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作品名称:少志寻慈路 作者:会立 发布时间:2015-05-23 17:10:57 字数:5409
邝深山说:“消灭了鬼子不但你们母子能团聚,而且你们还可以上学读书,到那时小人书有你们看。”
小剪笑着说:“早日把鬼子消灭该多好啊,我们就盼望这天。”
第二天早饭后,邝深山穿着宽松的蓝裤对襟短袖的粗布白衣,腰系一条灰色的腰带像个保镖。老杨还是来的时候阔商的装束。他们从楼上下来,邝深山对大剪他俩吩咐说:“我们出去做笔生意,店里的事你俩多留心。”
老杨说:“你们邝叔傍晚就会回来。”
小剪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去做啥生意,是做打鬼子的生意。”
邝深山瞪着他说:“你别乱说,我们像打鬼子的吗?”
老杨说:“小剪呀,这笔生意赚了钱给你们买好吃的和做套新衣服。”
大剪笑着说:但愿你俩这笔生意赚钱发大财”。
大剪他俩目送邝深山和老杨从后门出去。
老杨这次学习结束后,上级调他到湖口村去主持那里的游击工作。现在邝深山要护送他到壶口村去。路上两人无话不说无事不谈,快到敌人哨卡的时候邝深山说:“到敌人的哨卡,为了你的安全得听我的,大家都得见机行事。”
老杨点点头笑而不言。
到了敌人的哨卡,两个伪军架着枪把邝深山和老杨拦住了,左边的伪军大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他贼溜溜的目光直盯着老杨手里那个木箱说:“把那个箱子打开检查。”
邝深山说:“我们是做古董生意的。”说着拿过老杨手里的小木箱不紧不慢地打开,里边装着一个长胫青花瓷瓶,右边这个伪军把瓷瓶拿来左看右看。邝深山佯装惊恐,说:“这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千万要拿稳别失手摔碎了。”
左边的伪军问:“你们有良民证吗?”
邝深山掏出证件说:“我是本地人有这东西,他是外商人忘记了带。”
手里拿着青花瓷瓶的伪军觉得这东西色彩凝重,工艺精湛,确有几分古香古色,想必这确是价值连城的古懂。他顿生歪念对邝深山说:“我们放你们一马,不过这东西得留下来。”
老杨惊异地说:“这是古代的东西,是稀世珍宝,怎么能留给你们呢?这不是要买路钱吗?”
另外一个伪军凶着脸说:“皇军有令,今天不能放过任何人,这东西我们不要你们回去吧。”
邝深山和老杨显出很尴尬的样子。邝深山冲着老杨说:“那边的货我们交了押金,今天不把那边的货买下来,押金就给他吞了,这样亏得更惨。”
老杨思索了片刻犹豫地说:“这……”
一个伪军问:“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
老杨说:“这是宋代的东西。”
伪军又问:“宋代到今有多久?”
老杨说:“唐宋元明清,到今有一千多年啦。”
邝深山冲着老杨使了个眼色说:“你快拿个主意吧,是回去还是把这瓷瓶给他们。”
老杨宽宏大度地对伪军说:“这东西给你们,反正你们是中国人,肥水没有往外流。我诚心的告诉你们,这东西是稀世之宝,劝你们最好埋了,别让鬼子见着,要是鬼子见着这国宝就流到国外去,你我都成了千古罪人。”
接过小木箱的伪军暗暗高兴地说:“你们赶快离开这儿,要是皇军来了我们也不好交差,你们也走不了。”
伪军见邝深山他们走远了,他俩嘀咕一小阵,随即他们在路旁用刺刀挑了个小坑把小木箱埋下。刚盖上泥土,哨所里跑来个鬼子问:“刚才有没有人走过?”
