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五集
　　剧情梗概：林虎彪倒出实情，维持会的人蛊惑丹江岸边的保长签字卖地，日本先遣队要在这里建据点，徐福才签了他却没签，他说他不愿意卖祖宗，杨长贵和财运偷偷下山，发现碾盘下面的石洞里两位老人已经断气，将要回山时，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他们把这个女人背上山。大龙和大洋经过和林虎彪的争斗，也趁夜色下山，救回了林虎彪的儿子强强。林虎彪的母亲在几个女人的帮忙下，与死神斗争到能见儿子最后一面。林虎彪含泪藏好母亲尸体，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1、 菩萨堂内，正堂是观世音菩萨神像，神案上落满灰尘，桌上放着火柴、蜡烛等东西，
　　林虎彪和大洋、大龙、杨长贵来到正堂上拜菩萨。
　　林虎彪：“菩萨啊，保佑我家平安无事，保佑我娘能死里逃生。”
　　大龙：“保佑她能顺利逃过这一劫。”
　　大洋：“怎么这里连一块馒头也没有，哪怕干的、霉的也能对付一口。”
　　林虎彪：“连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有什么馒头？菩萨呀，日本鬼子都闹到家门口了，你显显灵吧，你要再不显灵，连你这里也保不住了。”
　　大龙：“大哥，别念那些没用的经了，想一想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林虎彪：“走，到山洞里看看去！”
　　
　　2、林子的山路上
　　林虎彪等人匆匆往山洞里赶，见一个黑影从他们眼前一闪，不见了。众人驻足张望。
　　
　　3、山洞内外
　　严丹丽手拿一个小铁壶，铁壶落地，被路过的铲子一脚踩到，铁壶被踩扁。严丹丽和铲子争执起来。
　　严丹丽怒不可遏：“铲子，你眼睛是瞎了还是长到脚后跟了？”
　　铲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严丹丽：“我说这么臭，你这个女人嘴上是茅坑，在这里满口喷粪，熏得人头痛。”
　　严丹丽：“你——”
　　丹丽把雄雄朝旁边一个女人怀里一塞，扑上来就抓铲子的衣服领子，铲子还手，两个人抱着撕扯起来，众人把他们拉开的混乱场面。
　　当林虎彪等人匆匆赶来时，大家相互看看，谁也没吭声。严丹丽还坐在石头上喘着气，问杨长贵：“爹呢？妈呢？”
　　杨长贵蹲下，开始抹眼泪。
　　严丹丽两只乌黑乌黑的大眼睛阴森得怕人：“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光知道哭，哭个屁！哭能管事儿？你要有种，就要想办法替你爹你娘报仇！”
　　杨长贵：“活该不是你爹妈。”
　　严丹丽：“你还知道你爹妈的下落，我爹妈的死活我知道吗，你把他们放在心上了吗？他们真要是死了，我能把他们哭活？这里的人哪一家没有血债，照你这样，都去哭去！”
　　杨长贵忽地站起身：“严丹丽，想撒泼了回你娘家撒泼去，别在这儿鬼哭狼嚎！”
　　严丹丽站起身来就走，林虎彪一把抓住她，问：“你要去哪儿？”
　　严丹丽：“我找我公爹和婆婆去！”
　　林虎彪：“胡闹，你疯了，你现在到哪儿找去？你去也是白白送死！”
　　严丹丽：“放开我，滚一边去！你算老几，来管我？”
　　林虎彪也火了，咬着牙说：“你再撒泼，让大龙把你扔下崖去。”
　　严丹丽厉声：“你扔，你扔，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没人性，你看看这些老老少少哪个现在还像个人，你这个保长是怎样当的？连村子都保护不了，养你这样一个地方官还不如养一条狗！”
