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多事之秋多事人

　　一上班，苏丹就问王子昀在哪找到邱永峥的，王子昀说是酒吧，把个中事实和经过全部隐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淋雨导致生病，邱永峥留下来照顾，又恰好被兰建、连木华和明明看到，王子昀一直惴惴不安，在学校碰到邱永峥，也都绕道而行。
　　意外的，副校长登门拜访，他站在门口，肚子几乎把整个门都塞满了。王子昀给他沏了茶，等着他开口。副校长似乎和老庞校长有相同的癖好，他先把王子昀的家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赞叹茶香，称赞泡茶人的手艺。王子昀等得不耐烦了，他才慢悠悠地道出正题来。副校长是这样说的：“小王啊，你是我看着进学校的，这一转眼都大半年了，你聪明、能干、待人也好，各方面都没得挑剔。可是这人啊，你越是完美，别人就越把你当眼中钉肉中刺，你说是不是？其实这事啊原本不该我管，可是谁叫我欣赏你呢？我的女儿要活着，也差不多和你一样大了，可惜她命薄……”副校长说唱俱佳，声泪俱下，王子昀都差点被他感动了。
　　“副校，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都听着。”
　　副校长就等着王子昀的这句话，他从皮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却是几张男人的照片。副校长说：“小王啊，你先看看，哪个比较合你眼缘？”王子昀的脸黑了下来。
　　门铃响了起来，王子昀起身去开门，管理员站在门口说有事要和她商量，王子昀以为管理员怕是昨晚的事造成不好的影响而要她退租，便把他让进了屋里。
　　管理员见了副校长，笑着说：“哟，你这里有客人，那我就改天再来吧。”
　　王子昀说不用，让他有话就说出来。管理员推脱不掉，就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递给了王子昀，说：“小王啊，这是我远房的一个侄子，他在南京空军学院，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已经分到市里来了，他老子也已经在市区给他买了套房子，三房二厅的呢。”
　　“高学历，有工作有房子，长得也很不错。”管理员一听，以为有戏，继续说：“可能就是年龄上比你稍微小了一点，不过他说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我昨天晚上打电话问了他，他说孩子也不重要，如果可以，这个周末他就过来见见你……”
　　“哎，老哥，你在说什么？”副校长这才明白管理员的意图，忙说：“小王，你先别忙着答应，你看这个李康君，是我姐姐的儿子，今年三十，法学博士，自己开了个律师事务所，房子车子什么都有，我姐他们都很开明，而且他们很喜欢孩子；这个，这个是我同学的儿子，私营企业的老总，只是他刚刚离婚，还有这个……”
　　管理员不甘示弱，继续说他远房侄子的优点，副校长也尽夸海口，两个人像推销商品一样极尽推销自己的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有要打架的事态。
　　“够了。”王子昀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没有爆发出来，她走到门边，拉开门来，说：“两位请回吧。”
　　副校长和管理员面面相觑，走到门口又都想说点什么，可是王子昀已经“砰”地关上了门，差点撞在副校长的大肚子上。
　　“不知好歹……像这样结了婚又有小孩子的女人，若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谁会要她？还在那里摆架子，好像谁还真的非她不娶了似的！要不是庞校托付，我才难得去理她！”副校长一回去，就对着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师倾吐苦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们都没有看到站在转角处的杨潇和邱永峥。
　　王子昀刚进图书室，就看桌上的结婚请柬，她拿起来打开来，上面写着“新郎杨潇、新娘周美萱”，日期就在元旦节。
　　苏丹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说：“子昀，看见小山羊的结婚请柬了吗？”王子昀嗯了一声，苏丹又说：“真是恐怖，每天面对着一张洋娃娃一样漂亮的面孔，却要忍受老巫婆一样的性情，我一想到小山羊今后的日子就为他难受哦。”
　　“今天有新书到吗？这个月的杂志应该是今天到啊。”
　　“还没到，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才会送来吧。”
　　王子昀看了看日历说：“他们的婚礼，我可能不能去参加了，那天明明放假要回家。”苏丹说：“那就带他一起去啊，小孩子还是要多玩玩才好。”王子昀说再说吧，便忙自己的去了。想起周美萱那天晚上的巴掌，王子昀心有余悸，长这么大，从来就是被人呵护的对象，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疯女人给打了，想想都觉得愤懑。可是，看在杨潇、苏丹的份上，又不能把周美萱怎么样。说起带明明出去玩，王子昀更是头疼。
　　半个月前，拉拉的爸爸回来了一趟，接他们一起去市动物园玩。当他们到“小天鹅湖”时，拉拉大声叫嚷着：“快看，白天鹅！白天鹅！好漂亮啊！”明明把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条斯理地说：“什么白天鹅？那明明就是家养的大白鹅。”拉拉不服气地说：“我爸爸说那是白天鹅，那就是白天鹅！”明明把太阳帽帽檐拉到脑后，咕哝一句：“哼，我妈妈说那是家养的大白鹅，白痴都比你们俩聪明！没长脑子的家伙。”
　　拉拉的爸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拉拉还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问：“爸爸，你说那是白天鹅还是大白鹅？”王子昀见拉拉的爸爸尴尬的模样，对明明说：“明明，快跟拉拉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错，本来就是大白鹅嘛。还有刚才的千年海龟，根本就只有一两百年，还称千年，又不是王八！那个什么非洲雄狮……黑的都说成白的了……”
