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罗刚的吻

　　他一想到有女孩子会住在家里，他就会不自在，就会哆嗦。说话的时候是多么容易，真把人请到家里，他发现感觉完全不同。
　　他在心里抱怨，真是见了鬼。
　　当天晚上，陈瑞馨收拾好房间，自己去睡。罗刚心情烦乱，不想进房间去休息，他现在讨厌家里为什么要多出一间房子。
　　他最后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夜。
　　一想起陈瑞馨会成为这个家里长期居住的女性房客，他就无法睡着。再想到因为长期住在一起的缘故，难免会造成很多不便，难免会去想法应付。
　　这样就会约束更多，规矩更多，其实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他恨不能马上就对陈瑞馨喊出来这句话：其实我很多时候都是言不由衷！
　　第二天，罗刚蜷在沙发里，像一只正在休养的猫，温和了不少。陈瑞馨叫醒他，他感觉脖子疼痛，要自由旋转也不可能，那样更疼。
　　陈瑞馨告诉他说他的这种情况是落枕，自然就会好，不用担心。
　　罗刚歪着个脖子，说歪着脖子有损个人形象。
　　陈瑞馨笑着表示她还能够适应，看得习惯。
　　“要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睡沙发，也不会落枕，都是你害的。”罗刚计较道。
　　陈瑞馨听不明白罗刚的话，但是她现在愿意迁就他。于是说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要是医生，也就直接给你治疗。可惜，我不是。不过要是你保证不跑的话，我也有把握给你治好。”
　　罗刚后悔去责备陈瑞馨，他怕她现在会找机会治他，赶紧推辞说他其实都是在玩笑而已。
　　陈瑞馨表示说她真有把握治好他。
　　罗刚不敢发言。
　　陈瑞馨随后用一只手托住罗刚的头，先保证他不会任意晃动。罗刚只害怕她会掰动他的头，现在他不敢动，一动脖颈就会疼得厉害。他认为陈瑞馨哪里会治什么疼痛，她不过是要变着法儿惩罚自己。
　　恶作剧之类的事情，他确信自己比陈瑞馨玩得多，玩得熟练。他于是对自己又有了信心，也逐渐不怎么担心害怕。
　　陈瑞馨刚开始是想着要借机会捉弄罗刚，掰动他不能自由活动的头当然也想过。而且现在用手托住他的头，原本就是为实施这样的想法做准备。后来当然在迟疑，因为她不能确定恶作剧的后果。自然也就逐渐要放弃原来的想法，她连手都放下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罗刚歪着头却把她的头捉住。然后他再用手调整了一下角度，以便使得她的头和他的一样，都在相同的位置上。
　　“就是这样，很好。就是这个角度，不要动，很好！”罗刚很认真地要陈瑞馨配合他的调整，很快，陈瑞馨也偏着头。
　　他开始吻她。
　　陈瑞馨一开始没有心理准备，就想要反抗。逐渐地，她好像也被征服，没有了半点反抗的动作。
　　“好啦，你这坏蛋！”只有在实在感到呼吸困难的时候，陈瑞馨终于醒悟过来。随后结束了吻，把罗刚推开。
　　
　　罗刚也醒悟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吻她，偏偏还是自己主动的。以前定义的初吻，因为肖婷的突袭完全丧失，现在他完全只能在心里默认这是他与陈瑞馨的初吻。
　　“这可是我和你的初吻，怎么可以这么粗暴地对待我？”罗刚嘴上在质问着陈瑞馨，事实上他只是希望说一句话，好让自己下台。
　　“是啊，这都是相互的不是吗？这是你的初吻，同样也是我的。现在你心里不舒服，也该知道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所以，你也不要发火，不是吗？”
　　罗刚没有打算陈瑞馨会回答他，他原本不需要。而且这些情呀爱呀的，他感觉现在不是太需要。他想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在心里也可以站住脚的理由，也只会是希望和陈瑞馨这样的警察在一起，粘上一些警察的好处。比如说为她执行任务提供协助，或者将来打听一些关于派出所内部招聘警员的相关消息之类的。他现在最想这些，这也是昨天晚上他为了让自己安心接纳她找到的最好的理由。因为必须认为这个女人搬到家里来是有利无害，以后的相处才会融洽，才会更宽容，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才会更加持久和稳定。
　　但是刚刚的吻，是罗刚自己都不好解释的事情。总不至于是为了刻意讨好她，才去有意这样做吧。这种阴暗的活动，他这个一向自认为清高的人，绝对做不出。
　　他又不能选择沉默，即使这不过就是一个吻，甚至都算不上犯错误的那种吻，实在没有纠结下去的必要。何况大家都出于自愿，谁都不该觉得亏欠。感觉到难为情，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和亏欠终究不同。
