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云涌——〈六〉
作品名称:春潮云涌 作者:春雨 发布时间:2010-09-26 14:40:24 字数:6026
日子在指缝间溜过,高峰跑了几趟县城。办了些在岩埸安装中必需器材,顺道又在建材厂找洪老板接了一批冲压业务。回家后,就近招了几个三十岁之内的女工,经过两天的观摩培训立马就投入了生产。生产中一大堆子事依赖了陈明,他每日里只接待各项业务上的衡接与沟通。不觉间就要到发工资的日子了,钱还没有着落。近段支出多收益少,多是花在了岩埸投资中,不免心中有点上急。想找老海支点材料钱,岩埸的兴迠资金都是由企业办掌控着的。偏偏他消失得没了影影。正想着去到乡里走一趟,硬是憋墙了只有找信用社王主任短拆一下。就听有人喊他接电话,他刚一个“喂”字出口,就听对方问道;“是高兄吗?”
“我高峰!”
“我老海哩!”
“哦,海主任呐,你在哪儿。”高峰正想找他,他就来了电话,心里一喜,那音频也欢畅得跳跃。
“高兄呀,我在企业办,给你讲喔,上次说的做招牌的事,我已和老潘说好了,你赶快过来一趟。我在这里等你吃中饭。”
“哦哦,我晓得了就过来。”放下话筒他心里喜瞇了。推出车骑轰隆着就颠进了简道上,太阳与云块忽明忽暗的较着劲,还好终是没有下雨,但气候冷溯溯地。冬日里骑摩托车他妈的终不是味,加劲搞几年发个财,买台甲壳虫玩玩,他心里想着。不觉间就到了那晚翠枊儿撒尿的地方,他特别注意的观察到那是一个“之”字型的洼道里,两端白日里十几步远近也见不着人。道路两旁长满着矮树丛和几尺深的芦苇草,难怪那晚弄得惊悚悚地,措手不及,险些露出那为人的劣根本性,由此隐隐又掛念起了那个女人。
不觉间来到在乡街入口处,一大堆人堵塞着憋窄的入口,中国人有着围观扎堆的秉性。不知又出了什么事,高峰缓缓的把车熄了火在路边支好。好奇的挤了进去,却见一对二十多岁的男女在那儿卖唱。男人挺象那么回事的弹着电琵琶,女人屁股后掛着个音响,左手握着话筒对着红嘟嘟的小口。模仿着歌星刘文华扭动着身恣,踩着轻盈的舞步挥动着右手,唱着那红极一时的“纤夫的爱”。女音刚落,男人紧跟着做腔作势来男声那段,倒也是琴声悠掦,歌喉甜润,愽得一片叫好声。一曲终结热心者掏出小钱扔在他俩面前的塑胶网篮内。而今这找钱的门路也还真多,高峰也随手扔进去一张五角钞票。正往外挤时,只觉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惊异了。竟是刚才还在他心中冒头的翠枊儿,正欲张掦,她用眼色制止了他,努着嘴朝外面示意。他明白了,快速的挤了出来,等在不远的僻静处。
俩人见面,眸子里都注满了辣辣的火花。几乎同时问;“你怎么到了这儿?”即尔又觉好笑。高峰稳稳情绪道;“你先说吧。”
“我娘家就在这地儿,我哥和我嫂子去嫂子的娘家吃酒,我来给他们看屋呐。”
“你爹娘哩!”
“早没了。”
“那家里还有么得人。”
“我姪子呗。”
他眸子里游移出一絲狡黠的光,似自语的道;“他怎么没去呢?”
“他还在读书喔,我来这里帮他弄饭。”她睕了他一眼;
“问完了吧!该我问你了。”他却瞇笑着答非所问的道;
“我还真有点想你地。”
“你想我,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是这么讲的吧!你们男人......”又调笑着;
“你不会是想我来这里的吧!”他感觉她没了那晚的疯劲,只有几分脸红的羞涩,夜里与白天就是不一样地。他学着她扭捏的样儿道;
“我就晓得你在这里,就是想你才来找你的。”
“你想的人多哒呐。”她抛给他一个生动的眉眼,刺激得他心动的打量着她,红红的羽绒衣使本来窈窕的身材稍显雍肿,暗影涤纶长裤倒把两条修长的腿显得恰到好处。足登一双半高跟深统皮鞋已露出布革的原形,可想是在地摊上买的假冒货,披散齐肩的乌发两旁隐现着闪亮的耳坠。脸面上一个小小旋涡,笑起来那涡涡里盛满了秀气与妩媚。此时她那弯弯的眉睫下,那双眸子里注满了媚糯糯深情的水。撂拨得他心神恍惚的希冀着什么?
