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云涌——〈五〉

高峰他们三人不知什么时候醉模疯样的辞别了道兄，而后又是怎么分手的。一觉睡醒来只觉屋子里黑糊糊的一团，他懒得动弹，睁着双目回想起白天的一切只觉有趣。本来早就想和企业办陈主任套近乎，日后工作中遇到什么不如心的事也好有个照应。没有想到无意中的一顿酒饭竟然喝得糯米粑粑粘乎乎的了。又想到那女人，倒觉有点为她抱屈。那道士已五十多了，生得晾衣杆般的黑瘦。寡骨脸上两片没肉的嘴唇乌乌的，永远也关不住满嘴黄牙。那女人则刚四十出头，干净利落倒有几分风韵，找个相当的男人是不成问题的。听屠夫说起他俩那段缘分来，与而今的时风又觉也没什么了。
那女人原是因丈夫过世，接道士做道埸。道兄又做得一手好花匠工夫，道埸完事后，女人一事不求二主。五期烧化冥屋时也须做开路道埸，便一起拜托他了。让那死鬼在阴间受用，也算尽了一埸夫妻情份。一来到二往两人熟糯了，这道士是个多年没女人的光棍。早已立心暗中打上了女人的主意，先是做道埸时少收她的钱，其次白送她死鬼男人阴司冥屋。女人得了便宜很是感谢他，完事后就断不了来往了。他更喜在心头，小恩小惠的在女人面前时常显财。而今的时风驱邪弄鬼地，做道埸极易来钱，和尚，道士一个个的已是有棱有角地富得冒油了。而作为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妇，每天的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哪样又离得了钱。脸皮不如肚皮当紧，出门的衣着打扮更是显富露贫地标准，而受穷的人总是被人瞧不起的，妇人见那道士一沓沓的红钱钱显摆着，早已是心跳眼热了。那道士见那妇人已是入巷，便用热得烫耳的騒话去惹拨她。妇人早已明了她的意图，心里想；这时风也没有什么贞操廉洁，反正现在没了男人，已是癞子打傘无发〈法〉无天的了，何不利用自身资源先哄他几个钱花了再说，不知怎的后来就长做在一起了。高峰想到此，感叹道士撑衣架的皮囊虽有虎瘦雄心在，但终究长期消受不起一个丰膄女人的折腾，不折煞他那把老骨头才怪哩。
他胡乱的想了一阵，感觉清爽了许多，也该起床擦把脸洗洗脚。拉开灯一瞅手表已是十一多钟了，便提了个铁桶桶去食堂打水，他轻轻推开食堂门。忽见女人那房屋还有灯光，心想；是她还没有睡呢，还是睡后忘记了关灯。忽闻房间里传来女人嘻嘻浪笑声，还有......他竖着耳朵细细的听，似乎还有喘息吮吸的声音。他奇怪了，这晚了什么人在那女人房间搞么子名堂？他蹑手蹑脚挨了过去，湊近门缝往里瞅。见那女人白白的胸脯上偎依着一个男人的头，女人那对白生生胀鼓鼓的两个大咂儿，那男人嘴里咬一个，手里捏一个。那女人抚摸着男人的头浪笑着，他骇异了；这两头騒驴也煞是会取乐，再细看，那男人却是陈明。真不知他俩是何时搞上的，他想；三十啷当的汉子长期在外，有着出格的男情女爱而今也不足为奇了。他不敢打扰他俩的好事，水也顾不上打悄悄地退了出来，免得二天见面尴尬。感叹道；这半年来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什么离奇出格的事都闯在他眼里，真是秽亵的新闻太多了。