　　罗刚决定将这个插曲掩盖过去。
　　“说实话，就我们各自的优秀，还真不缺少人去爱或者心疼。”罗刚很认真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既然都不是那种缺少一个吻就不能过活的人，就不会拿这东西在言语上纠结不休。其实，我们升华一下我们的行为，会发现我们就是接吻也具有高尚的深意。你看我分析得对不对。你搬过来，虽然是解决了原来和别人挤在单位房里的问题。可是只是这个原因的话，显然不足以证明你有必须住在我这里的理由。你一个国家公务人员，一个受人敬畏的人民警察，就是自己找房子，也不会找我这里吧？要真是这样，我罗刚先生的面子也太大了！”
　　“是，你先生的面子确实够大，知道是这样，说明你还算懂事。”陈瑞馨很得意地说道。
　　“我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我在想：既然你搬过来，那一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但凡稍微有点意识的人就都知道，像你这样的警察，那些男女情感的东西事实上都俗气得很，绝对上不了考虑的台面。”
　　“说得很有道理，我才不会考虑那些情呀爱呀的，多俗气呀！”
　　罗刚很高兴陈瑞馨顺着他的话说，于是继续说道：“所以你大姐呢——”他的话突然被梗着了，因为他看见陈瑞馨面有愠色。他知道，她一定是不喜欢有人叫她大姐，只好改口：“——真该打，叫什么大姐！我的意思是，你这次来，恐怕完全就是因为我。我自己是个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我就是古时候，那种郁郁不得志的人。不是吗？明明是想做警察，最后却和一帮热爱金钱的人打交道。在常人看来，真是够风光，学历好，又有钱，真是不用再求什么。不过这个都是世俗人的想法，我可不认同。我的遭遇虽然不只是你才知道，可是只有你最有可能帮到我。以后要是执行个任务什么的，叫上我，绝对会是个好帮手。我不过就是差那么一件合法的警察制服，我真成了警察的话，想让我添乱，都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说到底，你这个家伙心里还真坏，合着让我住进来，都一直计较着会有什么好处。”陈瑞馨批评道。
　　罗刚赶紧坐进软沙发里，因为陈瑞馨说话的时候也坐了下来。
　　他解释道：“我这么想，其实是最好的。你想想，我要是不去想想你住进来对我有什么好，我怎么会尊重你呢？是，我们的交情也算不浅。不过，交情这种东西不算利益，所以不能激励人，因此也不稳定。从道理上讲，能在一个人身上产生某种作用，或者让人看见你有价值，这才是真正的本事。现在不用说，你就具有这种本事。因为我得求你，我也就会尊重你——你的眼睛好可怕，我不过是在用理论说理而已，你似乎一定得把我想成那种只会利用人的小人，这不可取。有些事情它，事实上真就是利益驱动的。只不过人们不去谈它们，觉得俗气。想要是事情说得太明白了，就会没有意思，游戏也就玩不下去。我不是那种人，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大实话。你这样看，我就真不该讲。其实，你以为谁都会有机会聆听我的高论吗？天底下恐怕就只有你会这么幸运。我就是将来要讲这些话，那也要收钱。”
　　“算了吧，你要是收钱的话，回头我说不定还得过来办理案件。因为大家花钱听了你的话以后，也许会有极端的人找你要钱。他们觉得你的话有用，会认为最大的现实利益，就是把交学费的钱抢回来。要是觉得你的话没有用，就会认为吃了亏。钱既然花得实在不值得，也会来抢。那个时候，受累的会是我。我毕竟是个警察，职责所系，我就要管。就是冲着我和你的交情，我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不是吗？”陈瑞馨笑道。
　　“要是会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去开个有偿的讲习班。然后祈求天天出事，天天来麻烦你。”罗刚大喇喇地说。
　　陈瑞馨把脸一沉，教训道：“乌鸦嘴，没好话。我合着就那么和你有仇，你要天天麻烦我？本小姐的时间就那么不值得？偏偏全要花在你的身上，你倒是想得很好啦。说到这里，我发现和你这个坏蛋相处了也算不短的时间，除了听你说话以外，什么都没有见着，我还真纳闷儿呢。”
　　罗刚纳闷地看着陈瑞馨，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遇到我，是你的福气。所以，最好现在不要得罪我。”
　　这回罗刚感觉到可笑，哪有女孩子这样说话的，她的话听起来很暧昧。要是在街上有个女孩子突然对他说这种话，他会反感。然后会沉下脸子，用呵斥的方式打发她。现在他对待陈瑞馨的态度，只有宽容。因为他在心里坚持认为，这该是个性豪爽的一种表示吧。不过，她这种毫不忌讳的表达方式，终究还是让他感觉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