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七十三章 婆媳对话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手续就都办完了，与小李道过谢，三个人便坐在床头歇息起来。这是六楼病区一间两个床位的病房，刘伟是第一个进来，还剩下一个床位空着，郭强便把所有带来和医院配备的东西都放到那张床上，一件件地清点着。刘倩静下来细细地阅读着《住院守则》，不时地对着《住院守则》查看着病房里的东西。
　　“这家医院管理得还真不错，感觉住院就像住宾馆似的。”刘倩看着看着满意地笑着说道。
　　“条件是不错，只是收费太贵了点。”刘伟看着妹妹满意的样子，有些忧郁地说道。
　　“钱嘛，花到哪儿哪儿好！”郭强收拾好东西也笑着插话道。
　　“还不用陪护，这样的医院我还真没有见过呢！”刘倩新奇地说道，露出一脸的兴奋与好奇。
　　“还想人陪！你真地以为这儿是住宾馆啊？刘伟哥不怕嫂子吵死才怪呢！”从来不轻易跟人开玩笑的郭强，这一下不知是从哪儿来了邪劲儿，煞有介事地对着刘伟说道。
　　“说什么呢？我是说不用家属陪护，你脑子想哪儿去了？”刘倩感觉郭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微笑着嗔道。
　　“嘿嘿，你说得是家里人来陪着住啊，我还以为是……”郭强咧着个大嘴，憨厚地嘿嘿笑着说道。
　　“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大都市里呆久了，也想变坏呀？”刘倩瞪着大眼睛问道。
　　“咱从黄土地里走出来的人，那敢有那个念头呢，不就是为刘伟哥开开心嘛。”郭强尴尬地傻笑着说道。听着妹妹跟郭强一对小情人的对话，刘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透过窗户向外张望着，这是六楼向阳的窗户，向外有很好的视野。
　　“哥，你还满意吧，快把窗子关上，一会儿这屋里就能凉爽下来了。”打开门窗通了一会儿风，刘倩看着哥哥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就跟哥哥说道。
　　“哎，条件是不错，跟你住的公寓也差不了多少。”刘伟听了妹妹的话，一面关着窗子，一面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你整天价只顾干活了，这下你也过来好好地享受一番。”郭强友善地笑着说道。
　　“这大暑天里，外面热得像蒸笼，屋里却感觉像秋天似的，这城里人可是真会享受啊！”刘伟关上了窗子，阵阵凉风从门口上面的风口吹过来，让人倍感清爽，刘伟满怀感慨地说道。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快乐地坐在床头聊了起来，一扫昨天悲悲戚戚地气氛。
　　
　　正当他们三个人聊得正浓的时候，一名护士敲门进来了。见是护士来了，大家就礼貌性地站起来，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这位护士小姐。
　　“我是本院住院部六楼二病区的护士，负责本病房的护理工作，请问哪位是病人刘伟？”正当三个人要搭讪着和这位护士小姐招呼时，就听到这位护士小姐口齿清晰地介绍道。
　　“我就是。”那位护士小姐的话音刚落，刘伟就迅速地开口说道。
　　“好，请你躺下吧，现在开始测量体温。”护士小姐说着，朝刘伟递过一支体温表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有我和我的同事负责对你的护理，我姓王，叫王娟。”看着刘伟接过体温表挟在了腋下，那位护士小姐又指着自己胸前的工作卡接着自我介绍道。
　　“谢谢你，病人刘伟是我哥，我是他妹，名字叫刘倩，还请你以后多多关照。”刘倩见哥哥接了体温表，挟在腋下就不吭声了，自己便赶紧自我介绍道。
　　“护理病人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病人尽心尽力的。”听了刘倩的话，那位名叫王娟的护士平静而认真地说道。
　　“谢谢！”刘倩客气着回应道。
　　“你们是刚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儿的情况，还跟了两个人陪护。现在病人既然已经住到我们医院，就是我们的病人了，他所有的一切我们医院都是要负责任的，病人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很好地照顾他们，平时不需要家人陪护，家人可以在探视时间里探视病人，过了探视时间，就不能再在病房里呆了。”王娟看着刘倩客客气气的样子，接着又说道。刘倩感激地注视着王娟，不住地点着头，听她一一地介绍着这家民营医院的管理规定。
　　过了一会儿，王娟让刘伟取出体温表，仔细地看了，并在档案夹里做了记录。然后又递给刘伟一个小瓶子，并轻轻地嘱咐道：“往后每天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留取尿样，记住，可别忘了呀。”
　　“取了以后放到哪儿呢？”刘伟不好意思地问道。