　　女人们哭了起来。
　　林虎彪发怒：“长贵家的，我不和你计较，我服了你了，你别闹好不好？”
　　严丹丽厉声：“我们都是废物，都是饭桶，都是不成料的树！”
　　林虎彪向林子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别嚎了，越哭越没方寸，长贵的女人说得好，日本人不是人，是畜生，是野兽，咱大家伙儿现在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遇到难处一起上，抱成一团，打得过了咱打他一拳，打不过了，咱咬他一口！我林虎彪就不信，这些日本王八蛋能横到什么时间！”
　　村民甲：“等小日本退了，咱回村好好合计合计！”
　　林虎彪：“合计个屁！日本人要在咱村里建炮楼，你就甭想回去了！”
　　村民乙：“你咋知道日本人要在这里建炮楼？”
　　林虎彪：“过去，咱们淅川自治，陈司令放个屁天摇地动，后来战事吃紧，陈司令领着民团到东边作战去了，维持会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使了日本人给的好处，就替日本人卖起命来。维持会的人找过我，给我一张纸，说是地契，让我签字，只要签字，就给我两根金条，让我到县上去住，给房子、给票子、给女人，他妈的，任何事我都能干：杀人、抢劫、玩女人，挖坟掘墓、吃喝嫖赌我样样占全，唯独卖祖宗老子不干！当年共匪暗地里逼我爹交出地契分田地，我爹被共匪割了脑袋也不签字，到我手里，我能当败家子吗？想不到，我不签字，这帮杂种却找借口抢！上次日本儿抢我的财产我还在记着呢！”
　　村民甲：“保长，你咋也逃？遇到事日本维持会不是要和你们相互沟通吗？”
　　林虎彪：“我不是他爹，维持个求！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家老爷子省吃俭用留了点产业，我当保长吃了点俸禄，现在他妈的统统扔给小日本了，唉！”
　　村民乙：“咱呆在这里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呀，现在是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靠谁呀？保长，你是一家之主，快想想辙吧！”
　　林虎彪：“靠个球！伏牛山这一带马上都是他妈的日本人的蹄印，到哪里有个安乐窝？我能有求办法？我老娘、老婆还在村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王八蛋们真要占咱们村子建炮楼，咱们让他建不成，这就是办法！”
　　村民甲：“要是八路军、国军打过来就好了！”
　　林虎彪：“别指望野猪子过年！等他们来了，日本人在这里下崽了。要靠，还是靠自己。你们想想，咱的地盘，白白地让强盗占去，甘心吗？”
　　众人窃窃私语的镜头
　　
　　4、淡淡的月光，朦朦胧胧
　　杨长贵和财运偷偷儿下山。
　　他们来到村头，村子里热腾腾的，烟雾让他们睁不开眼睛，他们用袖子捂着鼻子，分别藏在柴垛后面，摸石块朝村子里扔。
　　除了石头落地声音之外，就是偶尔一两声凄厉的惨叫，听起来特别刺耳。
　　他们又猫着身子走了十来步，再试探，仍没有反应，他们大胆地找到那个碾盘，搬开石板，杨长贵憋着身子往里钻，两只手乱摸，摸出一位，开始使劲往外拉，拉出来，没见一点反应，财运上前去摸，死尸身子已经僵直了，杨长贵接着又拉出另一位，也没气了。他们凭感觉，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抱着尸体哽咽着，最后他们摸索着朝两位可怜的老人磕了头。财运说：“弄上山吧！”
　　杨长贵：“已经硬了，怎么能弄上山，就是弄上山了，又能怎么办？”
