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飞儿的抉择

　　“飞飞，你如果愿意生一个孩子的话，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接受，除了给你买一套房子，额外我还会给你200万。你只需要付出三五年的时间，最多六年。”飞儿知道孙国平是认真的，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是很认真。飞儿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她从来没有。飞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她的一生还很长，还可以有很多的精彩，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她选择和孙国平在一起时的初衷不是这样的，这种想法已经严重背离了她的初衷。她现在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在选择上，飞儿其实是无需有太多的衡量的，因为从一开始她目的就已经是很清楚了，她是不可能一直跟着孙国平的，她还要去过属于她的精彩生活。她之所以靠着孙国平，其实就是想不太费力气就能得到一点享受生活的筹码，仅此而已。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在思考的不仅仅是需不需要再花三五年去给他养个孩子，而是在思考她这一路走来，到底值不值得。如果飞儿的答案是‘值得’，那么她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难过。飞儿现在急需要一个让她觉得不纠结的理由。
　　此时的飞儿，像有两个不同的自己在下棋，一个人举棋不定，另一个以为她可能在想怎么下好下一步棋，但是，其实她是想悔棋，甚至是想把棋局掀翻了，她情愿她没有开始下这盘棋。飞儿就是这样的，她想悔棋，她想悔整盘棋。
　　这半月飞儿一直很不安心。自从前几天孙国平跟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飞儿突然想到，这几个月来，孙国平陪她的时间比以前多多了。以前一星期最多在一起两个晚上，近来，他基本是住在喜来登了，每天晚上都和她呆在一起。而且，和飞儿做那个事的时候，他不用安全套了，就是事前他吃了药片，他说那是男士避孕药，飞儿也相信了。现在看来，他一定是预谋已久了。一想到这，飞儿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几个一起搭伴来游玩的年轻人，在吃完午饭后下河里玩耍去了，飞儿就坐在核桃树下看着她们。两个女孩子，娇声娇气地说：“哇，真凉，腿都有点疼了。”“嗯，我害怕摔跤。”在一旁的男孩们不失时宜地伸过去臂膀，女孩们紧紧地抓住了。他们应该是大学生吧？飞儿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看老了，明知道自己和那几个大学生差不了几岁，但是自己却叫他们年轻人，显得自己很老似的。一个女孩子在向另一个女孩子拨水，另一个女孩子猝不及防地‘啊’叫了一声，旁边一个男孩子急忙挡了过去，让水浇到了自己身上，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子这时连忙向对方发起反击，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不断。在一旁旁观的飞儿也不由得跟着笑了。抬头看着山谷上的天空，飞儿感慨了，天空是很美的，生活应该也一样！
　　晚上，飞儿还是回了庄意那里，她不想去喜来登了，起码近来几天不想去了。
　　庄意炒了好几个菜，把沈庄也叫过来吃饭了。
　　“庄意，你们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飞儿问。
　　“打算了呀，庄意说等你有了男朋友她就结婚。”沈庄说。
　　“不会吧庄意，原来是我一直在阻碍着你结婚呐？那我罪过可大了。”飞儿惊讶地放下了筷子。
　　“哪有的事，你别听他胡说。”庄意瞪了一眼沈庄，笑着对飞儿说，“对了，那天送你回来那个小伙子不错的，人家是个律师呢，在上海开律师事务所的。”
　　庄意这么一说，飞儿就更惊讶了：“哪个小伙子？你怎么知道他不错？你怎么还知道他是律师呢？”
　　“我们在一起聊天了呀？人家送你回家，你在床上睡觉，我就陪着他聊天，我觉得他挺不错的，挺好的。”
　　“我还不认识他，你就能打听出这么多了？”
　　“嗯，我还能感觉他喜欢你。”庄意说。
　　“那你能感觉他结婚了没有？”飞儿把一口米饭挑进嘴里，眼皮耷拉下来，边咀嚼着边嘟囔，“没影的事，弄得跟真的一样。”
　　沈庄看着她们两个说话就想笑，她们两几乎是一说话就掐。
　　正说着，飞儿的手机‘呗’地一声，进来了一条短信。
　　飞儿把碗筷一放，掏出手机查看，一看短信没别的内容，就读出来了，“飞儿，最近身体好吗？”飞儿把短信一读，看了看电话号码，说:“谁呀？不认识。”说着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吃饭。
　　没一会，手机又响了，飞儿又拿起来，“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知道你是谁呀？哎呀，给他回一个，免得它烦。”飞儿嘴里嘟嘟囔囔，手指摁着手机，一会就给对方发去了一条短信：“不记得！”
　　“会不会就是那个程一诺呀？”庄意小心地问着。
　　“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你给的？”飞儿看着庄意。
　　庄意“哦”了一声。
　　飞儿也不顾忌当着沈庄的面，说：“你就是猪！”
　　“人家挺好的嘛，也挺诚心的。”庄意为自己的好心叫冤呢。
　　沈庄这会只能在一旁边忍着笑边吃饭，他不能表明他的立场。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飞儿看了一眼手机，说：“你惹的事，你自己解决去，我不管了。”说着，飞儿把手机往庄意那边一推，差点没推掉地上。
　　庄意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走到一边接去了：“喂，你好！……哦，你好你好。飞儿刚进去洗澡了，不巧得很。……她身体应该好点了，关键是前段时间她太累了，天天忙工作，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还跑去学什么口译。……好的，好的，我们肯定欢迎的。……”
　　飞儿睁着大眼睛看着沈庄，手指却指向站在一边的庄意，压着嗓子说：“你管不管？你管不管？就这么大胆下去，她迟早会往豆浆里兑清水，明目张胆作假……”
