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4-5）

　　（四）
　　林若飞设计的这个方案终于如愿地完成了。
　　崔星军把录象带交给了林若飞，看着效果还比较满意。
　　林若飞问：“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没事，你放心吧。”
　　林若飞拿着录象带想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到：“哎，星军，你说金秀萍这种女人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我突然觉得这些带对她的威胁不会太大。要不这样，你拿着带去找她，告诉她当年在渭河的那个林若飞让她自己找个地方了结，否则，就把这些带当毛片卖了，看看她的反应，同时也让她知道这是我干的。”林若飞知道让她自杀这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只是为了看看她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打算，也是想让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我看行。要不大哥你直接去得了？”
　　“不行，先不能让她找到我，万一……那就麻烦了，我先要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回到水果行，李丽早就做好了饭在等他。这一段日子，俩人的感情特别好，每天的效益也不错，两口子都心满意足。
　　吃完饭，看完电视，俩人上床唠了一会儿，崔星军过来搂她，她知道是想做那事，便推开他，说到：“你不想要儿子了？傻瓜。”崔星军摸了摸她那稍有突起的肚子，咧嘴笑了：“嘿嘿，得，还是保护儿子吧，睡觉。说着，翻身躺下。
　　李丽见他躺好，知道他肯定还是睡不着，便又同他闲唠，说：“哎，你说林大哥也是，那么大能耐，可从来都没小瞧过咱们，说心里话，我真佩服他。”
　　“废话。林大哥是英雄，能象一般人似的，有两钱就人五人六的？”崔星军最讨厌别人说他林大哥。
　　“那是。哎，赶明儿让咱儿子也象他似的，做英雄？”
　　“那还用说，我儿子肯定是英雄，他老子也是英雄嘛。”他有些得意。
　　李丽拍了他一下，“得了吧，你也就是在老婆面前英雄吧。”
　　“胡说，我没把那两个小子给收拾了啊？再说了，林大哥那儿我还有很多事没干完呢。哎，对了，你说万一哪天我要真英雄了，你怎么办？”崔星军把她的脸搬过来，认真地问。
　　“什么怎么办？你英雄就英雄呗。”李丽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
　　“什么？哎呀，别胡说，快睡吧。”李丽这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你得说，你一定带好咱们的儿子，让他知道他老子是条汉子。还有，你也要再找个好人好好活下去，别忘了我就行。”崔星军说着象是真动了感情，把李丽搂得更紧了。
　　“哎呀，胡说些什么，快睡吧。”说着，她也搂紧了丈夫，把嘴紧紧地压在他的嘴上，俩人亲吻着，不再说话……
　　
　　外面已经静了下来，只有月亮在云层中迅速地穿行。没人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所有的人都祈盼着明天会是一个好日子。可是，这正是因为好日子对于整个人类来说并不是很多。
　　第二天，崔星军让李阳先和金秀萍联系好，下午，他拿着那盘录象像带，来到了金秀萍的家。
　　金秀萍得知李阳的老板要来，便立即与姘夫通了电话，让他按计划做好准备。
　　崔星军敲开门时，金秀萍正穿着睡衣在屋里等他。
　　金秀萍见崔星军其貌不扬，便先扫了兴，坐在床上问到：“你说怎么玩？”
　　崔星军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来气，便把录象带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说到：“我先说一个人看你认识不，二十年前在渭河有一个叫林若飞的？”
　　金秀萍先是一楞，听他说到二十年前、渭河、林若飞，她一下子想起了那段历史。那间小屋里发生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可她一时还弄不明白这个瘦小子和那段历史又会有什么关系？
　　“你，你是……？”
　　“告诉你，林若飞现在并没忘记你这个老骚货，你的这盘录像带就是他要的，你现在要是不想让整个开平市都看到你的屁股，你最好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办了，你看……”崔星军拍了拍桌子上的录像带。
　　金秀萍看着那盘带子，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前一段发生的这一切。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个林若飞安排好的，看来，他是想拿此做筹码压自己就范。哼，跟老娘玩这一手，当初老娘还是你的老师呢。你不是想讹我吗？正好，老娘先把你拿下。想到这，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知道姘夫快来了。
