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八十三章 智取老爸

　　北方的时间因婆媳二人之间关系的生涩而显得漫长，南方的时间也没有因刘倩在公司与医院之间的来往奔波中而缩短。周末在医院与公司之间的奔波煎熬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时间也在周末的来来去去中慢慢地逝去，刘倩人整个地瘦了一圈，超负荷地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而努力地拼搏着。虽然赵小娟的捐献意向毅然坚决，后续检查的几项指标也完全匹配，并履行了捐献前的相关法律手续。但善良的哥哥还是不愿看到，为了自己而万一毁了赵小娟一生的美好前程，依然靠每周两次的透析在病床上躺着，等待着有更为合适的肾源出现。
　　已近年底了，北方早已进入了漫长的冬季，南国也已是深秋的景像了。周末的夕阳余辉中，刘倩手挽着郭强从南方大医院宽大的自动伸缩门中走了出来。
　　“我跟你说得事，办得咋样啦？”出了医院的大门，刘倩就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郭强问道。
　　“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两次了，可他还是那句话：‘你们在那边结婚我不反对，但你们办的，钱就由你们自己出；年底回家办时，钱不让你们出一分，全由我一全人包圆。如果你们在南方结婚，让我老头子出钱，没门。’”郭强吱吱唔唔地说道，眼睛不时地向外看，连正眼都不敢看刘倩一眼。
　　“真是个老鳖一！”刘倩禁不住脱口说道。
　　“看你，就因为我不小心地也这样嘀咕了一句，俺爷俩在电话里差点就吵起来了，毕竟钱在他手里，是他一分一角地挣出来得呀。”郭强听了刘倩不满的怒骂，马上陪着笑脸向她解释道。他知道刘倩此时此刻的心情，不愿意因老爸的扣门儿再给心上的人儿在焦虑中添堵。
　　
　　近来，刘伟的病情又有了恶化的趋势，尽管刘教授不是十分情愿让赵小娟一个未婚的姑娘捐献出自己的肾脏，但刘伟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不容再拖的份上了，他也不得不做出近期为刘伟施行肾脏活体移植手术的决定，通知刘倩赶紧筹措高昂的手术费用,手术之前至少要先预交十五万元的押金。尽管起初刘倩一心只为哥哥寻找肾源，并没有把手术费用筹措的事放在心上，但现在果真让她筹措十几万元的手术费来，还真是让她一下子伤透了脑筋。原来想着近三十万元的手术费，让小娟姐姐也出一点，现在小娟姐姐连自己都搭上了，还为自己省了十来万元的肾源费，自己怎么还能再张开口呢；自己几年来的积蓄已经被连续几个月的住院治疗花光了，家里汇来的两万块钱也已经所剩无几，郭强那里满打满算也到不了十万,剩下的这五六万该到哪去弄呢?家里嫂子就要生产了，也正赶上用钱的当口儿，再说了,家里估计也没有多少钱了。小半年来,哥哥一分不挣，断了家里的财源,一家几张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如此只出不进，家底也快掏空了吧，如果再向家里伸手，精明心细的老妈是再也隐瞒不住的了，要是为了这杯水车薪的万儿八千块钱，而搅得全家都不得安宁，自己苦心经营了这几个月的弥天大局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刘倩的目光最终还是盯在了郭老根这个精明的老生意人身上。
　　“这老头子有得是钱，你只管开口向他要，你用啥办法我不管，反正是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在这两天把钱从他那儿弄过来。”刘倩急得浑身冒火，她甩开郭强的胳膊，气冲冲地说道。
　　“看你，别急嘛，容我再想想办法，尽量地再跟老头子商量商量。”郭强看到刘倩这次是真地有点火了，就陪着笑再三地恳求道。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办，钱的事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刘倩说完，怒气冲冲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也不顾郭强的情绪，跳上去便吩咐司机开车走了，把郭强一个人撂在了路上。任凭郭强在后面跟着苦苦地叫喊，她还是眼含着泪花，狠心地走了。
