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三）

田一波在治安大队工作一个月以后，他对吴国涛说：你过去对我说的话忘了没有？
吴国涛莫名其妙地问道：蛋子儿，我对你说过什么？
田一波嘿嘿一声笑说道：哥们儿，你别天狗吃日头，提起裤子不认账。
吴国涛说：蛋子儿，别咬住牛蛋筋荡秋千了。你不就是想女朋友了，想回家看一看嘛？我放你三天假，你走吧！
田一波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没有女朋友，就是想回家一趟。
吴国涛毫无顾忌地大声对他说道：蛋子儿，没有女朋友就不会回去找一个？
田一波脱口而出道：我们家庭贫困，没有人愿意和我谈情说爱。
吴国涛又慢悠悠地说道：兄弟，爱情就是爱情，贫穷就是贫穷，爱情和贫穷，风马牛不相及，关键是看你脸皮厚不厚，只要你脸皮厚如城墙，什么情和爱哟？一切都好办，谁家的女儿不嫁人？
田一波举手挠着头皮，十分拘束地说道：我见到喜欢的女人，浑身筛糠似的，感觉左右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吴国涛哈哈大笑着对他说道：你呀！傻小子，傻得真是可爱。蛋子儿，见到你喜欢的女人，嘴巴上沾点儿蜜饯说话，趁机手脚放肆一点儿就成了。记住我说的话，事成之后，你小子可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把我给甩在半道上？
田一波谦恭地说道：哥们儿，等我找到一个女朋友，我请你吃虎鞭。
田一波说罢神秘一笑，简单收拾一番行李，辞别在一起厮混多日的队友们，乐颠颠地返回家乡去了。
田一波在家乡的公路旁跳下公共汽车，想抽一支香烟，他摸一摸衣兜，烟抽完了。他顺便拐到公路旁边的一家商店，对一位眉清目秀地女店员说道：买一包黄金叶香烟。
那位女店员嫣然一笑没有吭声，她眨巴着纯真地眼睛，从玻璃柜台内取出一包烟递给他。田一波一边接住她递过来的香烟，一边从衣兜掏出一张5元纸币给她，然后他默不做声地转身离去。女店员忙不迭地呼喊道：哎，买烟的，你回来，找你零钱。
田一波又折回身来，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一枚硬币。一不小心，竟然把她递过来的这一枚硬币弄掉了。这一枚硬币神鬼驱使一般，在玻璃柜上旋转几下，划个优美的弧，滑进玻璃柜中间的一个缝隙里。二人面面相觑，女店员没有主动给他寻找丢失的硬币，抑或是热情地再给他拿出1元钱。田一波微微一笑，向她行个别有一番风情地“注目礼”，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田一波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这一“定神”的纯粹目光，却和她碰撞出一点火花来。
爱情！人世间永不腐朽的话题——爱情！又一次漫不经心地到来了。
田一波想到“爱情”二字的时候，往日的阴影在脑海间飘忽来去。
田一波在家乡辍学的那一年里，他跟随着村子里的一位能工巧匠田发财，当了将近一年的木工学徒，在当木工学徒期间，他们村子里有一位古道热肠的妇人，曾经从中间当过一次月下老人，给他介绍过一桩亲事。田一波是一个不懂男女之情爱的少年，他在这一位妇人的撮合之下，懵懵懂懂地定下了这一桩亲事。这一个姑娘是他们田家湾村的赵惠惠。他和赵惠惠通过媒妁之言定下婚事，彼此经历一番花前月下的频繁交往之后，赵惠惠水性杨花，瞧不起他这一个没有出息的木工学徒，竟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她不顾忌作为一个女人所应该遵守的本分，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走出村庄，和他们田家湾村一个外出经商发财的小老板赵有福私奔了。赵惠惠和赵有福的私奔，一时间在他们田家湾村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世人不可理喻的爆炸性新闻。田家湾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赵有福一口吃一个马蜂窝，一肚子发财致富的金点子。据田家湾村的人们传说，前几年他从乡下来到城市，在洛阳火车站开办一个黑猫旅社，招来很多从乡下来的姑娘们拉拢客人，短短几年光景，已经把世人艳羡的钱挣得盆满钵满。赵惠惠经不起赵有福腰缠万贯的诱惑，她冲破禁忌，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之后，跟随着赵有福在城市里冠冕堂皇地当起了黑猫旅社的老板娘。这一切是真是假，田一波不想追本溯源，凡事探究一个明白。可是他现在回忆起当年触目惊心地一幕往事，心里不由春心荡漾，无法忘记他摸过赵惠惠的小手，亲过赵惠惠的小嘴嘴儿！