　　财运：“那依你呢？”
　　杨长贵：“还塞进洞里吧！这里相对还是个好地方，等平静了，咱再给他们选墓地。”
　　财运：“只好如此了！”
　　他们一边哭，一边干，干完一切后，两个人又跪下磕头，都说：“爹，你们两个做个伴，你们等着，我们不弄几个鬼子头来祭奠你们，就不是你们的儿子。”
　　
　　两个人在村头摸索着乱转。
　　财运：“长贵，我再到学校去找宝根，你去找你妈，咱们分头行动。”
　　杨长贵：“好，最后咱们到桥洞边碰头，不见不散。”
　　
　　杨长贵在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路边的干草层看了又看，始终没见母亲，他垂头丧气地来到桥洞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杨长贵摸索着向那个声音靠近，凑近一看是一个女人。
　　财运过来了，上前去搀那女人，搀不起来，杨长贵让财运蹲下身子，他帮忙把她扶到财运的背上，但那人身子滑，直往下掉，杨长贵四下摸，摸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凭感觉是渔网，就把渔网递给财运，财运用它拦腰兜着背上的人，杨长贵磕磕绊绊在前面探路，时不时扭过身来拉财运一把。
　　
　　他们来到了山上，有人围过来，一时半会儿，很难认准谁是谁。
　　女人微弱的声音：“水，水！”
　　黑更半夜哪来的水？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吭声，谁也没办法。
　　严丹丽摸索着把雄雄递给旁边的人，说：“我来！”
　　严丹丽解开怀，把乳头塞进老女人口里，然后使劲挤，接着，丹丽喊芳芳：“亲家，摸过来凑一点。”
　　老女人有气无力地开口了：“我不行了，我要我儿子，彪儿，你在哪里？”
　　杨长贵用捶头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杨长贵，你比蠢驴还蠢！”
　　人们相互小声问，林保长哪里去了？问来问去，问不出林虎彪究竟在哪儿。
　　铲子：“傍黑的时候还在这里喊抗日，现在谁知道他溜哪儿去了？这大黑天的，到哪儿找去！”
　　老肖：“这家伙是属兔子的，他能和咱们呆在一起？他肯定到菩萨堂去喊他的抗日口号了！”
　　杨长贵：“现在昏天暗地，谁能找他去？只好等天明了。”
　　
　　5、菩萨堂偏屋内，夜景
　　大龙：“咱进去歇歇脚吧，今儿晚上咱在野地里不冻成僵尸才怪。”
　　林虎彪：“走，到偏房去。”
　　林虎彪领着大龙、大洋进了偏屋，没想到柴堆上有人在占着。
　　大龙：“大哥，这里有人！”
　　林虎彪：“谁？起来！”
　　那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龙：“死了？”
　　“没死，有口气儿。”躺着的人说。
　　大龙一惊，走上前来要拉那人，刚等他近身，那人挪了一下身子，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大龙的棉衣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顺手一轮，把大龙甩出去了老远，说：“我先来，你们后来，总得懂个规矩吧？”
　　大龙不服，起身后又扑过来，那人又是一个闪身就抓住了大龙的前襟，再次把大龙甩了出去。
　　大洋见状，从后面扑过来，想把对方扑倒，没想到刚到跟前，就被那人抓住，也甩了出去。
　　大龙、大洋相互看了一眼，准备一起上，林虎彪见状，制止道：“大龙，呆一边去，别在菩萨面前撒野。这位兄弟，我林虎彪见礼了，他们不明事理，我向你赔不是了。”
　　那人抱抱拳回礼道：“都是落难人，我们相互迁就点。”
