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桃花镇招待所的环境总算让妈妈满意些，我还没有跟着他们进入房内，妈妈就冲我大吼：“杨洋，我郑重的告诉你，必须和我回临城，这凤凰山不是你待的地，必须和我回去，哪怕我养你到老。”
　　“妈，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在凤凰山我真的没觉得苦，除了回临城其余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我倔强地说。
　　“你就犟吧，属倔驴的和你爸一个德行，一样的臭脾气，不撞南墙不死心，到时有你后悔的时候。”妈妈数落着我。
　　“怎又扯到我了。”爸爸一脸的无辜，“不过儿子这点的确像我，认准的事情就一定做到底，要是以前我赔了几个钱，听你的就不干了，哪会有现在的万贯家产。”
　　“你有万贯家产，就是有座金山咋样，你儿子不照样在这凤凰山受罪受气，被人打骂。你看看凤凰山名字倒是好听，可现实呢？那是什么地方，破破烂烂，简简陋陋。是人住的地吗？那里起码的倒退几十年也就是解放前的情境。儿子，现在人人向前奔，一点小小的机会都不想失去，拼着命的往城里钻，一级级的向上爬，向上熬。十几年后有自己的车自己的房，在城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是成功。你倒好放着城里不待，非得向这穷山沟里钻，十几年后你能得到什么？大不了成为一个教书的小老头。儿子，这里的田条件艰苦咱先别说，就算你能承受，可你想想你的前程呢？你还真想一辈子呆在这凤凰山上，让你的孩子孙子和那里的孩子一样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妈妈语重心长的讲到。
　　“妈，我没想那么远。”我挠挠头，想想妈妈说的也有道理。
　　“你不想，妈妈得想，妈妈是过来人，也吃过苦遭过罪，那时是没办法，现在不一样了，你完全可以生活得更好。我们杨家这么大的家产以后还不都留给你，现在你不和你爸爸学着经营管理，去学着和上下搞好人际关系，将来公司到你手上，你知道如何打理？几千万，一夜之间说没就没，这绝不是骇人听闻，从富翁一夜变成穷光蛋，变得一无所有，那不是危言耸听，不是天方夜谭，也不是吓唬你玩。儿子你就听妈一句咱回临城。”妈妈一边威胁一边又好言相劝。
　　“杨洋，你妈妈说的没错，这经商可是门大学问，你的尽快学习，不然真有你后悔的一天。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优胜劣汰。你得抓紧融入公司。就听你妈的咱回临城，以你的智商今后肯定比爸爸干得红火，干得出色。”爸爸接过妈妈的话也劝着我。
　　“爸，妈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我真的不想离开凤凰山，我是凤凰山上孩子们的希望，凤凰山也体现了我价值所在。我真的不想离开凤凰山。真的不想离开。”我重复着。
　　“价值？你的价值就在哪座破房子里吗？那房子破旧不堪岌岌可危。说不定哪天就塌了，到时命都没有还谈什么价值。”妈妈讲。
　　“别激动别激动，到不了那地步，到不了那地步。”爸爸安抚着妈妈。
　　“我是说万一，万里有一，要不这样，儿子我到镇教育局，不，到县教育局反映下凤凰山的具体情况，让上边派几名教师，然后叫你爸联合几家大公司出资给凤凰山建一座希望小学。”妈妈就是有领导范，说话有条不絮。
　　“妈，真的吗？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妈妈。”我扑到妈妈的怀里在她额头重重的一吻。“我代表凤凰山的乡亲谢谢你，我的亲妈。”
　　“儿子，这些事情我都能办到，不过做这些你总的给我一个理由。妈妈可不想别人说我滥有职权。”妈妈看着我。
　　“妈，那不是乱用职权，那是为老百姓解决实际困难。凤凰山的人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妈妈只想要你的感谢。”
　　“妈，我懂，只要让凤凰山的孩子们住进新教室，给他们聘来好教师，我一定回家陪你，到时你烦了，打我哄我撵我，我也寸步不离开你，我陪妈妈一辈子。”我喜出望外，扑在妈妈怀中撒娇道。
