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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外史》之《寻金记》(二十九)

作品名称:《芙蓉外史》之《寻金记》      作者:陈晓江      发布时间:2010-11-17 07:49:13      字数:4526

眼前一个人影在晃动,他趿着蒲鞋踢里蹋拉乖乖地跟着人影走。一直跟到山上,他打了一个脚绊,摔倒在地。爬起来抬头一看,骤见一张鬼脸对着自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回头看,后面黑咕隆咚的,犹如万丈深潭。骤听几百个鬼在后面一阵呐喊,声音渐渐低下来,然后只剩咝咝声,声音细,发音者却非常多,有如几百条蛇在朝自己吐信,蔡旭轩只是暗暗叫苦:“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这张鬼脸正是云横所扮。云横大喊一声:“蔡旭轩!”
“啊。”蔡旭轩脑里一片混沌,嘴里应声,却没有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往前跑,却又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拿起绊脚石一看,竟是个血淋淋的人心。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云横就拎着他的一只耳朵往山湾里拖。
云横把他拖到石门潭边,本想戮猪头一样把他的头戮下来的,拿刀伸手去割的时候,凭空想起蔡的血一定很腥臭,一定墨汁一样黑,想起董秧骂自己身上血腥臭的场面,担心蔡的刎颈之血会喷溅到自己身上,便改变主意,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生锈且有烂泥的钝齿稻镰,放在他的耳朵上锯板一样来回抽动,慢慢锯他的一只耳朵。同时,让他的血慢慢滴在水潭里,让水怪吸食。蔡旭轩痛彻心肺,用手拼命扳开云横的稻镰,云横的手指如铁棒一样敲击他的手,他的手就被击瘫了;另一只手撩来,也被云横击瘫。云横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把他的一只耳朵割下。“馄饨皮喂鱼去吧。这石门潭的鱼以后不要让人吃才好呵。”
蔡旭轩一阵剧痛,感觉自己的头被割下来了,但很快判断出自己的头还未有掉下来。心里清醒了许多,肉体却似乎失去知觉,连耳朵也不怎么痛了。云横闻到尿屎的臭气,又发出一阵鬼魅般的笑声:“什么武备学堂毕业,什么蔡天盖,你也有今天?当时杀那么多无辜的,杀得那么血腥臭,怎么就不眨一下眼呢?”
他听懂云横所说的意思,惊问:“你就是前来刺杀我的‘大本’?”
“不,我就是向你索命的绿客。”
“不,你是‘大本’。”蔡旭轩硬要确认云横是“大本”,倒是不希望自己死在一个普通绿客手里,起码也要死在武功高强的“大本”手里。
“战斗中打死的,我不多说,我真的不多说。”
“那你是到底想对我说什么?”蔡似乎更清醒了。
“你太残忍了,几百个老实农民俘虏你都杀个精光,你这畜生!”
“他们是绿客,杀绿客是我的天职。”
“呸,我要你赔人。”
“怎么个赔法?”
“我要你承受痛苦,用你的痛苦来偿还。你不该杀那么多人,你不该开人家的肚子看,你不该挖徐定奎的心肝,你不该连小孩子也杀,你不该……你比纣王还残暴。你也有不少下代的,我要让别人失去亲人的痛苦,叫你下代偿还。我要在你身上取得杀人的经验,然后还要杀你的家人,像挖徐定奎的心肝一样挖你家人的心肝,像砍宝寿的头一样,把你孙子的头割下。当然,首先把你那个无恶不作的儿子杀掉。”