　　林虎彪问：“兄弟，远近上下咱们好像没见过，你在干什么营生？”
　　陌生人：“讨饭的，夜里没地方睡觉，就在这儿过夜，今天你们遭日本人突袭了吧？房后有几捆干茅草，你们抱来，咱们好在一起相互取暖。”
　　林虎彪喊来大龙、大头在那人旁边搭了地铺。
　　
　　菩萨堂外，夜景
　　林虎彪走出屋子，大龙和大洋跟了出来。
　　大龙：“大哥，这家伙是个什么角色？”
　　林虎彪：“你没听他说他是要饭的。”
　　大龙：“我看不像。”
　　大洋：“我也怀疑他不是要饭的，你别看他胡子拉碴，一身破破烂烂的，那家伙身上有些功夫。”
　　林虎彪：“咱现在的屁股还在外面露着，自己顾不了自己了，咱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不惹咱，就别再添乱了。”
　　大龙：“奶奶的，要把人逼到绝路上了！”
　　
　　林虎彪蹲到一块石头上，唉声叹气。
　　大龙和大洋圪蹴在一边嘀嘀咕咕。
　　大龙：“趁夜色，咱下山去看看动静吧。”
　　大洋：“你还要去找彩云？这事要是露陷了，姓林的不吃了你才怪。”
　　大龙：“兴他胡来，就不兴咱沾沾腥？”
　　大洋：“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爹，但这事得和姓林的商量商量。”
　　大龙：“是得让这头驴知道。可是咱怎样对林虎彪开口？”
　　大洋：“试试吧，软的不行咱来横的，横的不行咱来硬的。”
　　大龙：“硬碰硬，谁怕谁？”
　　
　　他们来到林虎彪跟前，大洋向大龙使眼色，大龙对林虎彪说：“大哥，听说杨长贵们几个今儿黑要下山找人？”
　　林虎彪有些火：“找个屁！山高路滑天又黑，瞎折腾！小家子气的，成不了大气候！”
　　大龙：“大哥，我也想下山去，去找我儿子！”
　　林虎彪：“怎么？你想当泥鳅？想溜？”
　　大洋：“大哥，你说话就见怪了，你对我们好，我们知道，但我们也知道，没有娘生爹老子养，我们没有今天，大哥，我也想趁黑儿下山去找找家里人，顺便到你家看看大婶和大嫂！”大洋说。
　　林虎彪暴跳如雷：“他娘的，都给老子滚蛋！老子咋养了你们这样的白眼狼、窝囊废！”
　　大洋也火了：“老子们鞍前马后替你跑腿，图的是什么？你为啥整天让老子们拴到你裤腰带上？你到处坑蒙拐骗，老子们跟着你挨过多少骂，现在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你有点人味吗？”
　　林虎彪：“敢顶撞老子，我日你祖宗，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都滚！”
　　大龙：“林虎彪，老子跟你出生入死，整天看你脸色，老子忍气吞声，你却不把老子当人，今天我把话撂倒这儿，让老子去老子也去，不让老子去，老子也要去！”
　　“你敢！老子毙了你试试枪子儿！”林虎彪开始掏枪。
　　大洋猛不防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林虎彪：“姓林的，我们先废了你，你信不信？你他妈的不知好歹，你老娘、你老婆、你孩子还在村里呢！”
　　林虎彪大叫：“他奶奶的，老子心里能好受吗？老子不让你们下山，是为谁好？大洋，要么你把老子掐死，要么你放了老子！”
　　大洋犹豫了一下，放了林虎彪，林虎彪扭过身，打了大洋一个耳光，说：“你敢教训老子？”
　　大洋摸着半边脸说：“姓林的，你敢再打一下，再打一下我真佩服你是个好汉。”
　　林虎彪沉默一下说：“你们想回可以，半夜再行动，这儿还有半盒火柴，带上，小心一点儿！”
　　大洋和大龙异口同声：“哎！”
　　林虎彪嘱咐道：“别忘了顺道看看我老娘和我儿子！要小心一点儿！”
　　大龙：“这个不用你交代！”
