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巧遇

　　虽然不去但收银员，但是庄意还是要找个什么兼职的活干，不能闲着太长时间，要干点什么。
　　庄意也是突然想到的，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做家教。家教其实也能挣不少钱呢，那是按小时计算的，不同的年级不同的价格，就算是初一的学生，一节课也有三十块钱呢，高中就更多了，高三甚至有100块钱一节课的。高一高二平均都在50块钱一节课。
　　说干就干，第二天，庄意就联系了以前合作过的家教中心，留下了她的电话。另外她又给其他两个家教中心打了电话，留了资料。但她就有一个要求，不带她住的这一片地方的学生。家教中心对此很不理解，可是庄意却非常明白，如果让家长看见他们孩子的家教老师竟然是卖豆浆的，他们会怎么想呢？
　　又是一个周末，飞儿和宋曾要去郊县泡温泉，飞儿叫庄意一起去，但是庄意觉得人家难得周末出去玩一趟，她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于是，庄意婉言拒绝了，说她还要去农贸市场买点豆子。
　　恋爱的人可能都是这样的，飞儿也是。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好像全世界就她男朋友最好了。烦闷的时候、等电话的时候，又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就像一只等待主人认领的受伤的小猫。
　　收完摊在家里看了半个小时的电视，总觉得很无聊，庄意决定到农贸市场再买些豆子。
　　农贸市场离住的地方有五站路吧，要过一个丁字路口，而且这里还没有直接到那的公车。庄意通常都是走着过去，回来的时候打出租的，由于比较近，出租车都没有跳表就到了，还是起步价。
　　因为每次买的豆子都不多，都是几十斤，多了也弄不回来。所以庄意经常是三四天去买一次。老板也很熟了，每次庄意去，他都很热情，也总会给她个比较好的价格。
　　“小庄，这是昨天来的豆子，今年的新豆，质量好的太，基本莫有坏粒，黑粒，涨了价了，额卖的也跟着涨咧，你要还是算你原来的价。”老板一口的陕西方言，庄意学不来但能听得懂但。他很亲切，庄意一直都称呼他叫叔。
　　“叔，我今天就是想买些豆子的，我也想一次多买些，可是我搬不动，所以我得常来买。”
　　“你叫你屋里头人来帮一下些，今天莫人帮额看铺位，要不额给你送过去，你卧又不算远。”
　　“不用了，叔，你对我这么关照，我都很感谢了。我家里人都不在这，我一个人也行，反正也是打车的。”
　　这次庄意买的比以往都多，一袋一百斤的豆子，别人散买了十八斤，剩下的她全买了。真够沉的。幸好老板帮她叫了个车，还帮她把豆子抬了上去。
　　让庄意郁闷的是，可能因为要交班了，出租车说什么都不送她进小区，还说他已经迟到了，是看着顺路才送她过来的，他迟到了也不好交差。
　　庄意说，“我多给你几块钱吧，你送我到单元门口，这不好搬呀。”
　　那司机说，“我不要你钱了，你就在门口下吧，我急着走呢。”
　　庄意给了钱，他把东西放到离小区门口五十来米路边就开车走了。离小区门口是不远了，可是拖着一大袋东西，就觉的这50米都是那么的长，再说了，进了小区还要走到单元门口呢，到单元门口还要上六楼呢。庄意的心情坏到了极点，都快要哭了。
　　她抓着袋口，用力一提，走一两步放下一歇，再用力一提，走一两步再放下一歇，左右扭动着自己的腰背把豆子往前挪。
　　“你这是提的什么呢？这么沉的。”
　　庄意一惊，忙抬起头，是说自己的吗？
　　不是自己还会是谁呢，就她一个人提着一大袋东西。是早上买她豆浆的那位‘别克男’——沈庄。
　　“你提的是什么？你就不会少装一点？”
　　庄意觉得窘迫极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让他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肯定特别像村姑，肯定特别土。
　　“我买的黄豆，本来以为车能送我进去的，但司机要急着交班就把我放这了。”
　　“我帮你扛回去，你帮忙着放上我肩膀就行。”
　　“不用了，我慢慢来吧，到门口了我可以让保安帮忙的。”庄意连忙拒绝了。
　　“快点，使点劲，往上托一下。”他的口气很坚定，说着已经半蹲下去了。
　　走到单元楼梯口，他也已经气喘吁吁了。
　　“放下来歇一会吧，我们抬着上去，在六楼呢。”
　　“哎呀，累死我了，你住哪不行，非要住六楼呢，你每天都这样搬东西上上下下的，累不累呀？”他弯着腰在那直喘气。
