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噩梦的日子

　　速度，冲刺的速度，在狭小的山间穿越，黑暗压抑得我快要窒息，左右两旁的树影像风一样掠过，头顶的山尖石峰像巨大的怪兽张起了血盆大口，让人毛骨悚然而冒出一阵阵冷汗。黑暗的世界让运行的星光划出一条条弧线，划破这宁静的苍穹，撕破这可怕的黑暗，而黑暗又迅速靠拢，让这黑暗的恐怖继续。速度越来越快，方向感越来越难以控制，使得车身左右摇晃着，思怡的左右手相互争执着，不受主观意图所控制……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越是出现了。
　　宇宙突然静止，空气瞬间消失，一切都在未知的状态下失去了重力。那身处的十字路口附近，过往的车辆突然像急速的电流，连成片，画成线。在突然失去重力的状态下，车辆因为惯性直线飞走，建筑物被冲坏。车也跟随着卷入了进去，直到远远的看见的建筑物突然近在眼前……
　　“不要……”思怡让这个世界末日的噩梦惊醒，额头上流着汗，心像失了魂一般茫然。
　　静怡听得思怡梦里的只言片语，被她大声的喊叫惊吓住，她担心地看着思怡：“又做噩梦了？”
　　思怡没有说话，独立下了床，来到书桌前，将水杯拿了起来，又摸黑走到客厅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她听到外婆的呼噜声，让她不再害怕，觉得不那么孤单，她独自来到阳台边，看着台北黑夜下的风景。
　　夜空下的台北，明亮而又透彻，恍如白昼一般，明亮的霓虹灯照亮着每一条街道。忙碌的人们依然出现在每一条大街之上，不知道是他们是晚归还是早出。今晚夜色昏暗，像是要下雨，却又不知道能否下得下来。她突然想，如果下雨该多好，那样空气就不会么窒闷，就不这样让人喘自不过气来。那样的话，自己或许可以上得大街上，在雨中跑上一圈，或许这样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爸爸妈妈出事那一天，也像梦一样，一切都无法控制，车就直直的往前飞着，没有阻拦，就那样不可控制的撞向前方……突然间，她仿佛觉得楼层也移动了起来，又或者那街傍的霓虹灯映成一条线向她飞来，她感到害怕，感到心碎。这害怕使得她急切的转身回到客厅。这书香四溢的客厅，也突然让她感到恐怖，冰冷的一切如她的心一般冰凉，她本想回自己的被窝，但是却转向了外婆的卧室。
　　外婆被思怡的脚步声吵醒，虽然思怡脚步轻，但外婆却睡得异常的警觉，等思怡走近床边的时候，外婆就说话了：“思怡，怎么了？”
　　思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冲进外婆的被窝抱着外婆就是一阵痛哭，外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得安慰着她，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身子。
　　
　　静怡在思怡起床后，就一直静静的跟随在思怡的后面，她时刻担心着思怡，担心着她做些什么。她看到她喝下一大杯水后，走向了阳台，本想走近她，和她说一些安慰的话，却看到她像惊魂般回到客厅，于是她又连忙退回卧室。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她回卧室，她又慢慢的探出客厅来，却听到思怡在外婆的卧室里哭着，于是她放心回到了卧室。
　　
　　思怡在外婆的怀里哭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外婆呢喃似地说：“要不明天咱不去上班了，早上和你们涛哥打个电话？”
　　思怡小声抽噎着，摇了摇头。外婆又说：“你是想俊贤了吗？”
　　思怡轻轻地点了点头，又使劲地摇了摇头。说：“我梦到了爸爸妈妈。”
　　外婆瞬间也泛起了泪，她眨了眨眼，轻声说：“明天和你们涛哥打个电话吧，我们去公墓看看你的爸爸妈妈，然后陪着外婆去转转。”
　　思怡躺在外婆的怀里不再说话，沉思着……
　　外婆见思怡不再说话，就动了动身子，把思怡轻轻的放在一边，然后又愰了愰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地说：“人真的是老了，这手呀，就感觉不像自己的了？对了，你不是很长时间不做噩梦了吗？”
　　“外婆——”思怡没有回答，这可能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外婆“嗯？”的一声后小声说：“明天可不可以再陪我到出事的地方看看？”
　　外婆像受了炮烙似的一惊，看着思怡。思怡继续说：“出事后，我想不起来当时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很想知道当时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
　　外婆小心地问：“思怡，你是怎么想的？”
　　思怡挪了挪身体，坐了起来。“这么些年了，该放下了，如今也碰到了俊贤。我想把过去的事都完全回忆一下，免得让残缺的记忆再钻进我的梦里来。”