　　飞儿话还没说完，沈庄‘噗’一声把嘴里的饭粒给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串咳嗽，好不容易咳嗽压下去了，那笑声又上来了，飞儿都分不清楚刚才他是被饭粒呛到了还是被笑呛到了。
　　“那豆浆本来就是兑水打出来的嘛。”沈庄边笑边喘边说。
　　“行，我也听出来了，你在帮她。”飞儿气得牙痒痒，一会指着庄意，一会指着沈庄，“你们俩真是一家人。”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要不一会我让她给你回过去。……”
　　沈庄和飞儿安静了，都在听着庄意说电话。
　　庄意‘啪’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说：“你不好意思说的话我帮你说了。行不行先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不了解怎么知道行不行。”
　　飞儿心里其实比谁都渴望有一个能让她真正稳定下来、踏实下来的男朋友，但是她目前的情况是不允许的，她和孙国平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谈情说爱，她不想在无意之中就让别人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个别人包括庄意，也包括任何想要接近过来的人。有人靠过来，就意味着秘密暴露的风险会加大。在她还没有确定她自己是否安全的之前，她不想横生枝节，这个横生枝节就包括但不限于交个男朋友。飞儿想把她的圈子缩到最小，缩小到最好只有她一个人，那样的话，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毫无知觉，她自己抗住就行了。
　　飞儿决定结束她和孙国平的关系，虽然离她最初定的两年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她还是决定要结束了。她没有想过结束后她的打算，她只是觉得她非结束不可。在孙国平跟她说希望她能给他生个孩子的时候，飞儿就觉得她必须要离开了，如果说以前喜来登25楼对她飞儿来说是个很享受的窝，那么现在飞儿觉得她它就是一个很深的沼泥陷阱，如果不尽快抽身就会有越陷越深的危险。这半个月来，飞儿天天想着的是怎么样跟孙国平提出结束她们的关系。前天早上，验孕试纸上的两道红杠，给足了飞儿快刀暂乱麻的决心，她必须离开了，要不她会发疯的。她肯定会抓狂，因为孙国平先她一步赢了。
　　她把留在喜来登25楼的东西分次拿回了庄意那里。她给孙国平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要和他说再见了，后来她又改口了，说，她要离开他，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孙国平其实也好像有了思想准备一样，他说，他知道飞儿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的，但是他不知道会这么快。孙国平做得很男人，他问飞儿还需要什么，飞儿说她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又问飞儿还会留在西安吗，飞儿说还不知道。他还问飞儿需要他帮安排什么吗，比如说工作什么的，飞儿说不需要，她自己可以解决。
　　从喜来登搬回来的第一晚，飞儿哭得稀里哇啦的，庄意很疑惑地看着飞儿，不停地安慰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飞儿最后还是决定要把事情告诉庄意知道，她不能在瞒她了，这么大个秘密压在心里，挺痛苦的，没她原先想的，自己杠那么容易。
　　飞儿拉着庄意的手，眼泪刷刷地往外流，她哭着告诉庄意，她怀孕了，她哭着把她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跟庄意说了。庄意抱着飞儿的头，也很伤心地哭了。
　　“飞儿，你心里有这么多痛苦，你怎么不跟我说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笑话你，就像你不会笑话我一样。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去保护你、去帮助你的，就像我在困难时你保护我帮助我一样。而你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痛苦，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过得很好呢。你现在这样我会很内疚，很自责的。”
　　“这都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的。我也想了，可能我是注定要走这一步的，它必须让我痛，不痛我就不会醒的。”
　　晚上，庄意和飞儿睡在一张床上，她们聊了很多，聊起了大学的时光、聊起了毕业前的兴奋、聊到了工作中的无奈、也聊到了失业时的困惑。
　　飞儿哽咽着说：“庄意，我觉得你的命运比我的好。”
　　庄意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们不能相信那个，它是会变的。”
　　那一晚，飞儿躺在庄意身边，一夜都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庄意陪着飞儿到医院做了手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飞儿就在家里休养着。庄意每天下午都给飞儿炖汤喝，海带汤、鸡汤、骨头汤，庄意换着样地给飞儿做。沈庄都有点妒忌了，说：“不就是低血糖、贫血嘛，怎么弄得跟伺候月子一样。”
　　庄意白了一眼沈庄，说：“等你低血糖、贫血的时候，我也给你这样补。”
　　这期间，程一诺说过两次要来西安看飞儿，有一次被飞儿拒绝了，另一次飞儿说在外地，也拒绝了。
　　飞儿的身体和心情都恢复得不错，她每天早上都会在庄意的豆浆店帮忙。国庆节，天气晴好。庄意和飞儿一起去城里逛街。在地下通道里碰到了挎着胳膊一起逛街的陈文斌和安琪。庄意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在广告牌边的陈文斌和安琪两个，当然，庄意不认识安琪。
　　“陈文斌……”飞儿想要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庄意很大声地叫了一声，地下通道里好些人都转过头朝这边看，飞儿拽了一下庄意，本来是想说：“别叫。”但是看到陈文斌都看了过来，飞儿说：“同名同姓的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