　　庄意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觉得和沈庄说话挺舒服的，他知道用什么方式和语气来让对方觉得舒服，或者说他知道怎么样说话能消除彼此间的隔膜或者说是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你别站着了，搭把手抬吧。”
　　走走歇歇，他们终于到六楼了。
　　“放哪呀？”
　　“放阳台上吧，阳台不容易受潮。”
　　走过庄意的卧室，里面就是阳台了。把豆子放下，他们都已经很累了。他走到厅外面一看，庄意知道他要找什么。连忙说：“到房间里坐吧，因为客厅要放打豆浆的东西，所以小沙发搬房间去了。”庄意窘迫的境况真是暴露无遗了，感觉糟透了。
　　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我都觉得累，你怎么能干得动这个活，我太佩服你了。”
　　他的眼睛在庄意房间看了一圈，说：“你的书还挺多的。”
　　房间里的书都是她大学时候的课本，也有部分是她买的资料以及一些英文小说之类的。庄意最担心他关心这个问题了，如果他问起来庄意会觉得不太好解释，或者不太好意思解释。
　　“你喝水不？”庄意问。
　　庄意多么希望他说“不用了，谢谢，我先走了。”
　　“好的，如果有一杯冰镇的无糖豆浆那就更好了。”沈庄笑着说。
　　“豆浆没有了，但是有凉白开。”庄意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他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大口。
　　“每天都是你一个人在打豆浆卖吗？有没有帮手？”
　　“基本就是我一个人，周末有时候我朋友会帮我的忙。”庄意回答。庄意说这话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沈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表情。
　　把杯里的水喝完，沈庄从沙发上站立起来，说：“我先走了，说不定你朋友一会就回来。”
　　“她和他朋友出去玩了，可能明天才回来呢。”庄意心里感觉到了，他可能以为她和她男朋友住一起了。她觉得这个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庄意说：“我朋友是……”
　　沈庄可能也对与她同住一屋的这个朋友的性别有点关心，在庄意说：“我朋友是……”这句话的时候，沈庄偏巧也问：“你朋友是……”
　　他们俩相对一笑，庄意接着说：“女的。”
　　“哦，这样的，我说呢，怎么能每天都让你一个人搬豆浆出去卖。”他可以说是一个很有修养的男人，他这些率真的举动和得体的话语，让庄意甚至都有点倾慕他了。“我先走了，我就住在你小区的对面，城市花园小区。”
　　庄意也没有留他，“那你慢走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要谢的话，那下星期的豆浆我就不给钱了，免费喝行吗？”庄意总觉得他有点调皮，而她又好像挺喜欢他的这种调皮的。
　　庄意笑着点了点头，“嗯，行。”
　　庄意对今天的事，从沈庄走后到晚上睡觉前，一直都耿耿于怀，为什么要让他碰见呢，出糗出大了。如果换一种得体的场合让他碰见自己，说不定会让他对自己产生些小的好感呢。可是，庄意又告诉自己，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特别是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因为无论如何，不在同一个层次上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就像俗话说的，风马牛不相及。既然不相及，又何必太在意呢。
　　飞儿和宋曾在郊县的温泉度假村玩了整整两白天一个黑夜，星期天的晚上才回到家的。飞儿看起来非常的兴奋，看得出，前些日子不高兴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了。
　　“庄意，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那里太好玩了。你都不能想象，那里都有什么样的温泉。有牛奶温泉，有鲜花温泉，更有意思的是，还有鱼池温泉。鱼池温泉里面有很多小鱼，一点都不害怕人，你坐在里面泡，那小鱼会来咬你的腿和脚趾头，痒痒的，但很舒服。”飞儿眉飞色舞的跟庄意讲述着。
　　“那有没有把皮都泡掉了？泡了两天了，我看看你的皮还在不在。”说着庄意就要去掀她的衣服。
