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广场献艺

　　晚上，惹大的校园只有一间小屋亮着柔和的灯光。屋内狭小的房间挤满了十五个同学。虚掩的房门飘散出浓浓的菜香，一串串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透门而出。这是一幅温馨的画面，这个片段的场景回忆永远荡在这班同学的心间。
　　屋内一个角落里，李子明正对着电炒锅挥汗如雨舞动着手中的炒勺上下翻飞。几个女生围绕身旁做着义务小工。有的端着水，有的拿着佐料盒听李子明的吩咐撒放着调料，有的递过一只只碗碟，刘云静手拿一只白毛巾时不时擦去李子明额头的汗水。
　　不多时，一盆盆菜品被端上办公桌，还有事先五步街买回来的现成凉菜，鸡架、拉皮、沾酱菜，花生米、干豆腐卷大葱。武威和李海彬一人搬着一箱金士佰啤酒也赶了回来。曹老头打开床板从里面掏出两瓶二锅头。
　　李子明终于站起身，一声吆喝：“油着，油着，让让让让，大锅炖鸡肉出锅了。”说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肉被众星捧月般搬上了办公桌，瞬时肉香四溢，表面被李子明撒上了一层绿绿的香菜做点缀。所有的鼻子都凑了过去。
　　王宪明真是馋肉了，他直接伸手就扯出一支鸡爪在众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吆喝着：“哎哟喂，这鸡肉怎一个香字了得，明子好厨艺。”
　　李子明气的一记耳瓜子拍了过去，说道：“这是谁的败家孩子，大人没上桌，小孩子就伸手抓，真是缺教养。”
　　曹老头伸筷夹起一只翅膀品了品赞道：“哎呀，没想到呀，这李子明的手艺不错哟。”
　　李子明自豪的说道：“这都是拜师父所赐，哦不是拜我爸所赐。他老人家逼着我做饭或，他们出去干活，回来吃不上饭，我爸收拾我的招比蹲马步还够受。”
　　同学们大笑不已。曹老头招呼道：“都过来坐吧，今天管够了喝，有酒有肉，神仙的日子，好好珍惜。”
　　同学纷纷围坐，没有多余的凳子，直接上桌，还有几个受气包没抢上好位置，只能伸长脖子，伸长手臂夹着几块肉端着一只碗，对着众人的后背吹着啤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明显热烈起来。众吸烟男生此时也放松了下来，陪着老头开始吞云吐雾。窗外蝉音鸣叫，屋内笑语连天。曹老头兴之所致开始给同学们上起了人生大课。从学校讲到社会，从现世讲到远古，从地理讲到天文，从科学讲到鬼神，又从自己的天命之天倒数着讲到他的青年。
　　曹老头掐着烟卷，品着大缸茶不无遗憾的说道：“你们这帮娃娃碰到了好时代，好好珍惜吧，你们的品性都是好的，努力奋斗，不走歪路，不走邪路，摆正身姿做人做事将来都能混个不错的身份出来。你们师父我啊也就到此为止了，年青时纵有满身才艺，满腹经轮都是无施展之地，可谓生不逢时，生不逢世啊。”
　　唐语浓听得甚是津津入迷，从老头桌前抽出一根玉溪点燃说道：“师师父，愿闻闻其详。”
　　老头悠悠叹道：“想当年你们师父我在我们万八千人的大厂子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正宗吉林大学汉语言文学毕业的大学生，能文能武，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惜啊。”
　　马兰大姐性急见老头又做了停顿，说道：“师父，你快说说看，可惜啥啊，武林盟主让别人夺去了啊。”
　　曹老头哈哈大笑道：“哪有什么武林盟主呀，我那个时代连武林都没有，武术在那个年代属于四旧产物，被喻为牛鬼蛇神类的，严令禁止，时代大变革呀，要是让有心人抓住现型就拉去批斗。想那时，和我一个厂子的练戳脚番子门的老头，奔60的人了，马上面临退休，哼，偏偏不信邪非明目张胆的练，还教一帮徒弟，一身刚硬的身板结果被活生生的批斗成了残疾。”
　　同学们听了那个时代的故事皆震惊不己，那个遥远的时代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故事罢了。
　　王宪明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炖鸡盆一边舔着手指头一边说：“那师父，您这不练武，练啥去了。”
　　曹老头自豪的说道：“我练乒乓球去了啊，我练乐器去了啊。当时，我打乒乓球的手法在我们厂是前几名的选手，乐器更不用提了，你们就挑吧，除了钢琴没有条件练，什么二胡、唢呐、吉它、萨克斯……我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我还练毛笔字，写文章，哪项我也不服别人，可惜了哦。”
　　徐帆听得曹老头又欲言又止，着急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又可惜啥了啊？”
　　曹老头长叹一声说道：“可惜我出身不好啊，我爷爷是国民党大官，解放后跑到台湾去了，可惜我纵有一身才艺终是无用武之地呀，要不然我们的工委会主任非你们师父莫属啊。”
　　校园的夜色深沉而安静。在这间小小的单身宿舍里，同学们都在身心愉悦潜移默化的接受着曹老头老练思想的熏陶。曹老头这一点令同学们很是钦佩，他总是适时的以另一种方式来教导着他们的为生处世，易学易懂。
