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何莉和胡逊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原本才两个人的宿舍，因为何莉的频繁约会，而变得更加冷清起来。
　　王子昀闲得发慌，除了逛街就是泡网吧。宿舍有电脑，她却宁愿去泡网吧，网吧里人多，热闹。严小山却很忙，忙得像个陀螺。他的学分早修满了，除了平日里助理班主任的工作，他每天中午要去给两个学生辅导功课，下午要去茶园做泡茶师傅，晚上则要去一个酒吧做服务生，几乎一整天见不到人影，他和王子昀在一起的时间，每周加起来不到一天。在知道严小山做泡茶师傅后，王子昀去学习培训，然后和严小山一起上班，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才多了起来。
　　“你究竟图个什么啊？”何莉十分不解，严小山那个人，海拔挺高，身板削瘦，满腹才学又有何用？家徒四壁，得整天为了生活而奔波，有什么资格谈恋爱？
　　然而王子昀却很愉快：“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她说着唱起歌来：“我说男人的好，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知道……”
　　何莉这人，嘴巴毒，心肠不坏，就担心王子昀跟了严小山，以后会吃不饱穿不暖似的。王子昀没告诉何莉，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王子昀很享受被朋友关怀的滋味。
　　寒假里，大多数人都回家了，何莉不愿意回去，理由是王子昀没回，王子昀不愿意回去，是严小山回去了。严小山不在，在学校和在家里，都一样，她还继续在茶园做泡茶师傅。
　　还有另一个原因，王子昀没对任何人讲，严小山在攒钱，一毛一毛的钱都攒起来，问他用来做什么，他却总是一笑而过，说到时候了自然会告诉她。然而一起吃饭逛街的时候，严小山却从不吝啬，王子昀喜欢的东西，只要是合理的，他都会满足，不会让王子昀花钱。这个时候，王子昀就高兴得不得了，总要在何莉面前炫耀一番。在王子昀看来，一个生活优越的男人，给你买洋装买豪车，都是小case，因为他本就不缺；一个生活拮据的男人，宠着女朋友，还能不失男人的尊严，那才是可贵的。
　　可是也有一点，严小山不太懂情调。有时候，王子昀悄悄从他背后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猜猜是谁，严小山不会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顺着把戏演下去，只是拉下王子昀的手：“除了你还能有谁呢？”王子昀便会觉得很没劲。
　　这天何莉忘记带手机出去，短信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王子昀想给她关掉，可又怕是什么人有急事找她，于是打开看了，却是胡逊。他说：
　　“莉莉，你现在在干吗？我已经过秦岭了，这边在下雪，白茫茫的一片，还好我买的软卧铺票，不怎么觉得冷。宝贝儿，我想死你了！昨晚想了你一夜。你知道吗？昨天火车出站时，我看见外面那些被削平的山头，突然感觉似曾相识，细细一想，才发觉很久以前的梦中梦见过！原来上天早就在冥冥中安排我会和你在一起。莉莉，我爱你！到家了我再给你发信息报平安。我还会给你写信的！莉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太晚睡觉了，不许生病，不许心情不好，不可以虐待自己。总之，要好好的乖乖的！好了，你去玩吧，玩得开心点！爱你的——大胡子。”
　　王子昀这才想起这两天都没看见胡逊了，原来那猢狲回家去了，王子昀发信息过去一问，才知道是他奶奶去世了——他原本也不想回家的。王子昀又看了一遍胡逊发给何莉的信息，当真是肉麻得要命，严小山就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冷了就穿厚点，别着凉了”，或者“晚上记得打开水，不要喝自来水”，甚至就是一句“自己找点事情做，别一天到晚瞎混”，然而王子昀却感觉这些普通的话语很受用。
　　让王子昀认定严小山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血型。有一次无聊，她就在网上做了个测验：
　　王子昀的血型为B型，严小山的血型为O型，血型配对的结果是：积极进取富有实力。
　　解释说：在这一关系中,O型始终积极地策励对方，给对方指明前进的方向，O型对B型无羁的行动和奔放的思想半是鞭策半是束缚，使其有效地进行。B型对O型行动的引导性也是超群的。在思想和能力方面，B型那灵活的头脑可以缓冲O型的概念化，甚至有点固步自封的思想方法；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有时显得神经质的O型则可弥补不拘形式与习惯、在人际关系上大大咧咧的B型之不足。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B型--O型”是一对一致向外，积极进取，富有实力的蓬勃发展型的夫妻。O型主事，显得稳健；B型为首，略带冒进倾向。
　　这个测验结果简直说到了王子昀的心坎儿上，现在还在学校，严小山就已经开始储备财富了!由此，王子昀由此而认定自己和严小山就是那最最完美的一对。
　　再说严小山的宿舍里一共有四个人，张哓凯、丁一铭和兰建，他们都在的时候，宿舍热闹得赛过菜市场，要有一个人不在，却会冷清得像被世人遗忘的寺庙。
