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榆木疙瘩开窍了

　　兰建兴奋过后，又颓然下来。他已经听出是王子昀的声音了，也知道她和严小山是一对……可是，如果他们真好，王子昀怎么会打电话叫自己去接站？
　　现在的女生，哪个是省油的灯？巴不得男朋友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可严小山是个大忙人，他的眼里只有钱，他每天都忙着挣钱，根本没时间陪王子昀。现在王子昀烦了，不想跟他好了，连回学校都不让他去接了……
　　可是王子昀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兰建没张哓凯帅气有钱，没丁一铭的油嘴滑舌，更没有严小山的沉稳优秀，他这样一个长相平凡的男生，除了会写几篇狗屁文章，还真是不名一文。
　　在这个僧多粥少的理工科大学，不说王子昀那样标致的女生，就但凡是个女生，要找男朋友，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比他兰建优秀百倍的男生也多的是，王子昀为什么偏偏转向了他呢？
　　可是爱情这玩意儿是不论尊卑贵贱，不分年龄长相家世，它是没有界限的，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如果不是如此，上学期放假时，他邀请王子昀一起吃饭，她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相处甚欢……兰建越想越得意，感情是那时候自己吹嘘，王子昀爱上了自己的才华？听严小山说她也喜欢看小说，而且特喜欢《红楼梦》。
　　兰建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加上寒假时，他没事便经常发信息给王子昀，王子昀也是有收必回，兰建情绪低落的时候，王子昀也极力安慰鼓励开导他，兰建就自然而然地对这种感情有了依恋，甚至认为王子昀应该做自己的女朋友才对。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努力，把王子昀从严小山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张哓凯和丁一铭当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也不知道电话那端女生已经打上了严小山的名号，还只道是兰建找到喜欢的女人了，所以都极力支持。丁一铭很是仗义了一回，把他那套嫁姐姐、当小舅子时才穿过一次的咖啡色西服借给了兰建。张晓凯把兰建拉到理发店，要帮他改头换面。理发店老板是张哓凯的一个女网友，长得特靓，明眸皓齿，肌肤如雪。虽然她的手在不停地搞整着兰建的那一窝稻草，眼睛却在不停地向张哓凯放电。
　　兰建闭上眼睛任他们胡搞，想象着王子昀见到他时的吃惊表情，脑海里全是风花雪月的画面。
　　等那美眉说OK的时候，兰建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男人，除了耳发，剩下的全是参差不齐的、根根直立像刺猬似的毛，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张哓凯拍拍他的肩说：“兄弟，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别心疼你那窝稻草了，这样多有魅力！虽然说女人都是拿来玩的，可她们也不喜欢邋遢的男生，就你现在这样，准保她对你刮目相看！”
　　兰建穿好西服，打上领带，皮鞋擦得蹬亮，临出门时还喷了一点张哓凯的香水，他狠下心花了一周的伙食费去买了一束百合，早早地等在出站口，不时还拿出丁一铭给他写的“泡妞手册”来看。
　　下车的人一拨一拨地涌出去，可就是不见王子昀的身影。就在兰建打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王子昀出现了。兰建正想上前给她一个惊喜，却看见王子昀已向这边走来，严小山正从他身后快步跑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一手拉着她的手。兰建手中的百合“啪”地掉在地上，花瓣散了一地，一如他和严小山的兄弟情分。
　　一直到毕业，兰建也没有原谅严小山，他总对别人说是严小山不顾兄弟情分抢了自己的女朋友。不知情的人，对兰建施以同情加怜悯，知情人却都认为兰建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毕业后，兰建不知去向。
　　大多数时候，王子昀耍小脾气，严小山都会不理睬她，等过一天半天的，王子昀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后就会自动和好，但是有一次，王子昀和他大吵了一架。
