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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外史》之《寻金记》(三十七)

作品名称:《芙蓉外史》之《寻金记》      作者:陈晓江      发布时间:2010-12-07 09:10:18      字数:4637

第十九卷从战青团到护航队

第一章学堂里的战青团

只因云横这个学生杀人无数,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震斋先生也心灰意懒,学生人数也逐年减少,遂将追远书院解散。他的学生一部分去陈茂树办在耕云宗祠的茂树蒙馆就读,一部分去新墙外芙蓉路廊的明净蒙馆就读。明净蒙馆由陈鸣净创办。他兼开药店,办学成本低,收费也低,刚入学也不需什么束脩,学生还可以捡蝉蜕跟先生兑换花张纸,因此家境相对贫寒的学生大都去明净蒙馆就读。
在楠溪流域,办上规模的学堂一向是老宗众及各房祠堂众的事。在场地、课堂桌等教学硬件设施落实后,老宗头和各房房头们聘请主持,主持负责聘请先生。芙蓉历来文风炽盛,各个祠堂众也算比较有经济实力的,对教育尤其重视,可是即使如此,一向办学也不甚正常。有时老宗众及各祠堂众供给多些,学堂的规模办得大一些,招生人数多一些;供给极端困难的时候,连先生一学期三石谷的食米都付不起,以致也常常出现办学混乱停顿的局面。
原先,颜松与叔平有个设想,就是待芙蓉乡合作社有些收益以后,拿出部分经费支援地方教育事业,进而谋求充实改良,创办正式完全小学,盖因颜松赴任中国合作事业要职,叔平涉嫌参加红十三军,芙蓉乡合作社被怀疑窝藏云横、替共匪筹资,导致该社刚起头就流产,经费自然也没有了着落。
时局维艰,岩头等大地方的蒙馆都停办了,芙蓉却涌现了陈时豪的三星祠短期小学等上档次的学馆。乡里看芙蓉地方还相对富有,教育方面也有基础,动议在芙蓉办一所规模较大的学堂,地址选择在与岩头交界的秋分田。
这个动议立即遭到芙蓉各房头的一致反对。秋分田也叫四亩田,即面积有四亩之大,属老宗众下面的众田。秋分田租给佃户耕种,收取的田租主要用于每年秋分这一日老宗众里的花费。秋分丁祭之日,老宗里将村里的宝物拿出来摆看,挂十八金带容图祭拜,猪架、羊架上分别趴着整头煺净的大猪和大羊,全村18岁以上的上头丁都能分到一双形如旗杆夹的长条形陶糕,60岁以上的男丁以及小学毕业生还享有会餐一次的待遇。所有这些花费,可以说大部分来源于秋分田的田租。现在,这秋分田若是办学堂了,老宗众的日常开支费用势必无处着落。