　　“讨厌。”飞儿笑着打了一下庄意的手。“没有说一直在泡，还可以做按摩呀，美容呀，还可以去农家乐吃农家饭，很好吃哦，你真应该去的。”飞儿脸露可惜的神情。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你当我傻呢。那是你们的二人世界，我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呀。”
　　“嗯，如果你有男朋友就好了，我们可以结伴去，那就没有电灯泡啦。我应该给你物色男朋友了，现在已经是剩女了，千万不要变成剩斗士了”飞儿呱呱只顾在那说着，完全没有理会庄意瞪她那恶狠狠的眼神。
　　本来庄意还想问，“你们是开一个房间还是开两个房间呢？是不是已经那什么了。”但是话到嘴边，庄意还是把它咽了回去。
　　一天早上，庄意刚收完摊回家，还没等坐下来休息呢，飞儿来电话了。
　　“庄意，你去看看我床头上是不是有一份英文文件，是关于公司上市价值的文件，你看第一页标题就知道了，如果是那份，你帮我拿到公司来好吗？如果你分不清楚，你把握床头边上的一叠文件全拿来。要快点呀，我中午要给人家发过去呢。”
　　庄意接到电话赶紧就给飞儿找去，“丢三落四的，你要用的东西怎么不放好呢。”
　　“你快点吧，我请你在办公楼休息室喝杯咖啡。”
　　庄意还是第一次去飞儿上班的地方，以前光知道飞儿上班的地方是全西安最高级最豪华的写字间，里面有好多公司都是外资公司，经常可以看到外国人进出那里。庄意拿着文件走到楼底下，给飞儿打了个电话。
　　“飞儿，我到你楼下了，你在哪一层呢，我给你送上去。”
　　“我在23层呢，不过你不用上来了，你到五楼的休息厅等我一会，我说过请你喝咖啡的。我忙完手头东西就下去，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在门口登记了一下，庄意直接往电梯里走。
　　“Hi，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办事情吗？”
　　庄意正在等电梯，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虽然她也知道，在这里除了飞儿可能就没有人认识她了，说话的人肯定也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她还是循声望了过去。那人不就是早上在她那买豆浆那个沈庄吗。看到沈庄庄意也很意外，说：
　　“哦，我是帮朋友那一份文件过来的。”庄意说完对他笑了笑。
　　“是吗？电梯来了，走吧。”
　　正好这时电梯开门了，庄意和沈庄就都进了电梯。可能不是上班高峰，坐电梯的人也不多。
　　“你到几楼呢？”庄意问，“我帮你按。”
　　沈庄笑了笑说：“28楼，谢谢。”
　　正在电梯门就要关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抱着一摞文件夹，正朝这边小跑来，边跑边喊“等等，等等。”
　　庄意连忙按着开门键，回头对沈庄说，“他着急，等等他吧。”
　　就是因为着急跑的，那人脚下一滑，手上的捧着的文件夹‘哗’掉到了地上。真是越着急越坏事，那人赶紧蹲下去捡文件夹。嘴里还说着：“不好意思，请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庄意看着那人着急的样，笑着说：“不着急，我帮你按着门呢。”然后回个头又对沈庄说，“再等一会吧，他肯定是很着急的。”
　　沈庄笑着点头不语。
　　那人终于走进电梯了，连忙对庄意说谢谢。看见沈庄也在里面，那人不好意思地说：“沈经理，不好意思，我刚把文件拿回来，有点着急。”
　　“没关系。”沈庄说。“上楼吧。”
　　“你到几楼，我帮你按。”庄意说。
　　“我也到28楼，按过了，谢谢。”那人很感激地对庄意笑了笑。
　　庄意在5楼的休息室坐了好大一会，飞儿才姗姗来迟。
　　“我请你喝咖啡，谢谢你帮了我的忙，也谢谢你等了我那么长时间。”飞儿说。
　　庄意看了看这里的休息室，装修还真是很豪华，临街的那面墙是全玻璃的弧形墙，视野很开放，光线也很好。整个休息室也很大，摆着桌子和布艺小沙发，桌子上还插着一瓶花。
　　“飞儿，在这里喝咖啡贵不贵？”
　　“不贵，这里是针对大楼的员工开放的免费休息室，有咖啡有饮料，价格都不贵，都是两三块钱一杯的。那边还有微波炉，专门给从家里带饭来的人提供方便的。”
　　看着这里漂亮的休息室，庄意唏嘘不已，想当时，自己是多么希望也能找一个能在这样环境里办公的工作呀，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实现过这个愿望，到最后了，连找工作的勇气都没有了。庄意想着，心里有点难过，低下了头摇晃着纸杯里面的黑咖啡。
