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愿得一人心
作品名称: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作者:淡水十八度 发布时间:2015-05-31 10:44:36 字数:9491
“萧然,原来你大一和那个辩论队师兄还有过一腿啊?大学的时候你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他啊,难怪有一次我看见他在我们宿舍底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站了好久,原来是等你?你丫真是闷骚啊!”花花又忍不住评论。
“什么有一腿?那时候我又跟他没有什么,况且,大二我就退出辩论队了,后来他帮我申请了一个qq号,我们就加了好友。偶尔,他晚上无事可做就会约辩论队的小朋友们去学校附近的贝壳商业街喝糖水,顺便也会叫上我,大部分时间我们偶尔在qq上聊两句。”萧然望着花花,耐心地解释到。
“你还在装吗?我听你说的这些就感觉你们会有故事吖。”花花一副鬼灵精的模样。
“那也是后话啊。我的大学生涯你也应该多少清楚点啊。今晚还睡不睡啊?我困了。”萧然滑进空调被,用被子蒙住头,语气疲惫。
“我还想听呢,好戏都没有开始。”花花也掀起被角,溜了进来。
“人生如戏啊,花花,我真的有点困了,关灯睡觉吧。”萧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翻身望着躺在旁边的花花。
“好吧,那明天我们继续。”花花伸手关了床头灯。夜色漫进来,无声地湮没了一切。睡意涌上来,房间里静的只听见两个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外太阳已经升到老高。花花接了个电话,说要去面试,没有吃早餐就出了门。萧然简单地吃了个早餐,把头发往后随意一挽,就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来到广州后,萧然在一家还算出名的杂志社做起了文字编辑。工资不是很高,但是工作时间自由。最棒的是,她可以在家里工作。萧然最长记录是半个月都没有去杂志社,一个人对着一台电脑,埋在家里昼夜颠倒地工作。吃饭不是叫外卖,就是自己煮个面条随意应付过去,生活是过得极端潦草敷衍。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和熊泽还在一起,尽管两个人异地恋,尽管熊泽不在家,每个周末只要一有时间,萧然还是会像个快乐的家庭主妇一样,一路哼着小曲儿提着编织袋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一回到家,开电脑,打开豆瓣电台,边听歌边做菜。她在苦练厨艺,想等熊泽回家给他个惊喜。萧然想,爱情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无论一个女人之前怎么粗糙笨拙慵懒,一旦爱上一个人,还是会想为他洗手作羹汤。尽管熊泽一年都陪不了萧然几天,那时候萧然就靠着熊泽终究有一天休假回来会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的信念,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漫长的等待。
妈妈怕萧然这样随便敷衍自己会弄坏了身体,特意每隔一个月就从老家过来陪萧然住一段时间,萧然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妈妈今年已经52岁了,本该要到享福的年龄,偏偏萧然到现在都不让她省心。老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是80多岁的高龄了,舅舅舅妈们生意又忙,妈妈一个人常常需要两边跑。自从和爸爸分居后,这些年来妈妈再也无心打扮,早早地就加入了中老年大妈的行列。
