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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六)

作品名称: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      作者:李非语      发布时间:2010-10-07 10:14:30      字数:5268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就像是从一场遥远的梦中惊醒过来:梦醒了,梦也就碎了,谁也挽回不了那种梦里的真实。我低下头,看看手里的烟早已经熄灭了。这个城市雨水很多,让人心烦意乱。我按下接听键,于是那个谁的妈妈唱的“下雨天”也嘎然而止:“喂,哪位?”可能是宿醉的关系,我的声音很沙哑,在这个寂静的清晨听起来显得有点突兀。“哥……”一个怯怯的声音。我猛地坐了起来:“星宇?”
我穿好衣服,正刷牙的时候燕玲从卧室里出来,斜靠在洗手间门边:“昨晚睡得好吗?”我满嘴泡沫,点点头继续刷牙。“你昨晚喝醉了回来,一直在胡言乱语。我就扶你在次卧睡了。”燕玲漫不经心地说着,我知道她这时一定在看着我。我的心跳就乱了。我漱好口,看着燕玲:“哦……那个,刚才星宇打电话过来。在医院。我得去看看他。”燕玲怔了怔,仍然波澜不惊:“那你去吧。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算了吧,我去看看就行了。”我转回头,开始剃我的胡子。燕玲站了片刻也回房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方才大亮。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正对着门的星宇躺在病床上,他见我过来低低地说了声:“哥,你来了?”却并没有坐起来。我心里一紧,忙在病床边坐下:“感觉怎么样?脚能动吗?”“嗯,能动。还好手没事。”星宇左手打着点滴,就缓缓伸着右手在自己眼前细细地看。我看了一眼那修长清瘦的手指,心里酸酸的:在他心里,他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了吧。“那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医生那问问情况。”我见他已经虚弱的话都没有力气说了,就起身退出病房去找医生。
从医生那回来,我的心情异常低落。星宇昨晚被车撞了,巡逻的民警发现他躺在那就打120把他送来了医院。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通无良的肇事司机,去服务台交费。然后,我回到病房,见星宇的精神稍好一点,就笑着对他说:“还好,没有伤筋动骨。你耐心静养就好了。要不我给纯子打个电话?”星宇摇摇头:“哥,还是别给我姐打电话了。我不想家里知道。”我叹口气: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见我没接话,就接着吞吞吐吐地说:“哥,这次欠你的钱,以后,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说什么呢。要不是二叔,我早被烧死了。你就是我亲弟弟——别说傻话,知道吗?”前面这句话我常跟星宇提起,但却是我的真心话,“等过几天你好了,就搬到我那去住。”星宇为难地看着我:“哥,不太方便吧。我还是不搬过去了。”我于是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你别看我那房间少啊,你忘了我楼上还有一层阁楼了?当初装修好后就一直空在那。你在上面也清静啊。”星宇于是不说话了。
我一直待到中午,亲眼看着医院护理给星宇喂完饭方打个招呼离开。我时间有限也伺候不好病人,就给他要了护理服务,看样子照顾得还不错。在“上海水饺店”凑合地吃了碗全家福水饺,我来到公司。一进门,正坐在位子上打电话的张翔冲我点点头后,继续对着话筒笑逐颜开:“哎呀,质量是绝对OK的,上次不也没有什么问题嘛。下午我去你们公司……”我刚走到最里面我的位子上,张卓便一脸严肃地来到我面前:“老大,毛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她给你打电话了没?”我茫然:“没有……”“哦,可能老丁去看她了吧。那你帮我把这个报销了吧。我钱都垫光了。”张卓从包里掏出一沓票据递给我。我于是手忙脚乱地算钱给他。张卓走后,我给毛利打了个电话,关机了。又打丁健的,竟然是无法接通。自从陈萌萌回学校后,我没有再招人,一直是毛利在兼着陈萌萌的活;我也经常留在公司处理这些杂务,竟比以前出去跑清闲了些。现在毛利一请假,我顿时感觉吃不消了。要再招个人吗?我打开电脑,望着桌面背景那张去年五月在太湖仙岛拍的相片举棋不定。
“想什么呢老大?”赵贤仕凑到我的电脑跟前,脸上似笑非笑,“小丫头长得真水灵啊。嗯,老大你也很青春阳光。不错不错。”“有事说事,没事去找事做。跟我这找什么闲事啊?”我轻轻推开这小子。“是,老大。我来要点军饷。”他说着话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嗯,还是票据。我于是取过一个计算器一张一张加起来,翻到一张随便一看我愣住,赵贤仕忙一把抢过那张购物小票。“靠,买避孕套也是工作需要?还拿来报销?”我笑着看他。这小子脸皮早练出来了:“要是不买,就会有人怀孕,我就会请假陪她去打胎;我一请假,不就影响工作了嘛。”“去……”我无语,继续算。
