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云涌——〈十九〉
作品名称:春潮云涌 作者:春雨 发布时间:2011-03-01 13:48:41 字数:5610
企业办主任陈海然,在高峰的酒桌上喝得正酣畅时,接到刘副乡长的电话,他以为在高峰的企业管理费上会另有改变。然而,隔天之后刘副乡长大驾光顾企业办。老海热乎的泡茶敬烟,乡长翘着二郎腿品着茶,呑云吐雾着。在满屋子打着旋儿的烟雾中,向他说起了另外一件要求高峰帮忙接受的事情,在管理费上他可考虑减负。他才恍悟到这其中奥妙,这又是一件赶着鸭子上架左右为难,乱屁眼的阴德事。
杨树浦乡经过撒区并乡的整改后,目前人员改制基本定型下来了。但在经济上也折腾得够呛了,乡政府竟然没有钱开工资,这是共产党建政以来从未有过的事。这几年来从县政府到下面基层,光顾着唱响改革开发的壮丽歌曲,城市建设打造得灯红酒绿慰然一新。财政上却寅吃卯粮的超前亏空了,经济支出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在无法开出行政工资的无奈景况下,有人出妖娥子馊主意搞集资上岗,根据职务高低五千起始至一万不等。那时的工资标准不高,物价稳定,币值利用率高。每月最高工资不会过千元,这一招对于某些平时贪财搂得有外水的,或负担不大经济条件较好的人来说可以承担。而对于光靠工资养家的人,确是个难题,负担。但为了在这个岗位紧缺关头,不掉岗要上班,这道程序必须要硬着头皮走。不然过了这个村,就难有下个店了,岗位占满了,这个铁饭碗日后更是问题,没有办法只有找亲戚朋友借款。基金会的余震刚刚稳定,一时间又陷入集资的恐慌,闹得人心惶惶。
刘副乡长鬼儿精,想上岗不想掏腰包集资,或少出钱。眼睛瞄了上了乡农具厂的的机械设备,乡农具厂早在改革初期就散了伙,厂房租给别人做了仓库。几台机械设备被货物挤压着几多年没人看顾了,还不知銹成了什么样子,翻了出来又能换得了几个钱。前几年高峰业务旺设备玩不转,曾有心想买。那时乡里以为是个宝,搬着窍不处理。而今机械业萧条了,谁又会要你过时的老设备。就他姓刘的想得出,要他做高峰的工作,要他把那些设备接受了。还说价款好商量,言下之意好象还大有照顾优惠之意。并说事情办成了他的企业管理费可以还少交点,真他妈的嗲嗲的八儿换糖吃——主意想绝了。
老海没得法,因他是上级,表面唯唯喏喏。不然他这个官就当到头了,觑着他这个位子的可大有人在。心里却想;你这不是逼走高峰吗?他本身业务已是不饱和了,还收你这些破乱废铁作什么用,除非他脑子里进了水,这个姓刘的小子真他妈的太不明理了。自私吝啬得出格,但也没得法,谁叫而今的政策年轻化知识化。凭他有那么个学业本本,就可坐井观天的自以为了不起。什么叫民生,以民为本?什么时候又真以民为本了?!他只知以自己为本,看上司眼色行事,以官为本。他懂个屁事呀!出了这块儿地,他算得了哪根葱,看不到社会发展势头,他不挤兑走高峰是不舒服地。在毛泽东年代象他这样年纪的知识份子,还正他娘的在农村里饿着肚子,攥着锄头把子接受农民伯伯的再教育哩。经历了艰苦磨砺,大起大落的人才有平常人的心理,才能体会到老百姓的艰难,看来下放农村再教育真的是很有必要了。他只有感叹;唉!不同的社会环境,造就一代不同信仰的人咧。
老海不会去碰壁自讨无趣,表面工作要做,和高峰说一下,看他的意思办事。他不加任何稍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去破坏他俩这几年的友好关系。日后他从这儿走人了,碰了面还是好朋友,万事留一线嘛。我看人家就不要你的破乱,你刘副乡长能奈若何?我也不怕你真能咬我的屌呀,他心里愤愤然着。
这几天高峰心情较舒畅。建材厂那几台抵债设备,他那个做旧设备生意的朋友很够意思。已给他脱手转卖到了广东沿海,使他赚了一万多块钱。当然他那朋友也没少赚,主要还是设备成色好,这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张琳的功劳喽。他看清了目今机械市场的不景气,把那十多万块钱作为入伙交给了张琳,决心和她投资开发超市做生意,换句而今时髦的话说也叫做;与世俱进嘛。
在这样的好心情下,今天又是一个少有的好晴天,太阳暖融融的温情地朝他笑着。天晴暖和带来了业务上的兴旺,来修理各类农机具的客户也较前段多了。他坐在办公室外面台阶上晒太阳,眯着院子里修机具和扯淡的人群,他们热闹的粘合在太阳底下嘻闹着。他眯着眼睛想;能够永远的留住冬日暖融融的阳光,留住人生欢畅愉悦的好心情该多好啦......
