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静受伤

　　那天晚上何雪静很晚才睡，在喂过妈妈药后她趴在床边了很久，她记不得是一点还是两点才离开，直到妈妈抚摸着她的头喊她回屋，她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她的卧室是靠近阳台的，月亮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了极度的疲惫……
　　她随着一声喊叫迷迷糊糊地走进了一个空旷的地域，好像只迷糊了一瞬醒来时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她爬起来浑浑噩噩地看了下手表，已经到了上自习时间，她舒展着僵硬的身体，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出门了。
　　学校的大门口站了很多的人，大门只开了一扇，何雪静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少，她就在学校旁边的小摊上买一些饼。这些卖饼的小摊都是附近的个体户，为了多卖些东西经常会把摊点摆到学校的大门口。看到新的主顾总是忍不住攀谈几句，然后再多给一些，以回笼顾客。
　　何雪静昨晚到家后就听到了妈妈的喊叫，哪里顾得上吃饭，一直到半夜也没有觉着饿，空着腹跑到学校，心里不觉着饿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她付给阿姨钱以后就匆忙往班里赶。
　　她刚把自行车放好，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她从来没有迟到过，老师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偶尔的迟到老师也没放在心上，她打了个报告就急匆匆向座位跑去。
　　狭窄的小道里除了放一些书，还有其他的东西，只听得砰的一声，暖水瓶炸裂开来，白色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水，白色的蒸腾水汽弥漫在空气之中。旁边的人开始挪动放在地上的书，还有人拿来了垃圾桶和扫帚，也有人翻白眼：“走路不看路，要眼干什么？”
　　她连声说对不起，她的同桌万小伊也跑过来帮她。一切收拾妥当，同桌才看到她脚踝边湿了一片，于是搀扶着她回到了座位。
　　杨帅正在跟林静谈论如何解决所谓的“小铭问题”，小铭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有说，从背后掏出准备了一天的杰作，呈现在林静面前。杨帅一把夺过来，捏着它说：“这是小铭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专门为你折的，看在他那么用心，那么真诚地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林静看着呈现在眼前的可爱的兔子活灵活现，心里的怨恨渐息渐止。不过嘴上还是不松口，但心里的意识却压迫她点了点头。见她点头，杨帅兴奋地说道：“真够哥们义气！”
　　林静脑袋嗡嗡响，耳朵也在鸣叫，当她明白过来时她只是摇摇头笑了。
　　那是一只精美的小白兔，并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只是一张洁白的信纸折成的，它的两颗眼睛还是陈山用笔点的，因为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杨帅准备做最后的一笔——画龙点睛，却被陈山抢了先，留下了这神来之笔。仔细看，兔子的眼睛还有点斜，不过陈山说斜点更好，这也算对邪里邪气的林静的惩罚。
　　杨帅心情舒畅地回到桌位上，刚坐下，就看到了何雪静的同桌万小伊。
　　杨帅很反感何雪静的同桌，不过何雪静早已换座位了，而这一个同桌与她的关系十分的好，自然跟杨帅也相当的熟，杨帅也很敬重她。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到来，杨帅觉着自己的心口咚咚跳，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不然她是不会来的。
　　他见到万小伊的那一刻，脸上不知不觉地抽搐了一下。
　　“何雪静烫伤了！”万小伊说道。
　　杨帅急切地问：“严不严重？”
　　“看上去很严重，我已经帮她抹上了牙膏，听说牙膏能缓解镇痛！”
　　“买药了吗？”
　　“没有！她不让我告诉你的，我觉得这事挺大的，万一发炎了就不好了，就跑来告诉你了。”
　　杨帅说：“谢谢，你做得很对，我们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骄傲！”说着就跑出去了。
　　医务室里挤满了人，杨帅跑到医生跟前说：“我一个朋友被热水烫伤了，麻烦您赶快给我拿些药过来。”病房里的人看到他急切的样子，都不说话，医生递给他了两盒外敷一盒内服的药，他扔下了15元钱就往回跑了。
　　气喘吁吁地他说道：“我去看看她吧！”
　　万小伊道：“最好不要去，她不让你知道，就是害怕你知道了担心她，去看她。我会帮她的，你放心吧！”
　　他把药递给了万小伊，再次感谢道：“真的十分感谢你！”杨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急如焚。
　　
　　班里的人已经基本到齐了，老师也走了过来，在他回到座位的那一刻，老师迈过台阶进了班，他看了一眼同桌的书，也把自己的书摊在了桌面上，而此时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上的汗珠豆子一般向下流，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新的一章节的板书。
　　万小伊把杨帅买来的药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她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你告诉他了？”
　　“嗯，你现在行动不便，正是他表现的机会，他为你做些事是应该的，不用担心，你现在就应该无牵无碍、心安理得享受爱情吹拂了！”
　　她把纱布一层一层地拆开，同桌万小伊给她打开外敷药轻轻地涂抹上去。她的脚踝肿得老高，既红又肿，看着何雪静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很凄惨，她都不忍心，涂抹完药水以后，她已经汗流夹背了。何雪静轻轻地把袜子拨在了一边，一刻也不敢动。
　　按照惯例，一年一度的大考——会考，也已经敲响了警铃。会考是每个高中生必须经历的一次考试，如果说高考是选拔性的，为国家选拔优秀的合格的人才的话，会考则是水平性的，检测是否达到高中结业标准的一次考试。