“我问你来着哩,来这里有嘛事嘛!”
“哦,”他似醒悟地,把来这里的事由向她简单的说了一遍。她朝四周怯怯地瞄了一眼,柔柔的道;
“你去吧,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他心里腾起一股欢愉的激情。匆匆的在乡企办碰上了出门的老海,一见面老海就抱怨他来迟了。他喜瞇瞇的说有点小事儿扯着了,老海也没邀他进屋,顺手递给他一支烟。要他把车子停在院子里,扯着他就出了门。俩人一径直往西直奔街尾,钻进了一个小庭院。未曾进屋便大喊大叫的嚷开了。一老者应答着;“未见其人,便闻其声,我便知是你来了,进屋坐吧!”
进得屋子,只见杂乱无章,一女人正埋头于画廊之中。老者连道;“见笑,见笑,杂乱得无插足之处。”赶忙要那女人略加收拾后泡上茶来,这才注目于高峰,老海赶忙介绍道;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高老板。”
“老者握着高峰的手道;“久仰,久仰!老海可常提及你呐。”
“哪里,哪里,倒是潘老师大名如雷贯耳。”高峰一面谦恭的回敬着,一面打量着那老者。见他六十来岁,精神矍铄,红润的四方脸上架着窝子眼镜。镜片后那双眸子闪烁着矝持的光,令人感到亲切又不失长者风度。头上一顶青色园边呢礼帽,帽沿下两鬢已露出些许银絲。一套深蓝色半旧西装,在他那伟岸的身架上很合体适宜,足蹬一双方头黑皮鞋。给人一股文人学究又不失老气的感觉。再看室内,大大小小的招牌,匾额,工艺美术品堆码满了四围的墙壁角落。外面的台阶上也堆满了待做的坯料,由此可见生意的红火。
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室中央,一幅深蓝色镶嵌框架的美术画板上。那画面似以大地为主题,轮廓分明的风景从四面八方显示出来,那景致用神妙的笔法,画得风吹草动树稍摇曳,似在眼前浮动。晚霞闪耀着桔红色的光芒,光芒的晕圈里现出儿童头像,勾勒出一些儿童绘画习作。隐约中一片壮观的桦树林,再往远看,是巍峨的高山峻岭。似有归巢的飞鸟越过山颠鸣叫着落入林中.......
画面上的调色油彩还散发出清新的气息味儿,高峰越看越觉得这幅画给人的整体形象;是大自然的清新,壮观,又神奇般的缥缈虚无。他对绘画方面不太懂行,只觉这幅画意味深远,缥缈。使人想到;现在许多事情给人的感觉也不落实,虚浮着的。
“请用茶。”妇人客气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绪,他接过茶来,再瞄那妇人。三十有余的年纪,高挑个儿,脸上露着甜美的笑,给人一股亲切老熟人的感觉。呢短装牛仔裤,一双尖头皮鞋裹着那双秀美纤足。他摸不准是老潘的女儿还是徒弟,他望望老潘,又把目光投向那女人。老潘赶急介绍;
“这是我内人高雅芝,和高老板一家人呐。”高峰心里一怔,没有想到老潘艳福不浅,竟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夫人。
“如此说来日后可沾潘老师光了啊,”高峰灵巧的回答着,又瞥了那妇人一眼,见她纤手凝目用功于一块匾额上,那漂亮的脸面上飘着一朵红云。相互客气一番后,老海就催着出门;“我看还是去酒楼边喝边谈吧。”
三人出得门来,随着老海又转至街的东头,在一“摄风楼”三个大字门面驻足,字写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心相;必是出之老潘之手笔。一进门便有一年轻妇人笑嗔着迎了上来;
“哟,海主任呐,这许多日子骚到哪儿去啦。”语气里放肆着野味与亲切,又转面招呼着老潘;
“潘老师,您今日也怎得空喔。”老潘只朝那女人点点头,老海油嘴滑舌的回应着;“想你呗,今而不是騒到你这儿来了吗。看你怎么招待我......”