　　“取过来先放到这儿，等我们查房的时候来取。”王娟认真地说道。
　　“好的。”刘伟答应道。
　　“今天中午就可以到我们医院的餐厅就餐，餐厅就在这座楼的后面，出了这座楼，向右拐，顺着一条小水泥路就到了，伙食还挺不错的，到中午开饭的时候，你们都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这病现在也不耽误走路，自己走着就可以去了，如果不想去，告诉我们想吃什么就行了，我们会帮你打回来的。”王娟娓娓说道。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刘伟真诚地说道。
　　“那好，我先回护士室去了，有什么事按床头的护士呼叫按钮就行了。”
　　“好，谢谢你。”刘倩很是感激地说道。于是，三个人很是礼貌地道着谢，目送护士王娟走出了病房。
　　从此，身强体壮的刘伟便在这里开始了与病魔的长期角逐。
　　
　　坐了一夜的火车，清晨，走出有些清静的县城火车站，何静又坐上了由县城发往柳林镇的汽车。盛夏的早晨，酷暑稍退，正是一天中最为清凉的时候，路边的小草头顶着露珠，舒展着身子，昂然地展示着生命的顽强。静谧了一夜的陈家庄也比冬季醒来得格外早，当何静从村西边的国道下了汽车，风尘仆仆地走到自家小院的大门口时，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饭，嚷嚷地哄着两个孩子洗手吃饭了。何静将两手提着的兜子吃力地合放到一只手上，带着一脸的兴奋和感激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谁呀？”一个童声传了过来。
　　“是妈妈，快叫奶奶来开门！”何静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大女儿刘婷喊出来的，就兴奋地透过门缝对着里面大声地叫道。
　　“是妈妈，奶奶，妈妈回来了，快点去开门！”
　　“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小院里叽叽喳喳地喧哗起来，两个孩子像小鸟似地喊叫着拥向大门口。
　　“别慌着跑恁快，擦干净了手脸再跑。”刘伟妈手拿着毛巾，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也向着大门口奔去。
　　打开大铁锁，抽出锈迹斑驳的铁栓，刘伟妈和小孩子们一起拉开了重重的大铁门。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喊叫着簇拥上去。刘伟妈见媳妇进了门，又走出门去向两边张望了几遍，那意思是：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儿子呢？大女儿刘婷很费劲地接过妈妈手中的小包，猫着腰向堂屋里走去。小女儿刘立扯着妈妈的手，跟着何静一块朝堂屋里走。刘伟妈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不见儿子的踪影，也就关上重重的大铁门，慢腾腾地折向堂屋里。
　　何静把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到桌子上，把小孩子吃的东西掏出来分给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刘伟妈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何静的手中，默默地凝视着她。
　　“妈妈给我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奶奶，你也尝尝！”刘婷指着桌子上一大堆小袋子说道。
　　“都是你姑姑给你们买的，快让奶奶尝尝吧。”何静从婆婆手中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杯后，才对着孩子们说道。
　　“咦，爸爸呢？”小刘立吃了一会儿小食品，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是啊，妈妈，爸爸咋没跟你一道回来呢？”刘婷也停下手来，向着妈妈问道。刘伟妈听了孩子们的话，也疑惑地望着媳妇，心神不宁地等待着答案。
　　“你爸爸呀，不回来了，像你姑姑一样，在那边打工呢，等他挣了钱，就会给你们买更多更多好吃的呢。”何静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笑盈盈地说道。随即又腾出手来，打开了那个大大的旅行包。
　　“妈，这是给你买的，差点没捎不过来呢，是把小孩子们的玩具留下了才带过来的。”何静从旅行包中掏出一件短袖衫来对婆婆说道。
　　“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咋还能穿这恁花哨的衣裳呢，还花这个钱干啥？”刘伟妈脱口而出，脸上露出一丝快慰来。
　　“哎，这可是您闺女给参谋着买得哟！妈，倩妮可是有眼力的呢。你要是不要，我可就穿上了！”何静逗着婆婆说道。