要知道,曾经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母亲也是小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当年上门提亲的人是络绎不绝。但是妈妈虽然读书不多,却早早萌发了追求自由恋爱的心思,外公相中的她一个都不要。21岁那年,妈妈跟着大姨外出做小生意。有一天午后,阳光灿烂,她回到暂住的小旅馆想把被子搬到窗台上晒晒。妈妈所在的房间在二楼,窗台正对着马路。妈妈在阳光下低着头认真地拍打着被子,想打落被子上的浮尘。正巧,爸爸路过,也许是被飞舞的灰尘呛到了眼睛,也许是命运让他抬了一下头,他望见了正在抖开被子的妈妈。那年,爸爸20岁,也外出背个包,当走街串巷的小贩,当时他还是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他望着妈妈阳光下如画的眉眼,白里透红的面庞,也跟着脸红心跳起来。爸爸找了个理由搭讪,他故意很大声地干咳,对着妈妈喊,说她被子抖落的灰尘呛到了他,要妈妈别拍了。妈妈停下来,低头对视,一脸无辜,她对着爸爸蹙着眉头喊话,说为什么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都没有呛到,就他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呢?爸爸回她,说他是他,和别人不一样。就这句看似普通的话,却在当时妈妈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她怔怔望着地爸爸,似乎真的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一样,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不知道。也许是眼睛,爸爸那时候看她的眼神特别深邃。后来爸爸也住在了这家小旅馆,和妈妈相识后才发现两个人是老乡,于是两个人越发走得近乎,一直近到谈起了恋爱。偷偷处了一年对象后,爸爸去外公家提亲却遭到了外公的嫌弃。当时爸爸家太穷,穷到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妈妈不顾外公反对,和爸爸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带着萧然,终于如愿结了婚。婚后的爸爸对妈妈也是体贴入微,宠爱倍加地过了十几年。然而幸福总是易碎,消失得令人猝不及防。妈妈也没有想到和爸爸一起打拼,熬过了最苦的日子,等爸爸去了边陲城市生意越做越大,两个人的婚姻却出现了一触即发的危机。
记忆里,萧然上初一开始,爸爸妈妈就经常打架。爸爸推搡着妈妈,妈妈撕咬揪扯着爸爸。每次吵架,爸爸都关上门,萧然和弟弟被关在门外,听着妈妈的哭声就跟着大哭。直到初三那年,萧然常流鼻血后对人生失望随之却也莫名其妙有了胆量。有一天爸爸妈妈又开始关门打架,萧然听到里面杯子被砸碎的声音,就冲到门边使劲地用脚踹门。爸爸开了门,萧然二话不说,冲上前去,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抽身站到离爸妈几步远的距离,拿着玻璃片抵着自己的手腕,萧然望着脸上满是血痕的爸爸和泪流满面、披头散发的妈妈,冷冷地说:“你们再打一下试试看,天天这样吵我也不想活了。要不你们离婚吧,别将就过了。”爸爸吓坏了,立刻挤出笑脸,让萧然扔掉玻璃片,并发誓以后不再和妈妈打架。萧然扔掉了玻璃片,转身沉默地走出了房间,她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身后留下了一脸错愕的爸爸和已经泣不成声的妈妈。那天起,她真的很渴望能遇到一个一辈子都爱他的男人,不要背叛,不要伤害。
爸爸妈妈并没有离婚,只是从那一年起,爸爸妈妈在家表面上相敬如宾,背地里早成路人。过完年爸爸就回到了边陲城市,家里有大事了才会飞回家一趟住一段时间,听说那里有个相好的女人在等他。萧然知道,女人比妈妈年轻,还比妈妈读书多。妈妈一个人去了杭州,在一个服装厂里做了一名包装女工。每年腊月23才回家,过完年正月初九就走,所以在家的日子也寥寥。从此爸妈开始了分居的日子,萧然和弟弟也被迫跟着爷爷奶奶成了留守儿童。
萧然不知道,命运在这里给她和熊泽也安排了相似点。她曾经很疑惑熊泽喜欢她什么地方,她觉得自己论漂亮自己是在许诺之下的,论才华也好像弥补不了外貌身高带来的缺陷。男人要是说一见钟情,那肯定钟情的是外貌气质,因为第一印象形成之时是根本来不及对你的心灵美做出个评判。