突然;在他的感觉里,远处一个亮点闪入了他的瞳仁,那个亮点慢慢变大,似一团燃烧的火球向他滚了过来。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很快的翠柳儿抱着儿子就到了他面前,他措手不及慌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羞赧的望着他,目光里碰撞出火星,脸上尽是浓情怨意,怀里的小孩甜甜的朝他笑着叫伯伯。那小子已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了,还是那么贼邪乎的亲热着,撩拨得他心里酸甜酸甜地,这不能不说是血縁的关系。她放下小孩,那小子蹦达着撒腿就往办公室里钻,他俩跟了进去。她丰硕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双眸里盛满着汹涌的昂愤情欲,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似一团燃烧的火,烧得他欲火难禁。他紧紧的拥着她,腾空抽出冰凉的右手插入她胸脯间,忘情的在那温热的雪峰间游走。她的体温烧着他的心,温暖着他的手。她咬着他的肩头,激动得一股热浪直往眼眶里冲,泪水“吧嗒”着湿了他的衣裳。那小子眨巴着一双乌油油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俩.......
不知过了多久,老海一脚捅了进来,一见此情避之不及的退出门外。他俩才脱开胶着的双唇,松开相拥的身躯。高峰诡谲的笑着招呼老海进门,老海讪笑解嘲着:
“啊呀,不好意思喽,打扰了你俩个的楼台会,来得真不是时候喔。”翠枊儿脸上似晚霞烧红一般,满是幸福的羞涩,娇嗔的道:
“嘻嘻,只有海主任就会找话茬调笑俺哩,还楼台会,尿胯远的,一个多月没理俺了呢。”
“我可没有调笑你喽,晴空白日地敝着大门,不管不顾地腊月间打粑粑,糯米滋粑的粘到一砣了,这生离死别的埸面啦,哪个见了不感动啊!”
“哦,是吗?能让海主任感动的事,那还真不多哩,现在的人啦,除了钱能感动,多是冷着脸子麻木着呀。”她瞅了一眼高峰转,面对老海发挥着,老海赞同的微笑着:
“哈,枊儿而今看问题可真是螢火虫的屁股透亮着啰,别冤枉高老板,他对你可热情着啦,我老海对朋友也可不麻木呐。但在工作中有些事情是没得法,热情过头了只会引火烧身的,只有跟着时代的感觉走啊。”
高峰给老海泡茶递烟,听着他俩打嘴巴扛。觉得老海的话没有错,现在的人事往来,除了对金钱敏感外。确实是;事不关已高高掛起,表现得冷眼旁观。特别是自翔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的——官们,即便在分内应为百姓办的事情上,都表现出极大的冷漠,麻木不仁。做一件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升官的考核政绩,再就是要立个什么名目去收费,自己能有多少利益。所以这样的费,那样的费,现在不知名目的费用是越来越多。钱比脸重要,还他妈的美其名曰,冠之为;有偿服务。
他升燃了烤火电炉,三人围坐拢来。那小子粘巴巴的偎着高峰,高峰把他放在大腿上偎在怀里。老海瞅着翠枊儿脸上笑靥如花,尽是迷人的幸福,又转头回望高峰。高峰满面春风得意的揑着小孩的手朝老海问道:
“海主任此来一定有什么事吧!”说着就要人去准备中饭。老海摆着双手推辞着不肯吃饭,高峰今天心情特好。外面一个太阳,屋里一个太阳,照得他心里暖洋洋地,他知道是他老海向翠枊儿解释清了他俩间的误会,他坚持着道:
“噢,别扫老弟兄的兴,和我客气个屁呐,”他指着翠枊儿道:“她也许久没有过来了,难得湊到一起啦,说说话,好好陪愚兄喝一杯。”老海犹疑着觑了他二人一眼:
“我,我不会打扰你们俩位吧!”