话说两头。隘门岭事件中,谢用卿被当作重要人物关押起来而幸免于难。他坐了七年牢狱出来之后,首先就来寻云横,向云横道歉,说自己当初不该不听他的话,并自责秀才带兵缺乏经验,给革命事业带来重大损失,希望云横能够不计前嫌,携手共图大业。这回轮到云横心灰意懒,他不愿再干什么大事业了。
正在这时,陈挺藩进山找云横来了。云横乘机介绍挺藩与谢用卿认识。陈挺藩是芙蓉黄埔生陈时青的儿子,是云横的忘年交。云横希望挺藩这后生儿有出息,不希望像他父亲只会读书不会带兵打仗,故此尽心教他武功,同时不断地向他灌输抗争叛逆的精神。
原来挺藩想创办芙蓉小学,这次进山向云横要点办学经费。云横心知肚明,挺藩一定以为自己寻到金库了,客人在场又不好婉言回绝,尴尬极了,只一味地控诉以前私塾教学制度的种种罪恶与缺陷。谢用卿见此起身告辞。陈挺藩会意,便说自己曾经进山与叔平先生商量,叔平先生满口赞成,并表示全力支持。问他是否愿意下山主持教育大业,他推说自己还有些俗务未尽,还不能脱身,不过可以通过文友关系介绍水平高的先生前来芙蓉教书。云横乘机承诺自己也会鼎力相助,愿意为新式学堂请先生,把谢用卿请到芙蓉来教书,让他教他家的《因音求字》。
挺藩没有要到办学经费,但还是觉得不虚此行。谢用卿可是教学界的一棵正栋柱,有云横可以请到谢用卿这张保票,挺藩满足了。
挺藩的办学计划最终得到老宗众及三星众、二房众、三房众等祠堂众的大力支持。他在二房祠堂蒙馆的基础上开创芙蓉全日制小学,对外号称芙蓉小学,并自任校长,撑起办学新局面。
二房祠堂四面回廊,当中一个天井。天井中用菱形花岗岩块石拼贴铺成一条龙道,两旁各用溪卵石铺砌长方形道坦,并在各自中心用砖齿围成一个直径一丈的花坛,挺藩首先在两个花坛里各栽一棵木兰。天井东面是大檐廊,廊顶镶杉板卷棚轩。檐廊宽度足有一丈,一直连到两旁厢房。大门廊正中有朝东双扇大门,大门口外有一对抱石鼓,大门外辟为操场。门廊与厢房、中堂处在一个平面上,比天井高三个踏步级。这个平面上,方形天井的四周檐坎唇都压着石阶条,石阶以里的地坪全都做上蛎灰坦。中堂南北两个边间,各被构成一个小教室,天井两边厢房连檐柱都划归里面,被改制成两个大教室。这样安排既合理,又实用。
没几天挺藩就向云横要人。云横想不到挺藩干事这么雷厉风行,这时候才意识到,谢用卿不一定能请得来,人家不是说来就来的,因为他这样的教学精英一定不是闲着等人家去请出山的。可是大话说在前头了,只好硬着头皮去请。他倒不费什么工夫就找到谢用卿。说明来意后,谢用卿说自己实在抱歉,脱不开身,叫云横去找“江湖”接头。“江湖”就是枫林后山的徐寿考,他也是云横的老朋友了。谢还告诉他“江湖”在青田的秘密地址。云横立即跑到青田,寻到了徐寿考,与他商量请先生的事。
这时候,胡景瑊、马骅等人正率领文艺宣传队在楠溪枫林、蓬溪、罗家寮等地巡回演出新剧《放下你的鞭子》。通过徐寿考搭桥接线,马骅、胡国洲、胡景瑊、徐顺性、郑之光、郑淑珠、邵育明、徐顺荪、金郑章等人都汇集到芙蓉。原来,这批人全部是永嘉战时青年服务团(简称战青团)的人。自“七•七”卢沟桥事变以后,温州各中学学生和在外读书回来度假的大学生团结各界爱国青年成立战青团,共同从事抗日救亡事业。战青团得到温州驻军第十九师师长李觉的支持,他们一面申请永嘉县国民党党部登记,一面开展宣传活动。永嘉县长张宝琛表面上支持战青团,实际上对他们的行动多加限制,还搞了一个官僚作派的“抗敌御侮团”,企图搞垮战青团。
芙蓉小学在这批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招生开课了。学校高举新文化运动民主和科学的大旗,取消忠君尊孔等封建礼教的课程,破除迷信,加强技能训练,注重道德教育,推广白话文;还招了女生,实行男女生同班学习。
这批外来的战青团团员,一部分公开的身份是教书先生,实际都在搞地下党的工作。部分人只是在轮流教书而已。而老百姓见这些陌生人书生气十足,都把他们当先生看,因此,芙蓉小学成为地下党最好的庇护伞之一。
这年10月24日,在枫林徐端甫家祠里召开永嘉战时青年服务团第二分团(楠溪分团)成立筹备会议。会议推选徐顺荪为总干事,金郑章为常务干事,胡国洲、谢用卿及芙蓉陈时汤等人为干事,陈挺藩为芙蓉支团总干事,五尺支团、蓬溪支团则分别由胡国洲、谢顺兴任总干事。后因徐顺荪考上大学,金郑章安排他处工作,陈时汤投考黄埔军校,人事大幅变动,第二分团总干事由楠溪中心区委书记谢用卿担任。

芙蓉小学搞得很有头绪,这批外来的先生也很有水平。楠溪大小两源的老百姓都说芙蓉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纷纷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芙蓉读书。学校规模从二房祠堂一直扩大到下宅祠堂、三房祠堂、三星祠堂。战青团团员集体为芙蓉小学校歌填了歌词,郑淑珠、邵育明为之谱了曲。郑淑珠为高年级教校歌,邵育明则为低年级教校歌。一时间,校歌响彻云霄:

三岩奇异吐芙蓉,
朵朵蕊儿色鲜浓。
一霎时,学校组建完成,
小朋友们一个一个活泼又玲珑。
校风如日升腾,
越亿万年似芙峰,
耸崔嵬穿过了白云。
同志们一齐努力!努力!
永葆着芙蓉花的光荣。

