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云涌〈十八〉
作品名称:春潮云涌 作者:春雨 发布时间:2011-02-17 16:06:19 字数:5876
高峰没有想到,他确是没有想到。张琳给他想得那么周到,安排的得心入体。那天他接到电话后,心里虽有些丢不下翠枊儿,但还是匆匆忙忙赶到了县城。俩人会面后才知道,她已把他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安排得很好了,给他在县城郊近,找了一个弃置的仓库,吊装设备也已请好了。他到那儿后只须在建材厂履行办个手续,验证一下设备实物就可启运了,一切运作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她俩指挥着把设备搬运进仓库,顺利完事后,她盯着他说;现在好了,东西存在这儿保险,随你放多久都行。他闪过她的目光心情忐忑着,不知对她说什么好,只有满心的激动和感谢。免不了好好请她吃顿饭慰劳她,而后又很正常的进了舞厅……
几天后,直到高峰与那个做旧设备生意的朋友联系好了,他才从县城心舒意暢的赶了回来。建材厂那笔债务虽然讨回来了,从此后也就失出了,在这个厂里几年来的座桩业务。回来后,面对杨浦乡冷水洗鸡巴越洗越缩的业务景况顿觉焦心,为目前的生产萧条忧心忡忡。人生的许多事情,都是生活在矛盾与困境中的。就如今天早上还见着阳光,一忽儿,现在就阴了天,下了雨,寒风飕飕的冷气袭人。冷冷的天气,更冷清的生产车间,工人们盼着做事,他盼着赚钱,这一切的一切,都瞅着他的心。为此他不得不认真地思虑着,张琳要他合伙在县城办超市的建议了。他眯着朦朦的雨雾,思索着,山野一片空茫,这种天气又给人兹生出酒意。他真想喝酒了,喝得晕晕地,真好。
他觉得在县城里和张琳喝酒,喝得酣畅淋漓,舒服得找不到北。那个女人是妖,还是人精?总觉和她在一起是那样的亢奋,舒心,没有愁心的事。她办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慰贴,都让人放心如意。他对她心存敬佩,一种心畏的敬佩。尽管她对他很随意,还有那么点儿挑逗的意味。在滚动如狂的乐音起舞中,他直面她那灸热的目光心旌意跳,舞步慌乱得几乎无法自持身体的平衡。但他不敢心存絲毫异念,唯恐亵渎他俩间的友情纯洁。不知她有没有这样想过什么狗屁纯净,反正他是这样想的。倘若说他真是这样想的,但在他心灵的深处也不一定尽然,搂着心仪的女人,除非他生理不健全。
他现在面对生产凋零的颓势,颇具冷雨寒意的空漠山野,心里想到了她,只想和她喝酒说说话。虽然这儿有不少酒肉朋友,酒精度的麻醉也不会有异,但朋友与朋友间毕竟有所不同。他心无所绪,眼里尽是迷茫,懒懒的步向电话机,左手握着话筒。不觉身上打了个寒战,感觉天气真的冷了,思想上凝神了一下;我这是怎么了,给她打电话吗?和她说什么呢?邀请她来喝酒,笑话!只想和她说说话?就在他疑虑不定时,老海撞了进来:
“哈,打电话呀,不会搅了你的好事吧!”他闻声陡觉豁醒,赶急放下话筒奔了过来。
“哪里,哪里!哪来的么得狗屁好事,这鬼天气闷得心里慌呐,来得好,我正想找人喝两杯呢?”老海听得他讲,只以为他正要给他打电话哩,心想:真他妈的,这不就来得巧了吗?也就不客气的搭腔道:
“哈哈!这阴冷天气呀,就是适合炉子炖缽,酒杯子一端,快活如神仙喽。”高峰要人到食堂里把杨二姐喊了来道:
“想办法搞点下酒菜吧,把济屠夫一道叫来!”那女人眉眼一亮,媚目传情的调笑着:
“嘻嘻,老板你吃狗肉吗?”一听说有狗肉,两个好酒贪杯的男人不觉同时问道:
“哪儿有,吃狗肉喝骚酒,好东西呀!”那女人卖弄着:
“噢,恰好今儿早上让我碰上了,狗尾巴家里的一只大黄狗被汽车撞死了,开车的跑了个没影儿呐,要是逮住了,狗尾巴可是个难緾的主儿啦,不大放他的血发一笔橫财才怪呢……”老海深恐她啰嗦下去没有完,误了弄肉的大事,截断她的话道:
“哎,别屄话多,快搞肉去吧,去迟了恐怕毛都没有了哩。”那女人白了他一眼:
“讲到吃,就你那屄嘴馋,猴急得生怕吃不着。”她睨见老板也似着急的望着她,赶急打住话头道:
“这时间了,还真怕是连毛都没有了哩……啊!那东西窍着哩。”她钭瞅着他俩人失望的眼神,噗哧一笑,挑逗着老海:
“有得你屄嘴塞的哩,我早已准备一腿在那儿了,够你灌腮巴发颠的了哟。”俩人听得自觉心喜,老海不觉邪鄙话随口而出:
“一腿?你还有一腿留给哪个呀!”