　　“好了，明明！”王子昀止住他说，“不准欺负小女生，在家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就这样，原本愉快的一场旅行很不愉快地结束了，拉拉还生明明的气，很久都没和明明说话。明明这孩子懂的东西不少，问的问题多，不能以对待一般小孩的思维来对待他和他的问题，有一点处理不好就会带出大问题来，如果真带他去参加杨潇的婚礼，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杨潇站在门口，看王子昀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本《读者》被她放在书架上又拿下来，拿下来又放上去，反反复复好几次，到现在，那本书还是在她手上。杨潇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乍然一惊把神从外面拉回来，问：“什么事，吓人一跳！”
　　杨潇从她手上拿过《读者》来，翻了翻说：“现在的《读者》越来越差劲，那些文章发了一遍又一遍，没几篇新鲜的，又不怎么发原创作品，现在我看都看不起劲了。哎，看到我的请柬了吗？”王子昀点头，杨潇说：“那你赞同我结婚吗？你希望我和她结婚吗？”
　　“杨潇，收起你吊儿郎当的德行。”王子昀没说话，苏丹反倒呛了他几句：“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来招惹不相干的人，害人害己。”她拍拍自己的脸，指的是周美萱晚上打了王子昀一巴掌的事情。
　　王子昀拿回《读者》放到书架上，走回座位，说：“对了，你结婚我可能去不了，明明要回来，所以……很抱歉，不过我会请人带去我的礼物，祝你们新婚愉快，白头偕老！”
　　杨潇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就是来跟你们说这件事情的，那天有好几个同事值班不能去，所以我们决定提前请大家出去吃顿饭，既然你也去不了，就和他们一起吧，时间定了再通知你。”
　　王子昀看杨潇走了，松了一口气。
　　下了班，王子昀就到礼品店里面去给杨潇和周美萱挑选礼物，可是想起上次和周美萱的不愉快，王子昀又迟疑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敌视，问题就肯定出在她们之间的那个男人身上。
　　严小山……杨潇……小山羊……
　　他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杨潇不令人讨厌，可绝对不是王子昀喜欢的类型，先不说他青梅竹马的周美萱，光是明明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王子昀想起那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些男人，都如匆匆过客般。
　　“小姐，您真有眼光，您手里拿的这件水晶天鹅是我们的新品，很受欢迎，现在就剩下这一件了，可是已经有位先生预定了，很不好意思。”
　　王子昀放下水晶，正准备离开，却看见邱永峥迎面快步走来，服务员笑着说：“就是那位先生，他现在肯定是来取货的。小姐，你要不也预定，我们最迟后天就可以到货。”王子昀说不用了，转身要离开，可是邱永峥已经叫了她的名字。
　　礼品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主题咖啡馆，生意不是很好，此刻店里就邱永峥和王子昀两个客人。邱永峥主动给王子昀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自已则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虽然对咖啡的了解不多，但王子昀也知道“卡布奇诺”和“爱尔兰咖啡”大致的含义，不由得猜测起他点这两种咖啡的原因。然而邱永峥却说：“其实，我不太喜欢喝咖啡。”
　　“那你还点了两杯？”王子昀不禁失笑，笑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失礼。而且，她略带责备的语气，仿佛表现得她和他是多熟稔的人似的。
　　邱永峥认真地说：“这里只有咖啡。”
　　“校长……”
　　“王小姐……”
　　两人同时喊对方，话一出口就都笑了。邱永峥说：“校长，王小姐，这两个称呼真是公式化。”
　　邱永峥喝了一小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王子昀倒是很喜欢杯子里表面的图案，舍不得喝。懂咖啡的人，那叫品尝，不懂的，就叫牛饮。王子昀不想自己被称作“牛”，双手捧着杯子，温暖的感觉从手指入侵。温暖，这个词语，让王子昀想起她把邱永峥拖回家里的那个雨夜。
　　“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邱永峥主动提了起来，“当时看你发冷发寒的厉害，才……抱的你，我并没有非分之想。”
　　“我知道。”王子昀低下头，尴尬依然存在，“这件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起。”
　　妈妈终于开始认识到当初奶奶对她说的那番话的意义，一个女人如果没了男人，她就得受欺负。可是现在这个社会，单身女人多的是，根本不用倚靠男人来过活，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无聊人呢？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却成为了可能，比如说阿四靠着卖琵琶的钱竟然又娶了个老婆，虽然是个寡妇，但总比他一个人过要强；比如说杨潇和周美萱，因为妈妈的无意介入，但是最后却还是结成了夫妻；何莉一直憎恶展笑颜，到最后也原谅了他……
　　万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