提到亲人,蔡旭轩着实慌了,极度惊恐中似乎听到“大本”扬言要灭门的声音。他的思想竟开了小差,感觉有一只稚嫩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抚摸,还听到孙子叫自己爷爷的声音,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绝望的哭声,孩子的头颅从山坡上滚落,一直滚到石门潭里,两眼可怜巴巴地闪着寒光,直看着自己。淡云遮掩下的月光略显昏暗而朦胧,暗蓝的石门潭水面上翻滚着比天上的云还淡的薄雾轻烟。孩子的头颅滚落之处,幻化出一个身穿绸绫缎匹的少年,泛着蓝色幽光飘然而去。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蔡旭轩的头颈触到云横冰冷的刀,头颈筋竟一搐一搐地往刀口反方向动起来。云横用手在他头颈上抹一把唾沫,似乎要做个什么割口的记号。蔡旭轩的头颈筋搐得更厉害了。云横狞笑起来,“我要亲手将你凌迟处死,让别人把你杀了也决不算数。”
蔡旭轩完全瘫软下来。云横说:“你比我预想的软骨多了。”
慢慢地割,也不知割了多少刀,准备结果蔡旭轩的性命的关头,云横想起了金都尉。这样折磨人,也许并非金都尉所为。可是……怎么说呢?用刑还是要用的,对付酷吏周兴这样的人就要用“请君入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这没错。况且我云横又不是什么圣人。哈哈,我干吗要学圣人而放过或者说让过一个杀人魔王呢?不,不。
云横想象着屠夫扎钩。那是木头的捏手圆柄,连着一尺来长的圆钢弯钩:圆钢指头那么粗,钩头溜尖,并在与捏手柄垂直的一个面上弯起。云横感觉自己的指头变成屠夫的扎钩,猛扎蔡旭轩的锁骨下面,竟然噗的一声把他的肉扎了一个洞,手指钩住他的锁骨,拉动了整个人身。蔡旭轩尽命啊啊叫了几声后就不哼哼了。云横哈哈大笑,用力扬起蔡的身体,在头顶盘旋,有如加速度要掷流星石一样。加到一定速度,云横觉得累了,头也晕起来,一撒手把他扔入石门潭。咚的一声响,月色下,水面上溅起了一点水花,人就沉下去不见了,水面马上恢复平静。云横确信蔡旭轩死了,才得意地跳到附近山头,等看他的家人前来收尸的好戏。这时,东方发白,快要天亮了。云横一屁股顿在柴草上,叹气说:“逮人容易,摄魂真难。”
早上,蔡旭轩的儿子起床,却不见一向早起的父亲,问起父亲昨夜回来早迟,家僮说老爷昨晚归来很晚,归来后又在书房提笔写字。他儿子便到书房,书房不见父亲,又转寻父亲的卧室,也不见父亲。这时家僮报告:“大少爷,不好了,楼梯脚三个打地铺睡的割稻客也不见了。”三个割稻客不打招呼就走,而且又不知什么时候溜走的,这下疑问大了。
大少爷慌了神,随即通知全家人四出寻问,一时却一点踪迹也没有。后来,在去石门潭的路上捡到老爷子穿的一只蒲鞋,家人以为他去别墅横霞庐了。及至横霞庐,外门紧锁,里面也空无一人。一家人沿着山路一直寻到石门潭,见潭边岩壁的树枝上有一条毛毯,这毛毯正是老爷子的,一家人都慌张起来。“难道老爷子夜里掉到深潭里了?”
大家围绕着水潭哭泣,蔡旭轩的尸体便浮上水面,尸体全身青肿,处处刀疤,还缺了一只耳朵。
蔡旭轩溺死于雁荡山石门潭的消息一传开,大荆人有种种说法:
——蔡天盖被永嘉割稻客收拾掉了,这个永嘉割稻客是个武功高超,能飞檐走壁的“大本”。
——这个“大本”就是第二个金都尉哩。石门潭又出来蔡旭轩这条恶龙,现在是金都尉再次显灵把他除灭了。
——这个东霸天是被山鬼魔走的。一般山鬼都是跟人开开玩笑,将人魔到山坎或山洞里,就将人的七孔糊点泥巴;蔡旭轩杀人太多,山鬼都怒了,所以就将他抛到水潭中。
——昨晚下半夜,山鬼的怪笑声传遍整个大荆镇,还惊起了许多野水鸭,野水鸭也叫了,昨夜好多人就说,要死人了,哦其母个×捣死的,要死人了。今天听消息,真的死了人。
……
蔡旭轩的家人却发布消息说他是不小心摔下水潭淹死的。他儿子在《哀启》中写道: 
呜呼先父!不孝等侍亲无状,致先父旭轩府君独游水滨,一往不复返矣。不孝之罪,万死难赎。呜呼痛哉!我蔡氏世居乐清县大荆,乃书香望族。先父负责经管雁荡诸景娱赏及游道土木工程,孜孜不倦,至夏历六月初五日,早禾将熟,方回家割禾收租。十四夜,月色甚佳,三闻野水鸭鸣,复归阒然无声。三更而起,他人招呼其名,应声而携一毯出门去。盖先父近年强健,家人习见其夜半出门散步,或燃灯著述,初未之怪也。十五日,不孝等早起,知先父未归,仓促四出寻问,而寻得所趿蒲鞋一双弃于山径;所携一毯得于邻近石门潭畔危岩之上。不孝等惶骇万状,情知踞高临深,稍一不慎,危险何如?乃绕潭号泣,果见遗体浮于潭水之上,则舁家收殓。
呜呼哀哉!不孝等侍奉无状,致先父罹此不测,尚何面目立于人世欤?只以墓冢未安,重慈在堂,不得不苟延残喘以承大事。居丧昏迷,语无伦次,悲难言表。
伏惟尚飨!

