，紧接着，全班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让我本来飞着的心，瞬间就滑到了深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最后，老师拿着我的作文本，不停地在同学们面前摇来摇去。
　　“大家刚才也听见吴咒写的作文了吧！他的作文根本没按记叙文的步骤来写，其中的病句更是数不胜数，特别是他的字体。”说着，语文老师翻开我的作文，一一在大家面前展示：“这种字根本让人没心情看他的作文。首先咱的步骤要规范好，第一步该写什么，第二步该写什么。希望大家要引以为戒，不要出现他这样的错误……大家看看吴咒，也不多傻，你看这文章写的什么啊这是。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天生就是如此，吴咒天生就是吴咒，就是给大家垫底的……”
　　就这样我伴随着同学们的“欢呼声”，慢慢低下了头。人们缺少什么，往往就会追求什么。就像我，我总感觉自己缺少一种洒脱，所以我一直都在往这一方面奔跑，有时，我甚至很喜欢死亡。那时的自己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长大，因为长大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环境。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向往坟地，因为那里很安静，没人知道你是谁，更不会有人打扰你。我开始越来越理解古装电视里，平民的悲痛，我知道他们是多么的无奈。从那时我就有一个想法，我不能让别人也像我这样，所以我就发誓绝对不会这样对别人，绝对不能让别人无奈、失望。因为我不想让别人恨我、骂我。
　　老师们时常强调我们，要多想一些为什么，多对题目进行思考，这样你就会有好的成绩。于是我就按着老师的话去做，或者是我太笨，什么也想不通，什么也想不到。我是多么地想讨好老师，所以我就盼望着自己的成绩快点提高，早点能得到老师的重视和青睐。最后无奈的我就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在学校里学习，为什么学习就是做作业，就是背课文。想了一段时间，没想通，然后就放弃了。
　　后来，又想起了这件事，然后就接着思考。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我开始有了点头绪。我忽然想人类一开始是怎样学习的？也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吗？难道是神赐予的知识？人类是通过对外界事物进行感知，才有了认识，才获得了智慧。一切知识，都是人类情感所发出来的，除了事物的本体。没了情感就没有了意识，没了意识就无法感触，无法感触，你就失去了一切。人类时时刻刻都在对身边的事物进行着感知，当你了解一种事物的时候，它就会对你产生依赖，和你成为知己。那时的我把老师对我的注重看得高于一切，后来我又想拥有很多钱，我又把钱看得高于一切。最后我慢慢明白，什么是钱，什么是权利，什么是色。钱就是物体，有又何妨，没有又如何？权利就是让别人服从自己，让别人属于自己，色不过是我认为对自己有吸引力的东西，色是一种美。就算我得到了这三样，又能如何？得到是失去的开始。这一切是属于一切的，我身边的，同时也包括我，不管怎样都是地球的，谁也拿不走。
　　
　　人类的任务就是感知，因为人有这样的功能。如果我极力地打压别人，吸取一切，上天会把我当成魔鬼去消灭。我身边的一切就是上天，如果我得罪了天，那么我的结果会是什么？人类的智慧都是上天赐予的，因为是外界的事物给了你智慧，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认为高又如何，你认为贱又如何？理解了什么，你就会有什么。衣暖身，鞋护脚，食充能，方地可居。“知识”只是一个小结果，重要的是知识的来源，是它来源的过程，如果你不经历这样的过程，它是不会认识你的。
　　人们是趋于交流的，要不然人类不会有语言，更不会有现在的我们。可是我觉得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要表达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你给我一个题目，我可能会有东西去应对。不过题目是无限的，而我所知的却是有限的，相对来说，我所知道的根本微不足道。听说每个人身上的基因都不同，但是组成基因的碱基却只有那四个。
　　如果我不专门针对考试的内容去学，成绩又怎么会有呢？而且每次考试老师都会跟我们说一些答题的步骤。
　　一次上课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数学老师给我们讲起了人生。
　　“我希望我的学生以后都能混好。你们看看大街上扫马路的、捡垃圾的，以后千万别向他们那样，那样活还有啥意义。所以说大家要好好学习，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要是你混的孬，谁能看起你喽？像咱班的王欣，人家到时考的学咋说也得值十万，不信咱大家看看。大家以后千万别像老师这样，老师的工资才多少？才八百多块。现在八百多能干啥？”老师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以后大家千万别当老师，这个活不好干。只要大家随便去个政府部门，油水也比学校里多！”
　　就在这一年，我们村子里有一个人高考考了六百多分，听说是一本。只不过，他的家长嫌他考的不好，于是就找他的老师，帮忙把他的分给卖了，大概卖了五万多。村里的人都说他卖亏了，有的说，他那个分数怎么得值十万左右，卖了个五万，人人都为他感到可惜。
　　那时的我就想，到那时努力考个学，然后卖了挣点钱，自己再买个学籍去复读，也不知我的这个心愿能不能实现。
　　