赵惠惠是一个性情开放的女子，有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赵惠惠和他在田家村外的一个树林子里，非要和他一起偷吃禁果，一位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要尝一尝人生的甘味，田一波当然也从容不迫，表现出一副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气概。古人云，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况且，这人生的甘味谁个不曾想？他在那一天晚上暗自思忖：无论是早是晚——赵惠惠都是我的女人了，今天夜晚就把活儿做了，免得以后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可是就在他们不知谁为谁而心醉的光景，村里的老光棍刘二曹不期而至，田家湾村的刘二曹，他在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喜欢在田家湾村外的树林里逮野兔子。刘二曹每一天深夜里捕捉野兔子，白天吃着清炖兔子肉，喝着二锅头烧酒，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简直赛似活神仙！这一天晚上，刘二曹嘴巴里叼着一支香烟，肩头上扛着一杆自制的猎枪，照着一束明晃晃的灯光，大摇大摆地向这一边走来之际，田一波和赵惠惠一时惊慌失措，他们在夜幕中来不及系腰带，提着裤子落荒而逃。
田一波从深沉地往事回忆中醒过神来。他脑海中时隐时现和赵惠惠交往期间的一幕幕景象。他无法忘记赵惠惠的小嘴嘴儿，无法忘记摸过赵惠惠柔滑细腻的手臂。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老光棍刘二曹搅和了他们的好事情，赵惠惠可能就不会离开他，很可能他们已经结婚生儿育女了。他神魂颠倒地胡思乱想一阵，匆忙地回家去。
田一波回到一贫如洗的家园，却总是念念不忘买烟时的一幕幕景象。她美丽的容颜像是烈火的焰光在眼前跳跃、闪烁；仿佛毕加索笔下美丽可爱的“小妇人”令人癫狂、回味无穷；又像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笔下描写的“睡美人”令人心醉、阴魂不散！田一波纯真无邪的心灵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无法忍受这种朦胧的特殊感受。他在家中神魂颠倒地休完假期，就在离开家乡的那一天，他犹如鬼使神差、身不由己地来到那一家商店，目光传神地又对那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店员说道：美女，买一包烟。
女店员以充满阳光的笑脸相迎，十分客气地问道：帅哥，你要啥烟？
田一波心怀鬼胎，怯弱地答：上一次买什么烟，这一次还买什么烟。
女店员没有吱声，她从柜台内拿出一包黄金叶香烟递给他说：是要这个烟吗？
他十分拘谨地微笑着应答：是要这个烟。
田一波说罢暗自思忖：看来她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儿印象，不然她怎么知道我上一次买什么香烟呢？田一波自作多情地胡思乱想着，打开那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支，十分客气地对她说道：美女，你们有打火机吗？让我用一下。
女店员注视着他，却没有吱声。她又从柜台内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他。田一波又伸手接住打火机，“啪嗒”一声把火打着，点燃香烟之后把打火机还给她，继而油嘴滑舌地说道：美女，谢谢你的打火机！
女店员凝视他一眼，吃吃笑着问道：你穿一身公安制服，是干什么工作的？
田一波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厚着脸皮，以灼热传神的目光凝视着她，答非所问地说道：咱们交一个朋友可以吗？
女店员雪白的脸上泛起一缕红晕，十分羞涩地伸手摆弄着柜台内的香烟。田一波一时手足无措，想转身离去，却又不情愿匆匆离开。他双脚不听使唤，内心矛盾重重。少过片刻，他注视着她若有所思地神情，鬼使神差从衣兜掏出一个电话本，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你给我留下一个联系电话好吗？
那个女店员嫣然一笑，没有断然地拒绝他的请求，她从柜台上拿起圆珠笔，在电话本上写下“玛丽”两个字，这是她美丽传神的名字，然后她又在下一行留下联系电话和寄信地址之后，把电话本递给他。田一波端详一番电话本上清晰娟秀的字迹，犹如喝了一杯枣花蜜勾兑而成的甜酒，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欣喜若狂地对玛丽说道：在未来的生活中，我可能会给你写信，或者是给你打电话联系，你不会介意我冒昧的行为吧？