　　看到刘倩甩上车门忿然而去，郭强心中也充满了委屈，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像赵小娟一样，别说是钱，就是要命我也是不会眨眼得。郭强望着渐渐消失在滚滚车流的刘倩在心里想到。“怎么办呢？弄不到钱，说再多的话也是白扯，刘倩是个认死理的主儿。”郭强心里明镜似的。好在已经和刘倩在医院里的餐厅里吃过晚饭了，尽管心里不痛快，但体力上劲头儿还足。郭强心里思索着下一步怎样对付老爸的招儿，漫无边际的在路上荡悠着。
　　强攻不行，那就智取，一向老实憨厚的郭强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得不打起歪主意来。老爸在生意场上混了一辈子，骗肯定是骗不了他的，怎么样才能使他把手里的钱心甘情愿地交出来呢？郭强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动这样的心事，是刘倩的强项，可是在这个刚刚闹僵的节骨眼上，怎么好再向刘倩开口呢，再说了，老是这个样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刘倩跟前抬起头来呢。
　　
　　夜幕降临了，尽管街头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临街的商场依然是人头攒动，霓虹闪烁，全然未因夜幕的笼罩而停下喧嚣的脚步，但是，在因无法完成心上人所交待之事而陷入困惑的郭强眼中，这一切却显得暗然失色。怎么样智取呢？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围魏救赵，攻其必救，郭强在脑子里背诵起刚刚学过的《企业高管三十六计》来，对，就用围魏救赵，攻其所必救，我就是老爸的希望，是他最大的软肋，对，就从自己身上开刀，看看老爸还能见死不救？郭强这样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站了下来，有点激动地拨通了远在北方老家的电话。
　　“喂，是爸爸嘛，我是强子。”郭强听到电话被拿起来了，就兴奋地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北方的家中，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就放心地喊道。
　　“嗯，是强子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啊？”电话里传来老爸有点苍老而欣喜的声音。
　　“这边天才刚察黑，吃了饭在街上走走。”郭强平静地对老爸说道。
　　“在街上逛荡个啥呢，还有人丢钱咋的，还是快回去睡吧。”郭老根听说儿子还在街上闲逛，就关切地埋怨着说道。
　　“还真叫你说着了，我正是为了钱的事才在街上转悠呢。”郭强正发愁怎样才能把话题引到正题上呢，恰巧老爸的一句玩笑话给了他即时的灵感，就趁势说道。
　　“咋着啦？没钱花了？”电话里传来老爸急促的责问。
　　“小钱有得花，大钱没有。”郭强耐着性子跟老爸绕起了弯子。
　　“有小钱花着就行了，大钱我还想花呢。”郭老根似乎是感觉到了儿子的弦外之音，也绕着弯子说道。
　　“爸，还是我上几次跟你说的那事，你想得咋样了？”郭强听着老爸也跟自己打起了太极，就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子哎，你就甭想了，你自己挣得钱，再大再小，老爸不要你一分，我手里准备跟你办事的钱，可是要专款专用得，你就别再打它的主意了。”郭老根轻松地说道，听得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嗯，反正都是用在我身上，不就是地方不一样嘛，你就让我先用了呗。”郭强乖乖地恳求道。
　　“这个事就别再说了，咱爷俩没得商量，你要没有别的事，就别再浪费电话费了，我挂啦。”电话里传来郭老根毫不留情的声音。
　　“别，别，我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说呢。”郭强听说老爸要把电话挂了，就急急地说道。
　　“哈，啥事啊，只要不是要钱的事，尽管说。”郭老根真地是有点不耐烦了，就催促着郭强说道。
　　“爸，是这样的……”郭强也急了，他怕老爸真地把电话给挂了，就一股脑地把刘伟的事全抖露出来了。郭老根静静地听着，心情也渐渐地沉重起来，怪不得前一阵子，这孩子一直动不动地就扭腰呢，感情是那个时候就有问题了吧，郭老根努力地回忆着半年前刘伟在自己铺子里干活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听到老爸不吭声了，郭强感到火候差不多了，就继续说道：“等了这几个月也一直没等到肾源，最后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和刘倩还有几个要好的同事，就都去医院做了肾脏配型，经过检查，别人的都配不上，只有我的配上了。”郭强把话说到这里，就故意把话停住了。
