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陈瑞馨搬到罗刚家

　　“将自己哭得稀里糊涂，总不算是处理别人一种好的的方法。”罗刚安慰肖婷道：“我穿上这身假警服，原本是想给你一种鼓励。我不是一个很会装作铁石心肠的人，所以我看到你，就很容易想起你家里受苦的妹妹。我希望我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真正的警察，那个时候我站在你面前，也许你就觉得继续生活下去会更有底气。不过，实在是很可惜，我现在还不是。我最多就是个骗子，用假警察的身份安慰自己和他人的骗子。”
　　肖婷哽咽着不说话，她的脸上全是泪。眼睛很清澈，印出了两个罗刚的影像，十分清晰，稳定。
　　一个温柔的清晰的吻，这次贴在了罗刚的左脸上，似乎代表了肖婷的一个回答。
　　和上次一样，罗刚对这个吻，没有明确的表现，他只是毫无反抗意识地去接受。
　　“我家乡的人们都说，要是犯了错误，就该给予温柔的报答。”肖婷为她给罗刚的这个吻寻找着说辞：“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暂时就只有这样了。”
　　罗刚的注意力回到了肖婷的话里，这时候。肖婷像之前一样，在他的右脸上来了一个温柔的清晰的吻。
　　这个吻到来的时候，罗刚的感受十分清晰，他几乎是感动地接受着，也落泪了。
　　这会应该是他理解中的最纯洁的吻。
　　罗刚后来也不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神魂颠倒的状态上的飞机，又是怎样毫无知觉地下了飞机。肖婷没有和他一起回城，在他的记忆中，肖婷比他先走出房间，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走之前唯一说过的话，就是要他把警服给她，他答应了。
　　
　　在回家的那个公交车站前，罗刚下了车，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他记得，他今天在一个公园里待了很久，应该是想了很多事情，所以因为很晚才赶车回家，所以一直捱到了现在。
　　现在，城市的街灯都亮了起来，照着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的身体。他抬头看的时候，一道强光直接射过来。他只有用手挡，他用了两只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头捂个严实。行李包因此从他的手上滑落下来，砸在了脚上。
　　他残暴地把行李包踢出很远，那里面装过他之前塞进去的那件警服。
　　也就是在当天，比现在早得多的时候。罗刚不知道，他那件被视为宝贝的假警服，被肖婷扔进了在北京的垃圾桶。
　　踢开了自己的行李包，罗刚空手而回。还没有到家——就在回家的半路，陈瑞馨和他走在一起。那个时候，路上和车站的站台没有区别，街灯还是明晃晃地照着下面的人。
　　她在这条路上，已经守候了两天。
　　“输了就想赖账吗？”陈瑞馨质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
　　“干什么这么小气？还不说话。你就是个坏蛋，吃准了我会来看你。所以故意跑了，让我担心。其实我昨天下午就来啦。因为担心你，晚上也没有回去。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该高兴才是。我认输了。”
　　罗刚还是不发一语。
　　陈瑞馨觉得奇怪，她开始走近他，饶着他转了两圈。可是，罗刚对她的存在，还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态度。
　　“平常如此霸道的人，今天脸皮也变薄啦？”陈瑞馨奚落道。出于要引起他关注的目的，她甚至用自己的手去划他的脸。
　　因为五个手指头摁压留下的印痕，陈瑞馨感觉到了，她这才注意罗刚的半边脸。
　　“你倒是真出息了，让别人硬生生地留下几道手指印。
　　在晚上的时候，罗刚脸上的印痕已经消退了很多，也不显得肿了。要是不认真感觉的话，甚至都不会觉得痛。
　　陈瑞馨的话明显言过其实。
　　她现在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在告诉罗刚，她不会就此罢休。
　　“怎么？又是吃人的样子。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吧！就是挨了打，也不是你。不过，呵呵，老实说，我就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很符合你警察的身份哦。”罗刚肯轻松地说话，他只是想息事宁人。
　　陈瑞馨把手向罗刚，一推，让彼此隔绝出一小段的距离。她的眼睛里闪出了泪，罗刚看见这泪水和肖婷的仿佛是一个样，他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时候，他忘记了去劝慰。
