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七十二章 何静回家

　　看到刘倩悲悲切切的样子，坐在刘倩对面的郭强实在是再也坐不下去了，他也不再顾及还有刘伟在场，就从刘倩对面的小凳子上站起身来，轻轻地走过去，默默地坐到刘倩的身边，轻轻拉起刘倩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身上。刘倩止住了哭泣，看了郭强一眼，目光落在哥哥的脸上。
　　“哥，我怕呀，刘教授说你这病已经耽误过最佳治疗时机啦，是肾炎的最后上限了，已经出现了尿毒症的苗头，再发展下去就是肾功能衰竭，那可就没得治了啊！”刘倩靠在郭强身上，终于把最坏的结果全吐露了出来。
　　郭强感到一阵阵愕然，肾功能衰竭，这可是会要命的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拉着刘倩的手，僵在了那儿。
　　“不会这么严重吧，你看，我不是还好好得吗？”起初刘伟看到妹妹声泪俱下的样子，真地是害怕了，但当刘倩说出最后的结果时，他似乎是又来了精神，壮了壮胆子说道。
　　“哥，啥也别再说了，反正嫂子已经走了，咱们也都跑了一天啦，随便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强子，你去收拾饭菜吧，我去洗洗。”刘倩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换了拖鞋，向卫生间走去。
　　“哎，我这就去收拾。”郭强答应着站了起来，去收拾上午尚未吃完的饭菜。
　　从冰箱里拿出上午吃剩下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在微波炉里热了，再放到茶几上，郭强一会儿就把晚饭弄好了，他没有再拿啤酒，就只把几盒饮料放在茶几的边上。
　　“刘伟哥，来，吃点吧，别往心上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这点小病也不算个啥。”郭强尽可能地安慰着刘伟说道。
　　“嗯，我不怕。反正儿子已经有了，碍咋就咋吧。”刘伟也苦笑着说着坐到郭强的对面。
　　“哥啊，我要你当心，你也不要有啥心理负担啊，就像强子说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病还是一定能治好得，饭该吃还是要好好吃得啊。”刘倩从卫生间走出来，见郭强已经把晚饭全准备好了，就微笑着向哥哥说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刘倩像换了个人似的，那个悲悲切切的弱女子不见了，又充满活力地亭亭玉立在郭强与刘伟面前。“
　　话虽是这样说，我想着一准是医生骗我们的吧，你看我好好的，不就是有点腰疼嘛，哪会有像他说得那么严重呢，倩妮，我可是没带多少钱啊。”刘伟听了郭强和妹妹的话，心里感觉略微轻松一点，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着郭强和妹妹说道。
　　“没事，先别管多少钱了，能治好病就行。”郭强笑着说道。
　　“就是，先甭管多少钱了，先治好病再说。”刘倩听了郭强的话，满意地笑着附和道。
　　于是，三个人便在沉重的气势中，草草地吃了饭，简单地收拾过碗筷，便各自上床休息去了。
　　
　　说是上床休息，其实只有刘倩才是真正地上了床，郭强与刘伟两个人，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地板上铺了张小席子，就算是床了。
　　一来是因为跑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二来是气氛有些沉重，也就没有了聊天的兴致，郭强身子挨着席子一躺下来，就呼呼地睡着了。
　　刘伟却不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思前想后，翻来覆去地在沙发上翻转着身子，怎么也不能入睡。真得是像妹妹说得那么严重吗？他不停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反正自己是毫无保留地把什么话都跟刘教授说了，妹妹跟自己说得也都不错，难道自己的命运就真得这么不济吗？有了儿子却要断送了自己！刘伟不时地长出着气，感慨着上天的不公。唉，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自己儿子是有了的，索性自己豁出去算了，碍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刘伟横下一条心来，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识中才慢慢地睡去。
　　把郭强和哥哥关在门外，刘倩在自己宽大的双人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哥哥虎背熊腰壮实的样子，怎么就成了一个近乎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了呢，已经早早地没有了爸爸，如果再失去这个打小呵护关爱自己的哥哥，刘倩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治好哥哥的病，那怕是自己再长几年不结婚，亦或是自己跟郭强两个人倾家荡产，也一定要保住哥哥的命，刘倩做着最坏的打算，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良久，良久，才在如幻似梦的恍惚中渐渐地睡去。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车轮有节奏地撞击着钢轨，列车急驶在自南向北延伸的铁路线上。虽然外面已经暗下来了，美丽如画的南国风光尽藏在黢黑的夜幕里，但何静还是兴奋地毫无倦意，她在车厢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自己放在行礼架上的东西，生怕一眼看不到就会被人拿去似的，她甜蜜地想象着婆婆与两个女儿看到自己走进家门的情景。
　　“还跟我买这样花哨的衣服干啥？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婆婆看到给她捎回来的衣服，肯定会这么说。“妈妈，都给我买了啥好吃的，有玩具吗？”两个孩子肯定会这样问。唉，要是能把玩具也一块都带过来，那该多好啊！小孩子们肯定会开心得像小鸟似的，扑楞着翅膀飞快地跑出去向平日里要好的小伙伴去炫耀。
　　“爸爸呢，爸爸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欣喜过后的孩子们一定会这样问。