　　“那你可不能捐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老郭家的后继香火呢。”郭强话音刚落，郭老根就撑不住了，在电话里大声吼道。
　　“刘倩也是这么说得，让我征求您的意见，也不想让我这么做。”郭强听到老爸果然上钩了，就不愠不火地慢慢说道。
　　“这还差不多，刘倩这孩子，尽管平常冒冒失失得一副急性子，在关键的时候，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就是比你强。”郭老根听了儿子的话，感觉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还真不错，就由衷地说道。郭老根欣慰地说完，见儿子没了回话，就禁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月，总算等到了一个合适的肾源，可是需要十来多万，我们上哪儿去弄恁多钱啊，俺俩的钱加起来，算是勉强地把手术费给凑合上了，那个肾源是说啥也出不起了。所以就想到了您，刘伟哥跟您干了这几年活，力也没少出，您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郭强听了老爸的话，就慢慢地介绍道，最后还不忘故意将老爸一军。
　　“就是，你怎么不早说呢？好歹两家还是亲戚，就是不跟我干这几年的活，咱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郭老根被儿子将了一军，就慷慨大方地说道。
　　“是刘倩不让我说，让我瞒着你，怕你知道了一张扬，全村就都知道了，何静嫂子还怀着孕，怎么能受得了，家里还跟着两个孩子，一家人还怎么过！”郭强平静地给爸爸解释道。
　　“嗯，何静还怀孕了，我咋不知道？怪不得这几个月也没见她出过门呢。”郭老根回忆着说道。
　　“看，我把啥话都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往外传啊，连俺妈你也不要说，要是说出去了，这可就是个大事了。上次我把结婚的事给你说了，让你传得全村都知道了，就为这事，刘倩吵了我好多回呢，弄得我在她跟前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这次你可要记住了，对谁都不能说啊！”郭强特别地强调着说。
　　“嗯，知道了。上次不是结婚的事嘛，大家知道了也没啥不好的，正好还方便人家添厢兑份子呢。哈，哈。”郭老根听了儿子的抱怨，嘿嘿地奸笑着，漫不经心地说道，透露出生意人的奸猾来。
　　“这次对谁也不能说了啊，万一透露了风声，刘家一下子就会乱了套。到时候，计划生育的要是再找上门来，孩子也生不了，刘伟哥又病得死去活来，咱可就没法向人家老刘家几家人交待了呀！”郭强不安地说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老爸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啥该说，啥不该说，还不知道啊，你就放心吧，这事不会从我嘴里说出去的。”郭老根很是老道地向儿子保证道。
　　“嗯，这就好，千万要记住，不能说出去啊。那钱的事呢，我们可是急等着要用呢，刘伟哥那边可是一天也不能再等下去了！”郭强听完老爸的保证，又一次把话题扯到钱的上面。
　　“这钱是应该出得，就是有点太多了，一个肾一下子就要十来万，能不能再少点。”说到钱的事上，郭老根又犹豫起来，他小声地说道。
　　“又没有让你全拿完，你给出个六七万也就行了。”郭强像跟街上卖菜的小贩买青菜似的，讨价还价地说道。
　　“唉，那也不是个小数啊，恁老爸我一共才有多少钱啊！”郭老根听了儿子的话，很是心疼地说道。
　　“那要不，我就去捐肾了，反正现在是就这两条路，要么是你出钱，要么是我捐肾，爸，你是要钱呢，还是要儿子，你就掂量着办吧！”郭强抓住了老爸的弱点，狮子大开口，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好，好，我就给你七万，你可千万别做那傻事，我还要你延续老郭家的香火呢！”郭老根听了儿子的话，赶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