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次行动
作品名称:《红山儿女》 作者:扰之 发布时间:2015-06-11 19:13:36 字数:3549
李昌顺、柳祥和金队长在山里打鬼子,周旋在铁路干线上。接到情报后,商量如何炸毁六号桥,阻止鬼子运输一些衣物、药品、枪支呢,李昌顺的爹二大王拖着沉重的步履,满身是汗,找上山来。
有战士报告指导员,李昌顺急急忙忙跨出低矮的房子。心想爹爹来,肯定有急事。就来到爹爹近前。
父亲气喘吁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可咋整?这可咋整?那个柳祥呢?”
唉!二大王裤子边上的大烟袋当啷着,来回摆动,他迫切地说:“儿子咋办啊,你妹妹让马瑞智抢去了!”
“啊?马瑞智?”
马瑞智带着一帮兵来到家中,正好你妹妹在家,不由分说,就抬上了花轿……
李昌顺气得小胡子都翘起来了,瘦长的小脸拉得更长了,怒道:“马瑞智,我和你势不两立!爸爸,你先回去吧,我和柳祥商量着如何去救,马上动身。”
二大王张口结舌,看着儿子回了屋。他想找柳祥,快去救秋菊。他想柳祥该是最能快去救秋菊的人。秋菊是他的命根子啊。
柳祥急急地走出屋来。后面,跟着金队长、李昌顺。
二大王看到,忙迈着碎步颠过来。柳祥迎了上去,嘴边一团浓白的热气:“大叔,秋菊怎么了?”
二大王无奈地挓挲着手:“被马瑞智抢去了,快去救吧。”
李昌顺过来扶住二大王说:“爸,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夜打完仗再去救秋菊。”
柳祥嚷道:“不行,你们不去,我去!秋菊在那里一定会吃亏!队长,大哥,你就答应我吧。”
队长看看指导员,指导员看看队长。
李昌顺说:“好,再给你派几个人去,千万不要冲动。”
在开会时,商讨怎么攻打碉堡上的鬼子,后来决定了智取。六号桥全长两公里,怎么才能把炸药包放到桥墩上,大家议论了很久。柳祥对攻打小站有很多见解,对铁路桥更是了如指掌。而金队长这些年和鬼子斗,专门以扒铁路路基,破坏铁路为主,并不知道桥梁的构造。鬼子一进入中国后,在东北修铁路,那几座桥,柳祥都被抓去当过劳工。他修过桥梁。如今,要在夜里炸断桥梁,从时间上讲很紧迫,明天车要过去就不赶趟了。所以必须在今晚炸断,也必须胜利。柳祥清清嗓子说:“铁路线上,天天有人巡道,一般都在早晨或傍晚遛一趟,就回小站了。我们不如派出一个巡道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上桥,赶在傍晚之前。凡是有桥墩的地方,铁路桥护栏边上都有一个铁门,先开铁门,能下到桥墩上。桥墩上有小炕那么大疙瘩地方,去的人就在那上面等着。我们带领部队,扛着炸药包顺着大河套往下走,到桥墩下喊人往上拎,点火炸桥。”
金队长仔细地听着,心里有了谱,问:“好是好,派谁去呢?”
柳祥说:“队长,我看只能派指导员去了。”他瞅着李昌顺,接着说,“大哥会说日本话,到关键的时候,好掩饰。万一过碉堡,鬼子盘问,大哥能蒙骗过关。”
“六号桥有多少个桥墩?”李昌顺问。
柳祥说:“大概有三十多个吧。我们不管多少个桥墩,就从家乡这面数,数到第十五个桥墩了,就算中间了,就从这里炸。不论是大哥在桥墩上面操作,还是我们在下面冰水里鼓捣,都十分安全。这里离鬼子两边的碉堡都很远。大哥上桥后,一定要细心,走过一个桥墩,数一个,别记错了。上面的踏脚都是水泥块,只要有铁门处,下面就是桥墩。”
金队长赞同道:“柳祥说得很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这次行动柳祥没有参加。而指导员李昌顺就在屋里急急地翻出一条结实而长的绳索,找个破兜子,装了把扳手。穿好了类似巡道工的衣服,背起破兜子,像背个钱褡裢。
金队长吹起口哨,全队集合。他要部署这次作战任务。
此时,正是下午,天阴蒙着,云翳中的阳光毫无力气地显现,阳光两边有淡黄色的光晕。透过树梢,若隐若现着几处光环,如同半个黄豆般。灰白的云絮似一条条丝巾,停在半空,纹丝不动。人们形容这种天气,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常有的,就像夜空中出现“扫把星”一样不足为怪。有三个太阳的天空,是好事是坏事,到底预示着什么?
下午两点,李昌顺请求金队长说:“我该行动了,天短,别到桥上黑了天。”
“好,你立即动身。”金队长握住李昌顺的手,“一定要多留神,多加小心。”
“嗯。”李昌顺点点头。背起破皮兜,翻山越岭,抄近路上了铁路线。走了近两个小时,真没碰到一个人影。四点左右,天没有黑,却暗了下来。天空的云层厚了,继而,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
他一边走着,一边拍打身上的雪粒,雪粒滚落在他的棉鞋窝里,他跺着脚。刚好走到六号桥的桥头,一个伪军在外面顶着雪来开桥头的栏杆,盘问李昌顺:“干什么的?”
