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八十六章 患难与共

　　“刘婶，你这是到哪去啊，这一大早的，谁家又生孩子啦？”正当婆媳两个都屏住了呼吸，听着电话的时候，一个不男不女的大嗓门儿隔着院落传了过来。好像是秦彩花的声音。
　　“哟，是他嫂子呀，没有谁家生孩子，我就这么转转。这一大早的，你也没闲着，忙啥呢？”一个高高的女声回道，也听不出是谁来。
　　“年底了，陪着镇上的领导搞检查呢，趁早儿，人都在呢。何婶，你也一大早就出来啦！”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继续说道。婆媳两个都听清楚了，果然是秦彩花。
　　“我家小外孙女昨晚上被吓着了，到朱家去请先生，正好赶上朱先生不在家，没法儿就把刘婶请来啦，让她先给瞧瞧。”这是何静妈的声音，在陈家庄这一带的村子里，谁家小孩子生了病，也有请接生婆给看看的。婆媳两个都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敢出声。
　　“喂，谁呀，是妈还是嫂子，咋不说话呀？”正当婆媳两个都把注意力放到院子外面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刘倩的声音。
　　“是谁啊，说话呀，是刘婷还是刘立？姑姑把电话挂了呀。”刘伟妈一下子呆在那儿了，听着院子外面几个人的对话，就把打电话的事儿给忘啦。她正不知所措的僵在那儿，电话里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声。
　　“这家两年前就做过结扎手术了，不用再看了吧。”秦彩花高声说着，领着镇上那两位年轻的检查员转过头去，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走了。接着就响起了“咣，咣。”的敲门声。刘伟妈再也不敢多想，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就一溜小跑着出去开门了。
　　
　　“她婶子，可把你给请来啦，快点，都疼了一夜啦！”刘伟妈打开院门，一眼看见接生婆刘婶，就赶忙说道。
　　“真晦气，正好让秦彩花那个挨千刀的给撞上啦。”何静妈一闪过门，就赶忙把那重重的大铁门给掩上了，急急地小声说道。
　　“我在屋里也听到啦，这一大早地检查个啥呀。”刘伟妈一面接着刘婶往里走，一面小声地说道。
　　“说是计划生育年底大检查呢。”刘婶轻轻地说道。
　　“幸亏咱家刘伟已经做过结扎手术了，要不，这一关咱也难逃过去呢。”何静妈掩了门，在后面庆幸地说道。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妙，尴尬地跟在亲家和刘婶身后急急地往里走。刘伟妈正因为这个与何静闹别扭呢，听了何静妈这话，也是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就这样,她们三人便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堂屋。
　　“静儿，你刘婶来啦。”何静妈一进堂屋就直接拐进里间屋，向着女儿庆功似地喊道。
　　“嗯，刘婶，又麻烦你了。”何静听了妈妈的话，忍着腹内一阵阵的疼痛，勉强地微笑着跟接生婆刘婶招呼道。刚才听了秦彩花隔着院墙传过来的话儿，加之肚子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何静早把刚才与婆婆拌嘴打电话的事儿丢在脑后了。
　　“闺女，感觉咋样？”刘婶看见何静一脸的苦笑，就亲切地问道。
　　“已经疼了一夜了，就盼着你来呢。”何静痛苦地说道。
　　“好，那咱就赶紧准备吧。”听了何静的话，刘婶对着两亲家婆子说道。
　　“哎，”刘伟妈与何静妈亲家两个齐声答应着,开始了分娩前的准备。
　　
　　尽管时令还不到腊月，但屋里的炉子还是就早早地生起来了，门窗也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刘伟妈就把早准备好的热水，小褥子等一应生孩子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平静地一件件放在刘婶的面前。何静妈也里间外间地来回跑着，不时地通过接生婆与亲家搭讪上一句，刘伟妈也一一地应着，亲家两个都尽量地维持着面子上的和气，营造出亲密的气氛。于是，一场紧张的接生战就这样开始了。
　　天渐渐地阴沉下来，呼呼地刮起寒冷的北风，树上跳跃的麻雀也不见了，突兀的枯枝在瑟瑟的寒风中呜咽着，发出嗖嗖的声响，陈家庄沉浸在阴晦寒冷的冬天里。
　　虽然北方的陈家庄沉浸在一片萧瑟的寒冬里，但南国的南方医院依然笼罩在浓浓的节日气氛里，阳光似初春般灿烂，依然毫不收敛地洒下来，照耀着迟开的花儿。
　　
　　四个多小时已经在平静的等待中过去了，按照预先设想的手术进程，赵小娟已经快该出来了。望着手术室那两扇静静的玻璃大门，刘倩与何郭强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而显得焦躁不安起来。
　　“不是说四个小时,小娟姐姐就能出来了吗，怎么还不见动静呢？”刘倩再一次地看了一眼赫然挂在手术室门口上硕大的石英钟，小声地嘀咕道，像是在问郭强，又像是再问自己。
　　“十二时十五分，这才过去几分钟，那有说四个小时，就正好四个小时做好的手术，那一个环节出点问题，错个十几或者几十分钟不都是正常的事嘛。”郭强也抬腕看了一眼说道。
　　“饿了吧？要不你先吃点东西。”郭强轻轻地对刘倩说着，把手中提着的袋子递过去。
