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恋

　　我们姊妹三个，大姐和小弟成绩都不行，父母也没有刻意要求他们，大不了平时想起来数落几句罢了，大姐还算争气考取了单位的职工，当上了工人，这家里的光景也自然好了一些。我的学习只能算中等，偶尔也排在前几位，父亲自然对我的要求就严厉些，稍有落后便吃上他的棍棒。可是由于赵博那天给我看了《窗外》这部小说后，我便迷上了看小说，学习也就日渐降落。
　　我和赵博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们几乎天天形影不离，一块上学，一起放学，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常常坐到我的座位对面，我经常跟他讲《窗外》里的情节，他不厌其烦的听我重复地说着。
　　这天放学我值日，等同学们都走了我便开始打扫教室，正当我弯着腰扫地的时候，身后一掌拍在我的背上，紧接着就听见赵博的声音：“嗨！你在这啊！叫我好找。”
　　我立刻直起身子抬头看向赵博：“你干嘛！今天我值日，你找我干嘛？”
　　“你猜。”赵博笑眯眯地看着我，好似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撇了他一眼，拿着扫帚继续扫着地，满不在乎地说：“我咋知道，不想猜。”
　　“当-当-当-当”他跳到我跟前，从背后拿出一本书放在我眼前。
　　我定睛一看是琼瑶的《在水一方》，霎时仿佛缺氧了，张着嘴瞪着书，仿佛此刻的心从嘴里蹦出来了，激动得扔下了扫帚，慢慢端起书，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
　　“我知道你那本《窗外》看了无数遍了，所以我就给你弄了这本。”赵博打断了我的痴迷短路的大脑。
　　“你是怎么弄到的？”我这时才如梦中惊醒。
　　“我从我哥那偷的。”赵博凑到我耳根小声地说。
　　“你哥哪来这么多琼瑶的书？他也喜欢看吗？”我一边翻阅着书，一边问。
　　“嗯！他不仅看琼瑶的书，还有很多国外的书，可多了。”赵博一副骄傲的神色。
　　“那你哥一定是大学生吧！”我拿着书在傍边的座位上坐下，一边翻阅着书一边问道。
　　“说是大学生，可是只读了两年就没读了。”赵博这时候脸色有些低沉。
　　“为啥？”我惊奇的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唉！”他叹了口气在我的对面也坐下，两臂交错着放在课桌上，头却埋在胸前，表情有些伤感道：“其实，你的命并不是最差的，我比你还倒霉。”
　　“啥意思？”我不解地问。
　　“不说了，没意思。”赵博摇了摇头说。
　　“说嘛！我们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了，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快说。”我好似刨根问底，想知道背后的故事兴许就是为了满足我那好奇心吧。
　　“我哥不是我亲哥，是我爸前妻的孩子。”赵博沉着脸说，不到半响他又笑道：“但我哥对我特别好。”
　　“哦，那你的意思，你是你爸跟你现在的妈妈生的啦。”我追问道。
　　“我没妈。”赵博忽然眼眶湿润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了他的痛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尴尬的场面让原本就安静的教室显得更沉闷了。
　　他为了让我不自责，便简单的叙说了他的故事：“我爸跟前妻离婚后，就带着10岁的哥哥来到了我们厂，我爸是工程师，是凤凰聘请来的，后来就认识了我妈，跟我妈结婚后就有了我，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得了食道癌死了。”说到这赵博的眼眶又一次带着血丝，泪水在他的眼眶挣扎了几下，最终那小小的眼眶还是挤不下那两行不争气的眼泪，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到嘴角，他急忙用手搓揉拭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心疼，心里一阵酸痛直往鼻子涌，从他的眼球里照到了自己的眼眶是红色。
　　“没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是哥哥照顾我，爸爸单位太忙整天都不着家，就因为哥哥读大学的那两年，我没人照顾得了肺病，哥哥没办法便退学了，大学没读完就回来照顾我，我的病才慢慢痊愈的，所以我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哥哥。”赵博装出一副快乐的表情。
　　“嗯，那是应该的，好了，我们不说了，我得赶紧扫地，扫完地我得赶紧回家做饭，不然得等下班了，爸爸妈妈回家看见我还没做好饭，要挨骂的。”我边将书收进书包边说。随后拿起扫把扫地，赵博卷起裤脚抢过我的扫帚说：“我来吧！你动作太慢，你跟在我后面把椅子排整齐就行了。”说着就忙碌起来了。我内心暗暗欣喜，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一种初恋的萌动，总不时的偷偷看他几眼，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在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跃。
　　很快俩人就将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我满意地锁上教室门和他一起往家走，一路上赵博没跟我说话，但似乎又想对我说什么，他时不时地看看我又羞涩地低下头，我是个急性子，看他这个样忍不住问道：“想跟我说啥，就直接说吧，别老撇我。”