“狗屁!你说哪里话,以为我们是毛头小子呀。”高峰的真情使他留了下来。
在酒饭中,老海向他说了乡干部要集资上岗的事。高峰以为他遇到了经济上的麻烦,又不便直接开口,所以拐着弯来说事。凭他俩的关系和老海的为人,他觉得应该帮助他一下。朋友嘛,谁没有坎坷,在朋友为难时,两肋插刀那才是真正的朋友,他慷慨的和他碰过杯后道:
“老兄有困难只管说,需要钱要多少尽管找愚弟开口。”老海知他误会了他的意思,尽管他不找他借钱,还是被他毫不犹豫的朋友真诚感动着。他闪过高峰的目光,真不知如何开口和他说起那设备的事。高峰见他面带犹疑的闪烁其词,似有难言之隐,故做气胀的道:
“你我还是不是弟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只要小弟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老海见他说得耿直,知道此事不说出来,乡座要怪罪。说了高峰办不办得到就与他不相干了,他望着高峰首先请罪的道:
“唉!看来此事还真得对你说,你我弟兄我是迫不得已,如有不当得罪处还请原谅,办不到也不要勉强。”高峰见他如此严肃,也不知究竟什么事,心想;不就是几千元钱罢,说得如此严重。他不觉带着几分戏谑的道:
“呸,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今天怎么了,尽和我打哑谜,什么鸡巴得罪原谅地,不就是钱吗?又不会垮天。”
“噢,也没什么,我不会找你老兄借钱,我虽然家境不太好,这点集资钱我还拿得出,就是......”
“唉!就是么得,干脆点好不好!”
“就是刘副乡长要把乡农具厂的设备全部受卖给你,我知道你目前业务并不太好,这些设备你卖着也没有什么用,我怕你为难,你不要勉强,一切由我来和他回话。”老海搔着头皮斟酌着词句表达着他的心情和意图,高峰明白了,点着头道:
“嗯,我晓得了,这堆破乱销给我后,他就从中获利,贪出一部份款子缴集资款吧!”
“嗯,他正是此意,你不要那破乱他也把你没治。”
“嘿嘿!那你没完成他的任务怎么交待呀!他尽管治不到我,治你还是够得着的。”高峰调笑的刺激他。
“那你就别管了啰,他狗日的作古正经的咬我的屌呀”老海被激起了牛脾气发狠的道。高峰笑笑:
“那可不行,哪有要朋友为我受过的,那我还是个什么东西了呐。”他望着翠枊儿笑笑,转面认真的对老海道:
“你转告刘副乡长,那些东西我全要了,但价格上要由第三者参与核实。”老海惊异了,疑惑的望着他。心想;他不会是喝高了吧!高峰明白他的意思,顺手递给他一支烟。而后自己点上一支,对老海感激的道:
“老弟兄对我的情谊我心领了,至于而今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龟子,真正关系和他弄裂了,东风吹战鼓擂,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呀。实话对你讲,这儿我也不想呆多久了,我并非怕他给我小鞋穿,是目前机械业务不景气了,我得另有谋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要他的破烂?是我有个专做旧设备生意的朋友,只要价格适合,双方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之呢?这样你老海也完成了他交给你的任务,他会认为你是个好同志,我呢,要我那个朋友还给你提点儿好处费。多好的事呀,皆大欢喜地。这次建材厂抵债给我的设备,就是那个朋友为我转手出去,我就赚了一万多块钱。”老海听得心里喜滋滋的,又感到高峰另有发展,不想长此呆下去了,他要走心里又觉不舍。特别是翠枊儿,听得心里怅然若失情绪顿感低落。三人沉默许久,高峰道:
“现在只是设想,还没有定下来,即使要走这儿的一摊子,也不是一年半载撒得下来的。你们看,马上就要春节了,看明年的业务情况再定吧!”老海不无感激的接口道:
“兄弟既然有如此的好事照顾我,那我借花献佛的先感谢你了,过年再登兄弟的门给弟妹去拜年。”老海一肚子的愁心事没有想到,是如此的顺利舒心的解决了。他把杯子斟得满满的,一副慷慨激昂的气势,举杯先干为敬地一口吸干亮杯,高峰后而随之.......