世界上果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的。熊泽和萧然一样,也有个不幸福的家庭。他的爸爸妈妈经人介绍结婚,本就是抱着搭伙过日子的心走到一起。他们不像有些人能婚后恋爱,日久生情,他的爸妈一直都没有培养出爱情来,他这个独生子成了爸妈之间唯一的感情寄托。爸妈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光宗耀祖。他爸爸生性脾气暴躁,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熊泽小小年纪起就因为顽劣的生性挨了他爸不少打。从此熊泽也养成了爱撒谎的习惯。因为他知道,不管是怎样的错误,有心或者无意,首先说真话都会招来一顿打。熊泽他爸也会打他妈妈,有时候他妈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他脾气一来就冲上前去按住她的头往墙上碰。他妈性格懦弱,被打也不敢反抗,只是哭喊着打死人了。熊泽小时候,他妈每次被打完后,总会抱着熊泽哭。熊泽上高中的时候,大姨家的哥哥骗走他家的积蓄后跑路了,他爸爸索要无果,就把怨气全撒到他妈妈的身上,对她的打骂更是变本加厉,而他妈妈却也认为是自己娘家理亏,忍气吞声做了受气包。有一天,熊泽放假在家,他爸又在客厅打他妈妈,熊泽听到他妈妈的哭声,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过去,拉住他爸爸高高扬起又即将落下去的拳头,把他爸爸抵到了墙壁上,“爸,不要打我妈了!我已经长大了!”熊泽忍不住吼了出来,把十几年来的压抑愤怒都跟着这声吼叫砸下来。熊泽他爸先是一愣,仰头看着这个曾经还是小毛孩的熊泽转眼间原来已经长成了个高大有力的小伙子,他什么都没有说,拳头放开,手无力地任由熊泽捏住,低下头,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熊泽放开了他爸,转身把已经鼻青脸肿的妈妈拉近怀里,眼眶通红,他的心中涌出了一阵酸楚,他发誓要做个能保护妈妈的男子汉,也要找个相爱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熊泽第一眼看见萧然就被她瘦弱清纯的模样所吸引,当年她淋雨时孤单无助的小模样,让他心中有一种情不自禁想保护她的念头。在和萧然初中同班的日子里,他越了解萧然,就越会被她骨子里安静孤独的气质打动。而萧然的好成绩,萧然的好脾气,萧然的善良……这些萧然身上的好品质又一次次加深了她刻在他心上的年轮,直至成为永恒的印记。
下午四点,花花才满头大汗地回来,她一个劲地喊热,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灌下去了一大杯柠檬水。
“萧然,今晚这么热,咱们就别做饭了,我请你去吃大餐!”花花的语气像个土豪。
“你找到工作了吗?这么阔气,看我不宰你一顿!”萧然笑着说,合上了电脑,坐到了花花身边。
“冇啊,不过今天我遇见了一个故人,他请我吃饭了,我们聊得挺开心。”花花一高兴就又甩出她那粤式普通话。
“哦,原来花花大美女今天有艳遇啊,晚上干嘛舍得回来啊?”萧然把手放在花花背上,一脸坏笑。
“去你的,晚上回来还不是想听你讲你那点破事吗?快点,我们早去早回,我都饿死了!”花花催促着。
萧然赶紧不嘴贫了,去衣柜里找了件蓝底白花的齐膝雪纺裙套上,踩着个八厘米的细高跟,就和花花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门。这一顿饭是西餐,两个人还要了一瓶陈年红酒,推杯换盏,吃喝得很开心。花花说,这些年她做外贸很累但确实也赚了点钱,现在辞职了,她不想立刻又投入工作,她想去国外玩一圈回来再工作。萧然其实心里挺羡慕花花性格里那种洒脱的情怀,她自己就做不到,老是心里有牵绊,无法迈开新生活的步子。
晚上两个人冲了个凉就窝在床上继续长谈。花花找萧然要了块面膜,躺下敷在脸上后就催促萧然继续讲。
“你都已经这么黑了,敷面膜有的救吗?”萧然故意岔开话题。
“哎呀,你看看你,还刚到三十岁,脸色这么差,一看就是平时不注重保养,破罐子破摔。你不懂,能不能白是一回事,有没有努力变白是另外一回事,别东拉西扯了,快说!”