　　“没啥，就是快毕业了，想问你有什么打算？”赵博似笑非笑地说。
　　“我打算好了，不准备读高中了，毕业就上班去。”我理直气壮地说。
　　“啊！你成绩那么好干嘛不读高中，说不定能考上大学呢。”赵博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不想读了，觉得还是赶紧挣钱比较好，再说，我爸爸最近天天在骂我，说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我怂了怂肩膀无所谓的态度。
　　“哦，这样啊！”赵博好似一副失落的样子。
　　“那你呢，你打算读高中吗？”我边走边问，一只手捂着书包里的那本小说，心想今晚可以好好拜读一下了。
　　“我跟着你，你不读我也不读，你去哪上班我也去哪。”赵博边跳着走边嬉皮笑脸的说。
　　我撇了他一眼小声说道：“瞧你那副傻样。”其实心里甭提多高兴。不一会我们就要分开路线了，我和他家隔着两排楼房，站在岔口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猛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随后一溜烟跑了。我似乎察觉出什么，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可又不敢在路上打开纸条看，就像一个小偷左右看了看路边有没有人，然后将纸条偷偷地塞进了书包，加快了步伐往家走。
　　回到家后取出纸条，放下书包躲进了厕所，一般这个时候大人们都没下班，弟弟基本上每天要在外面玩到广播响才会回家，我便躲进卫生间打开纸条看，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梅芳.......
　　这扎眼的称呼顿然让我的脸红到了脖子，小心脏跳动声音如沸腾的水一般响亮，我羞于不敢往下看，但又迫切想知道他写了啥，所以几次将纸条盖起又打开，最后羞涩还是敌不过初恋的萌动。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看下去：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不敢跟你表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落名：爱你的赵博。哎呀！妈呀！我羞涩地捂着脸。那时的人不像当今社会的人那么含蓄，会用美文美诗传情，几乎都是一张字条几句话直接了当的表白，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情书，不免心里有些紧张，但也藏着几分喜悦。经过一阵平定情绪，将字条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铅笔盒里，而后哼着小调打点着饭菜来了。
　　第二天，我到了学校一直不敢看他，而他却用期待的眼神关注着我，直到放学的时候我故意磨磨蹭蹭等同学都走光了，我才从教室出去，当我走到操场时，见他在银杏树下等我，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他，路过他身边，他急忙叫住我：“梅芳，你等等。”
　　我停下了脚步问：“干嘛？有什么事吗？”
　　他窃弱地小声问道：“字条你看了吗?”
　　“什么字条？我不知道。”我故意在作弄他，看他如何反应。
　　他紧张的脸霎时变得铁青，急忙问道：“啊！怎么，怎么会啊？我明明塞到你手上的，是不是你弄丢了，是不是……”看着他那副傻样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啊！你戏弄我。”他好似明白些什么。
　　“戏弄怎么样了，有本事来追我啊！”我说着就往前跑。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拉着我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快乐。我被他拉着跑了很长一段路，我害怕急了，怕路上的同学或认识我的家长看到，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别怕，我带你是往围墙边走了，这一路没人的。”
　　“你要带我去哪啊？”我喘着粗气问道。
　　“一个美丽的地方。”他拼命地拉着我往后山跑，好一会，我们来到了后山，这后山是我们小区的围墙后面，这里风景非常美丽，大片的绿色草坪偶尔几处有几棵大树，枝叶繁茂，在山的正中间还有一个大水库，水库里的水清澈见底，鱼儿虾儿在追逐嬉戏；水库的四周都是礁石，这些礁石都是黑褐色的，被雨水冲洗得干净且冰凉。我和他站在礁石上，一阵凉风拂过，吹起我的长发，顿时感到一种轻松而心旷神怡的感觉，我轻轻闭起双眼感受这无比的舒适。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初恋，当然年龄太小还不懂怎样才算真正的恋爱，就知道俩人在一起特别的开心，后山也就成了我们约会的密地，我们在那时而追逐嬉戏，时而高谈文学，时而还会伤感说起家事，我们常常坐在水库的礁石上看鱼儿，我总是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说：“赵博，你觉得此刻我们像在水一方的男女主角吗？我就是杜小双。”
　　他却说：“可是我没有朱诗尧的才华，也没有卢友文的胸怀大志啊！”
　　“你有赵博一颗挚爱的心啊！”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娇柔地说。说完就唱起了：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
　　赵博也跟着我一起唱起，只是一条膀子将我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