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波再现,命悬一线
作品名称:泪落成殇 作者:逸月残雾 发布时间:2015-07-12 21:22:38 字数:3712
“请恕属下多言。主子,属下认为您不宜与她太多接触。”墨青顶着那人不悦的眼神,硬是说出自己的意见。“她尚且来路不明,恐防她乃淮阳王的细作,以免伤了主子。”
那人闻言露出浅淡温和的笑意,黑眸微眯。“既然如此,如今我伤好之事,便让她瞧瞧。若淮阳王因此有所举动,不就更容易清楚了么?”
“主子……”墨青低首弓腰的,语气严肃想要阻止主子以身犯险。
“够了,墨青,我意已决,眼下我便去看看她。况且,她挺身相救,我总不好避而不见。”语气平和的一声喝斥,蕴含着天生的威仪,成功地令墨青不敢再多言。
无可奈何的墨青只能随侍在主子身边,顺便领路。没想到他欲要陪着进屋,却被主子凌厉的眼神给阻退,他只能守在门外等候了。
推门进屋,一阵淡雅的檀香味道扑鼻而来,他无视臻儿诧异的目光,朝她送去一个禁言的眼神。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如白玉温润的手轻轻挥扬了一下,示意她先退下,自己来到沧月的床前。
似乎是听到声动,她扬起眼睫,目光澈然地迎向他的注视。若有若无地极轻的笑了声,“方才墨公子还说你需要卧床,多休养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便能过来了。”
望着她苍白的双颊,毫无血色的唇瓣。他眉间即现川字,不理会她不明意味的话语,启唇轻问。“你为何要出手相助?”
他的嗓音如潺潺流水一般清润,温和的语气似乎能够缓解她伤处不住传来的疼痛。沧月深深地吸气,良久以后,才道:“那不重要,不是么?”她坦荡地回视着他,眼神真实无伪。“你只要知道,我无意救你,无意插手。如此便可,两不相欠。”
满不在乎的态度,冷静若水的语气。
他轻挑浓眉,就床沿坐了下来,莹白修长的手随意地落在粉红的被褥上。狭长的凤目微眯,眸色难以看得分明,如落樱般的唇瓣轻轻翕动“姑娘何必如此防备呢?在下不过为姑娘之侠义所折服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极之轻浅的笑哼蓦地自她唇间传出,晶莹的水珠从眼角处滑落,很快便没入随意披散于枕头上的云鬓之中。“真是,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话了。”她含笑的软语呢喃状似是自嘲。
兴许是情绪的波动牵扯了伤处,她的眉头折起深深的沟壑,象牙白的贝齿紧咬无血色的唇瓣,印下深深地齿痕。见状,他欲扬声唤人。
不意,冰凉的触感自他手背上传来,他略低头,却见一只皮肤粗糙的柔荑正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粗糙的触感如同磨砂一般刮着他因养尊处优而细嫩的皮肤,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柔荑的主人,只见她依旧咬唇皱眉地对他摇头。
“我没事儿。”她的声音从齿缝漏出来。
他回握住那只小手,冰寒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从他细腻的皮肤中渗入,任是他的体温都无法感染那只小手。他眉头蹙起,以沉静若海的眸光凝视着她。
“难道都没有用上止疼药?”待她的呼吸越发平顺下来,他方始发问,温和的语气掩不住不悦。
他清晰记得,她的腹部被刺进两剑。他卧床休息期间亦曾听说,她能够存活下来便是奇迹。
沧月径自调整呼吸,静默不语。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而他亦不催她,只当是她的痛楚仍未减退,不易说话罢了。
良久,她淡漠的回答:“是我让大夫不要开止疼药的。”不意外地承受着那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她虚弱地扯了扯唇角,带着自嘲地轻摇首。“疼过了,我便知道日后不可再如此多管闲事。”
她云淡风轻的态度致令他一时的哑口无言。
“我没事的,小时候便是这么过来的。七岁未足便上山打猎,虽然玉迷林并无豺狼猛兽。但是亦有不少同乡设下的陷阱,我总是轻易地落入陷阱之中。然而家境贫寒,纵然受了伤,亦无钱医治,都是这么撑过来的。”她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细汗,眼眸半阖,语气不稳却淡漠依旧。
他默默地从袖袋里取出素白的丝帕,温柔地替她拭汗。半晌才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如今令尊何在,你受伤之事,我们该如何告知令尊?”
她的眼眸终于完全阖上了,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仿若已经睡着不能听进那人的问话。
见她无意作答的态度,他手上的动作一度停顿,尔后又替她拭擦了好一会儿。便低低道了声:“既然姑娘不便相告,在下亦不好强人所难。你好生在此休养,待得伤好了,在下便遣人送你回去。”
话落,独属于他的清新的草香味道消弭在空气中,才听得关门时的细微声响。一条修长的玄色影子倏地自横梁上跃下,来到她的床沿。
“亏得我一番好找,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低沉的嗓音操着平平的语气从她头顶传来。
听着低沉熟悉的嗓音,沧月扯唇,似笑非笑地瞟向忽然冒出来的人。“你又何必来找呢?三日已过,你们若是要离开,我绝无二话。”
那人见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自鼻腔哼出一声。“你为何要如此?”
“你认为呢?”她不答反问,声音掩不住的疲惫。“我意欲何为,你自是明白,何必再问?”