这一晚他做了许多怪誔离奇的梦。睁开眼睛依稀记得，他梦见低头捡钥匙时，看到一双穿着红红高跟皮鞋的小脚。他感到有趣极了，伸过手去捉那双小巧的脚，忽而那双小脚离地悬了空。他纵身去抓，却见一个身着黑服的窈窕淑女眠笑望着他。穿着那双好看的红鞋冉冉的升腾着。他纵身去抓竟然没有抓着，他呼喊着什么.......惊吓醒了。周公解梦里说梦见钥匙是要走桃花运的。他笑笑，觉着今天起床又晚了，麻利的跨进食堂。工人已餐后干事去了，只有那女人在收拾餐具，见老板来了笑热乎乎的问；“吃面呗，牛肉汤地。”边清洗着手边望着他，见他点点头便背朝他的忙碌起来。他猛地想起昨晚的一幕，不觉用心的打量起那女人来。见她高瘦适度的身材，上身着深绿隐形细花羊毛衫，一烟色健美裤把个肥臀从屁股桠里勾勒成鼓胀胀的两半。中间一道很深的糟，屁股随着身段左右扭动得很是性感。脚登半高跟皮鞋，腰围一条荷边带花白围裙，倒也干凈利落地受看。
当她捧着碗扭转身来，见老板痴痴地瞅着她。不觉脸浮红云低低唤道；“老板，面好了你请吧！”高峰一怔回过神来，慌忙去接，无意间又触碰着女人的手，只觉柔软滑腻。女人嫣然一笑，笑得妩媚。无意间又瞥到那隆起的胸部，脑子里闪过昨晚的情景，不觉对那儿又多瞄了两眼露出几份诡秘的笑。女人不知所以然羞窘的低下了头，他自觉尴尬匆匆离去。
在车间里见工人都认真的干得很起劲，这与他能按期发工资和合理待遇分不开的。他知道工人得罪不起，不然他给你消极怠工，浪费你的原材料那你的损失就大了。他和工人们聊着，完全是长兄恣态，没有做老板架子。他无意中发现边角废料堆里面有几件加工后的工件，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从工件色度看才扔没多久，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他没有声张的等待陈明找他谈，这是他的责任。高峰在工厂长期管理中懂得怎样去发挥一个基层管理人员的作用，用人莫凝，凝人莫用。在集体行业里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而这是他个人的损失呀，他能不痛心吗？
他来到办公室，看到陈明在那儿拿着刚在废料堆里见到的工件在比划着什么。见他进来脸上微露难色的道；“老板，出了点麻烦事。”他指着那工件说；“这批工件中有几件小了两个厘米尺寸。”他等着挨训。高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痛之余感到陈明没有辜负他的重托。如要瞒天过海也是很容易的，只要把废件砸碎或者做其它小件就可以了。这在集体工厂是常有的事。他问道；“是什么时间做废的，有多少件？”
“昨天上午，共八件。”
“你算过吗？多大损失。”
“按百元件计算共八百元吧。”
“你怎么处理这件事呢？”高峰换了个话题问。
“我刚才反复看了一下部件图，这批废了的料可以利用到其它部位上去。”陈明几乎松了口气端出自己的想法。
“有可能吗？”高峰感到意外。
“老板你看，”陈明指着桌上摊开的零件图纸。高峰湊过头去，他边指划边说；
“你看这个部位的零件尺寸与已废弃的零件尺寸基本出入不大，只要在这个端部把已废工件稍做改动就可以了。”高峰仔细的审视着，反复用量具比划了一番，觉得这方案完全可行。脸上自然的浮出了笑容，赞许的道；
“要得，就这样干。”陈明心中的砣砣落了地；
“老板那我去安排了。”
“慢着，你对这件事的当班人是怎么处理的。”
“哦，忘了和你讲了，对当事人给予扣除当班工资，赔偿材料费的处分。”高峰稍作沉思道；
“我看材料费就免了吧，其它的就按你所说的办，关健是要提高他们的责任感。”
“老板我也有责任，没有检查督促好。”陈明自我检讨着。
“好啦，日后注意点。”又拍拍他的肩头道：“别老板，老板的，弟兄相称吧，日后还要你帮我大展宏图哩。”他望着陈明远去的背影满意的笑了。