萧然再一次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
大一暑假,萧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准备去杭州看望妈妈,顺便去杭州西湖走走。
GW大多是本省的学生,各学院期末考试陆续结束,校园里就空荡荡的,萧然在两旁树木还没有来得及长大的校道上遇到了有学生在摆摊卖书。南方改革开放前沿城市,学生们的思想行为也跟着开放。GW大同这个城市的所有高校一样都有个通病,就是校园商业气息浓厚,学术氛围不够。这使得GW大的毕业生动手实践能力好,但是理论功底薄弱,这进而又造成了GW大的毕业生参加工作起点不会低,但是发展后劲不足。天气晴好的时候,你走在GW大的校园里,主干道上总会有一段路是约定俗成的摆摊点。摆摊的都是学生,有些是为了宣传活动,帮赞助商免费派发礼品做推广,有些是为了卖诸如衣服,鞋子之类的商品。卖二手书还是第一次见,萧然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书摊前。萧然从小读的课外书也不算少,尤其偏爱文学类作品。在书摊前挑挑拣拣,萧然看见了一本安妮宝贝的作品,和家里的那本不一样,这是另一家出版社的产物。如今,30岁的萧然是再也读不进去这些慵懒颓废絮絮叨叨的文字了,只是一看见这本书就会想起那些一去不回却又会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年少时光。那天的萧然在书摊前站了好久,她把那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忽然很想念熊泽。虽然她知道熊泽并没有她的qq,不是她的qq好友,更不会看到她的空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说说,她说:好久不见啊,当你看见安妮宝贝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会想起我吗?萧然发的说说,向来没头没脑,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她也不想多说,她想,该懂的人自然会看得懂她的说说。
萧然发完说说,离开书摊就去食堂吃饭。花花最近交了个男朋友,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把萧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今天又是一个人吃饭,萧然感觉很无聊就准备拿出手机边玩边慢吞吞地吃饭。一打开,手机屏幕上qq白色小喇叭标示的通知消息闪个不停。一点开,资料显示对方网名叫“一辈子的承诺”,是个女孩子,萧然好奇地通过了好友申请。刚通过好友申请,对方就跟萧然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你是萧然吧,我是许诺。你应该知道我吧?”一辈子的承诺发过来一条消息。萧然把手机凑近了,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素未谋面的许诺会先找上门。萧然的心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许诺找她目的何在。
“嗯,你好,你是他的女朋友吧?”萧然回复。
“你还没有忘记熊泽吧,不然,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个‘他’字听起来感觉熊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你一样。反倒我像个外人。”许诺很快打出了一串字。
“不,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打他的名字麻烦,我们很久没有任何联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萧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没事,我只是从熊泽战友的空间里看见了你的评论,有点好奇就加了你。我和他挺幸福的。”许诺答非所问。
“那就好,我要吃饭了,下午还有事情,下次再聊啊。”萧然感觉许诺有点不对劲,赶紧找了个理由闪人了。
晚上躺在床上时,萧然想起许诺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会在熊泽战友的空间里出现。自己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跟熊泽有任何交集了,更不用说会认识他战友。萧然一遍遍地翻着手机里qq好友,看了看去也没认出哪个是熊泽的好友。迷迷糊糊中也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萧然就一个人坐上了去杭州的列车。出门前她早已经查好了杭州市内公交和去妈妈所在工厂的路线,不用妈妈请假去车站接她,她保证能顺利找到妈妈工厂门口。这也算是上大学后萧然收获的成长之一,那就是变得独立。
萧然找到妈妈所在工厂的门口时,妈妈早已经在左顾右盼地等待多时。一望见拖着行李箱,带着个棒球帽的萧然,高兴地一边挥手一边大步地朝萧然走过来。妈妈接过萧然的行李箱,第一句话就是萧然又瘦了。萧然笑嘻嘻地说自己是被广州的大太阳烤干了。萧然这半年后再见到妈妈,感觉妈妈一下子老了不少。妈妈年轻时候娇小苗条,如今却是病态地变形。曾经黑发如瀑,如今风霜就开始藏匿发间了。这些年,妈妈一个没有文化的中年女人独自在外务工,该是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妈妈却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艰难不易。萧然跟在妈妈的后面,看着妈妈那拉着行李箱,穿着劣质衣服,矮矮胖胖的背影,心里一酸。
第二天,妈妈去上班,萧然一个人坐上了去西湖的公交,还没有到西湖就接到了燕子的电话。燕子在电话里说她在深圳辞工回家了,想秋季开学读个技校,现在正闲在家很无聊,听萧然奶奶说萧然在杭州玩,她正好也想来。她已经坐上汽车了,估计下午就到杭州了,让萧然去汽车站接她。萧然很是意外,这个燕子自从去了深圳后很少跟她联系,最多也是节假日跟她发发短信,她还是春节在家加的燕子qq,怎么现在突然这么急地特意赶到杭州来找她玩呢?