　　王子昀原本就是十分的挑食，加上食堂的饭菜“荤菜里没肉，素菜里没油，馒头硬得赛过窝窝头，稀饭里米粒少得似沙漠绿洲，偶尔来点馈赠，还可以挑出几根青丝和肉虫”，这样的饭菜，王子昀就更吃不下了，时间一久，她明显营养不良。严小山却并不挑食，他认为好的坏的能填饱肚子就行，他从来没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里吃饭，甚至连学校食堂里的小炒菜也不曾炒过。活了二十多岁，王子昀哪受过这样的罪，每次馋了，就跟何莉一起悄悄去“改善伙食”，不敢跟严小山说。因为有一次，王子昀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句“咱们食堂的小炒应该不错”，严小山就摇摇头，说那些人吃不得苦。
　　那天王子昀拿到兼职的工资，说要去吃顿好的，严小山就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娇气，搞特殊化。
　　严小山意识到自己说话过重了，知道王子昀并不是那样的人，在知道那是她挣的“辛苦钱”时，就更后悔了。可是话已出口，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怎么办呢？
　　王子昀这一次是真的火了，连续好几天不理睬他。何莉劝王子昀说：“他这个老古板，就是要好好教训他一次，他才知道怎么珍惜你，一点都不懂得疼人，我看着你都受罪……”
　　想起严小山平日里的漠不关心，再听何莉这么一说，王子昀越想越气，赌气不接严小山电话，信息也不回，直接删除QQ账号。
　　“拽什么拽，以为本小姐非君不嫁吗？本小姐一招手，愿意对我好的男生排成长龙！”王子昀负气地说，“人家说榆木疙瘩会开窍，铁树会开花，我看他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严小山，我不会再理你了，我要再理你，我就……”王子昀原本想说再理严小山，自己就不姓王，可是想了想，还是不要这样说吧，不姓王，那姓什么？于是接着说：“我要再理你，我就一个星期不吃肉。”
　　何莉听了，笑得不行，严小山在王子昀心里，也就一周荤腥的重量。
　　王子昀原谅严小山，是因为严小山在学校广播站发了一则寻人启示。
　　那天王子昀和何莉到食堂里吃饭，广播站里一首《对不起，我爱你》之后，严小山对着话筒说：“亲爱的同学们，我是严小山。”他这句话还没落音，食堂里便已经是一片尖叫声。
　　“我现在播放一则寻人启事。寻人启事，王子昀，女，严小山的女朋友。”
　　食堂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认识王子昀的人的目光都向她投过来。何莉说：“他这是在干吗呀？想害你被人杀死吗？没想到老古板也有开窍的时候，实在是难得。”
　　广播里继续传来严小山的声音：“我常常让她生气，不知道怎么哄她开心，而且没有时间陪他，其他男生能给女朋友的，我都很少做到，我没有给她买过像样的礼物，没有带她去过公园，没有给她写过情书，甚至没有请她在馆子里吃过一顿饭……可是她都没有责怪我，我很幸运有这样一个不计较物质利益的女朋友，我很感激她对我和我工作的理解与支持。这一次，是我误会了她，她现在很生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能让她原谅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她，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她，不想让她生气……如果有哪位同学朋友看到王子昀了，请联系校广播站，本人将有重谢！”音乐声再次响起来，伴随着男生的哦哦声和女生的尖叫声。
　　“我看你还是原谅他的好了，天知道男人疯狂起来也这样！”何莉拉着王子昀，欲往食堂三楼的广播室去，王子昀却站住不动，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不是说严小山是个木头人么？
　　“唉，我说你是想死还是想怎么着？”何莉说，“姓严的那么优秀，标准的潜力股，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咱们学校就没人对他有打猫心肠？要不然我也去广播一下，说你决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老严’，看看姓严的行情究竟怎么样？””
　　“你不是说得好好教训他吗？现在帮他说好话了？”王子昀气结，现在反倒好像是自己的错了。何莉说：“哟呵，我说了什么话，你自己要听，关我什么事啊？女人，不就喜欢口是心非，说不定你心里早原谅他了。别得理不饶人了啊，给个台阶就下吧。”
　　何莉拖着王子昀的手便走。没多久，食堂里用餐的学生听到广播里传来“河东狮吼”：“严小山，我要杀了你！”
　　妈妈说，爸爸在广播室憋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可笑极了，因为是张哓凯和丁一铭逼着他那么做的。等妈妈被何莉拉到广播室的时候，爸爸还在一个劲地抱怨广播室的人不够意思，和张哓凯他们合伙起来整他。妈妈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浸着水波一样的柔情，我们都被她此刻的美丽征服了。
　　爸爸似乎是个没有浪漫细胞、固执古板、不知冷暖且贪财的男人，我也不明白，以妈妈的条件，怎么会爱上他，还爱得那样深，那样义无返顾。在我懂得爱情是什么之后，我才慢慢读懂了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