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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七)

作品名称: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      作者:李非语      发布时间:2010-10-07 11:03:19      字数:4812

项星宇走得很慢。他的步伐显得有点沉重,许是他的伤还未痊愈的缘故吧。他望着一盏一盏延伸向远方的路灯,感觉到路的漫长。沿途开始有烧烤摊子出现了,空气中弥漫着孜然的味道。随着这几天的晴好天气,气温猛地窜了上来:夏天来得很突然。项星宇不习惯,可街上已经有很多女生换上短裙和小可爱了。路过一个很大的超市,项星宇想进去买点日用品:毕竟今天刚搬到哥哥家里,总不能连这些也要哥哥给准备。转念想想还是算了,回来时再买吧。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了。看着曾经熟悉的“浪人酒吧”,项星宇叹了口气。他走上门口那小小的三层台阶,推门进去。上到二楼,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包经理在吗?”服务台的女孩小凌认识星宇,就笑着说:“还没来呢。现在才八点多,他不到九点是不会出现的。大歌星,最近在哪里唱歌啊?好喜欢听你唱歌啊,现在来了一个什么乐队每天都快把我吵死了。真不知道现在那些客人怎么还那么喜欢听……”小凌在那里碎碎念,星宇默默地听着。这时,星宇的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人连忙把他扶住:“嗨,哥们。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哪个场子混啊?”听着这个浑厚的嗓音,星宇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最近没有出来,就呆在家里。”光头不以为意,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妹子,上两杯啤酒,算我账上。”又偏头对星宇说:“以前我也到这来过几次,听你唱过歌。你好像都是在唱别人的歌,不过你的吉他弹的真不是盖的,牛比。不知道你华彩玩得怎么样?”光头直愣愣地盯着项星宇,目光灼灼。项星宇也坐了下来,回瞪着光头,片刻又把目光远远地避开:“我今天没带琴来,没办法和你斗琴。”星宇学吉他的时候,老师九哥就跟他说过,在外面吉他手之间有斗琴的,只要一方挑衅,另一方是不能拒绝的,除非是砸了自己的吉他。当然,斗琴输了的人也是要交出自己的吉他,赢了的人可以决定是砸掉还是背走。所以星宇练琴时是很拼命的,他不想输。后来出来弹琴一年了,从没有前来斗琴的人,带着吉他来想拜师学琴的倒有不少。于是星宇几乎都快忘了有斗琴这回事了。
“哥们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华彩弹的怎样,以前光听你弹唱了。要不这样,趁现在没上人,你上台用我的琴给哥几个整一段?”光头不依不饶。星宇心里有点恼火:场子被你们抢了,还要拿技术来压我吗?他端起面前的啤酒,直视着光头的眼睛:“谢谢你请我喝酒。”然后不待光头说话,仰头将一大杯啤酒一口喝干,然后他用手掌擦去嘴角的酒液,起身径直向小舞台走去。
光头见状,连忙抢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舞台上,从琴架上拿起他那把仿芬达的国产烂琴:“哥们,琴不好你将就着用。”星宇冷冷一笑,顺路搬了一个小圆凳走上舞台:“我身体不舒服,就坐着弹吧。”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拨片,接过那把“国产芬达”,坐在凳子上试了试音:“叫你的鼓手给节奏吧。”光头回身示意,于是鼓手拿起两把鼓槌互相碰了四下,紧接着敲打起中规中矩的四四拍。项星宇抱着琴没有拨弦,只是活动着左手的手指和右手的手腕。两个八拍结束的时候,项星宇动了。他先是从三品拉了一个滑音到高把位,然后推弦、颤音,然后三连音,接着又是滑音。这一段弹的很慢,旋律在加了失真效果后,听起来似乎有点忧伤的感觉。而星宇此刻轻轻地随着旋律晃动着脑袋,他在想些什么呢?或者,他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琴声里,什么也没有想?可为什么这琴音如此得伤感?