说着三人便顺着梯子上了楼,楼上一片敞亮,在临后靠窗处坐了下来。那女人嘻笑着敬上烟茶,问要吃点什么;他俩人便注目高峰,高峰便道;
“客随主便,还是二位点吧。”俩人谦让了一阵,老海便问那妇人有些什么菜。那妇人野泼泼的说;
“不知海主任要吃什么?”老海就嘻着脸说;“我要吃你的黑鸡婆和边漁,有不有的。”那女人就痞嗲嗲的道;“那个东西晚上吃才好,不晓得海主任晚上敢不敢来.......”高峰听得只觉有趣。
他见临窗一条人工开凿地河流,清澈绿油的水面飘浮着落叶,河道两旁已成材的水杉前不见头,后不着尾。寒风摇曳枝动叶飘,呈现出冬日的一片潇刹景象。想那春日夏盛必定是绿荫贮凉,蝉鸣唱午,水清树绿的一番景象。在这万物凋零的季节,却于临窗处一株数围粗地古枫,仍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漫过窗台。眼底尽是一片绿的生命,若是盛夏推开窗子,风动枝摇引进一片绿荫,袭入习习凉风,眼底是清波蕩漾。一壶浊酒,两碟子小菜,悠哉悠哉地;古风助酒兴,乐趣在杯中。想那“摄风楼”之名,皆摄入清风入楼之意也!
老海见他闷头入神,便问道;“你凝神耸脑的都想些么得,说来大家听听也好快活,快活。”他便指着窗外把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二人听得击桌称妙;好一个古风助酒兴。老海道;
“我来这儿倒是常客了,只觉舒畅惬意,是有高兄所说之感觉,只是没有往那深一层想。那开店的更是领略不到如此之妙景也!”
“那这摄风楼又因何而来呢?”老潘笑笑开了口;
“这摄风楼本是老朽随意而取,没有象高老板那样往深里硑究。我只感觉而今的招牌多是什么;好再来,醉八仙。再就什么;小霞,红光的,我就想;这店子的东西不好,我也已吃了,后悔也没有用。至于那些什么醉八仙,喝得醉生梦死只会自己吃亏。那小霞,红光只觉俗气,再者这样的店名也多了。当时正好是夏日炎炎,上得楼来凉风习习,便随意取之;摄风楼,听高老板这一番高论,不想歪打正着。”说完和老海相视而笑。高峰赶忙谦逊着;“不敢当,潘老师还是有感而发,只过于繁忙不曾深思而已。”
说着,老海要的鸡肉,魚已上齐,三人举杯,浅斟慢酌的喝了起来。一会儿便扯到了做招牌的事上,高峰端起杯子敬道;“今天得与潘老师谋面甚感荣幸,也感谢海主任的关心,我那招牌的事还须听二位的高见,我先敬二位一杯。”三人各自呡了一口。老潘缓缓开了口;“说起这招牌也如人的脸面和名姓,既要气派又不失实质。而今的牌子五花八门,掛羊头,买狗肉,当婊子立牌坊的无所不有........”老海抢过话头毫无顾忌地发感叹。
“明明卖假药坑人,那牌子却名牌得吓人,还吹嘘得过什么国家金奖。那买淫的偏打着什么美得发廊,发屋,的牌子。赌博的呢?是什么;一品香,清香居,把许多美好名词弄得臭哄哄地。”老潘知他酒盛话多,笑着截断他的话;
“你可知;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你如此易火生气,气出病来反而不好。眼下时风你我一介贫民何而奈之。”高峰想了想;
“潘老师所见不失其实质,牌子要靠过硬本事打出来,吹出来终是不得长久。我是搞机械行的,我看在这个“行”字上做文件章好不好。”老潘赞赏地点点头,三人便在这行“字”上做起了文件章。老海首先打破沉寂的道;
“我看取;轻舟机械行,如何。”老潘轻轻的念着;“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是此意么?”老海得意的道;
“正是此意。”高峰一听也觉即文雅又不夸张。望着他二人凝神自语道;“其意乃为;轻舟,日后飞跃此处万重山之意,妙,有含意。”老潘笑着点点头。须臾,又自言自语的道;
“轻舟已过万重山,此处只有山而没有水,没有水舟便要搁浅?”他沉思少许摇摇头连说;“不妥,不妥,高老板事业刚开头怎能搁浅。”即尔玩笑的嘲弄老海;“海老弟呐,你安的什么心哟。”老海反唇相讥;“你刚才不是说也很好吗?”