“骚狗,还没灌猫尿就发狂了哩,就你那两下子,和老娘较起真格的,只怕会是个怂包呀。”说着,扬手把垂落左额的一绺头发掠上去,满脸嘲弄的媚笑着,扭动腰肢出了办公室安排酒菜去了。两个男人望着她扭得性感的背影相视一笑,老海掻着头皮道:
“这女人张口么得屄话都泄得出来,想必那骚瘾一定不小。”高峰不由得想起以前无意间,撞见她和陈明偷情时欲死欲活,大呼小叫的疯狂劲头……忍不住的心中暗笑,想那老海恐怕真不是她的对头哩。
“呵呵,你老海和她动真格的,只怕还真会是个怂包哩!”高峰解嘲着。
不多会儿,济屠夫在雨雾里箭飚般的弹了进来。蹭着两脚泥巴,甩着双手雨水,捋顺着被雨淋湿的头发,呵呵嘻笑着:
“嘿嘿!吃汪汪肉呀,这天气没得鸡巴事,有这稀罕东西正好灌腮巴扯乱弹啦。”
“只有你他妈的狗鼻子尖,嗅着骚腥味就赶嘴来啦。”老海笑骂着。
“噢,我可是杨二姐请来的喽,她有不有骚腥味你可是最清楚了。”正说着,那女人端着一大缽子狗肉香气撩人的闪了进来,里面放了很多的大蒜和整只的朝天干辣椒,看着就使人馋出口水,她接口骂道:
“哈,济公,你这个舔屄的行头,喊了你来吃喝不谢我,又嚼么得舌头败坏我。”老海怪笑的瞅着那女人答了腔:
“嘿嘿,没说什么,他只是说闻着你的腥臊味来的哩!”
“哦,好也!我就攒着那泡腥骚尿给他和着狗肉灌屄哩。”济屠夫望着那女人回敬着老海:
“嗬嗬,他的话你也信呀,几时讲过正经话呐,他做人做鬼两边光着呢。千万别上阶级敌人地当喽,他挑拨破坏我俩的革命阶级感情呐。”又讨好的道:
“别理他,我帮你端炉子去,你拿碗筷杯子,别忘记了你自己的喽”
不一会儿,炉子燉得咕嘟响,四人各占一方,肉香酒浓情趣泱然地喝得浑身冒了热气。那女人扯疯够了,提前下了桌子,要为做工的去开中餐。
三个男人少了邪话,老海忽然想起了基金会的事,对高峰道:
“你听说了嘛,上面对基金会下了取缔文件,说基金会是属于非法集资性质。”
“扯鸡巴蛋,钱也巻骗跑了,基金会早已被砸了个稀巴乱,还取缔个屁啦,非法集资还不是在你们政府领导下搞地,把老百姓害惨了再收买人心。”济屠夫嘴巴一撇,大有抱世不平之愤慨。高峰听得心存异想,接口问道:
“那,那钱能要回来吗?”