玛丽艳若桃花的脸蛋上泛起一缕红晕，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恰如镶嵌的红玫瑰的花瓣。她羞答答地沉默片刻，扬眉一笑反问道：我不会介意……现在你要到哪里去？
田一波情不自禁地答：现在我要搭车到洛阳去。
玛丽又莞尔而笑地问道：你在洛阳干什么呢？
田一波又答：我在洛阳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工作。
玛丽又注视着他说道：你到洛阳……就在这里拦公共汽车也可以……我帮你拦车吧？
田一波无法掩饰内心流露出的喜悦之情，他手足无措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帮助我拦车吗？
玛丽没有吱声，她微微一笑走出店铺，站到宽阔的柏油马路旁边，等待着公共汽车的到来。田一波注视着玛丽站在灿烂阳光下的神态，内心仿佛吃蜜糖一般甘甜。他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独自沉醉在朦朦胧胧地美好时光中。大约过了抽一支烟的工夫，一辆公共汽车鸣着喇叭狂奔疾驰而来，玛丽仿佛是一位世界上一流的舞蹈家，她以女子特有的优美动作扬起洁白的手臂，向司机师傅示意停车，继而伴随着一声尖厉地刹车声，一辆发往洛阳的客车停靠在她的面前。玛丽像是花儿一样展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柔和甜美地对他说道：帅哥，你上车走吧！
田一波痴情地注视着玛丽，给她留下一句话语：美女，我上车走了。
然后，他依依不舍地纵身登上公共汽车走了。
田一波满怀喜悦地返回到洛阳的工作单位，无论是走到哪里，嘴巴从来就不会闲着，时常悠哉游哉地哼唱一首流行歌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吴国涛瞧见他无法抑制地喜悦之情，表情十分滑稽地歪着脑袋探问道：蛋子儿，找到女朋友了？看把你欢喜的！这治安大队简直不是一个治安大队了，仿佛是一个歌舞厅似的！你以为……你是伟大的歌唱家呀？
田一波神秘一笑说：去去去，“闲吃萝卜淡操心”，找你漏网的“貂婵”去吧！
吴国涛伸出一个大拇指，哈哈一笑说道：嘿！蛋子儿！回老家走一趟，有精气神儿了？你小子真行！真行呀……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晚上你请大家吃夜宵去。
田一波滑稽地说道：啊……啊！大哥你放心吧！今天晚上，我请你……请大家吃虎鞭去。
吴国涛止不住笑地继续追问：蛋子儿，你真的找到女朋友了！
田一波乐呵呵地答：找到了。
吴国涛又问：她长得咋样？
田一波答：长得像是一个女人。
吴国涛撇一撇嘴说道：蛋子儿，我知道你找一个女人，如果是一个带茶壶嘴儿的，你不是性变态了嘛？
田一波诙谐地回答：国涛，我操你老婆，你才是性变态呢！
吴国涛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小子动机不纯，俺老婆叫你操，我干啥去？
田一波扑哧一声笑应答：我不会让你闲着，你给我站岗放哨去。
吴国涛又压低声音说道：蛋子儿，你少耍贫嘴了，给哥哥说一说，你说她长得咋样？
田一波俯首帖耳对他说道：哥们儿，她比你的“貂婵”老婆更胜一筹！
吴国涛唏嘘道：兄弟，什么比“貂婵”更胜一筹呀？充其量——你是瞎猫逮住一只死耗子！
田一波翻一个白眼给他，然后嘻嘻笑着到浴池洗澡去了。
吴国涛自讨没趣似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寝室吆喝着说道：蛋子儿，记住，晚上回来，请大家吃……吃夜宵去！
田一波边走边想：我想请你吃夜宵可以，可是那金贵的虎鞭——到哪里寻找？哼！你想的倒美哩！
田一波心中有女朋友了，他隔三差五神秘兮兮地给玛丽拨打一个电话。他在电话中情不自禁地对玛丽说道：玛丽，我想你了。我深切地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的滋味了。
玛丽在电话的另一端发出像小猫一样温柔的声音说道：想我你就回来。
田一波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工作十分忙碌，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去。
玛丽沉默无语，电话里传来一片宁静。田一波灵机一动，顺水推舟地乞求道：你给我寄来几张照片，让我想你的时候看一眼，饱一饱眼福。
电话里传来一片银铃般地笑声，她在电话中欢笑着对他说道：你想要我寄张相片是吧？我现在没有呀，怎么给你寄去呢？
田一波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一个丫头片子，没有照片，就不会去照一张？
玛丽又开心地笑着说道：骗你呢，我有照片，有机会给你寄去一张。
田一波又说：你这个吝啬鬼，只答应给我寄过来一张，你以为是人民币，怎么不多给我寄来几张呢？