　　一天早上，我按时来到学校。早上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作业，而我这一天却被倒霉鬼附了身。我们组的组长检查我的作业时，把我的作业本翻了又翻。
　　“你的数学作业呢？”他问我。
　　他的这一问顿时让我的脑袋进入了“空灵”的状态，我唰的一下又进入了昨天晚上的空间。我在不停地寻找，最后的结果告诉我，我没写。
　　“你是不是没写啊？”组长把我的本子往我桌子上一扔，他的眼神告诉我，“天谴”将会来临。
　　“我忘了。”我怜悯地看着组长：“你能不能不和数学老师说啊？你帮帮我吧！”
　　“这我咋帮你？老师要是问，我咋说啊？你赶紧出去补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等会老师来了，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
　　说着我的这位组长就叫人，强拉硬拽把我“拖”了出去，直到把我弄到正对着校门的大路当中。最后，一名同学把我的板凳往我前面一扔，他们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这仿佛是他们的工作。在整个校园中，仿佛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儿，不过在校园的树上，几只麻雀好像刚起床，叽叽喳喳地练习着它们的嗓音。我伸出右手，慢慢将我那可怜的凳子扶起，轻轻擦了擦它身上的泥，便继续我没有完成的工作。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伴奏着我手中的笔晃来晃去，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听到了同学们真正的读书声，真的像书中所描绘的那样美妙。慢慢地，老师们开始骑着车子进入到这美妙的节奏中，同时我的余光中也出现了他们的脚步。老师们好奇地看着我，最后他们的这种好奇应该变成了一种不屑，我蹲在那儿，使劲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我多么希望自己的脚下有一条通道。
　　也不知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我突然感觉到数学老师的气息，他无形地站在我的后侧，低着头看着我眼中的作业本。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给我的压抑感却很浓重，最后他离开了我所在的地方，因为他还有他的工作……
　　
　　一天上午，不知怎么的我们学校的大喇叭突然发出了声音：“各位班主任注意了，今天上午请各位班主任带领学生们把自己的卫生区打扫好，把门上和窗户上的玻璃擦干净。一会我和咱的刘主任去检查。”
　　校长的声音刚落下，班主任便冲进班级：“先别上课了，各个小组的快点把卫生区打扫干净，还有那个玻璃。下午教育局来检查，一定要弄好。”
　　老师话后便一一指导我们即将开始的工作。说句实话，我真的希望教育局能天天来检查，因为那样就不用坐在班里学习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其他同学也和我一样很高兴。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我就拿着笤帚进入了卫生区。在我们教室前的花园里，校长带领着几名同学在里面的空地上铺塑料薄膜，听说里面撒了花种，可是我走近一看却发现薄膜下面是绿油油的一片。当时我就很费解，难道刚种的花这么快就发芽了？由于校长吩咐不能靠近，我也没能进一步验证。这是个非常难得的一个上午，可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或者正是因为难得，才过得快。
　　下午，我来到学校刚坐下，语文老师就慌忙地走进教室。
　　“赶紧把桌子上的语文书放起来，检查的来了。”语文老师着急地挠着头走到早已被我们忘记的课程表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翻：“快点把美术书拿出来。”说着老师把手中的A4纸慌慌张张地发到了我们手中。“先比着书上画一画。”
　　“老师我们没有彩笔怎么画啊？”同学们顿时也不知从何下手。
　　老师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真愁人！先用自己的圆珠笔画吧！”
　　紧接着，老师就开始在我们旁边溜来溜去，“教导”着我们的画技。就在我们沉浸在我们的新课中时，几个黑影慢慢从我们课桌上飘过。不知怎么的，这几个黑影走到前门突然变换了形态。校长跟在几个穿着笔挺西服的庞大身影后面，那几个庞然大物慢慢走进班里，看了看我们所学的功课，又看了看前面墙上贴着的课程表。
　　“他们上的美术。”校长在后面小声说道。
　　
　　就在我们眼前空间增大的同时，庞然大物们也都纷纷退出了我们的视线。下课了，我们像往常一样跑出教室，我走到大路中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正在擦着他们的轿车。在我们学校里，除了他们来，根本见不到轿车的影子。就当我出神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时，一个震慑我心魂的声音猛地冲击了一下我的神经。
　　“这是上啥课呢？课程表你没看吗？怎么光知道上数学课？上面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小心报到局里撤你的职……”
　　上课后，班主任庆幸地走到班里：“下课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不？这是六年级的那个数学老师，这事不防不行啊！”
　　这是个让人兴奋的下午，也是美妙的一天。开始我并不知道老师们为何要藏着掖着，跟上面捉迷藏。或者是上面与下面的位置不同，无法相互理解，或者他们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