　　张哓凯，土豪世家，上天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身边花花草草不断，就一天之内也可以看见他身边的女友在更新换代。张哓凯干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从不带套子，说麻烦没劲，要么女人自己吃药，要么出了事情自己负责解决。大家就奇怪，这小子怎么就没染上病或者留个种？丁一铭说那肯定是他小子不行。张哓凯当场就火了，非要拿出来和丁一铭的比个大小，把严小山和兰建笑个半死。
　　丁一铭落地的时候，正好有个骑自行车的从他家门前经过，车铃铛响个不停，他爷爷就说叫丁当得了。虽然后来丁当去把名字改成了丁一铭，可就没人叫过那名儿，大家都只知道他叫“丁当”。这个地道的重庆丰都人，交个女朋友也特辣，相比之下，他反而有点软耳根了，为这个，他没少遭舍友的笑话。
　　兰建是他们宿舍唯一一个从来没有缺过课的人，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年代，兰建他爸勒紧裤腰带，东挪西凑地弄钱，让兰建由一个专科生蹦成了本科生。在学习之余，兰建便整日整夜地研究他的《红楼梦》，大家都笑他是“曹雪芹第二”，就那些被张哓凯拿去发到校报上的豆腐块块的反响之强烈，可见一斑。可兰建真正的目标是混完大学就回老家去教书，写作只是他的一点兴趣爱好，为鼓励他向毕业奋斗，早日向他老爸交差，偶尔给他点鼓励和善意的谎言，其实是同学们的良苦用心。
　　王子昀是在寒假送严小山回家时才认识兰建的，兰建跟她打了个招呼，等严小山走后请王子昀吃饭。王子昀本不想去，可鉴于他是严小山的同学，就勉强吃了点东西。客气的结果就是，整个寒假里，兰建给王子昀发了无数的信息，烦得王子昀都不想理睬他。
　　早在王子昀认识兰建前，她就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兰建是个网虫，一天不上网，就像猫儿没闻到鱼腥味儿一样难受。他上网也是先玩一两个小时的游戏，玩累了就挂上QQ，和那些天南海北的女性聊个天昏地暗，说些带色的情话，语言上占点小便宜，寥以安慰他孤寂的心。遇到有游戏迷或者牌友，也能吹上个一二三。有一次，他和邻校一女网友见面，当天晚上就出去开房了，用的是兰建的身份证。旅馆老板一看是大学生，直接就拿了房间钥匙给兰建。兰建是初尝了作为男人的喜悦，一晚上不休不止，直到天快亮了才呼呼睡去，等他醒来，身边已没了美女的身影，一问老板，才知道她早已离开。兰建摸口袋拿单据结帐，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知道是上当了，于是对老板说回去拿了钱再来取身份证，老板却怎么也不肯。兰建在学校里认识的人没几个，不熟悉的人他觉得靠不住，要是别人一不留神说出去了，那多丢人？于是在旅馆里待到天黑，才给严小山打电话，让严小山去救命，并一再要严小山为他保密。严小山是对任何人只字未提，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兰建受了处分，他把责任都推到严小山身上，几乎有半个学期没和严小山说话。后来，兰建发现那个网友在校园网上发帖子讥讽“建男”，他才知道是错怪了严小山，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恢复。再后来，兰建再约人开房，都是完事就走，从不在外过夜。
　　王子昀在《爱者读语》中看到有句话说：性的翅膀可以使一个人成为天使，性的利爪也可以使一个人成为魔鬼。所以兰建不是魔鬼，但也和天使沾不上边。
　　王子昀没有对严小山说兰建给自己发信息的事情，她认为这是小事，处理不好就会变成大事了。严小山是胸怀坦荡、胸襟宽广，可有时也小肚鸡肠。那次他特意给王子昀买了条围脖，王子昀其实并不喜欢戴围脖，累赘，但还是装作很喜欢的样子收下了。何莉见了，却很喜欢，王子昀便豪气地让她戴，却不想被严小山看见了。
　　“你不喜欢，就不要迎合我，佯装喜欢。”严小山责怪王子昀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即使不喜欢，也不应该让别的女生碰。严小山很生气，王子昀却很高兴。大不了，我也送他一件他不喜欢的礼物咯，例如，一双昂贵的皮鞋。
　　王子昀终究还是没能在学校过春节，王新德亲自到学校来“请”她回家。寒假结束后，严小山提前回校，王子昀打他手机不通，便又打电话到宿舍，接电话的说“等一下”，可能是因为话筒音质，王子昀没听清楚对方是谁，就说“我下午三点到火车站，你来接我好吗？”
　　丁一铭接到电话，不明所以，就叫兰建听。兰建听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头碰着天花板“嗡嗡嗡”乱响，他大叫着说：“哥们，俺们要走桃花运了！”
　　
　　第一次见张晓凯和丁一铭叔叔时，我就乐了。三十来岁的男人，一个秃顶，一个大腹便便，哪有妈妈口中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何莉笑他们是满脑肥肠，剥削的劳动人民的血汗，他们说何莉是“越发珠圆玉润”。我没见过兰建叔叔，他们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近况如何，饭桌上，尽是感叹学生时代在一起的那些荒唐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