李昌顺一拉狗皮帽子,没好气地说:“瞎眼啊,遛道的。”
“啊,啊。”那人啊了几声,放过去李昌顺。
李昌顺虽然沉着镇静,但心早提到嗓子眼儿了。心中有无数个小兔子在跳。今天天气真作美,这么顺利。他上了桥,就开始细心地数桥墩。一、二、三……到第十五个桥墩时,他往前面瞅瞅又往后面望望,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片,如同被春风摇落的白色梨花,覆盖了沃野。李昌顺暗自高兴,蹲下身,“当啷——哗啦——”拉开脚下的铁门,顺着往桥墩而下的铁梯,摸到桥墩沿儿上。雪片迷蒙着他的睫毛、眼睑,冻结在络腮胡须上,他觉得痒,忙伸出带着棉手套的手去划拉。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铁梯。他划拉了一层又续上一层。他摘掉狗皮帽子往铁梯上磕磕,不经意地瞅了桥墩下面一眼,他吓了一大跳,脑袋“嗡”一声,差点眩晕。原来,透过飘洒的雪片,还能望到高深莫测的下面“哗哗”的牦牛河水,奔流不息。大雪封地,小雪封河。怎么这个季节,河道没有封住呢?他握住铁梯子不敢撒手了,那桥墩边上没有护栏,只有一平米多一点的地方,不注意要掉下去,非摔成肉酱。等到夜里战士们来了,炸药包放在前面就没事了。
雪说停就停了,李昌顺全身都湿了。破棉手套都要湿透。他一只手握住铁梯,背靠着铁梯。一只手拍打身上的雪,不敢正视下面。天黑下来,李昌顺站久了,腿脚发麻,想活动活动。他想,总这样,一会就冻得支撑不住。他朝天上瞅瞅,繁星密布。真不错,雪下完了,竟然没有刮起朔风。李昌顺庆幸着,这要是刮起北风,我还怎么呆啊?他缩着身子,顺着铁梯往上爬了一蹬,用手掀开铁门,探出头,静听着。一切都是那么静,天上的星星和他成了对眼儿,偶尔有颗流星陨落。他四处望望,觉得安全了,轻轻地上了路基。小心翼翼地悄悄地放下铁门。他扶住桥上的护栏,活动着腿脚。他肩头背着的破兜子一直没有放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一丝风也没有,昌顺的耳边却有嗡嗡嘤嘤的声音,不知来于何方。这个时候,没有秋虫和蚊蝇的窃窃私语;没有忘了归巢鸟儿的低鸣;只是这犹如天籁之音,更显牦牛河之上是那么的静。他侧耳朝下面听听,莫非是滔滔的牦牛河的水声?那个学生时代,李美牵着他的手,轻轻地走在法梧桐树下,那幽静的巷道,能听到各自砰然的心跳。那个夜晚就是这么静,李美拥在自己的怀里,眼睛对着他像两颗闪亮亮的星星。
“昌顺,你会答应一生一世都爱我吗?”李美终于憋不住,扬着脸,用乞求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双手搂着昌顺,两人滚倒在公园的长椅上。李昌顺没等回话,嘴里只是“嗯”一声,就被足以烧昏头的热唇把嘴堵上了。他挪挪身子,瞅着天上的繁星想,美子啊,你既然那样说了,为何要舍我远去呢?我们今生真的无法见面了。你远在重洋,怎么可能见面啊?想着想着,李昌顺心在痛,他下意识地捂了胸口一下,泪水差点下来。平时打仗打仗的,他从来没时间去想她,今天在这桥上静等,反而增添了烦忧,这种思念之情刻骨铭心,几乎要他从桥上跳下去,顺着牦牛河水,流到重洋,流到李美的身边。
“指导员——指导员——”
李昌顺一惊,金队长他们来了。正在桥下往上喊。李昌顺收回神,掀开铁门一边往下爬,一边答应。他哆嗦着,心里抱怨着天冷,手在麻利地拴绳子,拴好绳子,对着下面颤抖着声音喊:“我把绳子扔下去了。”
说完,“啪——”绳子头抽在桥墩的水泥柱上,来回摆动着,“啪——”又击打在冰河上,激起无数的水花。
金队长也跳到冰水里,绑战士们扛着的炸药包。牦牛河上结的冰没有封死主河道,齐腰深的水把金队长和战士们的裤子鞋都灌湿,下身冰冰凉。一霎时,大家就上下牙发着“吱吱……”打颤之声。金队长哈吆一声,早没想到呢?这隆冬天气,怎么没封河呢?还是这个地方河水深啊?李昌顺听到下面说绑好了,就一下下地往上拎,往胸前放。正忙着呢,小站那边火车鸣叫,接着就是“哐哐哐……”开车的声音。小站离六号桥不太远,以火车的速度,七八分钟就会来到桥头,但这几分钟炸药包是安排不完的。金队长打着哆嗦喊:“指导员——你先藏好了,等火车过去再办。”
李昌顺说好。就握住铁梯,背靠在那里。鬼子碉堡上的探照灯来回地乱照,有个伪军拿着手电筒,下来掀栏杆。桥上的两边都有人下来,拿手电筒互照着,对着桥上瞎喊:“有人吗?过火车了——”
把李昌顺吓一激灵!下面的队长、张二等战士冷得哆嗦成一团。听到喊声,更是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