玛丽回答：你……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玛丽说罢，发出一阵爽朗地欢笑声，忽然把电话挂断了。
田一波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忙音，像丢了魂似的，闷闷不乐，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地在煎熬中度日。半个月以后，在一个阴雨缠绵地下午时分，玛丽给他寄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她穿着一件牙白色连衣裙，站在他们家乡河边儿的一棵柳树下照的相片。另一张照片简直分辨不出她是玛丽，她穿着一身西服，戴着一副蛤蟆眼镜，腰间挎着一把手枪，俨然是一个女特务形象。后来，田一波曾经问过玛丽，怎么弄一把手枪别在腰间？玛丽嫣然一笑，告诉他说，这一张相片是在照相馆里拍的，那是一把仿真的玩具手枪！
田一波有了玛丽的相片，对于他寂寞的心是莫大的慰藉，他时常隔三差五，在队友们不在身边的时刻，悄然地从枕头底下取出玛丽的相片发呆。有一天，吴国涛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从他背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顺势夺走他手中的照片，端详着照片中的妩媚多姿地玛丽，赞不绝口地对他说道：哎哟……哎哟……哟，我的妈呀！啧啧……蛋子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独自偷着乐吧！
田一波乐滋滋地望着吴国涛说道：哥哥哎，你睁着眼睛说梦话；鲜花和牛粪，风马牛不相及嘛！
吴国涛嘻嘻哈哈一声大笑说道：哥哥的话你不喜欢听是吧？你端一盆洗脚水照亮一下自己，你看一看你自己……老弟……一个歪瓜裂枣的形象嘛！你擦亮眼睛看一看，你看一看她的芳容……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她可是……可是一位环肥燕瘦型的。就像是古人说的，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是这样吗？
田一波不理睬他，舒展一下自己强健的身体，诙谐地对他说道：你睁开你雪亮的眼睛，你瞧我这一身强健的肌肉？行如风，坐如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吴国涛扑哧一声笑，把嘴撇得像是一个歪把黄瓜似的说道：哎哟，好兄弟，就你这个……还一身强健的“鸡肉”，还什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哩！你……无非是……是一个什么呀？我想不起来了——不就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嘛！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踏破铁鞋无觅处？
田一波伸手从吴国涛手中夺走照片，藏在床头的枕头下面说道：哥哥哟，你贬低我吧？咱们都一样，都是两条腿走路的动物。
田一波说罢，他们彼此开怀大笑。
……接连几日，田一波忙里偷闲地给玛丽写几封热情洋溢的书信，他歪歪扭扭的字迹，犹如虫子在爬动。不但字迹潦草，别字多多，而且遣词造句颠三倒四的。但是他情真意切，感人至深，无论是谁人阅读了他火辣辣地书信，都会不吝啬感情，为之动容。可是他给玛丽寄出的每一封书信，犹如泥牛如海，杳无音信。田一波搞不明白玛丽为什么让他这般尴尬。其实他哪里知道就在玛丽给他寄去照片的第二天，她为了参加自学考试又到省城郑州求学去了，所以玛丽根本就没有收到他邮寄的书信，她对他寄出的这一封书信毫不知情。玛丽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姐姐。他给玛丽邮寄去的每一封信，都是玛丽的姐姐玛菲收到了。这一切阴差阳错的结果，田一波不知就里，他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貌合神离，为此坐卧不宁。并且他时常因为无法抑制自己对玛丽的深切思念的缘故，在工作中发生了一次不应该发生的事件。因为有一天晚上，他们在外出执勤的时候，曾经抓获到一位风流成性的嫖客和一位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卖淫女，这一位狡猾的嫖客在审讯的过程中，他自称是洛阳市某一家大酒店的经理，那一位涂脂抹粉，姿色出众的女子，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女郎。