　　飞儿把话题引开，“你知道吗，对面街角的那幢国际大厦，也是西安数一数二的办公楼了，她们那边就没有提供免费的休息室，她们那边有很多人中午都到这边来买便宜咖啡喝。
　　“门口不是要登记的吗？能随便进来吗？”庄意疑惑的问。
　　“你就老实吧，在门口签字，你随便签一个你找的人的名字不就完了吗，难道他真的去查？你就签我找25楼的赵三，他还能真知道25楼有个赵三？你去门口的登记本查查，真是这栋大楼里的人没几个，都是别人编的名字。”
　　“这样也行？”
　　“这样太行了。”飞儿说完自己笑了。
　　庄意在休息室喝完咖啡，又跟飞儿胡聊了一会天，才下楼回家的。本来也快到吃饭时候了，飞儿是想让庄意在这里吃晚饭再走。但庄意还是要执意回家再吃。在外面吃一顿饭，就是最便宜的可能也要几块钱，可是回家随便做点什么吃，可能连一块钱都用不着。
　　庄意坐回去的公交车时不用过马路，就在出飞儿办公楼向左手边拐弯走上五十多米就到公交站牌了。就在庄意正在站牌边等公交的时候，庄意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真的很熟悉的身影，像欧戈的身影。可是他正和另一个女孩在过马路呢，而且好像就是从飞儿上班那幢大楼西部IBC出来的。真的会是欧戈吗？庄意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心跳骤然加快。她在犹豫要不要追过去看看时，那两人走进了银河国际。庄意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跑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欧戈。可是跑过去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问她要找那个单位，在哪一层，庄意支支吾吾也说不上来。她不可能跟人家说，我好像是看到熟人了，跟过来确认一下。庄意不停地在大厅里东张西望看着，那保安又问了一次：“小姐，你找哪位呀？那个单位的？”
　　庄意看了一眼保安，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不找人，我只是从这经过的。”说完，庄意走了出去。
　　晚上，庄意跟飞儿谈到了白天的事。
　　庄意说：“今天到你那去，我遇到了两件怪事。”
　　“什么怪事，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指导一下。”
　　“我碰到早上在我那买豆浆的那个男的了，就在你们办公楼上，好像在28楼的。还是个经理。”
　　飞儿睁大眼睛看着庄意：“你行呀，庄意，你怎么见人家一次就打听得那么清楚呀？你雇人了是不？”
　　“讨厌，什么雇人了，我是在电梯了看见的，那人就按电梯的28楼，而且后来又进来一个男的，那男的就叫他沈经理。所以我知道了。”
　　“嗯，处处留心皆学问呐。”
　　“我还知道他的名字，他叫沈庄。”
　　飞儿这回可更惊讶了，从床上翻身做了起来，惊讶不已：“你知道他名字？是他告诉你他名字的？”
　　看着飞儿夸张的表情，庄意不以为然笑了笑，“这有什么呢，不就是个名字嘛，是他告诉我的，就在一次早上买豆浆的时候。他早上买豆浆都不给钱，到周末才一次性付给我的。”
　　飞儿看着庄意，点了点头说：“庄意，你是个做生意的料，I服了YOU,服得五体趴地。”
　　“还有一个，我，我好像看到欧戈了，有点像他，在站牌边看到的，他正过马路。”
　　“就在我上班那地方吗？是过门口那个马路？”飞儿问。
　　“嗯，好像是从你们那出来，走到对面去了，进了银河国际大厦。我本来不想过去看的，可是后来我决定跑过去看清楚的时候，他们都进电梯了。”
　　“他们？还有谁呢？”
　　“一个女的，一起过马路还有个女的。”
　　“不可能是欧戈的，欧戈毕业说不定都留国外了，怎么会回西安呢。可能就身高有点像欧戈，你是看眼花了。”
　　“也有可能吧。”庄意低头小声说。
　　飞儿可是提高了声音，说：“庄意，你可不许再想那混蛋哦，如果那混蛋被我碰见，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我把他打成太监。”
　　“你可不能把人打伤了，要负法律责任的。”
　　“千万别让我碰见他，我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他的，贱客！”
　　“他怎么又成剑客了，变大侠了？”庄意不解地问。
　　“是贱客，不是剑客。”
　　庄意还是一脸茫然。
　　“真没法和你沟通，是Sonofabitch!明白了吗？非逼我说英文呐。”
　　庄意终于领悟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