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校园

　　很快暑假过去了，天气也开始转凉了，那时候的天气四季分明，一旦立了秋，早晚便凉飕飕的，我和弟弟也开学了。
　　当年我还在读初三，那时校园的生活对我来说是苦涩的。首先我长得不是很漂亮，学习也一般，因此在班上没有太多的同学和老师注意我，加上穿着简朴，一看就知道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到初中我都是所有人眼里的‘丑小鸭’，年幼的心灵蒙上了一层自卑感。
　　我每一天过得都特别痛苦，因为在学校不仅要受老师的冷言冷语，同学的蔑视，回到家还得做家务，功课不好还得挨打。那时我盼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就不用考试，不会挨骂挨打了，那个时候的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
　　我的学校就是我们自己单位建的，称之为子弟学校。在当时我们的学校算得上整个城市最为瞩目的校园。
　　一进大门，便有两层工字型的教学大楼印入眼帘，大楼正中是两棵已有近百年树龄的极为珍贵的银杏树，树儿叶片如扇子的形状，小巧精致、片片如一，不知细叶谁裁出，大小、形状皆如出一辙，春、夏叶片皆为葱绿，甚是养眼，秋天满树金黄，一阵秋风过处，遍地黄金，落英缤纷，放学后许多同学在这里嬉闹翻滚，黄叶被擦得一尘不染。
　　银杏树两边教学楼前的空地是一个大操场，每天早上第一节课上完，全校的同学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这里做体操，那首广播体操的前奏曲我至今清晰得记得。许多调皮的同学边做操边打闹，老师们也只敢瞪一瞪眼睛。
　　初三的学生开始发育，虚荣心渐长，爱好穿着打扮的孩子渐多，有个别女生显出了前所未有的媚态，穿着当时只有小流氓才穿的大喇叭裤，留着当时小阿飞才敢留的披肩发，飘逸的秀发乌黑有光泽，向人们宣泄着青春的美丽和驿动。男孩们开始长个，他们雄性激素和荷尔蒙开始旺盛分泌，身高往上猛窜，声带变粗、喉结变大，体毛开始变密变粗，有长小胡子的倾向，他们开始有较强的攻击性，肢体语言增多，对异性也有了较强的新鲜感、好奇感，渐而产生好感、爱慕之情。班上的男男女女私下谈恋爱的多了趣了，一帮帮在教室里，操场上嬉戏打闹，举止眼神里都透露着情窦初开的嫌疑。
　　我却总是一个人独处，常常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看着穿着漂亮的那些女生与男生疯癫，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和嫉妒。因此我也开始了春心荡漾，观察班上的男生，可想到自己只是个丑小鸭，哪有男生会喜欢我啊！顿然自卑感涌上心头。
　　“你怎么总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啊？”忽然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头，随着从身后跳在我面前，我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去，原来是赵博，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五官精巧端庄，长长的睫毛下倩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挺拔的鼻子下粘着两片嫩嫩的红唇，整张脸像个女孩子，因此班上的同学都叫他大姑娘。
　　“我喜欢。”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任何表情。
　　“为什么喜欢？和同学一块玩不好吗？”他先是有些惊疑而后坏笑道：“哦，我知道了，你自卑，你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所以不好意思和同学们玩，对吧？”
　　“你才是丑小鸭呢？你走开，别站在我这里。”我顿时怒道。
　　可是他却嬉皮笑脸皮厚的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坐下：“不要这样嘛？其实你并不难看，只是穿着朴素了点，如果你跟她们一样穿得那么好，肯定比她们漂亮多了。”
　　他的这句话倒是让我心中有几分愉悦，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但是看看自己的衣着刚展开的眉宇又收回去了，撇了一眼赵博说：“我家穷，没好衣服穿，没同学愿意跟我玩。”
　　“不会，我就愿意跟你玩，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他说着就伸出手示意与我握手。我的内心早已盼着有一份友谊了，他如此诚意，我怎么会拒绝呢，但是我还是为了确认又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他深信不疑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才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从未接触过男人的我，就像触了电似的，刚与他的手触及到就急忙收回，害羞的脸刷的一直红到了脖子。他好似看出我的害羞，便一把拉起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毫无防备地被他拉着跑出了教室，他带我来到操场一个角落的一个巨大的银杏树下。这棵银杏树巨大无比，树干有好多个窟窿，窟窿大小不一，他从一个窟窿里摸出了一本书，他用手拍了拍书上的灰，又在身上的抹了抹，看着书已经是干净了，然后微笑着递给我：“给”我接过书一看是琼瑶的《窗外》，是我最想看的一本书，在当年琼瑶的书已经成了学生们追逐的读物。我惊愕地差点叫出声来，他急忙将是手指放在嘴巴上：“嘘，别出声，不然给那些疯女人知道了，这书肯定成碎片了。”我高兴急了，猛劲地点头，然后将书卷起藏在袖笼里。这时我感觉赵博特别的帅，冲她浅浅的一笑：“谢谢你！”
