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外史》之《寻金记》(十二)
作品名称:《芙蓉外史》之《寻金记》 作者:陈晓江 发布时间:2010-10-15 01:30:06 字数:5165
第十三卷卖妻送子开杀戒
第一章红十三军成立
中共中央致信浙南党委,批评了浙南党委过去工作中的错误,指出浙南党委的策略路线是坚决建立浙南特委和红十三军;要让温岭的武装与永嘉汇合起来,发展游击战争,要与永康等地斗争联系起来。
中共中央于1930年4月29日正式讨论通过,将原浙南红军总部,按全国序列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第一团;温岭方面的称第二团;永康方面的称第三团。并决定胡公冕任军长,金贯真任政委,陈文杰任政治部主任,刘蜚雄任参谋长,下设政治、参谋、经济三个处,李振声协助政治处工作,金国祥、金则意负责经济工作,金伯荣任秘书兼会计。要求在深入土地革命斗争,以永嘉、台州为中心组织地方暴动,向着杭州发展,夺取浙江一省政权。
胡公冕从上海带着组建任务回到五尺,在四份祠堂召开军部组建筹备会。
五尺胡氏四份祠堂始建于清雍正年间,坐落五尺隔岸土夅山东麓。祠堂坐西朝东偏南,占地三亩左右,是座五间两进左右廊悬山屋顶合院式木结构建筑。会上宣布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五尺的四份祠堂为军部驻地。军部上空军旗飘扬,红十三军成为全国十四支工农红军之一。
乐清有个担盐客叫梁朝浩,他与同乡三个青年挑盐去缙云卖,路过楠溪五尺地方宿夜时,刚好红军在开群众大会。梁朝浩听出点名堂,就向胡公冕说明了挑盐客们的苦难,要求出兵乐清芙蓉、虹桥,收缴盐局武器,以解除盐民痛苦和老百姓吃盐的困难。红军总指挥部派胡协和、谢文侯率部300多人向乐清进军。部队由徐定奎、李启林、郑云横为向导,出鹤盛,过长蛇岭,进入乐清县芙蓉镇。乐清县芙蓉镇也叫大芙蓉,相对来说,楠溪芙蓉村叫小芙蓉。大芙蓉的农会会员余秉刚等赴长蛇岭脚接引,并一同去收缴了乐清芙蓉盐局盐警的武器,逮捕了芙蓉镇后垟村盐霸林某,然后直趋虹桥。虹桥盐警闻风而逃,红军拍卖了公盐,老百姓拍手称快,纷纷前来慰问。后来突然听说乐清方面敌军开进竹屿,快到虹桥了,红军当即枪毙了盐霸林某,然后撤出虹桥,返回永嘉。
这一仗打得漂亮,振奋人心。红军军部乘势通知浙南各县的红军游击队集中枫林整编。
枫林当地住着1000多户人家,是永嘉县楠溪山区最大的一个集镇,历来是军事要地。镇东南北三面环山,西有楠溪水。东面沙门凹,南有带状长岗岭,又有岗前凹之险。镇所在地四周还筑有石砌城墙,城墙北面还有一条溪流,可以作为天然的护城河,北面山坡还有多条退路,直通险峻易守山头。军队驻守枫林,外面军队就很难打进来。
各路人马陆续到达枫林黄桥头和下社殿,却遭到当地乡绅徐端甫的反对。他认为枫林是楠溪的中心,如果让红军进入该地,便会赤化,难向县府交账,因此紧闭城门不让红军进入。红十三军军部在五尺组建时曾由枫林徐勉澜和徐承轩事先去与枫林有关人取得联系,经他们研究后曾同意红军来集中整编的,现在人马已到,却突然变卦不让入城,这激怒了红军。从上午九时开始,军长胡公冕叫云横就近向墙头喊话,里面不理不睬。午后托当地士绅进去与徐端甫交涉,直到傍晚仍无结果。
夜幕临近,城门仍然紧闭。芙蓉陈时阜等人组成一个突击队,从下社殿冷水浚抽身摸到城墙脚,准备从下社殿附近作为攻城的突破口。时阜首先爬上城墙,马上就被发现了,一枪打来正中他的腹部。受伤的时阜被战友们救了回来,攻城突破口只好临时改在南面。
枫林南面城墙外有一个坟墩,一部分来自五尺地方的红军就从这个坟墩发起冲锋。坟墩离城墙尚有三四丘田,冲锋时有人当场被打倒在田里。这时胡公冕下令将下社殿附近的三个稻草堆放起火来。一时火光冲天,再用鞭炮在油箱内点燃,噼哩啪啦作响,犹如机枪扫射,又加上步枪朝天排发,同时喊声震天。守卫的保卫团和部分省防军见状误以为红军已从南面攻入,便乱了阵脚,慌忙逃跑;徐端甫也取道孤山往乐清方向逃,红军便整装进去。
云横对枫林地形环境非常熟悉,行动又很敏捷,时阜英勇善战,能够带头冲锋,通过这场战斗,这两个芙蓉人都深得胡公冕的赏识。他嘱咐部下好好救治陈时阜。
