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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砸明火

作品名称:《红山儿女》      作者:扰之      发布时间:2015-05-30 10:54:24      字数:4136

  一开春,正是草长莺飞时。天气乍暖还寒,一切都忙碌起来。柳祥、小偏儿,宝金等众穷人,正给财主挖地里的荒草,从天空中“嗖——”一声飞过一只喜鹊,落在了地头的一棵老榆树上,之后,就喳喳地叫。
  听到喜鹊叫,甭提多高兴了,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像春天一样温馨;豁然开朗起来。连眼下小草的气息都浓烈开来,随着喜鹊的叫声弥漫着,在整个山谷里久久地回荡。宝金喜上眉梢,跑到大哥近前,一指地头叫得前仰后合的喜鹊说:“这一大早喜鹊叫,准有好事,我们不如下晚去砸明火吧?”
  柳祥说:“你还有好道?”
  宝金说:“大哥,你别不信,我们砸一次准成。弄个洋炮啥的,咱们也放放。”
  柳祥说:“弄了洋炮,嘣他娘的小日本还差不多。”柳祥就是对小日本充满仇恨。宝金呢,他盘算自己的小九九,他还是惦念着李秋菊姑娘。就进一步说:“对!打小日本。我们下晚去砸二大王吧,他有洋炮。”
  小偏儿也赞成:“去,赖歹沟离我们远,砸了他他也不知道是谁。”
  议论间,财主来了,大家又分头干活。
  傍晚,大伙就聚到了一起。建议柳祥大哥拿着手雷,万一能用得上。如果有狗呢,他们都盘算好了,先用刀把狗捅死,再打家劫舍。二大王现往洋炮里装药是不赶趟的。要是装好了呢?他们也研究了策略,一切都在行进。路过高低错落的山岭,渉过一道道结了薄冰的小溪,四十里的山路已在脚下。柳祥悄悄地问:你们谁去过二大王家?宝金说我小时候去过。宝金就自告奋勇地领头。宝金因为总惦记着秋菊,就早打听了他们家已经没有了看家护院的,可他就是不知道二大王的儿子给日本人做事。他也不知道二大王虽然岁数大了,却鬼精鬼精。
  宝金嘻嘻地说:“大哥,他们家有个漂亮姑娘呢,要不给你抓来当嫂子吧?”
  柳祥说:“说说你就下了道,我们可不是土匪呀?”
  宝金寻思,我要得手我还要呢,能给你?心里想着美事,宝金那酱紫的肥嘟噜脸,抽搐一下狞笑着。
  柳祥继续道:“我们是杀富济贫来的,只许抢他的枪和财物不许伤人!”
  很显然,柳祥根本不知道二大王是谁,二大王的真名叫啥,更不知道二大王就是李秋菊的爹呀!
  他们都各自持刀拿棒,柳祥的手雷也揣在上衣怀里的兜里,他们有六七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天气不算暖和,偶尔有股风吹过,带来刚刚返青的草芽的味道,朦胧的雾气弥漫在旷野丛林,远天一片黑。没有星光,翩飞的蝙蝠早已归巢远遁,一切鸟类早已归到大山深处,见不到一点影子。只有脚下的羁绊,柴草轻轻地撕扯裤脚和破布鞋磨在山石和沙砾里的沙沙声,听得那么真切。会使他们惊吓的、就是林中的野兔和山鸡“腾腾……”“扑楞楞……”的跳跃和飞起,让他们“啊——”一下,心跳加速。
  柳祥安抚了下,“大家小点声!”
  他们已过去了巴担沟。村外的小溪咕咕地懒懒地无精打采地流着,他们纵身一跃,轻盈如飞。小溪在黑夜的笼罩下,没有一丁点的波光,像一潭黑水,一点也没映照出人们矫捷的身影。柳祥他们穿山越岭,扒枯枝,探身张望眼前这一大户,宝金一指前面:“大哥,就是这家。”
  柳祥点点头,说:“好。”
  大家憋足了气紧跟着。这里一片枣树林,掩映着一个大户人家,高高的院墙朦胧在目。
  柳祥指挥若定,“快,跟上!”