　　“你这个懦夫，为什么不和那些人打一架？”陈瑞馨指着罗刚的鼻子骂道：“就是你有怕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吗？总不会是都怪我，跟我在一起学会容忍了吗？我不要看到你这种容忍，不要！”
　　罗刚没有想到，这张脸还会引出一段风波。他看见陈瑞馨伤心，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真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受不得气的。他乱糟糟的脑子里起了一层垢，恰好把汹涌澎湃的浪潮封住。这样，他的脑子里才可以腾出空间来，让他更加清醒。
　　“为我这样的骗子伤心有什么值得的！从前，直到现在，我有哪一件事情不是在骗人？所以挨打是活该。”罗刚对陈瑞馨说道：“从今天起，我要努力做一个真警察，为了你，也为了需要的人。”
　　他的话在陈瑞馨听起来是很突兀的，但是他的决心，她从不质疑。他的话切合了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的期望，这让她不再追究关于他那张受伤的脸的事情。
　　
　　回到家，陈瑞馨倒是没有忘记要给罗刚敷脸，她很耐心地做着敷脸的事情，也很专注。
　　毛巾上的那一层冰凉，此刻冻住了罗刚的心，将一切重新沉积了下来。
　　陈瑞馨的热心让罗刚身上受用，心上难过。现在看到陈瑞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再提。可是，陈瑞馨为他担心难过，瞒着她，心上还真不舒服。也许她要是不这么殷勤为他敷脸，他倒是会把今天的事情隐藏起来。现在他做不到不告诉她实话，也做不到完全告诉她。要是告诉一些的话，心里一定好受一些。只是，现在他不知道哪些内容适合讲，哪些应该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要吐露。
　　这样艰难地在心里抉择着，他反倒一句话也不想讲。
　　那就一直沉默，好像也不行。
　　早在进屋的时候，罗刚就立刻注意到家里多了一只大大的行李箱。不用说，那一定是陈瑞馨今天带过来的。因为等待的缘故，箱子现在只是在家里落下脚，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机会被翻出来安置。看见行李箱，罗刚很感动。陈瑞馨对他这么好，帮忙敷脸，更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他开始紧张，然后身上发热，流汗。
　　他没有与女孩子近距离接触的丰富经验，他也没有遇到过和女孩子亲近的事情。相关的事情倒是有，比如肖婷和他接吻的事情，要是可以评定危险级别的话，接吻要比这种情形凶险得多。他因为着急要自己适应陈瑞馨这样近距离敷脸，所以也想到了接吻的事，但是他认为这完全不是一码事。那个时候，事情出得突然，来不及紧张，而且肖婷吻她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全然无措？
　　“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早就打好主意，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会是输。”罗刚为了让陈瑞馨疏远他一些，笑着说道。
　　陈瑞馨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迟疑着，腰也直了一点，她在等着罗刚继续说下去。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罗刚只有继续编下去：“我想要是你赢了，我就直接在外面躲上十天。十天之后，你主张的权利就会过期失效。我记得原来的约定里只是说谁赢了，就只能在随后的十天里主张权利。所以，你就是赢了也等于输了，因为你没有赚到任何甜头。”
　　陈瑞馨把湿毛巾砸在了罗刚的左脸上。
　　“我只是生气，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陈瑞馨不肯就此消气，但是也无可奈何，又不想生闷气。于是只得说话：“我突然想到了，你既然说了实话，那我们的约定就不算数。我明明输了，也没有义务履行承诺。所以，最后还是你吃了亏。我这么主张的话，是否应该庆幸呢。”
　　陈瑞馨现在不会靠近自己，对于罗刚来说就是胜利，他也乐得去迎合她：“嗯，这么想的话也很有道理，说起来反倒是我自己吃了亏。我今天足够倒霉，现在收拾起自己的一堆骨肉回了家，正是身心俱疲之际，还会遭遇这个。我认啦，谁叫我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算计你的。”
　　“你说到算计，我倒是应该警觉起来。你虽然从开始就起心不良，但是也不能算你输，也就是说，你的钥匙我就不能交给你。而且十天之内，我也确实在家里来过，我不否认。再说，我箱子搬了来，就没有打主意马上就搬走。”
　　罗刚没有想到还会扯出这么一长串话题，为了息事宁人，他赶紧认同陈瑞馨的想法。
　　现在，他想到一个沉重的现实：陈瑞馨住到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