　　尽管高中才上了一段时间，但是考试内容却涵盖了整个高中时段的知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有小册子，上面有着考试的百分之八十的题目，所以就算没学完，弄会了小册子上面的题，结业也是不成问题的。麻烦的是，题多，题碎，难把握，没有人能猜测出会出哪些题，也没人能断定哪些题不考，更何况谁能静下心来一板一眼地从头看到尾，要想顺利结业不得不另想他法。好在老师说监考不严，觉着自己过不去的提前想办法。杨帅的办法当然在手机上，毕竟这是目前最为先进的通讯工具。苏小铭、陈山他们也提早做了准备，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从容应对。
　　
　　晚风静静的吹，万小伊扶着何雪静在前面走，杨帅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校园里的喇叭里播放着催眠的摇篮曲，整个校园都昏昏欲睡。
　　今天的大门口几乎没有堵人，也许是他们出来的太晚了，校门口的保安都准备休息了。万小伊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就回寝室去了。
　　何雪静坐在车子上抱着他的腰静静地哭泣，杨帅赶忙停下车子问怎么了？
　　何雪静揉着眼睛说：“昨天晚上我妈的病又犯了，我真的好害怕。”
　　杨帅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说：“别怕，还有我呢！我去照顾吧！”何雪静顿了顿，又摇摇头：“不行！”语气里暗含着果断与恐惧。
　　“你可以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多陪陪你妈啊！”
　　“我爸更辛苦，他告诉我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而妈妈的病也需要大量的钱。爸爸是尽量掩饰着胸中的痛不让我看见，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可以让你爸请一个护工啊？”
　　“一直在找人，可是一直找不到，以前病情稳定的时候还有人照顾，现在就没有人愿意。”
　　杨帅哀叹了一声。仿佛这声音是对黑暗的撞击，是对病魔的抗衡。
　　灯火黯淡的城市似乎容不下他们，月光下他们在这寂寥的城市里只能看到自己落魄的身影，听到自己凌乱的脚步声。
　　她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屏住了急促的呼吸，接着她慢慢地抬头看向那身影。等到那人敲门的时候，她兴奋极了。
　　
　　“静儿！开门！”
　　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那是一种带给她依靠，带给她安全，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声音。她打开门，接过爸爸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了床边。妈妈斜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奶黄色的淡淡光晕，像孩童般稚气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唉！别提了，本来谈成的一单生意快要签合同了，他们又退出了。现在找一家能够长期合作的公司实在太难了！”父亲接着叹了口气。
　　何雪静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递给父亲。父亲一筹莫展，屋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机。
　　何雪静说道：“我退学回来照顾妈妈！爸爸你在公司专门忙你的事，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两边顾不过来，反而耽误了生意，如果妈妈真有事，你再回来！”何雪静看着自己的父亲。
　　还没等她说完，父亲就打断她：“不行！无论如何学必须得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哩，你不用担心，安心上好你的学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妈妈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听到何雪静提出退学，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蠕动着嘴唇抬头看着何雪静，可看了半天才慢慢地说：“孩子，妈妈知道你爱妈妈，但学一定得上，我和你爸供应你不容易，你一定要完成学业啊！”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恳求，无限的关怀，也隐隐含着些无奈。
　　何雪静愣了好半天，她完全没有想到，妈妈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让她感觉到如果不学习就有一种负罪感。她不敢再提，满心失落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当她走到房门的一刻，又折了回来，她听到了爸爸和妈妈的谈话，声音极低惟恐别人听见。
　　父亲说：“今天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说你的病情没有那么简单，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分析。”
　　雪静妈妈的眼神有些平淡，面色也更加苍白无血，似乎早已将生死之事看透。妈妈单薄羸弱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在客厅的一角看到了几年前的全家福，那一张清秀俊逸的照片上印满了欢笑，刻满了幸福。那是在海滩上照的，背后是蓝蓝的大海和一汪碧水，当时她许下愿望一直像现在这样幸福下去，可没想到几年后竟然是这般光景。她抬起手轻轻地拭去照片上的灰尘将它抱在怀里，静静地走向她的房间。
　　房间已经几天没有打扫了，面对如此破败的画面她有些力不从心，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瞧了一眼角落里半残的椅子，在那张脏兮兮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破衣服，那是她昨天为妈妈找药时不小心踏坏的，差点儿摔了下来。
　　她侧过脸，目光盲目地滞涩在床头柜的台灯上，那是妈妈给她买的，灯光柔和，可是它却使她的心上映出一片阴影，那片阴影环绕着她，让她迟迟不能入睡。她的脚踝在一天的劳累中已经麻木，她也不没觉着疼。比起心里的痛，内心的折磨，身上的一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