进人枫林后,胡军长在勉园再一次向各县来的红军游击队宣布红十三军的组成情况,并宣布红十三军军部的组成人员。整编大会决定,西溪、楠溪的30多支红军游击队整编为红十三军一团,团长雷高升,政委金国祥,下辖3个大队,第一大队大队长雷高升(兼),二大队大队长胡协和,三大队大队长谢文候。另外,还将各县来的游击队补充到第一团的各个大队。徐定奎为红一团第二大队第二中队长,云横及原先六十党的相当一部分弟兄被编入徐定奎为首的中队。在枫林休整三天,加强了军纪教育,并向枫林老百姓宣传共产党的政治主张。
在此期间,枫林圣旨门街几间店铺遭劫,勉园被人放火烧毁。经胡公冕亲自查问,此事与一个名叫李陀四的班长有关,他还私自去下箬溪村抢劫,严重违反军纪。本来念他平日作战勇敢,跟随胡公冕时间长,还不至于忍心下手,现在正好碰在整饬军纪的刀口上,在人证物证面前,军长只得挥泪枪决。楠溪老百姓说是胡公冕拿李陀四祭旗了,这回一定顺利得胜。自此军纪肃然,军威大振。温州当局非常害怕,马上实施全城日夜戒严,禁止演剧、燃放爆竹。
第二章要做自由人
虽然云横被编在徐定奎属下,但谁也不把云横当做徐定奎的下级看。他编在队中,却又超乎队外。大家不言自明,云横身份非常特殊,在队里只不过落实一个名额,没有任何纪律约束,来去任其自由,有人说他“鬼推萍”一样。也就是说,他名义上算是红军的一员,但还是与红十三军若即若离。他也不管什么“共同生产,共同消费”,来无影去无踪,闪来闪去的,差不多仍是个独行大盗。但论作用,大家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关键时刻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而且是绝对会帮上大忙的。由于云横身手敏捷,加上几年来为寻金查找谱牒等积累的经验,他窃取情报如同囊中探物。只是他肯不肯窃取某方面的情报,全凭自己一时的兴趣而定。
徐定奎等人正在枫林下汇源的上间商议攻打号称“小日本”的楠溪小源李茅十三地的事,正商议派云横去的,他却一闪身就不见了,好几天找不着他。后来雷高升在表山碎坑见到云横。雷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说:“谢谢你的一贯支持与帮助,你手下的六十党成员参加了红十三军后都干得不错,真是太谢谢你了。最近你在表山一带落脚,也帮了我们红十三军的兄弟们许多忙。你为什么不早日归队,参加红军的战斗呢?”未等云横说不,雷高升就把他拉到屋里。
“不,我要走,我要做自由的人。”云横还是说了不。
屋里没凳子,两人坐在两条四尺凳搁两头的竹床上。竹床一侧有一张破桌子,除此之外屋内别无他物。云横估计,这里大概就是红军的指挥部了。
碍于雷的脸面,云横解释说:“我家仇未报,要先杀自己的仇人,怕红十三军容不得我。”
雷高升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好,你没有滥杀无辜,你要杀的都是反动派呀。”
云横说:“我怕连累红十三军,一人做事一人当。”
雷高升说:“啊呀,不要说啦,这次你来,我给你一个官当当。”
云横说:“我倒不是为了做官,也不是想在你施老雷手下混口饭吃,只待家仇一了,我准定参加你们红军的每场战斗。我手下六十党的人参加红十三军以后,不是干得很好吗?”
雷高升想开导他早日归队,就用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口吻对他说:“中国有些人对内搞得厉害,对外点头哈腰,这是他们的劣根性,是中国人的悲哀,只有我们共产党人才是真正的对内救民于水火,对外抵抗侵略,只有我们共产党人才能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消灭私有制,创立共产主义新社会。”
云横说:“施老雷,你这说得太笼统了,能否讲细一点,我照你的话拿起来就可以干的,那才是最好的。”
“好的。具体做法是杀土豪劣绅,杀剥削我们的地主,没收他们的土地财产,实行土地革命。”
“是啊,赤脚的打鹿,穿鞋的吃肉,这世道本来就不合理。施老雷的意思是把他们的土地家私都分了吗?”
“对,我们不仅把他们的土地分了,还要搞闹饥荒斗争,焚烧契据,赶走土地陈报丈量员,焚烧土地陈报单。”
云横似乎听出一点门道:“芙蓉那个田业委员会的陈嘉旺陈册课要不要打倒啊?”