　　林虎彪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大龙提醒：“大哥，你要提放一下那个人啊！”
　　林虎彪：“放心吧，我有枪。”
　　
　　6、村里，月色朦胧
　　大龙和大洋蹑手蹑脚，悄悄喊，无回音，他们来到了林家宅子，在猪圈边，大龙险些被绊倒，地上躺着林虎彪的老婆，已奄奄一息，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不满四岁的儿子强强，强强的声音都哭哑了，瑟瑟发抖。
　　大洋要扶林虎彪的老婆起来，她微弱地说：“别，我不行了，你带着强强找他爹去！”
　　林虎彪的老婆吃力地一说完，头一歪，吐了一口黑乎乎的东西，没气了。
　　大洋：“怎么办？”
　　大龙：“弄到柴垛边，用柴草盖盖。”
　　大洋和大龙把林虎彪的女人抬到一个柴垛边，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盖了些柴草，他们抱上强强，趁着夜色，匆匆上山。
　　
　　7、菩萨堂内，蜡烛光摇曳
　　要饭的在靠墙根的地方蜷缩着，林虎彪蜷缩在另一边睡得正酣。
　　大洋：“大哥，大哥。”
　　林虎彪不应，扭扭身又睡。大洋使劲拧强强的屁股。强强醒了，也哭了。
　　哭声惊醒了林虎彪，他一把把强强搂进怀里，好久不说话。大洋和大龙又饿又困又冷，蹲在地上，直打呵欠。
　　林虎彪打哈欠：“要有吃的就好了！我上下找了个遍，没一点可以充饥的东西！这样下去，不让日本这些秃驴杀死，也要被活活饿死！”
　　大龙：“我顺手牵羊掂了我家檐下几穗玉米，揣在我的腰带里。”
　　林虎彪：“好！咱先啃着充充饥再说！”
　　几个人抠掉玉米籽，玉米籽像铁丸，慢慢嚼，咯嘣直响。
　　要饭的翻了个身，打着呵欠说：“你们不会拢堆火把玉米穗烧熟吃？”
　　林虎彪递给了他一穗玉米。
　　要饭的出去抱了些干柴，用蜡烛的火光把干柴点着，屋里顿时暖和起来，要饭的开始烤玉米。
　　强强在林虎彪的怀里睡熟了，大洋和大龙也倒下睡着了，林虎彪嘴里有意无意嚼着玉米粒，直打呵欠。
　　8、洞里，昏暗
　　林虎彪的母亲开始咳嗽，很微弱，痰挡在喉咙里无力朝外送出。
　　铲子：“老人家怕是不行了，得找找林保长。”
　　严丹丽：“先到菩萨堂看看，如果没有，咱再分头去找。杨长贵，你在前面带路，我去找他要吃的！”
　　杨长贵伸懒腰：“他都自身难保，上哪里去搞吃的？”
　　严丹丽：“他是保长，他不管谁管，走！”
　　
　　石洞外，天色微明，林鸟凄厉的叫声，远山葱茏的镜头。
　　
　　9、菩萨堂内，蜡烛光摇曳
　　鼾声四起。
　　要饭的靠着墙，听到动静，警觉地问：“谁？”
　　杨长贵探头探脑，见林虎彪、大洋和大龙都在，看了要饭的一眼，说：“不管你的事，我来找他们。”
　　大洋和大龙还在歪着头睡着，林虎彪抱着孩子，低着头在打盹儿，丹丽瞅了瞅散落在他们身边的零散玉米籽和烧糊的玉米穗，暴吼：
　　“好啊！林保长，你口口声声要抱成一团，可是你看你们的小日子过得多滋润。林子里的乡亲们冻得紫茄子似的，你们不管不问，你们上门收粮食的时候，哪一家少你们一两一钱，你们闹得人家鸡犬不宁，现在村里的人伤的伤，死的死，你们却在这里逍遥自在，是不是人呀？”
　　林虎彪等她骂够了，打了个呵欠，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脚，朝严丹丽大吼道：“吼你个屌！老子能有什么办法？老子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办！”
　　严丹丽：“那乡亲们只有等死了？”
　　林虎彪：“想死了都死去！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