下午接到燕子后,妈妈在职工宿舍里给两个人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妈妈匆匆吃完饭就去加班了,只留燕子和萧然两个人在房间。燕子忽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望着萧然的眼睛说:“萧然,我这次还带了一个人来,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谁,你带了男朋友来啊?”萧然很好奇。
“不是我男朋友,是熊......熊泽。”燕子吞吞吐吐。
“什么?燕子,你老实说是怎么回事?难怪你突然跑杭州来找我了。”萧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头紧蹙,瞪大了眼睛盯着燕子。
“我不是想出卖你!只是他老跑到我家求我,他说他很想见你,我被他缠到没办法!”燕子急忙解释。
“你不知道我和他已经断绝往来了吗?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找我干嘛?”萧然转过身去,不想理会燕子。
“你生气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今天晚上两点到。”燕子和萧然从小玩到大,深知萧然心软,不会真生气绝交。萧然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萧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说,明明还在爱着熊泽,而且人家亲自赶来找得,可以见面;另一个小人马上义正言辞地反驳说是熊泽先放弃了,现在他是别人家的男朋友,无法原谅。萧然在枕头上一直流浪,找不到入睡的大门,头痛欲裂。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萧然接到了一个显示地址是南京的号码,萧然一看就知道是熊泽,于是按掉不接。到了凌晨三点多,萧然就收到了这个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我是熊泽,我在你住处前面的街道上坐着,你睡了吧,我坐等天亮了,明天见”。萧然没有回复,她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心脏忽然生冷冷地疼了起来。
此刻的熊泽坐在有点凉薄的夜里,忐忑不安地等待天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三个月前用战友的qq偷偷加了萧然后,他就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她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当他看见萧然发得那条没头没脑的说说,他知道萧然是说给他听的。他忽然很想见到萧然,一刻也不能耽误。于是明知道军校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他还是不顾许诺质疑地连夜买票赶到了杭州。
第二天才刚到六点,燕子就接到了个电话,她急忙把还在昏沉里的萧然叫醒,说熊泽早在马路上等候,她该去见见人家。
“就算是同学都该见见。”燕子边把萧然拉起床,边补充到。萧然无奈,洗漱完毕,随便套了件衣服,连声打着哈欠就被燕子拉出了门。
她们刚拐到那条约定好的街道,就看到了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理着平头,穿着黄色运动T恤,灰色宽松大短裤的男孩子。萧然慢慢地跟在燕子身后,走近一看。他低着头,手指间夹着一支已经吸了一半的香烟。燕子走到他身后他都不知道,直到燕子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回过头来看着她们。
“哇,你变成大帅哥了!”燕子忍不住花痴。他不好意思地冲燕子笑笑,看见萧然跟着来了,立刻把手上的烟扔了,踩灭,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然不放,一脸笑意。
萧然故意抬头看天,一声不吭。心里却想着,快两年不见,一年的军校生活就让熊泽形象大变。他原本白皙的皮肤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变成了带着光泽的小麦色,一头自然卷的头发变成了干净的小平头,原本柔和的面部轮廓如今也变成了线条硬朗,表情坚毅的模样。只是昼夜的舟车劳顿让他满脸憔悴。燕子有心撮合他们两个,故意打着哈欠说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于是不等萧然分说,就先回去睡觉了,留下萧然和熊泽尴尬地对峙着。萧然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仍然让眼神游离,不正眼看熊泽。熊泽微笑着,走到萧然身边,近到萧然可以听见熊泽的呼吸声。他变得肌肉结实,似乎也长高了。他低头望着萧然,也显得手足无措。
“好久不见啊,距离上次见面有718天了。”熊泽脱口而出。
萧然惊讶地抬头看着熊泽。“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再联络了吗,你来干什么?”萧然语气冷淡。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见你发的说说了,忽然很想见你。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见面说清楚。”熊泽倒是情真意切。
“好吧,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萧然依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