那人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不挪半分脚步,黝黑的俊脸尽是不可苟同的神色。“其实你大可不必费尽心机,只要熙和出手,不需半刻,凌家便再也不存于世。”
不明意味的轻笑声乍响,她微微偏头,以坚定的眼神射向他。“太迟了,公孙。我已经决定,用我自己的方式报仇。你与单熙和,只需要听命而行。”不待公孙回应,她已转回头去,冷漠道:“好了,我累了。”
公孙看着她闭上双眸,无意于此话题上讨论。他皱眉,再次一跃,又回到横梁之上。
他才刚藏好身子,臻儿便推门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放着黑漆漆的药汁与浓香鸡汤的托盘。莲步轻移地来到她的床前,见她双眸轻掩,不由得轻唤了声:“姑娘,您先把药喝了吧,待会儿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沧月不语,在臻儿欲要再次出声之前,她缓缓睁眼。
顺从地由臻儿喂她一口一口地喝下浓墨一般颜色的药汁,任凭味蕾被苦味占据,她的眉头不皱半分。
“鸡汤就不用了,谢谢。”她喝完药后,只是轻声阻止臻儿想要喂她喝汤的举动。“我虚不受补,无福消受人参鸡汤。”话毕,她又闭上眼眸,分明是不想与臻儿争辩。
臻儿闻言,表情顿时苦了,支支吾吾地语不成句。“可,可是……主子……”
“是你们主子吩咐的?”从她破碎的话语中听出她的为难,她轻声问道。
臻儿用力的点头,担心沧月看不见似的,“姑娘流了很多血,失了元气。而人参鸡汤最能补元气了,所以主子便吩咐奴婢每日都给姑娘熬鸡汤。”
沧月没有回应臻儿,“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与你为难。”
臻儿扬着笑脸,继续一勺一勺地喂沧月喝着鸡汤。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沧月的配合,所以很快便伤口很快愈合了。
而那人自那天出现过后,接下来的几日都未曾来过。倒是墨青每天都会过来探看她的情况,见她的伤势越发见好,颇感满意。
——夜晚,似乎真的非常适合干坏事。
这是沧月唯一在脑海中浮现的想法。
虽然伤势大好,但是她仍不被允许下床,以免伤口再次裂开。于是她仍然像个废人一般,让臻儿侍候着服药,用膳。
这一夜,如同往常,臻儿侍候她喝完药,正端着托盘出去……
“你是……啊……”严肃的质问才吐出两个字便转化为戛然而止的痛呼声,自门口爆裂了一室的安宁。门外的动静惊得她不由得心头一凉。下意识地掀被,欲要下床,透过屏风却见一名黑衣人提着亮晃晃的长刀进来,警戒地环视四周,缓慢地提步。
那泛着银芒的刀锋上淌着鲜红色得宛若胭脂的血珠,昭示着杀机,正朝她一步一步靠近。
她心头一凛,分心往屋梁上的人送去一记眼神,示意他勿要轻举妄动。
她慢慢地挪动着身子,意图找些遮蔽物。只可惜,她的妄想已经被跨到她跟前的黑衣人破灭了——面对朝她劈来的刀子,她下意识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挡在跟前。
唰的一声,枕头应声被劈开两半,白色的羽毛自破裂口扬出,在半空旋舞,如雪花般轻盈地缓缓飘落,有几片因沾染了刀面上的鲜红血色而显得诡异的美艳。
顾不得缓一口气,她险险侧身避过黑衣人毫无技巧可言的攻击。腹部不意外地扯痛,脸色蓦地失去血色。痛呼尚未来得及逸出,便见刀光朝面门劈来,急忙躺下,往身边一滚。身子滚压过的地方,印下斑斑血迹——于粉红的被褥上,如同红梅那样艳丽地绽放。
刀子一下劈到棉被之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刀面一转,又朝她腰身袭来,她只能按住伤口再次迸裂的腹部意图往门外跑去,无奈才刚移动,脚上便一软。下一瞬,她跌躺在铺垫着深红绣花毯子的地面上,与她一身素白形成强烈对比。
然而腹部位置的素白单衣渲染开一片如花般的鲜红,妖冶而艳丽。她喘息着,强忍痛楚地睁开,因剧痛而紧闭的眼眸,就看到刀尖由上而下地刺向她的胸口处。
双手不经思考地握住锋利的刀子,意图阻止它继续前进。掌心的血肉被刀锋割开,血珠沿着微弯的刀刃滴下。黑衣人低咒了一声,狠狠地抽刀——
她听到刀锋划过皮肉的声音,深入骨髓的痛已经从她双掌处刺激着她的脑神经,双手无力地跌落在地面上。有几滴血珠因为刀锋抽出晃动而在半空中绕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才落入毯子上面。
痛楚狠狠地刺激着她,令她不由得紧闭双眸。
她死命咬着下唇,拼尽全力阻止痛呼逸出。
然而浓重的鼻息,惨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眸,胸前那不间断的激烈起伏已经透露了她此刻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黑衣人毫不怜惜地以刀锋刺向她,意图尽快解决了这桩事情。
而她明知如此,却已无力阻止,更无力命令藏身屋梁上——大概已经要按捺不住,却因为没有她命令而不敢妄动的公孙帮忙。
乍闻刀尖刺入肉体的声音,她的意识开始朦胧……
兴许此次真的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