　　外婆静静地听着，想着思怡的想法，她也发现，最近的思怡快乐了许多。但过去的事，难免会困扰着她，也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完全放下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有效果。思怡想的，未必不是一个办法，不管怎么样就去转转吧！是好是坏……坏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外婆拉了思怡的手，说：“好啦，那就躺下睡觉吧！”
　　思怡并没有动，她只是点了点头，发着呆。
　　外婆翻了身，睡下了。
　　夜，又重新恢复了宁静，思怡呆呆地坐着，她突然想起了俊贤，她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想必他也已经睡下了。何况，俊贤才刚刚回去，也一定累了。
　　思怡想了想，就给俊贤发了一个信息，然后就躺下睡了。
　　
　　早上起床后，思怡看了手机，发现没有俊贤的回信。她想，俊贤应该是因为刚刚回去，有许多事要做，可能没有看见呢？于是她自己屋里去换了衣服。
　　静怡还没有起床，因为昨天晚上担心思怡，睡得不好，这个时候的她还安稳地睡着。思怡在换完衣服后，想着给涛哥打个电话，但是又想涛哥会不会也没有起床呢？她想了想，摇了摇静怡，静怡在迷糊中醒来，眨着不听使唤的眼皮，迷糊说：“怎么了，思怡，又做噩梦了？”
　　思怡一边整理着她的白色衣裙，一边说：“你告诉涛哥一声，今天我和外婆去爸爸妈妈的公墓，就不去咖啡馆了。”
　　静怡依然迷糊着，用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眼睛，轻声说着“嗯”，就又睡下了。
　　思怡见交待清楚了，就略略整理了妆容，叫上外婆出去了。
　　静怡听得关门声，突然从床上惊醒，仿佛记起思怡和她说过什么，仔细想了想，就想起来了。本想再睡一会，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起床来收拾一下屋子，然后给自己弄了一些早餐。
　　
　　天还是那么热，咖啡馆依然是那么静谧，除了吧台播放的背景音乐，就几乎很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涛哥在午后不久就来到咖啡馆，清查了一下上午的账目，就让上午看店的人都回去了，然后就开始忙碌着下午和晚上的事。可是他忙了半天，也没看到思怡和静怡到来，正思索打个电话问问的时候，静怡坐着一个摩托车过来了。
　　“谢谢你啊！”静怡下车后对那个摩托男说，然后一步步蹒跚着往咖啡馆里走。
　　“你行吗？”那个摩托男关切的问。
　　静怡回头看着那个人说：“哎呀，真的没事了，你走吧！”
　　摩托男发动了摩托，戴上了头盔说：“那我走了，改天再找你你道歉吧！”
　　静怡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咖啡馆里走，边走边说：“改天再说吧！”
　　静怡走进咖啡馆，涛哥关心的问：“静怡怎么了，那个人是谁呀？”
　　静怡找了个坐位坐下，喘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正好他路过，就送我过来了。”
　　涛哥担心地说：“什么，摔了一跤，怎么回事，思怡怎么没有陪你过来？”
　　静怡看了看涛哥，笑喊着说:“哎呀涛哥！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让我慢慢说吧！”
　　涛哥急切地说：“那好，你慢慢说，都别落下。”
　　静怡看了看涛哥，说：“思怡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今天说要到爸爸妈妈的公墓去，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就让我告诉你了。”
　　涛哥疑惑地问：“是因为俊贤？”
　　静怡摸了摸脑袋，说：“好像不是？我听着梦里的名字不是俊贤。”
　　涛哥“哦”了一声，继续问：“那你怎么回事？”
　　静怡好笑地说:“我在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想什么，没看清路歪了脚，正好这时候子诚路过，就问我怎么回事，然后就送我过来了。”
　　“子诚？”涛哥奇怪地问。
　　静怡提醒说：“还记得吗？俊贤哥哥见外婆那一次，俊贤哥哥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喝的酒。”
　　涛哥突然想起来，说：“听你们说过，原来是他，那你确定没事吗？”
　　静怡爽快地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开心地说：“你看，休息过了，已经没事了。”
　　涛哥担心地看了看她，她越发显得开心了，走到柜台开始了她接下来的工作。他想对静怡盯嘱几句，但又担心静怡反感自己，他想静怡这孩子也是比较聪明的，想必她也能应该能分辩得清楚一些事。于是，他不再多想，就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