　　“好，那你就穿吧，我这个老婆子，还真就穿不出去呢。”刘伟妈诚心诚意地说道。
　　“妈，您就不怕把我给穿老了呀，受了大半辈子苦了，也该享享福啦，我有我的，这就是给你的，快穿上试试吧，看看合适不？”何静满脸灿烂地说道。
　　“买都买来啦，还试个啥呀，有她姥姥的吗？”刘伟妈微笑着问道。
　　“有，都有呢，你就放心地穿上吧。”何静高兴地说道，又拿出两件来让婆婆看。
　　“嗯，那我就收下了，等串亲戚，出门吃个席，干个啥的再穿。”刘伟妈高兴地从何静手中接过那件短袖衫，微笑着说道。满意地从堂屋里出来，向着自己的西厢房走去。
　　“一会到你姥姥家，就说妈妈回来了，把姥姥叫过来。”见婆婆高兴地走出去了，何静对着两个女儿说道。
　　“嗯，是把新衣服也给姥姥穿上吧？”刘婷甜甜地问道。
　　“嗯，是的。该给你们吃的，都给你们拿出来了，不要再胡乱翻了噢。妈妈去洗把脸，回头咱们一块来吃饭。”何静站起身来，向着两个孩子吩咐道。
　　等何静洗去一路的风尘，又飒爽英姿地站在小院的水管旁往长长的铁丝上晾晒毛巾时，婆婆已经把早就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树荫下的餐桌上。两个孩子乖巧地坐在奶奶身旁，等待着妈妈坐下来一起吃饭。凉好毛巾，何静欣喜地坐到餐桌旁，一家人便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早饭。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孩子吃饱了，便依了妈妈的吩咐，拉开重重的大铁门，跑出去玩去了。餐桌旁便只剩下婆媳两个人小声嘀嘀咕咕地唠着家常。
　　“你刚才对孩子们说她爸爸不回来了，是咋着一回事呀？”婆婆看着小孩子不在跟前了，就小心翼翼地向何静问道。
　　“妈，你看我这记性，刚才光顾给你说衣服的事了，就把这档子事给忘啦，是这样的……”何静见婆婆发问，便一五一拾地把小姑刘倩给丈夫刘伟找活干的事儿全说出来了。
　　“嗯，是这样。那家里可就苦了你了啊！”刘伟妈听了媳妇何静的诉说，若有所思地说道。
　　“妈，不怕，反正现在种收也都有机器了，也没啥太重的活儿，不管是种，还是收，只要有钱就成！”何静爽朗地说道。
　　“哎，对了，你们咋着检查得，到底是个闺女还是个小子呢？”儿子的事算是有了底，刘伟妈又惦记起何静肚子里的孩子来，何静话一说完，刘伟妈就急急地问道。
　　“做了B超检查，说是个小子呢！”何静甜甜地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
　　“嗯，能有个准吗？那咱可要照顾好了，往后你就多在家里呆着吧，地里的活儿你也别再管啦，省得招摇了，再惹出啥麻烦来。”刘伟妈淡淡地说道，并没有显出格外高兴的样子。可能是婆婆被上一次砍树罚款的事给吓怕了吧，何静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把婆婆淡淡的表情放在心上。
　　“妈，还有一桩子喜事呢？”何静看着婆婆淡淡甚至是有些忧郁的表情说道。
　　“还能有啥喜事？你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婆婆依旧淡淡地苦笑着问道。
　　“是您闺女的事，倩妮说今年春节回家过年就要结婚呢！”何静看着婆婆平静的样子故意兴奋地说道。
　　“啊，她过年回来就要结婚！这个死妮子，怎么不早说呢！是真得吗？她咋着说哩？”刘伟妈在淡淡的忧郁中，听媳妇说出闺女过年回家就要结婚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里闪露出难得一见的光彩来，极度关切地一连串问道。
　　“早就隐隐约约地从郭老根铺子那边，听说倩妮要结婚的小道消息，这次我特地当面问了她，是真得呢，妈！这可是倩妮亲口给我说的。都老大不小的，也该早点给她办了。”何静看到婆婆兴奋的样子，越发起性地说道。
　　“也不早点儿说，伟儿也不在家了，我们该咋着准备呢？”刘伟妈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似的，显得一脸的焦急。
　　“人家啥也不要你准备，过年时亲戚朋友一通知，摆上十几桌，大家美食一顿，有个简便的仪式也就成了。”何静微笑着跟婆婆说道。
　　“那咋能成呢？咋着也不能太寒酸了，让人家笑话吧。”刘伟妈微笑着很是认真地说道。
　　“看你，真偏心，到底还是跟自己的闺女亲，一说起来就来了精神！人家那边啥都有，比咱这儿的嫁妆还全呢，再说了，人家结了婚又不在家住，哪还用你准备个啥呢！”何静看到婆婆满脸认真的样子，就故意地逗着婆婆说道。
　　“看你，出去了一趟，也跟那个妮子学会耍贫嘴了，婆婆待你还不够亲咋的？”刘伟妈自知有点失态，话说得也不是太合适，就有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说道。
　　“亲，亲，亲得很呢，平时比亲闺女还亲呢，就是一看到闺女，就忘了媳妇啦！”何静大声地笑着说道。于是，婆媳两个就着是闺女亲，还是媳妇亲的话题，坐在小餐桌旁，看着满桌子狼籍的碗筷，慢慢地相互讨论着开起玩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