不一会儿涌进了一群岩埸主，他们各自编着理由来催货，争着接他去岩埸给他们看埸地，出出主意。高峰特地注意到了那个青峰村岩埸主翠枊的男人。那是一个矮瘦精精三十出头面带菜色，和人讲话似有一种畏怯感，那双小眼睛总是望着别处。心里想；这不是一对般配的夫妻，怎么乡野间的鲜花多是插在了牛糞上。出于对翠枊的好感，为了他那个多情的女人，他答应尽早去他那儿。
正在热闹中，高峰瞥见陈海然满面春风冉冉而来。连忙笑着迎出门；“欢迎海主任光顾，失迎了。”一叠声地“请。”老海站在门外打量着一溜几间的房屋热火埸景，笑呵呵的道；“气派！气慨！为本地增光喽。”略一沉吟又道；
“高兄，还有点美中不足呐。”高峰眨眨眼迷惑的问；“是吗，海主任指教。”老海笑视着他说；
“我俩无须客气，指教不敢当，我只是觉得现在办什么什么事情，都是壳子吹得很大地，实则没有肉。而高兄这样的规模，是有肉又有架势，若要想把壳子吹大点，叫人给你怎么吹？总不能远近的人都称作为；高老板店子吧！”
高峰心里一亮连叫；“不错，不错，有道理。”拉着老海就往屋里让；
“还是海兄想的周到，不愧是搞企事业地。”老海随高峰进到室内谦让的道；
“我想象你这样的规模，日后还要发展。没有个厂名，没个招牌怎能行，那些皮包公司就是靠嚇人的招牌骗人地。当然高兄是实实在在干事业的人，和他们是两码事，我只是比方强调招牌的重要性而已。”
“不错。现在什么事都讲门面，注重招牌，有了牌子没有的事都能在舆论中吹得天花乱坠。”高峰赞同道。俩人便热烈的议论起门面及招牌之类的话题。那些岩埸主见他们的头头和高峰议论的热烈，也不便打扰只好恭敬的与海主任招呼着，与高峰笑笑散去。
老海见他们走散后，说到这集市上的刘三毛，就是一个“湘东贸易公司”的牌牌吹发到如今高楼大厦的气派；“两年前他还是一个茅舍漏屋的穷光蛋，他以“湘东贸易公司”的招牌，自封为总经理。光凭一张嘴就和东北一家货棧做了几十万元的电器生意，他把一车货拉回家后，以七成的价格出了手。而后溜之大吉的游山逛水去了。那货棧老板千里迢迢来到县城到处打听，最后找到这儿。那老板望着他那破屋，衣着不整的孩子老婆急得要寻死，过了一年多时间经过乡政府好歹给他追回来点儿钱。那老板亏空死了反过来，感谢乡政府给他帮了大忙，而这个无赖刘三毛也就这样一下子暴发了。”
高峰附和着；“象这类的事几年前泡沫公司到处开花，老实做生意的人上了老当，这也是改革开放中结出的一颗毒果。”两人神扯了一通后，老海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你做招牌我倒想起了一个人，现在乡文化站供职，实则自己开了一个店子。此人很有才气，写得一手好书法。制匾，做招牌，划玻璃，搞工艺品什么的都行。他原在师院教国语，五十年代错划右派回乡，纠错后不愿再执教。便在乡里安排了个文化站的事混，倒也甚觉清闲。改革开放后，机关，工厂，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连种田的农民都顶着稻花办起了企业，公司。他也搞了个门面发挥了技长，方便了本地许多新起的店面，个体事业。对文化站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影响，现在的文化工作无非也就是管那么几个和尚道士，娱乐场所，书摊。收点管理费，发发上面的文件精神。在站里仍然拿工薪，又不影响自己的生意。这些人可得感谢邓伯伯发了财，水涨船高俺们还是那么几个岩钱。我哪天消闲了给你引见引见。”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高峰喜欢交这样的文化朋友，特别是那些有才气的。听完老海的赞誊，连道；“那就有劳海兄关照啦。”

不觉间已近中午，叫食堂那女人弄了几个下酒菜，又把屠夫叫了来。不消说这一顿酒一个下午就在；壶中日月长，里打发了。老海究竟给高峰介绍的何许人，有分教，由此又引出一番风雅趣闻。



第五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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