大家对他们进行审讯的过程中，这一位嫖客因为担心自己不检点地行为败露，被妻子发现他的风流韵事而臭名远播，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可是这一位卖淫女子却守口如瓶，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曾经卖淫的事实。吴国涛拿出一把亮铮铮的手扣，把这一位女子扣在院落的一棵杏树上的时候，她发出甜甜的声音喊叫疼痛，也许是他喊叫的声音迷乱了吴国涛的身心，他把扣紧的手扣又松开一些，然后嘱托他，让他独自留下来看守这一个卖淫女，然后他们又驾驶着摩托车到外面执勤巡逻去了。田一波对这一位卖淫女心不在焉，他折身返回到办公室，拿出玛丽的相片，一往情深地审视着她可爱迷人的芳姿，回味着他和玛丽之间初次偶然相见的一幕景象，神不知鬼不觉地度过了几个时辰。后来吴国涛和队友们又抓获到一伙嫖娼卖淫者，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回来。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杏树质问他，被扣在杏树上的卖淫女子哪里去了。田一波突然从神情恍惚中醒过神来，他抬头一望，那个卖淫女不见了。他立即和队友们外出寻觅，他们在治安大队附近寻找一个时辰，结果是一无所获。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单位，天色已经大亮，大家经过一番协商，不得不把那一个嫖客也放走了。
田一波因为面对着玛丽的几张相片儿出神，忘却了自己的职责，促使那一位卖淫女子潜逃了。他受到吴国涛的一番善意批评。这一切不应该发生的结局，都是因为他对玛丽的牵肠挂肚所造成的。玛丽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飘忽不定，时常无形之中左右着他的思绪。玛丽柔情似水的芳容，就像是一块五彩斑斓地宝石，深深地镶嵌在他的心里。他无法把玛丽忘却，一天又一天地体味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惆怅滋味，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神魂颠倒地度过一个月的时光，又急不可待地返回家乡。可是他这一次贸然回去，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玛丽，是玛丽的姐姐玛菲在店铺经营生意。田一波不知道她是玛丽的姐姐，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店铺，十分客气地向她探问玛丽的消息，玛菲面带笑容地注视着他手足无措地神态，没有回答玛丽的去向，只是沉吟片刻问道：你和玛丽熟悉吗？
田一波谦和地微笑着说道：我和玛丽……我们熟悉。
玛菲望着他窘迫地神情说道：玛丽在半个月之前，到郑州上学走了，她没有告诉你吗？
田一波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玛丽没有告诉我，她不是已经毕业了，现在又上什么学呢？
玛菲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中学毕业以后，感觉自己的学历太低，所以又参加了自学考试，她报考的是法律专业……你是上什么学毕业的？
田一波十分坦诚地对她说道：我上的学，是这一所社会的大学，因为我……我不好意思说得出口，我是一个小学毕业生，现在回想起来，我感到十分惭愧。
玛菲嗤嗤一声笑，十分恳切地追问道：你这么小的年龄，当初为什么不上学了？
田一波十分羞愧地说道：我们家庭贫穷是一方面，另外因为“读书无用论”蒙蔽了我的眼睛，所以，我当初擅自离开学校，再也不想读书了。现在思来想去，我感到不应该这样选择……为此，我感到十分后悔。可是在这一个世界上，到哪里寻找后悔药，踏破铁鞋无觅处！
玛菲表现出格外友好地神情对他说道：你即便是小学毕业，今后也可以多读一些书。年轻人要以学习为重，只要你有文化知识，将来肯定有用——你和玛丽之间的事情，我曾经听她说过了。可是我感觉你们现在年龄尚小，不适合谈情说爱——你应该以事业为重，只要你将来干成了事业，爱情和婚姻大事，都是水到渠自成的事情，不必刻意地追求。
玛菲以这样亲切地语气对他说话，他感觉内心涌动一股暖流，这一股暖流犹如他体内循环的血液，顷刻间传遍他的周身上下。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是玛丽的姐姐吗？
玛菲莞尔而笑地注视着他，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你问的没有错，我是玛丽的姐姐，我的名字叫玛菲，你以后见到我，可以随便叫我一声姐姐，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无论是怎么称呼我都行，任你自由选择……
