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新官上任

　　育才外国语学校的领导班子更新，庞校长退了，可新校长迟迟没到学校露面。
　　早在上个学期期末，新校长的事情，学校里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传说他命硬克妻，两个未婚妻，在结婚前，一个莫名失踪，一个离奇死亡，现在的老婆又因为他成了白痴；传说他六亲不认，胞弟犯了错也一样被送到公安局去自首；传说他做事雷厉风行，想在他手下滥竽充数就是找死，而触犯了他的人更没好下场……有了这些传言，虽然校长还没到，但大家都谨言慎行，生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教师节那天，学校照常上课，上午放学后，除了食堂和宿舍管理员照顾学生用餐及休息，其他所有的教职员工被召集到学术报告厅开会。
　　图书室新到了一批书，王子昀整理完了，才想起来要开会，急匆匆地跑到学术报告厅。大会早已经开始了，领导在上面讲话眉飞色舞唾沫飞溅，王子昀站在门口，探头望了望，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才看清楚是杨潇，旁边还有苏丹和几个其他老师。虽然杨潇的动作很快，但台上的领导还是看见了，说：“作为师长，应该做孩子们的表率，不迟到不早退是最基本的准则，希望每位教职员工以后都注意这点。”王子昀把头埋得低低的，杨潇小声说：“他们这是虚张声势，你不用害怕成这样。”王子昀摇摇头笑了，领导嘛，即使无关紧要，也要摆摆领导的架子和威风，才能彰显出领导的身份和态度来。
　　此刻正在发言的是王子昀应聘时见到的那个大肚子男人，已经升任成副校长了。那时候王子昀还不觉得他有多肥，此刻看上去，才发觉他的肚子不是一般的大，皮带紧紧箍在下面，尽力托住上面多出来的那一大团肉，他讲话的时候偶尔挺起肚子来，可也看不清皮带在哪。
　　“你说他的肚子上的肉有多重？”苏丹和王子昀有一样的想法，王子昀一听就噗嗤笑出声来，换来一个白眼。一个不认识的老师说：“那得把那肉割下来称一称才知道了。”
　　“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是新校长。”苏丹好心地告诉王子昀。王子昀抬头，正和新校长的目光碰个正着，她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说：“你没搞错吧？哪有校长这么年轻的，人家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压得住阵吗？”一个老师回过头来说：“难道你没听过他的传言，厉害着呢，真人不露相！”王子昀心里想，能坐上校长的位置，也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上面的讲得热火朝天，下面的也议论得热火朝天。
　　学生午休的铃声已经敲响，员工肚子的擂鼓声和的议论声成正比例，还在发言的领导看大家坐不住了，这才宣布散会，新校长在副校长的带领下去了食堂的小包间，有人说：“领导嘛，就是和咱们的待遇不一样。”他这话还没说完，新校长又从包间里出来，直接进了食堂大厅，和大家一起排队，可是没人敢跟他说话，排在他后面的老师都远远地站着。新校长对他们的议论都置之一笑，他站着的时候一如坐的时候那样笔直。
　　杨潇等人排在离校长不远的后面，倒是安静得没说什么。王子昀看校长回过头来，目光好像是朝着自己这边，她转头看苏丹，苏丹对她摇了摇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潇，你在这里啊。”周美萱走上前来紧紧拽着杨潇的手，见了王子昀说：“王小姐，看你最近心情很好的样子，交男朋友了？”
　　王子昀淡淡一笑，本来不想理周美萱，可是那人还在说：“听说你前男友在被抓前服毒自杀了，真可怕。我说，以后你可要小心一点，毕竟，你还有个儿子呐！”
　　“周美萱，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苏丹白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丹！”周美萱跺脚发嗲，“你……你跟她什么关系，你跟我什么关系，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苏丹说：“我跟她是好朋友，我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瞧你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谁给你权利仗势欺人了？”周围看笑话的人大有人在，周美萱气得“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子昀对苏丹说说：“没事，我看她有男朋友也没比我心情好多少啊。到我们了。”周美萱恨得咬紧了牙齿，杨潇却乐了，他还不知道温婉的王子昀也会“咬”人，这可有趣得紧。打好饭菜，周美萱拉住杨潇：“我们坐那边去。”
　　“你是王子昀?”有人端了饭菜往王子昀旁边坐下，王子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苏丹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子昀，王子昀咕哝着问什么事。上午搬新书、清理新书，耗了不少体力，中午吃饭又推迟了这么一个多小时，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姐！”苏丹喊了一声。