时间过得很快,忙忙碌碌中就下班了。丁健直到下班也没回公司。只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去看毛利,就不回公司了。我问毛利身体怎么样了,他想了想说:“可能还要请几天假吧。”“哦,没事。你跟她说让她好好保养身体,争取早日康复。公司的事有我在不用担心。她的电话关机了我没打通。”丁健答应了一声就匆匆挂断电话。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这个五月,怎么一切都不顺利了。我的心也莫名地寂寥起来。我开车拐到医院,上去看到星宇歪在枕边睡着了;护工告诉我他吃完饭就睡了,刚睡着。我没有进去病房,在门外看了两眼就下楼开车回家。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了十来天。公司里依然忙得我昏头转向,外面的活都是丁健和张翔两个人跑,看样子他们也挺辛苦的,丁健连着几天都是黑着眼圈而且呵欠连天;病房里星宇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也和燕玲说了星宇的事,她已经把阁楼整个收拾了一遍。生活似乎在慢慢地恢复到正常状态,可是却好像总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忙碌的我却完全感觉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是周一早上,我到公司稍微有点晚,一进门就看见毛利坐在位子上。我走近跟她打招呼:“嗨。身体好点了吗?”毛利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看到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不太好受:“要不,你回去多休息几天再过来吧?”毛利勉强挤了挤嘴角:“不用了,我能行的。”“不行不要硬撑啊。看你笑得,跟哭似的。”我满脸关切。毛利的小拳头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胳膊上:“我都这样了,你还拿我开玩笑……”说着话的功夫她的眼圈都有点红红的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回自己的位子。
毛利坐在那里,应付了几个过去慰问的同事,就开始熟练地处理各种帐务和单据。我反而无所事事了。今天外面的活不多,就连丁健也没有出去跑:张翔一人足矣。我于是摆弄了一会电脑,登录上久违的QQ号码,一时间咳嗽声不断,惹得离我不远的毛利不时回头看向我,我连忙关了提示音。点了几个系统消息,后面是一个好友请求,我点开对方资料:假装不爱你,女,年龄1岁,省份天涯,城市海角……我随手关掉:这个时代还有人上QQ加陌生人好友?我没有时间跟陌生人瞎扯,也没有那个兴趣。谁知这一拒绝,很快我的陌生人里就有人发消息过来了:“假装还会天明,假装还有明天……”我看着“假装不爱你”发过来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攥紧了手里的鼠标:她是陈萌萌吗?知道我写在电脑里这首诗的人没有几个,而一直用我电脑的她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也许只有她才会对我的诗句念念不忘吧。一定就是她了我想。
“最近还好吗?”我敲过去一行字。“好不好,你该知道的。”“我不知道,说说吧。在学校一定很多男生追吧?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我不告诉你。”那边过了好久才回了这么一句,我叹了口气,把她加为好友,备注名称陈萌萌。之后我的手放在键盘上很久,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想起去年,想起那个雨天里她脸上分不清的泪水和雨水,想起我拒绝了她让她不要来破坏我的家庭,想起她哭着说“请你不要用你刻薄的言行来打击我可怜的自尊可以吗”,想起那短暂三个月的一幕幕过往,想起我将长久地一天天挣扎于梦境里无奈于现实中——我,不能平心静气地面对。
我关了QQ,关了电脑,关了思绪——虽然我知道我不能。我向外走去,走到毛利桌边时,她抬头低声问我:“你要出去?”“嗯,有点事。你注意身体别太累。有事给我电话。”毛利“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敲着键盘。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开到医院。
上楼去病房,我看到星宇穿着便衣在走廊里慢慢地走来走去。我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看他走路。他看到我后挪到我跟前:“哥,你来了?你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吧?”我想了想,答应了。出了医院,我开车到星宇住的那个小区,好不容易把车停在他租住的那户人家门口。我回头对星宇说:“把钥匙给我,我去帮你退房。”星宇愣了一下想说什么,看看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就没有再说话,慢慢地把钥匙拿给我。