玛菲在这一次漫无边际地神聊之中，对他谈论很多她们不堪回首地生活琐事。田一波和玛菲通过这一番促膝长谈，他从玛菲的言谈中初次了解到，玛丽的父亲在很早以前就病故了，她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她们抚养长大，后来她们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考大学的机会，东拼西凑一些钱财，在田家镇的公路旁边开办一个饭馆。后来饭馆的生意不怎么好，就改行开办一个百货批发部。现如今她们把生意做得是天津的鸭子——呱呱叫！玛丽和她的姐姐玛菲，她们不愿安于现状，想将来以后考取一个文凭，也好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田一波专情地听她讲述着她们的过去。此时此刻，玛菲似乎把他当作一个知心的人，向他倾诉很多她们生活的不易，诉说很多现实生活中的苦衷。时而，她诉说到曾经经历的艰辛生活，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来。田一波望着她辛酸地抹眼泪，似懂非懂地揣摩着她脆弱而又多愁善感的心肠，敞开心扉与她谈论很多自己对人生的追求和对生活抱有偏见的看法。他是缺乏人生阅历，内心充满奇异幻想，而且又是一个孤陋寡闻的没有念过几年书的人。他口无遮挡地对她神聊很多漫无边际地生活琐事。其中他曾经对她说出一句“人的一生不见得只有进高等学府才能成材，而不进高等学府就不能够成材”的偏激话。但是玛菲没有鄙视他偏激若狂的言行，反而亲切地对他讲述很多知识和学问在现实生活中的重要性，还十分亲切地劝诫他说，年轻人应该努力追求事业，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要过早陷入爱情的迷宫。这样对自己不利，对别人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好处，将来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出息。玛菲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走进她的房间，为他挑拣一些从初中到高中的语文课本，让他在闲暇的时光阅读。这一摞子书籍中间，有一本书是她参加自学考试的“会计学”专业的书籍。
田一波是一个扫除文盲的对象，他大字不识几个，从来没有阅读书籍的习惯。可是他为了不辜负玛菲对他的良苦用心，他如获至宝地抱着这一摞书籍回到洛阳，一天到晚除了工作，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读书学习上。田一波书不离手地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他阅读这些书籍的时候，时常感觉味同嚼蜡，晦涩难懂，可是这些枯燥乏味的书籍之中，仿佛包含着某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深厚情感因素，是这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特殊感触，通过字里行间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给他，无形之中给与他力量和勇气，使他内心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求知欲望。这些饱含着某一种特殊意义的书籍，在他废寝忘食、狼吞虎咽地阅读状态之下，很快被他囫囵吞枣地咀嚼完毕。他感悟着这些书籍所给他补充的精神食粮，念念不忘地感悟着玛丽的音容笑貌，急不可待地回到家乡去见玛丽。他这一次来到玛丽的家中，如愿以偿地见到他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玛丽。因为玛丽和她的姐姐玛菲，她们在参加自学考试期间，彼此交替着到郑州的学校听课，就在玛丽从学校返回家乡的前一天，玛菲又到郑州读书学习去了。田一波独自和玛丽在一起，度过一段愉快地时光。其间他爱不释手地拿起玛丽的几本书籍翻阅，这几本书籍分别是“婚姻法”，“宪法学”，“中国法制史”和“普通逻辑原理”，这些书是玛丽参加自学考试的法律学专业的书籍。田一看对这几本书籍爱不释手，看得入了迷。玛丽望着他痴迷的神态，微笑着对他说，这些书籍，都是我学习用的，你看得懂吗？田一波对玛丽说他看不懂，玛丽嫣然一笑说，看不懂，你还看，不懂装懂。玛丽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说的过了头，又连忙改口说，你在业余时间喜欢看书吗？