高峰被食堂杨二姐叫醒已是开晚餐时间了。他从床上爬起才知中午喝多了,不知老海和枊儿什么时间走的,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躺在了床上。他见书桌上有个留言条写着;他今天喝多了,好好睡我晚上来。没有留姓名,他知道就是翠枊儿,不觉心中感到歉疚,上午没有好好陪她说说话。晚餐他要二姐把午间剩菜用炉子燉着,另外再添了点菜,叫她把陈明喊了过来一块儿吃。
陈明自那次出错回去一段时间老婆把他送来后,睹博有了收敛,没敢再利用工作中的方便在经济上捣鬼了。他和杨二姐间的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高峰可以理解,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不影响工作,不伤害他的利益,在外现在男情女爱的关系已经是很正常的了。杨二姐嘻哩哈啦的陪着陈明喝酒,高峰面对目前业务的不景气,在考虑着逐步退却的思路。一旦明年他和张琳的超市开业,他就不能整日的盯在这儿了,这儿就要慢慢收缩退却。他想在这个过渡期间,还得利用陈明帮他打点,尽管他不太信任她,但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他问了一下这段工作的情况,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鼓励话,胡乱的吃了一点儿饭。望着满脸骚情,誇着骚话的二姐,说:“你俩慢慢喝,喝好,我中午喝高了,就不打扰你俩了。”说着给陈明丢了个脆譎的眼色出了门。
他沿着国道不觉间拐上乡道,无意间踏上了去青风村的路上。他不见树梢枝叶动,但觉风透凉气寒,清新寒气一浸,陡觉头脑清晰。真他妈的屄日怪了,无风胜似秋风扫落叶,所以这才叫冬天哩。他凝眸远空,冬日的阳光早躲得没影了,天空显得阴霾雾茫。看不见秋日傍晚时的炊烟飘渺,更不见作田归家的身影脚步,一片旷野漫长的乡道上野狗都见不着一个。
他信步游来,转过前面那个山脊梁使他想起了初来的那年。在年前放假的先天夜深,他骑摩托车从翠枊儿家返回途中,遇上几个在外输掉了睹本的流子,逼着掏空了他身上所有的口袋。他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只有顺从,所以没挨打,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做大,没有要他的摩托车,只丢得几百块钱。苐二天他气愤着本想报案,老海深知其中的筋深,劝他算了,只要没伤着人脱祸求财,日后一旦结下梁子根孽,你哪有精力对付他们。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遇上劫匪,还不知道社会上的为人规矩,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条律和法规能解决问题的。后来他才知若是当时报了案,他这几年真的就不得安静了,因有很多鲜明的例子在那儿。
夜色已很浓了,他感叹着;不觉间来这儿已三年多时间了。他望望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旷野中见不到絲毫生命的象征,只有空漠的黑暗。他心中在期盼着,那个点亮他眼睛的亮点,来燃烧起他心中幸福情欲的熊熊烈焰。她说好今晚要来的,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春潮云涌〈十九〉长篇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