　　“爸爸不回来了，爸爸就像姑姑一样，在那边给你们挣钱呢，到过年就能跟你们买好多好多的玩具啦。”何静想象着自己肯定会充满自豪与幸福地这样回答。
　　“你把婷婷她爸一个人撂在那儿，就这样放心地回来啦？”妈妈肯定会这样问。嗯，也不知道妈妈和爸爸是怎么想的，总觉得何家好像老欠着刘家什么似的，不就是没有给他们生出个儿子来嘛，这下好了，肚子里有了他刘家的儿子，总算咱老何家对得起他老刘家了吧，看爸爸妈妈还怎么说，总不会再在他刘家抬不起头，说不起话了吧。何静前前后后地想着，刘伟啊刘伟，你可要好好地干，给我何静争争气，到年底挣上大把的票子回来，让我面子上也风光风光啊。想完了婆婆，想孩子，想完了婆家想娘家，想完了娘家又想到自家，何静翻来覆去地想了个遍，最后又想到刘伟身上。要是也像刘倩一样该多好啊，自己也就不用这么急着匆匆忙忙地回来了，随便找个什么活儿一干，挣钱不挣钱地两个人也好在一块呆着呀，现在是家里有了孩子，就是给个金娃娃也在外面呆不住啊。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也没能好好地唠上几句，你平日里那些个亲密的话儿怎么也不会说了呀，这可是咱俩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分手啊，怎么就没有一句悄悄话，就知道嘱咐我照顾好老人，带好孩子，顺顺当当地生下儿子，儿子难道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宽慰宽慰我的心，那怕是骗骗我也好啊。也是，刘倩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丫头，今天是怎么啦，一点单独的机会也不给留，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担心我第一次出远门，絮絮叨叨地吩咐个没完，难道我还是个小孩子吗，真是的，何静有点遗憾地抱怨完丈夫刘伟，又抱怨起刘倩这个聪明的小姑了。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火车依旧不停地在黢黑的夜幕里急速奔驰着，车厢里显得更加平静了，头顶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一半，少了刺眼的光亮，多了些昏暗静谧的感觉，何静在前思后想中慢慢地有些倦意了，带着一路的疲倦，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哗啦！”当郭强睁开沉睡的双眼从地板的席子上坐起来时，就听到卫生间传来清晰的冲水声。他睡眼惺松地环顾了一圈，刘伟已经穿好了衣服，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了。不用说，卫生间里的就一定是刘倩了，他揉了揉还有些发涩的双眼，向着刘伟问道：“刘伟哥，咋可早就起来了？”
　　“嗯，在家都习惯了，天一亮就再睡不着啦。”刘伟看了郭强一眼，显得有些疲惫地答道，很显然，肯定是他一夜没有睡好。
　　“我正好相反，整天跟睡不醒得似的，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是身子一挨上席子就能睡着。”郭强歉意地笑了笑说道。
　　“这样好哩，能吃能睡身体才好呢。”刘伟笑着很是认真地说道。
　　“就你是个懒虫，居然能睡到太阳晒到脸，快去洗脸去吧。”正当他和刘伟两个人没话找话地闲聊时，刘倩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对着坐在地板上的郭强说道。
　　“哎，好哩。”郭强答应着，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弯着腰卷起了地板上的席子，往墙角一竖，就急匆匆地走向卫生间。
　　再看刘倩，虽说是休息了一夜，脸上的疲惫没有了，比昨晚显得精神了许多，但眼睛里分明布满了暗红的血色，很显然，和刘伟一样，肯定也是一夜没睡好。
　　“哥，没睡好吧？”刘倩微笑着朝哥哥问道。
　　“嗯，其实也没觉得怎样，就是睡不着，你也没睡踏实吧？”刘伟答应着，看着妹妹红红的眼睛说道。
　　“唉，一遇上事就好瞎胡想，到下半夜才睡踏实了。”刘倩笑着对哥哥说道。
　　“倩妮，这是我来的时候带的三千块钱，别管多少了，你先拿着吧，等到了医院就先用上，不够了再花你们的。”刘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信封来，递到刘倩手上。
　　“好吧，我先替你拿着，别管以后花多少了，先住了院再说。”刘倩犹豫了下，一面从哥哥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地信封来，一面轻轻地说道。
　　“家里还有呢，不够了再让你嫂子寄过来。”刘伟见妹妹接了钱，就轻轻地说道。
　　“那倒不用慌，不到万不得已，是走不到那一步的，她还怀着孩子，也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呢。”刘倩轻轻说着，把哥哥的钱收好了，放在自己的小包里。
　　“怎么吃饭呢，还出去吃吧？”正在刘伟兄妹二人说着怎么用钱的时候，郭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插嘴问道。
　　“中，反正昨天吃剩下的饭菜也不多了，就干脆到外面去吃吧。”刘倩向郭强点着头说道。
　　“你还用再请假吗？”郭强听了刘倩的话又问道。
　　“不用，我给王总打个招乎就行了。你呢，要不要回去先请个假？”刘倩答应着郭强，末了又反问道。
　　“我也不用，昨天一次就请了三天假呢，原准备着陪着刘伟哥和嫂子好好玩玩呢。没想到会是这样！”郭强怏怏地说道。
　　“唉，这也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事。既然这样了，那就啥也别说了，咱们收拾收拾这就走吧。”刘倩见郭强也洗漱完了，就对哥哥说道。
　　“中，咱们走吧。”刘伟很是感激地向跟妹妹回道。于是，刘伟跟着郭强与妹妹刘倩，一行三人下了楼。
　　
　　由于心事在身，三个人在楼下公寓的快餐厅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地赶到了医院。因昨天已与刘教授有约在先，他们没有在医院一楼的大厅里挂号逗留，就直接来到了刘教授的专家诊室。
　　“哟，你们早哇！”他们刚在刘教授的诊室门口停下来，助手小李就从后面赶过来招呼道。
　　“你早，我们也是刚到。”刘倩客气着，随着小李打开诊室的门，三个人也一起跟着他走进了刘教授的诊室。寒喧了一会，刘教授也来了。刘倩像见了亲人似地赶紧迎了上去，跟刘教授寒喧着说明了来意和打算。刘教授也不再客气，直接填写了住院治疗申请单子，交由小李领着他们去办相关的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