  大伙紧走几步,来到墙外。声音再小,狗的耳朵是贴地的能听得见,听得见的狗就汪汪地咬,一咬,带动全村子的狗一起狂吠。他们像久经沙场一样,根本没怕狗。按原来的计划,宝金先搭着柳祥的肩头趴在墙上,用铁棒慢慢地举起自己的破毡帽,在墙头来回地晃。他们计划,如果二大王的洋炮早装了药,他一旦被狗惊醒,一定拿出来放,等他放完了这一枪,大家再搭人梯往里冲,先把狗捅死。再杀进屋。宝金是准备抢女人的,这时候他一想美事,差点从柳祥的肩头掉下来。
  柳祥握住了宝金的两腿说:“宝金,你干啥呀?”
  宝金才腿一抖,缓过神来。继续晃荡破帽子……
  这个时候,全村子都狗咬吵吵,他们没有一个人的心不提到嗓眼儿的,尽管柳祥压抑着,可这砸明火的事他们可是头一回干啊!
  二大王李嘉年早听到营子里的狗叫,自打儿子解散了家丁,他的洋炮里就没离开过药。狗吠声近在咫尺了,他就披好了衣服,到墙根摸过了枪。老婆也惊醒过来,瞅了一眼摸着黑端过洋炮的二大王说:“你要出去,千万别掌灯,外面看里面看得清楚。”
  二大王折转身上了炕,并小声说:“我不出去。”
  他就把洋炮往炕里一顺,倒趴在炕上,把木格子窗最底下的、约摸16开书本大的、用破棉垫子堵着的猫道轻轻地挪开,瞪大了眼睛往外面黑咕隆咚的院墙观看。此时,他家黑色的大狗已经跳着高地叫,来人一定就在眼前了。李嘉年老谋深算,一点儿没着慌。他心里有数,就我这一丈二尺高的院墙,立陡立陡的,一般人是生上翅膀也难飞进来。他正瞪大得眼睛和牛眼睛一样呢,突然,看见左面墙头的瓦檐处有个人影来回晃动,暗叫一声:“不好,有人爬墙。”
  “哎——你快看看,不像人?”
  老伴早穿好衣服,坐在炕上,下面围着锦花缎被。她事先听二大王嘱咐了,一旦有事,就让她快快下地躲到炕沿根。二大王也怕外面人往屋里放枪。那时候都是木制的窗户,哪经得起洋炮的攻击。
  这是宝金出的损招,被二大王识破。宝金想用这个招搅乱二大王用枪,想让他把装好的枪(如果装的话)放成空枪。之后,在搭人梯,翻墙越脊,杀他个措手不及。
  宝金晃了半天旧毡帽,屋里仍然没有动静,就对下面的柳祥说:“大哥,没事,二大王现在正装枪药呢,他摸着黑不敢掌灯,我们趁他装不好药,赶紧上吧。”
  宝金听大哥说:“好!上!”就趴墙探上了身。
  二大王老婆年轻,四十多岁,有秋菊一样的娇容,眼睛也好使。急忙一推二大王,“快!这回是人!
  二大王爬过来一看,可不是人咋的?比原来粗了一圈。他急忙摸过顺在炕根的洋炮,忙把枪筒子顺出窗外。
  宝金正要往墙里跳,二大王的手一搂扳机,洋炮“轰——”的一声响了。墙头上的宝金“哎呀——”一声跌落尘埃。其他几人也慌乱地掉了下来。宝金捂着脸,在地上打着滚地哎呀。柳祥看看不行,忙喊,“快,快,夹着他快跑。”
  越是慌乱,满村子的狗叫得越厉害,不知谁喊:“走水了,走水了,(就是有人通风报信了,行话),扯乎……”
  小偏儿和另外一个人都同时喊大哥:“快!往里扔手雷,往窗户上扔!”
  柳祥命令道:“扶宝金快跑。我扔手雷断后。”宝金脸上的血已渗出五指,看得不真切,也模糊可见:黑黑的粘糊糊的。
  柳祥急忙从怀内的兜里掏出手雷,刚想拉线甩出去,又怔住了。
  “大哥,大哥,咋不炸那个狗娘养的?快扔啊!”
  柳祥望着黑黑的手雷犹豫不决了。
  小偏儿过来要夺手雷,要扔出去。
  柳祥死死地攥着,他没有夺过去。
  柳祥是想,将来这颗手雷一定有很大用处,一定给小日本这些王八养的用上,不能用在这里!