　　“干嘛？赶紧吃饭，饿死我了。”王子昀还在低头奋战，原来一个人饿了，才能感觉得出普通饭菜也是如此可口。好久没有这样的饥饿感觉了。
　　苏丹叹了口气：“我没胃口了，你慢慢吃吧。”
　　“好。”
　　看王子昀那吃相，苏丹叹了口气，端了餐盘离开。
　　坐一边的人说：“在报纸上看见过你，你本事还不小嘛。”
　　王子昀终于抬起头来，新校长就坐在她面前，她吃在嘴里的东西忘记要吞下去。听他那语气好臭，王子昀选择保持沉默。新校长又说：“因为你的‘壮举’，我们学校这个学期招生率下降了百分之八。”
　　王子昀压抑住不满，说：“我也不想这样。”那人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王子昀，王子昀更是莫名其妙，一个学校办得好坏，不去寻找自己的优势与缺点，反倒找别人麻烦，看来这人也没什么能耐。
　　“我吃好了，您慢用。”王子昀也没了胃口，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起身便走。
　　放学铃声响了，王子昀还没来得及去接明明，就被请进了小会议室。好几个领导都在，除了副校长和新校长，王子昀一个也没见过。
　　看来，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他们示意王子昀坐下来，王子昀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坐下，马上就有人拿了份报纸给她，她看见那上面的头版头跳的题目是“员工妈妈仗义执言，育才学校德育堪忧”。她尴尬地笑了笑，当初也只是为了给明明洗清冤屈，根本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名誉就是私立学校的招牌，王子昀那样一闹，报纸一曝光，这所学校便灰头垢面。
　　“我很抱歉。”王子昀诚心诚意地道歉，因为已经有好多人因为那件事而丢工作，“但是，学校确实在很多方面都存在问题。”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你说你还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员工？”一个矮个子开始叫嚣，“身为学校的员工，却给自己学校泼脏水，你到底居心何在呀？”
　　王子昀低头不语言，人家损失惨重，发发牢骚也是应该的。看来，在这里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只是明明该怎么办？离开清县，又该去哪里？
　　“喂，我们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王子昀迷惘地抬起头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不好意思……”
　　新校长开口说话了：“这事我们都有责任。”
　　王子昀点点头，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她是这里的员工，当然也希望学校可以发展得更好，要不是明明受到那样的委屈，她也不至于……
　　“校长，您不知道，这小姑娘她……”还有人想说话，校长已经下了逐客令：“好了，都出去做事吧，刚开学，很多事情都要注意，每个人都要蹲在岗位上，如果我看到有人玩忽职守，那就直接回家抱孩子去！……等一下，王小姐请留下来。”
　　那些人陆续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王子昀。
　　新校长说：“你坐下啊。”王子昀站着不动说：“校长，您不用说了，我明天就交辞职信。再见。”
　　“交辞职信，做什么？”
　　“辞职啊，不然还做什么？”简直废话。
　　新校长说：“难不成你是害怕了，所以想开溜……好了，先坐下，我正想和你谈谈你工作的事情。”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分文件来，那是王子昀的个人简历和资料，他慢慢地翻看，很久不说话，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王子昀不解地问：“校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这样不说话，让人挺……”
　　“哦，对不起，我看东西的时候常常这样。”新校长看着王子昀的简历，一项一项地问清楚后，说：“我觉得你不适合你现在的工作。”
　　说到底，是想先羞辱我一番，再把我开除吧。王子昀不想再听下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想以我的能力，还不愁找不工作，再见。”
　　“我想你是……”校长的话因为苏丹的闯入而中断了，苏丹急急地说：“姐，不好了，明明出事了！”
　　妈妈和新校长的第一次针锋相对，让我想起了《傲慢与偏见》里的伊莎贝拉和达西。固执、苛刻、冷漠、无情、自负、傲慢，这些词语套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员工对他的这些一贯看法，对他的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这却丝毫没有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