第八个八拍的时候,项星宇的手指已经看不清了:太快了。当然,对于一个吉他手来说,超音速弹不算什么,但是能把每个音都弹的这么清晰这么流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需要很深厚的功底。项星宇以前练到只需要不到二十秒就可以把半音阶练习做一个来回时,才开始学无影手安德鲁的曲子,并一直以出音清晰、衔接流畅为目的。现在他已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动他的手指。而此时琴音虽快,那种忧伤的感觉却愈发得浓郁,让人心里酸酸地喘不过气来。项星宇随着节奏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手指也逐渐地慢下来。最后,他点了一个泛音,轻柔地摇动着颤音贝——那声音,就像是谁在压抑地哭泣。此时,整个酒吧一片安静。那种忧伤弥漫着,久久不散。
鼓声在项星宇点泛音时就已经停了,鼓手默默看着项星宇,看他专注地慢慢拉动着摇杆。光头站在一边,情绪竟然有点激动。难道是个输不起的人吗?项星宇从自己营造的情绪中慢慢出来了,他左手握住琴颈,把吉他递给光头:“该你了。”光头一愣,随即豪爽地笑了:“好,我们哥几个就也整一个,让这个哥们看看够不够格。”星宇站起身,搬着圆凳走下舞台。有几个客人向他招手:“弹得不错啊。”“兄弟你真是高手啊。”星宇淡淡地冲他们微笑一下算是回应。
随着鼓槌六次清脆的撞击声,音乐响起了。光头一阵快节奏的强力五和弦弹出后,键盘加了进来,然后是贝斯。这回鼓手把节奏打得很花,不再中规中矩。摇滚吗?重金属吗?项星宇听着光头的弹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难道不打算弹旋律了吗?很快光头给出了答案,他凑到话筒前唱了起来:“你哭花了脸,我吐一个烟圈,烟圈淡了,我也滚蛋了。这世界我谁都可以不见,这世界没有什么可以不散……”看来光头是乐队的主唱,同时他也是乐队唯一的一把吉他,节奏吉他。星宇摇摇头:键盘可以在摇滚乐队中充当主音声部,却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星宇听完副歌部分,听到间奏结束时站起身向吧台走去。光头的歌声嘎然而止:“嘿,哥们你等等……”项星宇没有回头,想:怎么?不肯认输吗?算了,还是去楼下等包经理吧。于是他索性绕过吧台,向门口走去。他还没到门口,光头却已经抢先拦住了他:“哥们,不够意思了啊。招呼不打就要走了?”项星宇看着高大的光头:“我,认输。”光头一把拉住项星宇:“说什么呢,你不觉着我们乐队缺点什么啊?主音吉他是乐队的灵魂,没有主音吉他算是怎么个回事?不瞒你说,我弹的华彩可够坷碜人的。这不今天遇着你,想以后跟哥们在一块处。你看行不行?行就给句痛快话,以后你就是咱乐队的主音吉他手……”光头一顿白活,星宇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种事就像是一个想当兵的人碰上了抓壮丁,不愿拒绝又不能痛快答应。星宇于是问:“刚才那首歌是你们自己写的?”“嗯呐,那是。”“那首歌叫什么歌名?”“歌名就叫‘滚蛋’,我给起的。”“这歌名可真够俗的。”“跟崔健学的,他不是也有首歌叫‘红旗下的蛋’嘛。”“要不以后我们换换风格?”项星宇看似随意地说。
光头今天晚上很高兴,这从他的脸上就能轻易看出来。至于得意得跟老光棍捡到一黄花大闺女一样吗?项星宇坐在鼓手旁边摇头。鼓手瘦瘦的,留着长发,穿着大裤衩正卖力地打鼓。贝斯手扎着马尾,从后面看他的衣服就像是用一堆五颜六色的破布拼接起来似的,当然,从前面看也一样。键盘手倒是长着一张大众脸,可惜在昏暗的灯光下项星宇看到他左侧脸上有一道疤,不长却很显眼。光头伟岸如山地杵在话筒前,边唱歌边不时东张西望。项星宇坐在后面疑惑:他找什么呢?他向台下望了一会,心里了然:感情他在这到处抛媚眼啊,难怪有女生鄙夷地往台上翻白眼。果然有来有往交流得很好。
坐在台上找了一会与乐队磨合的感觉,项星宇远远地看到老包猫在吧台那跟小凌逗乐。于是项星宇悄悄从舞台边过去,走到老包身边。老包浑然不觉还在那跟小凌腻歪:“……包哥的皮痒痒了,你给松松呗?……”这老小子故意把“包”和“皮”两个字咬得很重,无限暧昧地眯眼看着小凌。小凌啐了一口。然后她看到项星宇过来后微微一笑,走到吧台另一边。“包经理,我想结算一下我上个月的驻场费。”老包回身看了一眼项星宇,嘿嘿笑着:“钱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没钱啊。你得提前打招呼我好把你的钱从财务支出来。要不,你过两天再来?”