　　强强被惊醒了，撒了林虎彪一身尿，哇哇直哭。
　　丹丽本能地走过来，夺过孩子，抱在怀里哄着：“强强懂事，强强不哭，你等一等，婶婶给你捡玉米籽嚼嚼吃。”
　　林虎彪起身踢了踢大洋和大龙，俯下身去捡玉米籽和半生不熟的玉米穗，然后交给杨长贵和丹丽：“对付着垫一下饥吧！”
　　杨长贵嚼了两口，对林虎彪说：“林保长，省一点去喂一下老人家，你妈饿得昏过去了！”
　　林虎彪急问：“她在哪里？在哪里？”
　　严丹丽：“杨长贵和财运把她背上山，藏在洞里，已经不省人事了！哪像你，只顾自己，不顾老人和孩子。”
　　林虎彪转身就走，然后又回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杨长贵磕了个头，说：“老子……不，老弟记住你了！”
　　林虎彪叫过大洋和大龙，向山顶跑去。
　　
　　10、天色微明，洞里，昏暗，林子里的小鸟偶尔的叫声
　　人们使劲往后挤，给林虎彪让出了一条道，林虎彪的母亲偎依在彩云怀里，脸色蜡黄，林虎彪一阵心酸，慢慢上前，轻声呼唤：“妈，我是虎彪，你怎么了？”
　　林虎彪的母亲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微弱地说：“虎儿，妈……妈怕是不行了，妈渴……渴得……难受。虎儿，妈……想……想对你说，日本贼子不是人，杀他们给……给……妈……祭……祭坟……”
　　林虎彪使劲点头：“嗯！”
　　林虎彪摇动母亲，林老太太一点反应也没有了，林虎彪摸了摸鼻孔，已经没气了。
　　林虎彪咬牙切齿，他艰难地背上母亲，大洋、大龙在后面紧跟着。
　　林虎彪边走边说：“妈！我不杀几个日本鬼子给你祭坟，我就不是人！”
　　大龙：“林哥，让我背背大婶吧。”
　　林虎彪不吱声，继续艰难地走着。
　　他们来到一个石层处，林虎彪把母亲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直喘气。
　　大洋问：“怎么办？”
　　林虎彪开始俯身搬石块，大龙、大洋也开始搬。
　　大龙：“大哥，不行啊！石头虽多，但都在冻着，像扎着跟长在地上一样，搬不动。”
　　大洋：“大哥，我知道那边有一个四五尺宽的石峡，几丈深，咱把老人家放进里面，省得野兽遭害！你看怎么样？”
　　林虎彪：“按你说的办！”
　　林虎彪抱起林老太太，大洋把他们领到了一块大石皮上，两块石头自然裂开，V字形，又狭又长，林虎彪脱下长衫蒙住了林老太太已经变型的脸，他扭过身，闭上眼，朝大洋和大龙挥了挥手。大洋和大龙会意，一人抬起林老太太的头，一人抬起林老太太的脚，小心翼翼地把林老太太放进石峡里，尸体下落有一丈多深。
　　林虎彪从腰间掏出枪，对着天空就要打枪，大洋拦住他：“林保长，开枪容易招来日本鬼子！”
　　林虎彪推开他：“奶奶的，滚开！”
　　大龙也上前，说：“保长，冷静一点，留下枪子儿能杀日本人，杀了日本人，来祭奠老人家！”
　　林虎彪犹豫了一阵子，又把枪塞进了枪套里。
　　大洋说：“林保长，咱砍点树枝，放到石峡缝里遮太阳、遮风雨！”
　　几个人开始折树枝，折不断的就用匕首砍，折腾了好一阵子，林虎彪总算满意了，几个人跪下磕头。
　　村里人在远远地望着他们。
　　大洋：“下一步怎么办？”
　　林虎彪：“你俩去给我搞大锅，搞粮食，什么能吃搞什么！咱不能让这里的人活活饿死。”
　　大龙：“村子进不去，你让我们到哪里弄去？”
　　林虎彪：“非要进咱们村吗？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活人要是被尿憋死了，你们可就真混成人了。”
　　大洋和大龙相互一递眼神，沿着山脊纵身向西奔去，一转眼，消失在薄薄的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