　　“别谢，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知道女生都爱看这个，我藏在这里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给你，可一直没好意思找你说话。”他边说边往回走，我也跟在他后面。
　　我便好奇地问：“今天怎么好意思找我说话了。”
　　“唉！每次看你一个人坐教室里好似很忧郁，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鼓足了勇气的。”他边走边说，脸上略显羞涩。
　　这时我的心里仿佛被蜂蜜涂满了，甭提有多高兴。
　　就这样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课间休息的时候他陪我聊天，我就与他聊《窗外》的故事情节。我说：“女主太可怜了，爱上了大她20岁的老师，他们的爱情是纯洁的，是高尚的，他们没有错，为什么世俗却要这样残忍的拆散他们？”
　　“这原本就是段错误的爱情，男主都可以当女主她爸了，这能在一起吗？”他反驳道。
　　“爱情是不分年龄的，如果硬生生的将两个相爱的人拆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啊！他们是多么的痛苦，谁能体会？”我不服气地说，脸上略带生气的表情。
　　“好了好了，这小说不就这么写写，不这样写能骗取你们这些女生这么多眼泪吗？”他看我有些生气忙圆场道。
　　“也是，琼瑶就是厉害，她文笔过人，人物饱满，有血有肉，情意绵绵，有时候叫人看的荡起回肠，有时候叫人泪水涟涟。”我两手撑在课桌上一副回味无穷的姿态。
　　这时几个男生路过我的座位，一个男生忽然诡异地笑道：“大姑娘和丑小鸭谈恋爱了。”他这一声引起其它几个男人起哄：“哦哦，大姑娘和丑小鸭恋爱咯，哦，老公老婆，晚上睡一头……”教室里立刻引来了很多同学，同学们都跟着起哄起来。我羞红的脸解释道：“你们不要胡说，我们不是的。”赵博急忙起身怒道：“滚，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同学们哪里会理会他，便一个一个将他推来推去地嘲笑，他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跑，他个高坐最后一排，同学们就围着他一直嘲笑到上课铃响。
　　我却委屈的一个人低着头流泪。放学后我独自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房里，想着今天的事就一肚子委屈，鼻子吸塑了几下，便拿起书本写起了作业。
　　就在这时，爸爸和表哥回来了，只听见他们一进门就在吵架：“白杨哪里不好了？你说不要人家就不要人家，你以后到哪去找这么好的姑娘？”
　　“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好。”表哥嘟噜了一句。
　　“那你说说她哪里不好了？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还勤劳听话，这样的女孩还有得挑吗？”爸爸的声音特别大，我起身打开门站在门边看了看。只见爸爸和表哥都盛满了一脸的不高兴。爸爸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问道：“你到是说说看白杨哪一点不好了，我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是吧！”
　　“她，她，她就是一个剥了皮的香蕉。”表哥这时断断续续的大声答道，而后走进自己的房间‘砰’的将房门关上了。
　　父亲一时被愣住了，嘴里轻声念道一句：“剥了皮的香蕉。”而后好似明白了什么。
　　晚上我和姐姐躺在床上，我便好奇地问姐姐：“姐姐，你说啥是剥了皮的香蕉？”
　　“啥啊？剥了皮的香蕉就是剥了皮的香蕉呗，香蕉不剥皮你咋吃？”姐姐不假思索地说。
　　我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费解，感觉没找到答案：“不对，林军为啥说白杨是剥了皮的香蕉？”
　　“这……我也不知道，哎呀！好了，快睡觉吧！明天我还早起上班呢。”姐姐纳闷半响然后不耐烦地说。
　　“啊！姐你分配下去了？”我惊喜地问道。
　　“嗯，在三厂做表面处理。”姐姐得意地微笑道，然后缩着身体钻进了被窝。
　　“那太好了，你可是上班赚钱了，哎！发了工资别忘了给我买件衣服。”我侧着身子看着姐姐说。
　　“我也想啊！可爸爸会让我自主用钱吗？你也不想想咱爸，他是家里的管家，所有钱都由他支配，妈妈的钱都由他管，何况我。”姐姐说完一脸不高兴。
　　我翻下身子平躺下叹了口气：“唉！也是，爸爸不是为了想让家里多赚点钱，也不会让你初中毕业就去厂里上班，不过你也算争气，竟然考工考上了，姐你太厉害了。”
　　“厉害啥？你以为我不想读高中啊！那是没办法。”姐姐撇了一眼我。
　　“那我也快初中毕业了，毕业了我也去上班。”我瞪着天花板美滋滋地说，那时家里的天花板就是白色的涂料涂涂的，但看上去挺干净的。
　　“你可别傻，你一定要上高中，你学习好，说不定考上大学，那才叫好呢。”姐姐帮我拽了拽被子说。
　　“我不想考大学，我的成绩只能算一般，你看表哥考了那么多年没考上，我还是自在点上班赚钱吧？”我反驳道。
　　“别瞎说，你能跟他比，他那是虚的，你是实实在在的成绩好，必须给我考大学。”姐姐板下脸来训责道。
　　“我……”
　　“别我了，快睡觉。”姐姐立马堵住了我想说的话，我嘟着嘴翻了身，屁股对着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