　　“好，儿子妈妈这些肯定能办到，杨家林你也没意见吧？出资建座希望小学。钱多了也该做些善事，回报社会。”
　　“大领导发话了，我岂敢不遵命，话说回来，这些年我公司一直做慈善，只是你不关注罢了。”爸爸笑着说道。
　　“爸……妈……”我吞吞吐吐不好意思低着头。
　　“说呀，儿子和自己爸妈有什么抹不开面的，有啥难为情的。”“有啥事说，天上的星星爸爸摘不来，其余没爸爸办不到的。”
　　“爸……妈……我——我恋爱了。”我脸变成了红苹果。
　　“恋爱，好事呀！这说明你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是哪个叫欧阳梅子的女孩吧？”妈妈反问。我点点头。
　　“欧阳梅子，这女孩不错，虽然是个乡下人，只有你看中愿意，爸妈不反对。妈妈没有那封建的老思想讲究门当户对。只要你俩快乐幸福，爸妈祝福你们。”妈妈高兴万分，她还沉浸在我答应跟她回临城的喜悦中。
　　“儿子，要不要我们去欧阳梅子家提亲。”爸爸问我。”让她和你一块回临城。“
　　“爸，欧阳梅子不会离开凤凰山的。这里有她的家有她的根。”我叹气讲。
　　“儿子，是你的早晚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来。顺其自然，如果真心相爱你们会在一起的。”妈妈拍拍我的脸颊劝着我。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整个凤凰山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中。它们似乎知道我要离开，而显得伤心难过吗？
　　迈着承重的步伐，我走进了办公室。一件件收拾自己随身的物件。欧阳梅子进来了。我不敢抬头瞧她。我把课桌上的那张帅气的照片拿起来，想放到背包。欧阳梅子抢先拿在手里，静静地看着，轻轻的问：“真的决定要走了吗？”我点头。“这里真的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了吗？”她幽幽地问。
　　有，这里怎能没我留恋的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草草木木，这里的每间教室每个学生，这里的父老乡亲，我都舍不得分开。我更舍不得离开你，我亲爱的欧阳梅子，我心里的圣洁女神。正因为太多不舍，太多的牵挂，我才必须离开，狠心的离开。
　　欧阳梅子把照片交回我的手中，“我知道，你早晚要回城里。凤凰山不是你长留之地。城市才是你发挥才能的大舞台，那里广阔的天地正等着你。”
　　“梅子，跟我回城好吗”我望着欧阳梅子轻声的问。
　　欧阳梅子把照片放到我的背包，“我的根在凤凰山，我的理想希望都在凤凰山，凤凰山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凤凰山。杨洋我就不去送你了，一路平安。”欧阳梅子努力的挤出丝笑容，但她满眼泪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多希望欧阳梅子能喊我留下，可是他为了我所谓的大好前程，为了我不再在凤凰山受苦遭罪，最终她也没说出那句话。如果她就轻轻的一句，为她留下，我想我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但是……
　　背上背包，伤心的走出教室，回头又看了数眼。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可为了凤凰山的孩子，我必须走。我想欧阳梅子以后一定会理解的。
　　操场上早早站满了学生。张狗胜、王二妮、张雨、田燕、崔铁蛋……他们团团将我围住，不停地啜泣着，哭喊着。喊老师不要走，喊我留下来。他说他们离不开我，他们需要我。可是为了你们，为了凤凰山的未来，我又必须离开。老师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又怎知老师心里的苦。
　　凤凰山的老老少少也全赶了过来。