　　她没接刚才的话，而是走到崔星军面前，说到：“老弟，别把话谁得那么难听，不就一盘破带吗……”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带子，崔星军一把按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咳了一下，金秀萍猛地一把扯下睡衣，接着又将崔星军搂住，推倒在床上。
　　门开了，那个姘夫走了进来，上前一把将崔星军拉起来，照脸上就是两拳。崔星军正与金秀萍撕虏，腾不出手，结果被打了个乌眼青。
　　两拳下去，那个人说到：“这事你说怎么办吧，公了还是私了？”
　　他并不知道这里边刚才的那些过节，还想来诈骗那一套。
　　崔星军没想到金秀萍会来这一手，一时间还处于了下风。但他的脾气已被这个小子惹起来了，这样的亏，这两年他还真没吃过。听他这一问，崔星军把金秀萍往地上使劲一推，问到：“你是干啥的？什么公了？什么私了？我先把你了了。”说着，抡拳向他脸上打去。
　　这个小子毕竟干过保卫，手脚利索，见他起拳，便一把接住，说到：“你强奸了我老婆，还敢动手？”
　　“什么？你老婆？哈哈……还不一定是谁老婆呢。”
　　崔星军见他接住，便收回拳，顺势飞起一脚。那个小子手疾眼快，退后一步，一把又接住他踢到眼前的脚。这时，金秀萍在地上正好抓住他的左腿使劲一拽，他便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后倒去，正巧，后脑勺砸在了大理石的窗台上，当即昏死过去……
　　（五）
　　杜敏落网了。
　　准确地讲是她投案自首了。
　　在审讯室里，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再一次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杜敏推门进去时，副院长正靠在沙发上等着她。
　　杜敏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三万块钱，放到桌子上，说到：“手头上实在没钱了，现借了两万才凑够，你看……”
　　副院长把钱顺手锁进了抽屉，然后拿过茶杯倒了杯水递给她，脸上带着淫笑地说到：“杜大夫，李会计的这件案子其实……你也知道，如果检察院那边……可能就没什么事了。唉，李会计在这里遭罪啊……”他边说边看着杜敏的表情。
　　杜敏知道李延吉在这里肯定是没少遭罪，所以，她才不顾一切地每天奔走、借钱，可是至今仍没有什么效果。如果副院长这次真能找到关系，她是宁可再多花几万。
　　“我知道，所以才求您多帮忙，至于钱嘛，我明天再去借点，只要……”
　　还没等杜敏说完，副院长便打断她说到：“杜大夫，其实钱多少也不重要，主要的是……”他站起来，走到了杜敏的面前，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她那领口处露出的胸脯。“杜大夫，你这种风韵可是千金难买啊？”说着，他更是动手拉了一下杜敏的领口。
　　杜敏惊诧地向后躲了一下，她现在明白了副院长的意思。她站起身来，有些恼怒地说到：“你，你想干什么？”
　　“嘿嘿，良宵一夜值千金，你真不明白？”说着，他上前搂住她，并动手解开了她的裤腰带。杜敏双手使劲地推开他。当然，此刻她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要是能推开他，他也恢复了常态，并没打算和他真翻脸。可是，副院长此刻面对这个极具风韵的女医生早已是欲火中烧了，那里还肯罢手，借被她推开的机会，连忙解开了自己的裤子，说到：“杜大夫，你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李会计的小命可攥在我的手里，再说，我告你一个侮辱国家工作人员罪，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你看……”
　　杜敏见他这副无赖相，知道今晚肯定是难逃恶运了。再想起自己和丈夫的这段遭遇，不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一时间理智崩溃了。她顺手从包里摸出了那把大手术刀，咬紧牙关，凭着娴熟的解剖本能，一刀便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看着他死狗般的挣扎，杜敏当时闪过自杀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孩子，便又一时狠不下心，于是，整理好衣服后，便慌忙逃离了现场，回到家里，将孩子送到了省城的妹妹家。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而她也根本就不打算跑。她相信政府，更尊重法律，她相信自己有勇气去面对法律的审判。于是，她没向妹妹、妹夫交代什么，只是说让孩子先在这里住几天，然后她自己便返回开平，来到了公安局……
　　
　　严大队长向秦红旗汇报了审问杜敏的经过。
　　秦红旗早就知道这个案子在侦破上并不棘手，估计法院、检察院那边倒是有些麻烦，而且这个案子在第一现场便已有了破案的充分条件。