两位老师通过教唱校歌,号召大家组织投身革命,粉碎白色恐怖和外来侵略,消灭一切反动势力,以芙蓉岩般坚强的斗志保卫大好河山。
与传统私塾相比,芙蓉小学的校风焕然一新。先生们还在老宗里排练文明戏,校长陈挺藩亲自主持军训,组织学生坚持晨练,还把队伍从三星祠拉到村内主要街道跑步,一边跑一边“晨呼”抗日口号,唱《义勇军进行曲》、《保卫马德里》、《背起锄头拿起刀》及芙蓉小学校歌,故意搞得很招摇。陈挺藩擅长作画,还在墙各祠堂和沿街农舍墙壁上画了许多反映向上抗争、宣传进步的宣传画。
这时社会上流传凡参加战青团的人就不用抽壮丁了。这个消息传开以后,芙蓉邻村的青年纷纷投到陈挺藩麾下,先后有张应生、陈岩林、瞿春生、张应春、季象争等100多人前来参加军训,连保长的孙子陈一鹤也过来凑热闹。三星祠场地太小,他们便移到陈五侯王殿的殿坦里军训。


第二章江小玉的护航队

这批人轰轰动动热闹了几个月,冯昌福知道他们都是暗中与云横有往来的,便向戴福全报告说芙蓉有大批的地下党在活动,并得到云横的黄金财宝的资助。
戴福全即修书一封,寄给时在南京供职的陈时青,谴责他身为黄埔生,辜负蒋校长多年的栽培,竟然养子不教,与共匪为伍,以办学之名,行庇护地下党之实。
养子不教父之过,时青接信后感到事态严重,打算回家一趟,看个究竟。刚刚收拾好行囊,却接到了调令,要他脱下戎装,到浙江省定海县当县长去。原来,他精通战略,但由于生性太文弱,实战指挥能力较差,南京政府借有人对他弹劾之机,便根据他个人特长,给他安排一个县长的文职。据说这也是蒋介石优待浙籍文弱军官的惯用手法。
省防军与冯昌福的冯家湾民团联手,围剿了芙蓉二房祠堂和三星祠。参加地下党的先生们逃散以后,小股人马躲在陈挺藩家鸿燕庄楼上。冯昌福重金收买苍坡村一个战青团团员。苍坡人叛变,供出了地下党的名单。省防军贴出赏格,活捉徐寿考多少银元,活捉胡景瑊多少银元,活捉胡国洲多少银元等。这班人在芙蓉没法安身了,就一起逃到平阳去。地下党省委书记刘英接见了他们。
与刘英接上头以后,组织上对各人都做了安排。根据工作需要,陈一鹤等人以其他公开身份在地方上潜伏下来,陈挺藩则投奔在定海当县长的父亲。父亲安排他在一个维持地方治安的自卫队当分队长。不久,冯昌福又告发他是地下党的人,他只好匆匆辞别县长父亲,潜回温州。他受命在温州组织城市游击队,在云横的帮助下,以原六十党那班弟兄为基础,啸聚了一批人。云横看他在温州干得不怎么顺心,有些部下恶习不改,时有抢夺商店的行为,就建议挺藩“路烂早脱鞋”,去投奔江小玉的护航队。
江小玉到底是何方人氏?有说是平阳山门人,有说是台州三门人,一时摸不清底细,挺藩犹豫不决。云横则怂恿他立即行动,“管他哪里人呢?底细搞得那么清楚干吗?咱们自己有利就可以。”
江小玉的势力比较大,瓯江口以外的东海海域,自海山(玉环)楚门一直到平阳鳌江附近海面上,过往船只都受他的“保护”,并被他“收税”。他的营地设在平阳鳌江口以东近海的一个无名小岛上,云横通过朋友费了一番周折才从道上了解到准确的方位。岛不大,岛上岩石裸露,很少有大树和浮泥,看起来荒无人烟,周围的海涂面积却很大,海涂上长满了咸草。
这天少云,挺藩与云横雇了一艘大船,带领三十多人一支队伍前去投奔江小玉。顺利登陆后,涉过咸草涂,大家举目四望正在寻找哪儿会有人住的踪迹,哪儿可能会是江小玉的营地,枪声突然响起,子弹朝挺藩等人射来。
“快卧倒,”云横命令说,并问挺藩,“怎么办?江小玉一定变卦了。”
“不要还击,”挺藩倒很镇定,朝乱石堆后打枪的方向喊话,“江大哥,自己人呐。”
对方枪声并没有停止,只是三三两两打得不那么密了。枪声停了大约一分钟,云横叫挺藩命令撤退,挺藩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灰,哈哈高声大笑。他身材高大,在前头一站好像遮挡了许多视线。他大手一挥,要大家起来继续前进。云横与弟兄们紧跟在他的身后,端着枪警惕瞄着前方,猫着腰小心前进。挺藩也不回头看,手掌在屁股后摆一摆说:“把枪都给我扛到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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