　　彼时，曹老头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这十几个同学将来无论分到天津、北京或者广州都不会孤独，至少二三个人以上能分配到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家公司。那时一定要互相关爱，相扶相助，同学情，战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无利益纠葛的感情，你们今后彼此间一定要以亲兄弟姐妹般相处，初入社会会很辛苦，甚至残忍，你们要保护好每一个人不能掉队。”
　　同学们听过都深表认同，也令所有人深感欣慰的是他们往后的路还会有可能携手相牵，青春结伴的继续前行。
　　酒至深夜，一班同学沉醉欢愉。曹老头心情大阅下令道：“明天给你们放假一天，后天交警队来校监督驾驶考试，谁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拿到驾驶证等于一技在身，将来你们发达了都开着小轿车回来看看你们师父，我也是脸上有光的。”
　　同学们爽朗大笑，至晚席散。第二天休整一天。第三天早4点晨练集结队伍。曹老头心血来潮下令道：“一路纵队，跑前前行，目的地文化广场进发。”距离相当于五公里越野，曹老头骑着一辆随时可能要踏架的二手自行车紧随其后督队。
　　跑到半程，李子明呲牙咧嘴的对骑在自行车上攸哉的曹老头建议道：“师师父，人家交警队一会就来人督考啦，您应该让我们保存一下体力，争取拿个好成绩呀。”
　　曹老头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好成绩你们都会拿到，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江湖门派，让你们露露脸，让八极拳透透风。”
　　文化广场位于岭城南端，是一个转盘式的大广场，绿树成荫，鲜花怒放，是一个集休闲娱乐，跑步健身的好场所。到达广场，曹老头命令队伍不停歇依然跑步前进绕广场三圈。三圈过后，同学们终于见识到了武林门派，文化广场此时俨然是一个小江湖的聚集地。但见广场内有刚猛暴烈的少林派，有阴柔缠绵的太极风，还有历史久远的大小洪拳派、逍遥派、永春拳，还有着模仿动物运动的象形派。各门派的各种武术器械应有尽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可谓十八般武艺各式各样都浓缩在了这个文化广场内。同学们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时岭城这个弹丸小城竟然有如此众多的武林人才，真是长了知识，见了眼界。他们此时也都理解了老头的真正用意所在，此行便是让他们了解这个武林圈子。
　　曹老头终于一声令下：“目标广场正中，集合，列武术训练队形。”
　　眼见进入武林世界，十五个八极弟子抖擞精神，列队站定。
　　曹老头继续发号施令道：“程水，你带领大家把学校所学拳术统统打上一遍，少林拳、雁行拳、八极小架，八极开山拳，八极对练项目，腾空动作，你们都精神起来，别让别人瞧不起了，谁要是给我掉链子，回到学校马步伺候。开始。”说着，曹老头并不现场督阵，而是又骑上自行车攸哉的围着广场绕圈子。
　　程水出列阵前一声吆喝：“全体都有，两列纵队向右转。”
　　队型整齐划一随口令站好。
　　程水继续施令：“腾空动作第一组，腾空飞脚，依顺序起跳。”
　　头位王宪明，但见王宪明一式白鹤亮翅，左脚尖高抬，左右手绕臂三圈，啪，响亮的一拍鞋底，飞速跨步借势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至高点时右手拍击左侧脚面，轻飘飘落地紧随一式大鹏展翅，站定收尾，迅速回归队列。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徐帆紧随其后，只不过落式根据各人特长，徐帆一记竖跨，两只腿180度大劈叉，左手为掌，或手勾拳。其队同学各引春秋，发挥特长。
　　“好好好。”此时。武术班的队列之外已经站满了一圈围观的人，其中不乏各派武林人士，众人纷纷鼓掌以示欣赏。
　　同学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顺着程水一连串的施令开始了每一项动作。腾空动作结束，紧随其后，少林连环拳刚猛有力，哼哈震耳。围观之人皆惊叹精彩。雁行拳飘逸轻灵，大开大合，真尤如一行白雁低空掠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围观之人开始彼此相询，这是哪里的武术弟子，小小年纪，武术练的境界已近纯熟啊，不错，不错。八极拳开始更是吸引了广场内所有人的眼球，八极拳顿步冲拳，脚震地面，啪啪作响，整齐划一，动作流转刚猛有力，招招火暴。
　　围观有懂得门道之人开始经不住的喊道：“喂，你们打的可是八极拳吗，打的不错呀，师出何人呀。”
　　“哈哈，这班孩子是三中武校的，我是他们老师。”曹老头不知何时手抱双臂走向人前满脸自豪的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