第五章童蒙无力

云横从乐清返回永嘉,路过上岭窟后畔山,见一头乌皮猄定定地站在山路中央,便拔出手枪,待要瞄准时,眼前竟然出现两头乌皮猄的影子——小时候看书错行双影的老毛病重新显现了。更糟糕的是,连手枪似乎也拿不动了,手抖得厉害,一枪打出去,枪头低沉下来,子弹竟落在脚跟前。他苦笑一下自嘲说:“怪不得老人撒尿淋湿鞋。”
世界变得暗淡无光,即使是月亮看起来也是张牙舞爪的,云横一下子又重新回到童年那灰度、复视的“童蒙”状态。
当夜路过岩头,走累了,摸到东宗戏台间,见四下无人,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只听外面声音嘈杂。早就听说东宗事件后被杀在东宗的16个人冤气不散,天井里当年16个屈死鬼倒下的地方永远不干燥了,那些留有血迹的地方总会流出殷红色的血水来,云横今日一看,果真有一摊淡红色带灰度的水迹。他的双脚竟然软下来,抖起来,连站也站不住了,只好爬回戏台间将息。
他明白自己灭蔡一击,功力几已丧失殆尽,竟不如蛮人了,现在首要之事是寻个地方躲起来,什么事都待功力恢复再说。稍作休息,能够直立行走后,便悄悄地从西首丽水街两条山墙隙缝中侧身而过,低头快步走过樟树下,跌跌撞撞上塔山,横山直往上寮而去。
步履艰难,有利于深刻地反思。石门潭与董秧一别不到两天,却如隔三秋。这次下决心与她好好过日子了,我宁愿做小,做她的男嫔妃吧。
到了上寮,却不知董秧、猪都及叔平先生都从何处去,独留烂了瓦椽的破屋在夕阳中萧瑟,清澈的山水从上丘田哗哗地向下丘田长流,一切都变得流水一样清淡。

云横失去功力以后,愈觉对冯昌福的报复是一桩必须尽快解决的未竟事业。以前,他鬼闪一样,可以出入任何场合而毫发无损,现在不行了,但他仍像鬼魂一样在冯家湾、枫林省防军驻地悄然游走,寻找机会,准备最后一搏。
自从东宗事件发生红十三军走向衰亡以后,云横手下原六十党的人及其他若干幸存的队友也都走散了,极少有过联络,大家都成为游兵散勇,云横的心,更是鬼打结一样乱了套。虽然自己未将冯昌福杀死,但他知道姓冯的现在比死还难受。论报仇,自己已杀他好多个人了,就算现在被他捉住打死,也算有赚,只是自己好端端一个家庭散了,破镜难以重圆,尤其是董秧不肯跟自己,倒要跟女男的猪都,皇帝不爱却爱太监,自己心有不甘。
当然,董秧愿与猪都为伍,也不能怪董秧,要怪也得怪自己,毕竟是自己太伤她的心了。早知落得如此结果,不如将她卖给别人,让她好好过日子,让她生儿育女,做个真正的女人。想起飞马和飞鹰这两个儿子,自己不能寻他们,认他们,以防冯家人找上门,更是心酸。唉,这样想来,还要拼死拼活干什么?事业成功也没什么意义了。
云横毕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混迹于山底,表面上看起来懒散,口口声声说要过一天算一天,过一天是一天,走一步算一步,走一步是一步,暗地里却时刻告诫自己,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冯昌福一天不除,对他始终还是要提防着。他进别人家里嬉,先看前后通道,有没有前后、两侧的门和窗户,门窗外面是高坎还是山坡,万一某个方向出现险情,好迅速跃向另一个熟悉的门窗逃跑。平时他在人家屋里从来不正经地坐下来,总是像猴子一样蹲着,如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他可以箭一样射出去。睡觉时,他以燃香来计算时间,预定睡多少时间,相应折多长的香;睡下时,将燃着的香夹在脚趾丫里,待香燃到尽头,脚丫子烫了,人醒了,时间到。
长期警惕追杀,长期缺少睡眠,云横感到自己快要发疯了,偶尔打个盹,梦乡里的自己是一头惶骇的疯狗。
云横有点苦不住了,芙蓉传说中的金子又成为首要考虑的对象。为解决目前红军余部生活的困难,为扩充兵力,加强部队武器装备,以利速战速决,他决定再次进山寻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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