退房很顺利,房东老太看看我停在门口的车二话没说收了钥匙,还热心地帮我一起收拾东西。星宇的东西很少,把便携式衣架里的衣服收进行李箱就差不多了。我把音箱行李箱什么的放到后备箱,两把吉他星宇早伸手抱在怀里。我没有耽搁,开车回家。路上星宇抱着两把吉他,很安静地坐在后排。我把车速放得很慢,并打了个电话给燕玲,让她准备一下午饭。
午饭很丰盛,燕玲脱着围裙,问我:“你们要喝酒吗?”我想了想:“算了,冰箱里的椰汁一人来一罐吧。”星宇坐在餐桌前很拘谨地小口吃着菜,燕玲热情地帮他盛了一碗猪手汤:“这是雪豆煲猪手,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的。在你哥这你不要客气,多吃点菜。”星宇忙接过汤碗放下,伸手拿起面前装着椰汁的杯子:“嫂子,给你添麻烦了。我,敬你。”燕玲笑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星宇喝了一口后,举着杯子看向我:“哥,我也敬你……”我笑着摆摆手:“在家里就不要客套了,多吃菜。等你身体恢复了咱哥俩好好喝两杯。早就听二叔说你酒量厉害,下次我来测量一下你的酒量。”星宇笑笑,低头喝汤。我也随意地夹着菜吃。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笑着问我:“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了。你总说我爸当初把你从火堆中救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呵呵,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我放下筷子,回放着那遥远的记忆,“那是一个秋天,我还在上一年级。一个周日,我和小伙伴们去晒谷场上玩。晒谷场上码着很多稻草堆。玩累了我就爬上场子中间最高的草堆顶上晒太阳。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不一会我就睡着了。谁知道小伙伴们顽皮的紧,他们沿着田埂烧起巴埂草来玩,秋天的巴埂草被风吹着一路就烧到了场边。直到引燃了场中的草堆,火就腾腾地起来了。小伙伴里有记起我还睡在场子中的草堆上的,却都已经吓得没有主意了。二叔远远看到这边起火了,就下来查看。他听说我还在火堆中间的草堆顶上,就一路踢飞烧着的草来到场中,把我抱下来的时候我还睡得正香呢。要不是二叔,说不定我就醒不了了。”
我记起自己刚睁开眼睛时,满眼都是红色的火焰翻卷着,耳边有呼呼刮过的秋风。二叔抱我在怀里,一路踩踏着火焰;我记起二叔跑出来后,甩下鞋底已被烧化的解放鞋光着脚抱着我一路跑回家;我记起当时的我,害怕地一个劲颤抖着,忘记了哭泣。而此时忆起,我却突然想到一个假设和一个比喻:若那时我被烧死了,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幸的,我的父母失去了独子,我的二叔失去了侄子,我的同学失去了伙伴。可对于我自己呢?这就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味觉的人,他的生命是平淡的,不带一点味道;可拥有了味觉,尝到甜蜜的同时,早已有痛苦在等着了。未爱则无恨,未生则无生之悲苦。
我正矛盾地想着,燕玲已经起身为我和星宇盛好了饭。于是大家安静地吃饭。饭后燕玲去厨房洗碗,我带着星宇上到阁楼。阁楼上五十几个平方被分成一个卧室,一个储物间,一个洗手间,紧靠小厅的走廊到头是一个阳光房,摆了一些绿色植物,燕玲偶尔会上来晒一下被子。星宇很紧张地小步走着,我帮他把行李箱音箱什么的放下,跟他说:“怎么样?早就让你搬来你也不听。虽然我这顶楼高了点,这个阁楼却抵得上一个小套了。你安心在这住下。前两天我在卧室装了空调,夏天也不会很热的。”星宇激动地说:“这……谢谢哥……我……”我拍拍他的肩膀:“床铺给你收拾好了,你今天就休息休息。你的东西不多明天再慢慢整理吧。我下午要去公司就不陪你了,闷了就下楼上网看电视。”“那哥你去忙吧。”星宇提着两把吉他走进卧室,我也要出门去公司看看了。
公司里还是老样子。丁健回头和坐在身后的毛利小声地说着什么,毛利则在低头核算账目,似乎是没有理会他。人在生病时精神防线比较脆弱,容易被感动啊什么的。莫非丁健这小子终于开窍准备下手了?嗯,男未婚女未嫁,又同事多年,也该擦出火花来了。我没有过去打扰他们,径直回了位子。我从抽屉里取出名片速见簿,开始打电话。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空调制暖,于是坐在空调边的我一边讲电话一边出汗——也许是毛利体虚不能受凉吧我想。
四点不到的时候,我见毛利还在键盘上敲着,就走过去轻轻咳嗽一声。毛利自然且迅速地关掉QQ,偏头看我。我笑着说:“忙了一天了,今天早退一回吧。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休息,赏个脸吧?”毛利愣了一下就开始收拾东西。我若无其事地把车钥匙在手中摆来摆去,看着坐在毛利前面的丁健。丁健果断地关了电脑,站起来回身正对上我的目光:“老大,还是我送毛毛回去吧?”我其实早已有意成全,就顺水推舟地把车钥匙给他,并摊开手对毛利说:“你看,护花使者有人抢着当啊。”毛利看看我又看看丁健,没有说什么就向外走去。我向丁健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反正他是急匆匆地跟着他的毛毛去了。毛毛,好亲昵的称呼呢。但愿郎有情妾有意吧,我默默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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