“听说公安插了手,晓得放飞的野鸽捕不捕获得到呐。”老海语气很消扱。
“狗屁!愚弄老百姓,不做一下面子工作,哪能显示出政府的伟大呀,你那钱呐,别指望了。”高峰讪笑着:
“我本来也就没有指望那钱能要回来,公安!不如婆安,入了虎口的肉,想要吐出来,做梦!只是心有不甘呀。”三人沉默无语了,静静的碰杯,喝酒。
突然老海想起了正事,他此来的目地并非为了喝酒。主要是落实新一年里企业工商管理费的任务,他不知怎么向高峰开口。全乡企业主在去年的费用基础上没有多大调整变动,个别的人还减少了收费。唯独他的管理费比去年几乎增加了一倍。他想起那天,找管企业的刘副乡长商讨,把高峰的管理费在去年的基础上稍加一点。一下子给加重了他能否接受得了,得考虑业主的情绪问题。刘副乡长瞪着一双金鱼眼睛,不满的表情在双唇间喷吐的烟雾里弥漫在了脸上。故做疑惑地盯着他问;情绪!什么情绪?首先是你有情绪吧,他那么大个企业缴这点费还多吗?真不知你们以前是怎么管理企业的。
那言词之中不仅克了他,连退休的李副乡长也一秆子打了。他畏言了,知道他对高峰有心结。他曾向他解释过那天高峰没去参加酒会,是没有接到通知,并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却还要揣在心里找别扭,感觉这个人真他妈的心小气短太没肚量了,日后与他共事真得处处小心。他也曾想找个机会要高峰在摄风楼请他吃一顿,化解他那鸡腸小肚里陈酒乱肉的结石症。恰逢这段时间鬼扯腿的事多,故此耽误了下来。高峰也为近来业务生产不景气烦心,若他知道了管理费给他增加了近一倍的负担,他一定会想不通。不是出不起钱,而是对待不公,猪尿泡打人不痛,谁不气胀过。这样就会加深企管与企业间的矛盾,会促使他在生产业务不饱和的景况下愤而另作打算了,何妨他此前在心里就有退出这儿的想法。他陈海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结局的,这于私于公于地方发展都是不好的。到那时企业办收不到一分钱事小,日后谁还得来这儿投资办企业。
而今的干部政策是年轻化知识化,这些小龟子长在温室的糖水里,屁也不懂得,知识他娘的一个鬼啦。上任伊始,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个学业文凭,戏没学会倒先学会了鸦片烟瘾,官椅还没坐热就会整人了。哪里晓得毛泽东年代他们这样的年纪,还在农村里饿着肚子扛着锄头,接受农民伯伯的再教育哩。他感觉还是那个年代,知识份子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好。经历了艰苦磨砺的人,才知民间百姓的疾苦,才能真正为人民服务办好事业。虽然现在也口口声声提倡为人民服务,实际上他娘的人民都在围着他们当官的服务了。
他们讲究的是吃喝虚荣,在酒宴排埸上唱高调,官腔十足的大话连篇。没有一点社会经历,在具体工作中,不深入基层调查硑究,解决实际问题。只强调收费纳税,把心思全用在了,千方百计的巧立名目,敲骨吸髓的敛财上。筑建树立表面政绩工程,为升官发财,铺设前程。把中央强调的民生大事视为儿戏,至使目今许多地方的干群关系搞得剑拔弩张。老百姓当面装笑脸,转背就骂娘。
但这件棘手的事栽在了他脑壳上,上不能违背官意,下又不愿昧心做人。左思右想的感到挺为难……凭关系他和高峰确实不错,也得了他不少好处,油嘴喝酒那是常有的事。但在公事上他问心无愧,公事公办没有给他弄过私利。而要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他,作为朋友他在良心上于心不忍过不去,作为公事也于今后工作不利。顶着不办,他这个位子就要打趔趄了,现在人事紧张,瞅着他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
唉!这事怪来怪去还要怪在翠枊儿这个鬼女人身上,早知他俩岔气闹筋。那天的酒会通知,就不会以靠要她转告高峰了,也就没有了这些闷骚烦心事。想到翠枊儿,心里思量着;不知道她和高峰和好了没有?那天她和他说的那些话不知是真是假,正好趁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管理费的事还是先压一压,给想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主意打定,他举起杯子,三人碰过,一口闷干后亮了杯。他嘻笑着敲击着高峰:
“哎,老弟,有了新的艳遇可别太绝情呵,老情感要慢慢丢呀,有句歌不是唱着;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吗?。”济公早就憋不住想说话了,听得高峰又遇新丽,不觉比喝酒更来味。拍着桌子满脸嘻嘻哈哈:
“嗬嗬!高老板又在哪儿觅食了个乖姝儿,恭喜,恭喜呀。”高峰心里一紧,莫明其妙的盯着老海道:
“嘿嘿!海主任,你没喝高吧。”他指着外面的寒风细雨,云压空低的天气说:
“你不会说天上有个月亮吧!”济公不明事体,只是一味地混扯蛋:
“哈,果真有,又怕么得屁呀,只能说明你有本事呐,哪天引来见识见识,我请喝酒。”老海见高峰讲得认真,没理济公的碴问道:
“真的没有,你我弟兄也几年了,和老哥子讲句实话。”
“你以为骗你吗?大多时间和你们混在一起呐,清水淘白米,不清楚吗?”他瞅着他俩,满脸尽是无奈的摇头。老海感到纳闷了,那翠枊儿和他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疑惑的思量着。高峰见他还在疑虑,心想;一定会有蹊跷,止不住的问道:
“你听到说什么了,既然你我是弟兄,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免得我蒙在鼓里七上八下地。”济公也忍不住的催促道:
“噢,你到底听哪个管屄闲事的讲地哈,你他妈的讲出来怕么得。”老海思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把翠枊儿和他讲的话向他摊牌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除他俩间的误会。他认真的问道:
“你和翠枊儿闹的么得筋,和好了没有?”高峰端起酒杯呑咽了一口,那酒似很苦,他满脸愁苦的道:
“我真的不知她发的哪阵子疯,也许是有儿子满足了吧!我现在满身是虱子捉不赢,也管不了那许多,顺其自然吧!”从他的话里,老海感觉出他俩还僵持着,他还不知她肚子里的苦涩。他举着酒杯对高峰到:
“来!把这杯子干了,我再和你说说她的经。”济公积极响应着。老海接着就把高峰在县城给翠枊儿做生日,她是怎样跟踪他,后来又是如何在公交车上瞥见他和那个女人一同进舞厅等情况和盘托出。高峰听后恍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有心计。老海盯着高峰的眼睛问道: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她说那个女人很漂亮风流,你俩好亲热地。”
“是有那么回事。”
“那不得了吗?看来人家没有冤枉你啰。”老济接了腔。高峰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道:
“你莫把事情看得那么庸俗,以为跟你一样,男女间的关系就是上床。”
“那有怎样,男女间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现在上床也是正常的啊。”济公和他抬扛,他晓得他那个人混,和他扯不清,转面对老海道;
“我和她只是业务上的关系,她还没有结婚,我和她父母倒是好朋友,按辈份她还是子字辈哩,在县城的业务与结算帐款多亏了她的帮忙,不然的话,这次她单位在企业整改中我就要丢十多万元的业务费了。”老海沉吟半晌调笑着问:
“你俩进酒馆舞厅,也是为了业务?”高峰感到他这样问不足为怪,此前他也很不习惯这样的应酬,只有笑着反问道:
“你说呢?这奇怪吗?现在很多大事情都是在酒店舞厅解决的啦,要不城市增加那么多酒楼宾馆他们喝西北风去呀,这儿的摄风酒楼每天不同样招待的这些人吗?”老海愕然了,稍顿,说:
“哦,我明白了,乡下人见识短,你别怪枊儿,她那样作说明很喜欢你,怕失出你,这是爱得深才嫉妒得悢,你要理解她。”
“我没有怪她,只是不晓得她憋的哪股气,你道明了我会更珍惜她的,会找时间和她解释的,你也帮我劝劝她,何妨我们还有了……”他瞥了老济一眼打住了,他怕此公晓得了后和着酒肉当新闻宣传,此时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济公抢步的抓过话筒喊着“喂”稍顿又朝老海吼道:
“海主任接电话!”老海接过话筒,只听他:“嗯,嗯,我正在这儿,哦,我,我正在落实,哦,暂,暂时不,是嘛,哦,我知道了,好,好,再见!”不知老海和哪个“哼哼哈哈”的说的么得,他两人注目着老海,老海晓得他俩想知道什么。他掻着头皮面带轻松的道;
“没有什么,喝!喝酒……”心里却想;这刘副乡长又是卖的哪样膏药?是想通了,高峰的管理费改变了,还是……他不愿费劲猜想了,希望有所改变。嘴巴里念叨着;有改变就好,就好。他俩人楞怔的望着他,须臾,高峰自语道:好,好!我一定要找她去……
他俩人各想各的心事,嘴里念叨着各自的心经。此时,济公已经伏在桌上呼噜得很惬意,嘴巴里流着蛤蜊子,脸上满是得意的漾笑……
春潮云涌<十八>长篇连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