星宇无奈,可老包说的也在理。于是他笑了笑:“不急。包经理,我加入风狼乐队了,可能以后每天会和他们一起过来演出。”老包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小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好事啊,以后又可以天天见面了。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哦……”项星宇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点点头回去舞台:真受不了,这也太恶心人了。
这时光头一首歌刚唱完,站在那,边喝水边把水往脑门上浇,还直呼“得劲”,这德行又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他拉住项星宇:“哥们,我叫王顺亮,人都喊我亮哥,你叫啥名啊?”星宇看看他的大光头:果然很亮。“我叫项星宇。”“哦……那你玩过金属乐队那首‘fadetoblack’没有?哥几个老喜欢这歌了,可就是整不出来。嘿嘿,你也知道我这手艺。”“以前弹过,要试试吗?”“好唻。哥几个抄家伙,上fadetoblack。”王顺亮把吉他交给项星宇,站到话筒前嚷嚷:“今天我们风狼乐队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吉他手,就是我身边的这位——项羽,下面我们的全部阵容将为大家献上一首英文歌曲fadetoblack,让掌声来得更热烈些吧……”台下一片哄笑和稀稀拉拉的掌声,光头敬了个礼:“谢谢,谢谢大家稀稀拉拉的掌声。”这回下面有不少人一边笑着一边拍巴掌拍桌子,算是热烈地回应了。项星宇凑到光头耳边:“亮哥,你们以前不是唱大篷的吧?这都什么词啊?还有,我叫项星宇,不是项羽……”“哦,都一样。准备好啊,看你的了。”
随着键盘替代吉他的分解和弦弹出,项星宇的华彩不急不徐地进来了,他弹得很随意:以前练琴时不知道啃这首曲子多少遍了。王顺亮微闭双眼在那随节奏点着脑袋:不知道是在进入状态呢,还是在回忆那整首歌也没有几句的英文歌词。这与往常迥异的前奏吸引了不少包括酒吧服务员在内的女生,她们驻足在舞台不远处说笑着;吧台的小凌在一群女人中间,不时指着舞台上正弹吉他的星宇:“那个就是以前在这边唱歌的小酷男了。”“哇,他长得好帅啊——吴彦祖的脸型,梁朝伟的眼睛,刘德华的鼻子,吴尊的嘴……看得我心都扑扑地跳呢。”一花痴女插话,旁边一冷面女生很是鄙夷:“去,你心不跳的话哪还有功夫在这乱说:明明就是陈楚生的翻版嘛。”感情这位也是花痴型的。小凌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心客人投诉。听歌听歌。”于是女人们安静下来。
……歌曲到尾奏的时候,亮哥从背后把项星宇轻轻推到舞台靠前的灯光下面,他自己则躲在后面喝水:这一首歌唱下来比平时唱三首歌都累啊。项星宇这时却有点站不住了,汗顺着额头下来了:挂着吉他站了这么久,他受伤未愈的腰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起来。他咬着牙,跟着节奏顺势半跪在舞台边缘,点弦勾弦点弦勾弦,坚持住……台下掌声如雷鸣,这姿势太帅了。可谁知道这个刻意做出来的姿势,只是项星宇为了缓解腰部的压力而已。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拿了一支不知道哪张台子上的鲜花走上舞台,来到项星宇跟前:“小酷哥,姐姐好喜欢你这个样子,帅。”说着话,她俯身把花插在仍半跪在舞台边缘项星宇的吉他琴头上,“来,姐姐奖励你的。”说着话,她竟“啵”地在星宇脸颊上亲了一口。顿时台下口哨声四起。
此时星宇一曲已经弹完,却没有站起身,呆愣在那里。那个女人见星宇愣在那,掩嘴嗤嗤一笑,转身便欲离去,身后星宇却轻轻叫了一声:“等等……”女人回头,画了浓妆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怎么?小酷哥开窍了,想点姐姐的台吗?”她的声音同样也是淡淡的。
“能不能帮个忙,扶我一把,我的腰受过伤,现在,我起不来了……”项星宇很吃力地说。女人擦着黑黑的眼影却依然灿若星辰的目光看着星宇,看着他自额头蜿蜒而下的汗水,一声不吭地蹲下并抱住星宇,然后两人慢慢地一起站起身,在台下看来,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拥抱。于是口哨声喝彩声又四下响起,一时不绝于耳。
星宇感受着怀抱里这个女人的心跳——就算隔着吉他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不敢乱动,两只手甚至连推开这个女人的勇气也没有……他小声的在女人的耳边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你……”女人慢慢松开星宇,目光灼灼地,让星宇的眼神一再回避不敢直视。然后,她转身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消失在星宇的视线里。
王顺亮从身后扶住星宇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嘿哥们,那娘们可不咋的啊。这就把你的魂给勾走啦?”星宇望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她的眼睛……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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