田一波因为玛丽那一句“不懂装懂”的话语惶惑不安，此时他听到玛丽问他业余时间是否喜欢看书，他从惶惑不安地神态中回过神来，十分坦率地对玛丽说，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从来没有养成一个主动读书学习的习惯，因为我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贪玩儿，不思进取，不知道知识在现实生活中的重要性，前一段时间，我有一次匆忙来到这里，我渴望见到你，可是我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你的身影，因为我没有料想到你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你竟然参加了自学考试，到郑州上学走了。我虽然没有见到你，可是我见到了你的姐姐玛菲，因为是她在店铺里经营生意，虽然我们互不相识，但是我通过一番自我介绍，又应对一番他对我的质询，最终她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她口无遮拦地对我谈论很多令我感触颇深的话题，其中有一部分精辟警世的言辞，我至今记忆犹新，无法忘却。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刻，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送给我很多乱七八糟的书籍，这些书籍之中，有一部分是从初中到高中的语文课本，还有一些是她现在就读的会计学专业书籍。我当时面对这一次可遇而不可求的礼遇，一时感到受宠若惊，不胜感激。虽然我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你的身影，可是我自以为收获满丰，为此欣喜若狂。因为我从朦朦胧胧地意识中，仿佛感触到咱们之间的情感，正在发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变化。也许是我的错觉让我感知到，我和你之间的情感交流，通过你的姐姐和这些可爱的书籍，恰如涓涓小溪流进我的心田。那一天日光高照，春光明媚，我这一生也许将无法忘记。我因为拥有这些书籍的缘故，为此感到无比幸福，独自忘我而陶醉。我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籍，犹如抱着我的梦想离去。在后来的岁月，我这一个自幼辍学的瞪眼瞎子，没有忘记我是一个扫除文盲的对象，可是我在爱的阳光雨露的滋润之下，精力是无比的旺盛，因为我无论有多么地忙碌，我每一天都能够忙里偷闲地挤出一部分时间，看上几个小时的书。不认识的字，我翻看字典，我的耐心和我的执着，居然促使我在十分短暂的时光中，破天荒地把这些书籍全部翻看完了。有一部分书籍中的优美课文，我甚至字斟句酌地阅读无数遍了。有些古典的课文，我竟然像是一个在校的中学生，把它读得朗朗上口，倒背如流。现在我回想起与书为伴的日子，我的身心深刻地意识到，我……受益匪浅，并且……同时……我感觉……随着我读书求知的深入，我越来越意识到了，我书本知识的贫乏，我深切地感受到……一个没有文化知识的年轻人，也许他就像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无所有的头脑使他无法深刻地感受到生活的美，人生在世有很多的可爱之处值得我们留恋和珍惜，可是这些生活中变幻莫测地神秘，我无法以恰如其分的言辞来表白。
玛丽陶醉于他这一番滔滔不绝，妙语连珠的陈述了。她嫣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我没有料想到，你这一个没有上过几天学的人，现在因为种种原因，竟然成为一个热爱读书的人，再这样下去，将来以后，我也许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些书都是我参加自学考试用的，如果你真的热爱看书，可以顺便拿走。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必须看的快一点，因为再过两个月的时光，我就要参加考试了，最近我还需要复习功课。
田一波望着玛丽，欣然地接受了。他这一个小学毕业生，面对这几本高等教育的教材，虽然有点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但是他为了走进玛丽的内心世界，为了熟悉玛丽的脑海中的一切，他表现出一种别开生面的表情，兴趣盎然地从中挑选一本“普通逻辑原理”，十分恳切地对玛丽说道：我想看这一本书，这一本书我很快就看完，并且及时地把它归还给你。
玛丽没有继续谈论书的事情，她把声音放低了八度，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多看一些书，并且，我希望你以后在洛阳安心工作，一定干出一番事业！只要你将来干出一番事业，咱们之间的一切都好说。
田一波闻听此言，他暗自思忖着玛丽和她姐姐如出一辙地话语，脑海间闪现着未来的一切，满腔热情地对玛丽说道：为了我的爱情，为了我未来的婚姻和事业，我一定脚踏实地、好好工作，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