　　“一点也不饿，等一会再说吧。”刘倩看了郭强一眼焦急地说道。她心里清楚，小娟姐姐与哥哥不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是不会觉得饿的。
　　“那就先喝点水吧，说不定一会儿小娟姐姐就先出来了。”郭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疲惫地说道。刘倩从郭强递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绿茶来，旋开瓶盖，还没送到嘴边，手术室关了四个多小时的两扇大门终于打开了。
　　
　　“是小娟姐姐吗？”刘倩水没沾唇，赶忙旋上瓶盖，一边张望着站起身子，一边向郭强说道。
　　“应该是吧？”郭强一边收好自己身边的袋子，跟着刘倩一同站起身来，一边小声回道。
　　两扇大门慢慢地完全展开了，一付担架徐徐地推出来，两名医生一高一低，随着担架走了出来，浅蓝的手术衣，长长的胶皮手套，高高的帽子，从后面的发际，连到前面的口罩，把整个人严实地裹起来，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快帮着把担架推到监护室去。”那个高个子医生在门口扫视了一下，看到了郭强和刘倩，就冲着他们说道。
　　“好的，”是小李医生，郭强和刘倩都听出来了。郭强赶忙将手中的袋子递到刘倩手里，自己挽起袖子，一边快步走向那付担架，一边快声说道。
　　“李医生，我哥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刘倩看郭强去推担架了，就走到小李身边赶紧问道。
　　“手术还算顺利，已经移植过去了，正在观察。”小李平静地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们！”刘倩感激地说道。
　　“不用客气，你们先去监护室吧，我还要回手术室去。”小李说完就匆匆地转过身，又走进了手术室。
　　还没等手术室的门关好，郭强就推着担架往外走，快速地推着担架冲向电梯口，刘倩与那名从手术室里跟出来的护士一蹓小跑地跟在后面。到了电梯口，那名护士利落地打开电梯，郭强与刘倩两个小心翼翼地把担架推进去。
　　“小娟姐姐，小娟姐姐。”电梯平稳地上升着，刘倩站在赵小娟的枕边轻轻地叫道。
　　“你不用叫她，要一两个钟头她才能醒过来。”那名护士看着刘倩急切的样子，冲她大声地说道。
　　“要一两个钟头，这么长时间？”郭强禁不住随口问道。
　　“全身麻醉，时间很长的，一般要一两个小时才能醒过来，根据各人的身体状况和对麻醉剂的敏感程度，有的早一点，有的会稍迟一些。”那名护士轻轻地介绍道。一会儿，六楼就到了，他们三个人迅速地将手术后的赵小娟送进了监护室。
　　
　　监护室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赵小娟一推进手术室，郭强与刘倩就被挡在了门外。
　　“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等病人醒过来了，再叫你们过来探视。”监护室的护士小姐客气地向郭强和刘倩两个说道。
　　“嗯，谢谢你们。”郭强与刘倩客气地回应着监护室的那位护士小姐，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外，透过厚重的玻璃向里面张望着。监护室的护士们一面跟从手术室跟过来的那位护士交接着，一面将各种仪器设备推向赵小娟身旁，将那各种长长短短的电缆和粗细不同的管子接到赵小娟身上。
　　直到看着监护室的护士们停下手来，平静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观察着各种设备仪器的参数变化，郭强与刘倩紧张的心绪才稍稍地平静下来。两个人慢慢地走到走廊边上的长椅旁，坐下来休息。
　　赵小娟静静地躺在监护室里，刘伟的手术还在进行中，郭强与刘倩两个虽然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但心情依然在前景未卜的期待中紧张着。
　　
　　南方医院中的两个人生死未卜，北方陈家庄的母子也正在跟死神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由于何静长时间提心吊胆地在家呆着，平常活动量较小，加之婆媳之间关系也不如此前融洽，虽然胎儿发育得很好，但胎位却不是十分的正常。宫口全开了，孩子却生不出来，接生的刘婶累得满头大汗，什么招都使上了，却依然不见好转。何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一遍又一遍按照刘婶的吩咐做着各种动作。刘伟妈与何静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呆了，亲家两个一改往日里面和心不和的神态，两个人的心都全部放在何静与何静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刘伟妈也顾不得考虑何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的了，她一心只想起平日里何静的好来，脏活累活争着干，小孩子收拾着齐齐整整的，院子里拾掇得干干净净，小夫妻两个和和睦睦，对自己也格外的敬重，有个头疼发热的，总是前前后后地跑着张罗。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该咋着向儿子交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