“陪我去西湖走走吧,我现在不自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逛完我就走,绝不纠缠你。”熊泽带着近乎祈求的语气。
“好吧,我也正想去西湖走走,有什么你就直说,反正跟我没有关系。”萧然心里很憋屈。
熊泽一听萧然答应陪他走西湖,开心极了,忍不住想张开双臂抱萧然,忽然自己也觉得不妥,手臂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去。
西湖有十景,分别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八月不是逛西湖的好时节,此时来游西湖,十景中只有曲院风荷正当时。那天他们两个沿着十里白堤走进了风景旖旎的山光水色里。
熊泽在身边,萧然是无心看风景的。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终于在一个凉亭歇脚时,熊泽先开了口。“萧然,对不起,我以为我和许诺在一起就会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熊泽没有看萧然,只是直直地看着面前一汪碧绿的池水。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喜欢过我吗?”萧然觉得熊泽有点搞笑。
“不是喜欢过,是一直爱,我忘不了你,你很特别。”熊泽毫无顾忌地表白。
“你现在说这些只会让我感觉你很无聊。你来就是想说这些的吗?”萧然望着熊泽的侧脸,眼神犀利。
“原谅我行吗?我回去就和许诺分手。”熊泽不再看池水,他转过头来,和萧然的眼神对上。
“你没有错,我怎么原谅?既然在一起了,肯定是喜欢,何苦分手?你为什么如此花心?”萧然有点愤怒,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我承认,当初是喜欢过许诺的,但是和她在一起的一年里我还是常常想起你,特别是当她不理解我,当她无理取闹的时候。”熊泽急红了眼,有点语无伦次。
“你这样对我们不公平,她会无理取闹只是因为在乎你。你会想起我,只是因为你过得不如意。好了,你别说了。”萧然没等熊泽接话,站起来就走,熊泽赶紧起来跟上。
两个人在过六桥准备去花港观鱼景点的途中,刚刚还太阳高挂的天空,瞬间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天际就如敲响了急促的鼓点般,下起了大暴雨。萧然随身带的是一把小遮阳伞,她走在前面,不要熊泽给她撑伞,熊泽只好跟在后面。熊泽看着狂风把萧然的遮阳伞面撕扯得翻了过来,立刻走上前握住伞柄,顺着风的方向给萧然挡雨。萧然让他也进来,他看伞太小就一只手搭在萧然肩膀上,一手给萧然撑伞,自己整个身子都露在大雨里。萧然侧过脸去,看着大雨里的熊泽。雨水顺着他英俊的脸庞而下,他被淋得眼睛都难睁开。T恤早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可以看出里面藏着宽阔结实的胸膛。他没有低头看萧然,也没有说话,一如多年前春日的沙滩,两个情愫暗生,羞羞答答的少年。只是熊泽搭在萧然肩头的那只手悄悄加重了力量。他走得步伐沉稳,坚定而从容。萧然似乎听见心中那些坚硬的外壳崩裂的声音,一块一块,融化在渐渐复苏的满腔柔情里。萧然把身体往伞外靠熊泽的方向挪了挪,又把被熊泽举起的伞柄朝熊泽头顶推了推,这样萧然看起来是被熊泽搂在了怀里,两个人也就共在一方小伞撑起的晴空下了。熊泽感觉到了来自萧然的善意与温柔,他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默默地感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看不下去了,催促他们赶快在一起。后来雨停了,萧然也收起了剑拔弩张的防备心,安静地听着熊泽说话。他一路上说了很多话,说他和许诺相恋的经过以及感情破裂的原因,说他军校的日子以及今后的打算。他自顾自地说着,又像在对萧然做着交代。
又返回出发地断桥时,已近黄昏。熊泽想说什么,但看着萧然默不作声的样子又欲言又止。
“我明天早上我就走了,我知道你还没有原谅我,但我见到了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就此一别,让我抱一下吧。”熊泽低头望着萧然,看萧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顺势拥她入怀。
“我晚上就和她说清楚,不管你答不答应我,我都决定了。”熊泽又加了一句。
萧然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突突地跳动着。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一冲动就答应熊泽,她什么都不计较了,只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面。
晚上回去,燕子一再地追问她有没有什么实质进展,萧然都是摇头笑而不答。等她打开手机才惊觉许诺从上午开始就已经在qq上骂她,晚上骂得最狠,不惜用了最污秽的字眼。她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才意识到白天里熊泽是拿出手机按掉电话很多次,后来直接关机了,他应该是在躲避许诺。而晚上许诺如此情绪激动,看样子熊泽真的和她摊牌了。萧然心里一阵阵愧疚,她很后悔今天给了熊泽希望。尽管他知道熊泽一向是个不爱了就想分手的人,但是此时自己的做法和小三又有什么区别,她自私地贪恋一时温柔,以爱之名,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萧然夜不能寐,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复许诺。她怕妈妈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第三天下午就恹恹地和燕子一起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