  小偏儿看夺不过来,急了:“大哥,快扔啊!”
  这时人们夹着宝金也走出老远。
  柳祥安抚小偏儿说:“小偏儿,我们真正的仇人是鬼子,我的这颗手雷一定用在鬼子身上。”说完,一拉小偏儿,“我们走。”两人跑得快,蹿过庄户,直奔山间。
  夜晚的寒风,像把把锋利的刀片,削得他们的脸生疼。可是,他们几人都跑出汗了,后背的热气潮乎乎的,一旦遇上冷风,冰冰凉凉。
  宝金呜呜地叫,他的脸遇到寒风更是刺骨地火辣辣地疼。他心里这个狠啊?谁说喜鹊叫有好事啊?这回算完了,我命都保不住了。其实宝金想错了,二大王的洋炮筒子里,只装了黑黑的火药面子,里面根本没装砂粒子。火药的杀伤力虽然很大,但不能致人死命。把宝金的一面酱紫色的脸蛋又挂上了黑火药,结了一大片黑黑的疤瘌。人们把宝金拖回去后,忙三火四地摁着他,帮他用清水冲洗了,用白布包上。
  宝金爹叹道,“这大半夜的都是作孽呀!”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天天不干正经事呢?就是没办法管不了。老伴提前走了,有个闺女早出嫁,听说外孙都上了青峰山当贼了,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东西,管不了啊。
  大伙处置完宝金都回了家。柳祥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个事不太光彩,宝金也得很多天不敢出门,他要出门,认出来咋办?给财主扛活咋说呢?实在不行的话,我多干点,等年根我多给宝金送几石米吧。唉,也只有这样了。屋内黑咕隆咚,他也没脱衣服,头朝里脚朝外,便呼呼噜噜地睡着了。
  二大王的洋炮放出后,亲眼看到墙头上的人跌落下去。他刚刚要起身,被老婆一把拽住了。
  “别出去,你一人人单势孤,听一会再说。”
  二珍和秋菊听得枪响也跑了过来,大家都鸦雀无声,默默地呆着听动静。
  这半宿,秋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了。她的眼前总是柳祥那张国字大脸,在鸽子洞里遇见毒蛇时撞着的高大身躯。二珍也在想:明天,就是明天,天一亮,李昌顺听到家里被砸明火,一定回来,我豁出去也要表明心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犹豫了。想想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头发都由青丝变白发了,人活着,为了爱,还有几段时光,还有几个三十年……想到这些,二珍一声微叹,眼角溢出泪花,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滴到粉红色的绣花枕巾上。她怕惊醒妹妹,慢慢地动了一下,伸出纤弱的小手轻轻地揩着。之后,又喘了口长气。尽管这样也没有丝毫的舒服,又想起跟柳祥这些年,只要怀孕生子,就是受风。柳祥东跑西颠地去请人扎风,竟没有一个孩子活过来。也不管是自己了,那时候,不收孩子,医道也差,漫山遍野扔的都是用秫秸把子包着的死孩子。柳祥棒子骨脾气上来,把家里供奉的“送子娘娘”等统统都砸了。
  秋菊背对着表姐躺着,也是不敢出声,她娇小的身躯,似乎比二珍柔弱,她睡不着就得总翻身,褥子再厚她也觉得硌得慌。她不但想柳祥,也想自己念一回洋学堂,去一趟伦敦,接受的先进教育就这么付水东流了!还有这个不挣气的哥哥,在国外时曾发誓回来投身革命,谁知回到家就变卦了!难道哥哥忘了在伦敦街头为了和平自由同学们的游行示威,各自喊着口号了吗?还有那个日本女人美子,回日本了吗?秋菊有一连串的问号无法破解。她再次翻身,不行,我得去找八路,找到游击队。
  二珍听到秋菊嘟噜,翻过身对着秋菊小声说:“妹妹,没睡吧。我们说说话吧。”
  两人谈柳祥,谈昌顺,谈未来的路怎么走,说到高兴处也好,说到悲伤处也罢,总不免情绪激动,各自的眼角溢出泪花。秋菊和二珍都各自打着哈欠。在凌晨,太阳刚刚要在东方升起的时候,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们互相拥抱着非常安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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