“咋一听这个“轻舟”飞跃万重山,那也是前途无量,仔细想来;舟乃行之于水,可这儿没有河流它怎么能飞。”老潘手指叩着桌面;“所以还得推敲。”三人默默喝酒,抽烟,似乎只有在烟酒中才能找出灵感。老潘终于开口了;
“就取;春潮,二字如何。”他望着二人慢条斯理的道;“这是取之于唐诗;春潮带雨晚来急,之意。也与目今潮流掛得上号,现在不是处在邓小平的;春天的故事里,改革开放地潮流下吗?高老板的事业就在改革的春潮下逢勃发展,不知二位以为如何?”又各自推敲一番,虽觉有点平常,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最后高峰拍板就为;春潮机械行。
到此三人微有醉意,老潘见大事已定,便要起身告辞。老海哪能放过他,一把扯他坐下道;“刚讲得入巷,你他妈的怎么说走就走的。”
“老朽家中还有许多事穷忙,你二位就代老朽多喝一杯吧!”
“不行,不行,难得聚拢一埸,且高老板你俩是新交,总得给他点面子吧。”老海强扭着将了他一军。高峰起身附和着;“我看潘老师你也是个爽快人,今天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高兴。天塌下来你也别管,家中事内夫人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是呃,是呃,今天好好喝......喝一回,喝,喝他个什么来着,呵,喝他个;不知何处是他乡。”老海的疯劲露了头。老潘本也是爱的一杯酒,无奈,又安心的坐了下来。碰着杯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老海又提及他与徐道士争及的问题,把那基督鬼神的话重讲了一遍。老潘见他提及鬼神,不觉也想起一个醉酒的话题去惹惹他;“海老弟,说到小鬼冥官,你可曾听说过他们还怕醉汉哩。”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那我今日更要买一醉了,说来听听,我也好去会会那小鬼冥官。”你听着;
“有一人最好贪杯,吃得烂醉,恰逢大限已到。在醉中被小鬼捉去,到得冥官殿上,冥官正要问话。适至他酒性发作,忽然大吐,秽气难闻。冥官掩鼻喝斥小鬼;此人如此大醉为何捉来?急速放他回去。醉汉还阳,见妻儿恸哭,连忙疾呼!快拿酒来,众人劝;你原因贪杯死去,岜可又要饮酒。那人发急道;只管快些多拿酒来,众人问道;这却是为何?你等不知,如若我醒了酒就要死了。”
“哈哈,如此看来这酒还真有妙用。”老海嘻笑着。
“非也,此乃为嘲讽世人过于明白原非好事,倒是糊涂点为妙。”老潘自嘲的笑着。
“郑板桥的;难得湖塗,难怪千百年来被人看重。”高峰赞同着;“来,干了这一杯。”三人豪气而尽。
“我也说个笑话你们听。”高峰道;
“有一解子发配和尚,行至中途,偶然饮醉不省人事。和尚乘其机会将解子头发刺去,把自己的僧衣脱了穿于解子,然后把枷锁除掉也与解子,而后逃掉。解子酒醒后,不见了和尚。徘徊许久,忽见自己穿着僧衣,又将头上一摸,宛然秃头和尚,见枷锁戴在颈上。不觉詑異道;和尚明明在此,而我却往何方去了。”三人哈哈大笑。
“我看是那解子忘记了本来面目。”老海很兴趣的发表议论。
“而今的人呀,就是忘了本来面目。人的变坏多是一个;钱,字。为理想信念的人少了哟。”老潘感叹着。老海接着道;“钱,钱不就是一张纸么,说穿了还是物质欲。”
“可你没钱又哪来物质,物质是金钱换取的。”老潘反驳着。即尔又扯上了权,钱,物欲。有钱能买到权,弄得到物质,而有了权就能得到钱,在“权钱”交易上,严重的还会危害到人民的利益。总之有了钱世界到处充满着爱,有了钱美女爱得为你脱裤子。不是有首歌叫;爱的奉献吗?要“爱”必须得有“奉献”。
为了这个“爱”的奉献,多少为官的在金钱美女权势诱惑下,在酒精的麻醉作用下,他们为了“爱”钱,“爱”权一个个前赴后继走上背叛人民的犯罪道路。邓伯伯开放改革的初衷,原也是为了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没有想到私欲在金钱面前会是这样不堪一击,可想要达到他老家的意愿还需努力奋斗。
最后三人在;人生难能几回醉中,议论着社会之弊端,扯着疯话,撒着酒疯各自散去......。
长篇连载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