　　“杨老师，你是我们凤凰山的大恩人，这些山鸡蛋不多，但是我和二妮的一点心意，你一定收下。”王二妮的爸爸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孩子，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没有你，俺家俊生命早没了。你要走，俺老婆子也没啥好送的，只有俺太姥姥留下的这只玉镯还值些钱，送给你未来的媳妇戴。”王奶奶颤颤微微地走到我面前流着泪水把祖传玉镯交给我。
　　“王奶奶，我不要，这个留给俊生，等娶了孙子媳妇，你老亲自给她戴上。”我扶住王奶奶感激万分。
　　“杨老师，这俩只山鸡送给你，养了三年，这山鸡年岁越长熬汤越有营养。滋阴补阳，你小子有口福。捎回去，城里可没这样好的野味。”张雨爸凑上前把俩只山鸡递给我，“说实话，真舍不得你走，你走了这些孩子以后咋办？不过凤凰山的人们通情达理，不能耽误你的前程，不能只顾自个。你一路平安。”
　　“杨老师，感人的话我也不会讲，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框樱桃里，感谢你几个月来对我家燕子的照顾和帮助。樱桃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我全家人的心意，你一定得收下。”憨厚的田燕爸把一筐红樱桃递给我。
　　“杨老师，哥们，昨天都是我混蛋，灌了点猫尿就管不住自己，对不住了，我在这真诚的向你道歉。”刘根柱深深地鞠躬，“我和梅子的娃娃亲不算数，只有你配得上欧阳梅子。为了梅子你应该留下来。”
　　“谢谢。”我和刘根柱拥抱在一起。
　　依依不舍的告别，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我却还停在原地。爸妈把我接上车。别了欧阳梅子，别了凤凰山的父老乡亲，别了我亲爱的孩子们，别了凤凰山！虽然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可我必须离开。孩子们你们以后会明白的。泪水迷了我的眼睛。
　　同学们又跑到车前拦住了车。他们哭喊着被大人拉开。“孩子，杨老师不属于凤凰山，他要走自己的路，咱不能拖杨老师的后腿。”
　　“杨老师……你要走，我就从树上跳下去。”不知啥时王俊生爬到了车旁边的高树上，“杨老师，没有你，我王俊生活着也没意义了。”
　　“俊生，下来，下来。”我急忙钻出车，向树上的俊生大喊。妈妈爸爸也跟了出来。
　　“俊生，危险，快下来，下来。”大家着急的喊。
　　“俊生，老师只是回家看看，不久就回来。老师舍不得你们，快下来再说。”
　　“俊生，我的好孙子，千万别吓奶奶，别吓奶奶，快下来，到奶奶身边来。”王奶奶站立不稳，被旁边的村民扶住。
　　“俊生，下来，好吗?上面危险，有话下来说。”我大喊。
　　“杨老师，不要走，真的不要走，我没了爸没了妈，可我不能没了你，老师我的好老师，你就是我的爸爸，我的亲爸爸。”王俊生嚎啕大哭。孩子们的情绪又被感染个个又哭出声。围着我不肯离开。“老师，别走……老师别离开我们。”“杨老师，我们需要你。”一声声哭泣如刀子割我的肉，扎我的心。
　　欧阳梅子来到我身边，“你真的狠心走吗？看着可怜兮兮的孩子你忍心吗？”
　　“俊生，抓紧树枝，危险危险。”树枝承受不住王俊生的分量眼见就要断开。大家一阵惊呼。
　　“俊生，老师不走，真的不走了，老师哪都不去，就留在凤凰山陪伴你们，快下来，下来。”我恨不的自己长对翅膀，飞到树上抱俊生下来。
　　俊生得到我的承诺慢慢爬了下来。我一把把他拥在怀里，”俊生，吓死老师了，老师不走了，以后千万别做傻事，那多危险。”
　　爸爸妈妈感动的流下了泪水。他们为有我这样的一个儿子感到自豪骄傲。
　　“爸……妈……我……我……”我低下头。
　　“孩子，妈妈爸爸懂，妈妈准许你留在凤凰山。”爸妈同时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可亲的说。
　　“那建希望小学和调老师的事？”我心虚的问。
　　“这你别担心，我们一定尽快地做好，只要我儿子高兴，我们什么都舍得。对吧老杨？”妈妈问爸爸。
　　“对对，我们回去就办这件事，儿子你就在凤凰山等我们的好消息。”爸爸擦去眼里的泪花，笑着说。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我代表凤凰山的孩子谢谢你们。”我给爸妈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