“那还用说。我们还要把地主家的粮食分给穷苦贫民百姓,建立苏维埃政权,组织工农纠察队、赤卫队,人民才能得到自由……”
云横一拍大腿说:“对了,我就需要自由。”
他激动起来,作势闪开,被雷高升一把揪住。两人继续交谈,坐在硬板竹床上似乎不舒服,屁股不时地磨动,竹床叽嘎叽嘎地响。
云横经雷高升一再开导,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原来自己跟昌福打仗,这条路是走对了,只是单枪匹马做独脚大盗一样效果不好,昌福肯定组织人马反扑,自己还得躲避,现在有了红十三军做靠山,就有希望彻底消灭他了。
第三章打平阳
这次雷高升要他无论如何跟部队打平阳去。军长胡公冕准备率军南下平阳,借道闽北转入江西,与江西瑞金红军根据地的红军会师。经过2个小时推心置腹的交谈,雷高升还向云横说,万一你牺牲了,杀冯昌福的事也是红军的事,保证为你报仇。云横这才同意前往打平阳了。
红十三军军部通过平阳县禁烟专事陈叔平那里了解到,平阳城内只有两股军事势力。其一为平阳县警察局;其二为刘增年部一个木壳枪连。其连长孙九德和政委金贯真有师生之谊。陈叔平说刘增年与孙九德他们处处在省防军监视之下,心怀不满,屡有反蒋情绪。一个警察局的武装力量不怎么样,木壳枪连实力较强,因此红十三军总部决定,部队由胡公冕率领从陆路经青田、瑞安入平阳,金贯真化装后由水路就近从温州转经瑞安到平阳,做刘与孙的工作,争取他们起义受抚。
一千多人的部队从表山出发,经由下嵊山下,转入青田烘山。云横还是把烘山当“冯山”,他忌讳一个“冯”字,顾自绕道而行。
烘山的财主听说红军到来,全地坚壁清野,粮食全部运光,红军为妥善地解决吃饭问题,在此拖延了进程。
在温州的守军,得知红十三军远征平阳,料定根据地五尺必会空虚,一面派省防军一个团去青田分头狙击红军,一面协同枫林民团,于五月十六日去五尺放火。枫林人不能师出无名,他们说胡公冕在枫林驻扎红十三军,五尺人都带红布袋来,这不明摆着要来抢劫吗?李陀四等人抢了圣旨门街的店铺,放火烧了勉园,这回我枫林人要来报复了。于是,省防军和民团放火烧掉五尺村三分之二以上的房屋,计64座、1087间,全村几乎一片焦土。之后,又到岩头烧了金则意三间店屋,到苍坡烧了李世兄两座房屋。
楠溪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把这些烧杀现象归结为“红军乱”,以区别于当年的太平天国后的“长毛乱”。
自从五尺等地烧了那么多的房屋后,省防军觉得用火攻之计用得不错,效果蛮好,也非常解气,便借鉴五尺的经验,要烧芙蓉陈叔平的房屋,理由是陈叔平曾是胡公冕的秘书。最高机密档案上载:案据楠溪芙蓉冯家湾冯昌福报告,民国十九年六月七日下午,红十三军军长胡公冕打枫林时坐篼到过芙蓉上座大屋陈叔平家。次日,在枫林圣旨门街两人又曾手拉手走过,并谈谈笑笑。以下是证人证言。又及,近几年来,共匪郑云横一直躲藏在上寮、筲箕湾、横峻一带,期间,陈叔平也曾在那儿开荒种山,明显为红十三军提供了落脚点,同时有为红军种粮和筹措经费的嫌疑。
省防军的人说,你叔平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便要烧他的房屋。叔平住在芙蓉上座大屋。自然这大屋不是叔平一个人的,里面还有许多别的住户,省防军就将叔平的两间房屋木料拆出来搂在道坦里烧掉。
冯昌福又报告说芙蓉陈时阜是打枫林的好手,并在枫林下社殿负过伤,在家养伤期间,胡公冕亲自来看望过他并给他9元大洋买药吃,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陈时阜家的屋柱上,被系上了作为要烧毁标记的稻草绳。
时阜在家养伤。他的腹部的弹孔不能愈合,成为一个自然的透气孔,身体非常虚弱。这次听说省防军要来芙蓉村,他便躲藏在自己屋横头的灰寮里。灰寮叠着稻草,他拨开一些稻草,做成一个稻草窝,提了一支火药枪躲在里面,头顶上用稻草重新遮掩好。陈时阜整座屋被放火烧着了,省防军还四下搜寻时阜。搜到灰寮门口,时阜准备待敌人上前搜查,就开枪,再拼死他一至两个人,省防军却只站在稻草堆外看了看就走了。
冯昌福还报告说陈时尼自称北伐有功,并以“为国干城”之匾为荣,但他干过许多不利于剿共的事情,与谷亨棉、胡公冕素有来往,都是铁打的事实,故此也应该烧他的房屋。时尼家的屋柱也被系上了作为要烧毁标记的稻草绳,后因随行的有几个枫林人是时尼的亲戚,由亲戚求情担保,私下给省防军一点后手,才没有烧。
家乡被焚烧的噩耗由“青鸡”胡衍真传到烘山。骤闻家园被毁,红军战士个个义愤填膺,五尺118人更是捶胸顿足,要求马上回师报仇。为了不影响夺取平阳,南下福建,西入江西的战略部署,军长胡公冕含泪动员教育胡协和等人,毁了家园可重建,国仇应该重于家仇。
遥想家园一片焦土,怎不痛心!只是军令如山,必须绝对服从,大家顾大局强咽着泪水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