　　听完汇报，他对严队说到：“老严，我看这个案子现在可以移交检察院了。可那个‘特案’就要到限期了，你现在又有什么新进展没有？”
　　“秦处，重大的突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好象已经感觉到了目标。”
　　“奥？”秦红旗心里一动，盯着他问：“什么目标？”
　　“啊，这只是我的直觉。我分析目标肯定在开平，而且肯定和这些被害人都很熟悉。你想，这几个被害人之间并不熟悉，但他们和这个目标却又都熟悉，如果用排除法，那么……所以，这些天我对此案重新做了一些调查，同时又进行了归纳和排除，现在我觉得自己好象是有了点数……”
　　“好。哎，我说，你这套东西好象是和福尔摩斯学得吧？不过，你的这个目标到底是多大范围？”秦红旗给他倒了一杯水，端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问到。
　　“谢谢。”严队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秦处，我的想法现在还不成熟，所以……”
　　“老严，这可不象你说的话。怎么，你那个目标很棘手吗？”
　　“有一点。不过范围并不大，这么说吧，我归纳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机械公司的……”
　　“林真升。”秦红旗低沉而有力地说到。
　　“秦处，你……？”严队看着这位自己的老上级、老领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没想到秦红旗对他煞费苦心“归纳”出的“目标”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老严，你准备什么时侯动手？”
　　“当然听局里的安排。”他还是没太懂秦红旗的意思。
　　“你啊，老严，局里的安排不也得你们先把情况弄清楚以后再做嘛。好了，这样，你把情况再彻彻底底地落实一下。记住，先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向局里正式汇报，由局里向市委和市政协汇报。对了，省厅的二位是什么态度？”
　　“我还没向他们说自己的看法，不过，我可以保证在限期前完成任务。”严队站起来自然而然地给秦红旗敬了一个礼。
　　“行了，行了。咱俩就别弄得这么严肃了，像拍电影似的。这样，情况还是按你的思路去摸，别受别人的干扰。省厅的人如果有事让他们直接找我。”秦红旗拉了他一把，俩人又都坐到了沙发上。秦红旗掏出烟，俩人点上，又接着问到：“哎，你说那个杜敏，法院那边能不能在量刑时给予一些考虑？”他好象是说得很不经意。
　　严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想起问这个问题，便考虑了一下才说：“会吧？杜敏毕竟也算是防卫，况且那个副院长也太……那啥了。”
　　“嗯，是，是太那啥了。”秦红旗没看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自语着。
　　
　　晚上，秦红旗又睡在了办公室里。
　　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严队那边已经锁定了目标，看来，这个小伙子还真是干刑警的料，自己没看错人。
　　目前看来，市委要求的限期破案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此刻秦红旗却觉得虽然林若飞已死到临头，而且死有余辜，但是还好象少了点什么，自己还应该再干点什么，干什么呢？
　　秦红旗倒在床上抽烟，香烟尸体快要布满烟灰缸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那是二十年前的内蒙古草原。
　　“啪！啪……”伴随着清脆的枪声，又一只黄羊倒下了。大群的黄羊仍在拼命地奔逃。初冬的大草原上尘土飞扬，三辆吉普车在弥漫的尘土中从三个方向向羊群逼近，车内不时地窜出一道道火光……突然，黄羊群止步了，一道悬崖横在了它们面前。
　　无路可逃，黄羊注定要成为了猎人们的猎物。然而……
　　大群的黄羊不再惊慌，它们默默而又迅速地分为两队：一队是老羊，一队是小羊。
　　第一只老黄羊，用它那黄色的眼睛向排在第一排的第一只小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然后猛然纵身跳下悬崖，就在这一刹那，吉普车里的枪声嘎然而止。只见那只小羊也跳了下去，正好踩在老羊的背上，一同坠下深谷，老羊倒下了，小羊却立即爬了起来，望着头破血流的老羊鸣叫起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鱼贯而下，只听见崖下回响着羊体与地面的碰撞声和小羊的哀叫声……
　　所有的猎人都惊呆了，片刻后，他们将车开到了崖旁，望着那深深的崖谷，不知是谁首先朝天放了一枪，接着，初冬的天空中便响起了连续的枪声……
　　秦红旗醒了，他发觉自己在梦中已经流出了眼泪。
　　他又想起了杜敏，想起了林若飞。他翻身坐起，披上衣服，点上一支烟，坐到了写字台前，铺上稿纸，从笔筒里抽出笔，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