其中有个伪军心里发怵说:“有两人走过,他······他们有良民证。”
鬼子骂道:“你们饭桶饭桶的。”各给了他们一个耳光,随即往哨所里跑去。伪军二人摸着发烧的脸自认倒霉不敢吭声。
不一会敌人的哨所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七八个伪军和七八个鬼子从哨所里跑了出来。迅速排成两队。鬼子小队长走过来凶着脸吊着嗓子说:“刚才放跑了两个人的,快快的把他们抓回来。”说着走到伪军前头对伪军小队长比划着说:“你的往那边,我的往这边……”
伪军小队长点头哈腰说:“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把他们包围起来。”
鬼子小队长狞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聪明的快跑快跑的。”
伪军走后鬼子驾驶着三轮摩托沿公路疾驶而追。
邝深山和老杨并肩快步而行。邝深山笑着:“要不是那赝品起作用,伪军是不会放行的。”
老杨说:“没想到这东西还派得上用场呢,你这点子出得好,姜还是老的辣。”
一条黄练似的公路在山岗的半腰缠过。这里叫黄泥岗是个不毛之地的山岗。邝深山和老杨在半山岗听到车子的轰鸣声,邝深山侧过头看见远处有几辆鬼子的摩托车追来,他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说:“老杨,鬼子的摩托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快走,我在这里阻击敌人。”
老杨说:“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要么咱们一起阻击敌人。”
邝深山果断地说:“我的任务是护送你,要为你的安全负责,绝对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再往前走几里就是游击区敌人不敢贸然而追。”
老杨说:“我能丢下你吗?要活一块儿活,要死死在一起。”
眼看鬼子越来越近,邝深山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咱们一块儿走,是跑不过鬼子的车轮子,都要落入鬼子的手里,你再不走就来不及。”说完把他往前推。
老杨怀着沉重心情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深山同志你多保重,你为了我……。”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邝深山随即捞起裤脚解下绑腿上的短枪,在路边一个浅沟上蹲下来。鬼子更近了,邝深山先开枪,把前头还没来得及下车的鬼子击倒,鬼子连人带车往下边翻。子弹在邝深山的身边开花。他镇定沉着跟鬼子展开枪战。其间又击倒一个鬼子。山岗顶上出现了七八个伪军。那个小队长挥手说:“兄弟们别放冷枪,抓活的皇军有重赏。”他们连滚带爬往邝深山扑来。邝深山则过头发现伪军向他扑来,转过身向他们开枪,击倒一个伪军。子弹打光了。他把枪扔在地上,一个箭步跃过去抱起冲到跟前的伪军往山岗下扔,这伪军像西瓜似的往下滚。另一个伪军抱住了邝深山的腰,邝深山他来一个猴子摘桃,一只手插进伪军的胯下,把伪军压倒在地上,在他脑门上狠狠地砸上几拳,后边三个伪军一起扑向邝深山……。
傍晚没见邝深山回来。天已断黑还不见他回来。在店里的大剪他俩很是着急。台桌上飘散着葱姜味的那碗小鱼汤早已凉了,是留着邝深山回来喝的。坐在台桌前的小剪问:“深山叔他们是不是真的出去做生意呢?”
大剪说:“依我看他们做生意是假的,一定是搞地下抗日工作的。”
小剪说:“我猜他们是搞秘密工作的。我还看见杨叔有这东西呢。”说着伸手比了一个八字。
大剪说:“这么晚还不回说不定他们在路上出了岔子。”
小剪双手合拢祈祷说:“阿米陀佛,保护深山叔和杨叔叔路上平安无事。”
饭菜早已凉了,灯油也熬了不少。夜已深了,小剪撑着灯正要和大剪上楼睡觉,突然有人来敲门,他们顿时兴奋起来,猜一定是深山叔回来了。大剪来到门前问:“是谁呀?”
外边急促地说:“大剪,是给你们理过发的。”
“啊,胡师傅来了。”大剪立刻开门。
老胡进来告诉他们说:“你们的深山叔给鬼子抓走了,今晚你们不能睡觉,万一鬼子伪军来砸门,你们马上从后门跑,我还有要紧的事到别处去。”
小剪问:“深山叔干嘛会给鬼子抓走。”
老胡早就消失在夜幕里。
听到这不幸的消息,他俩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是不能不接受这个现实,心几乎碎了。他们呆呆的坐在台桌前缄口无言,沉浸在悲愤和痛苦之中。
邝大伯在山上弓着背挖草药的身影,邝大娘端来甘薯的身影,交替地闪现在他们的眼前。深山叔是二老生命的延续,是希望和寄托,盼望儿子同自己盼望亲娘一样心切,可是如今……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不幸的消息,说不定这两支风中残烛会被这狂风吹灭。想到这些他们的眼眶湿润了。
就在邝深山被抓走的第三天上午,小剪突然兴奋地说:“大剪哥,你猜鬼子会不会把深山叔关在那牢房里。”
大剪侧过头来问:“你把话说明白些。”
小剪说:“鬼子会不会把深山叔关在我被关过的那间牢房里。”
大剪说:“这很难说,要是关在那里又怎么样?”
小剪说:“要是真的关在那里……”,于是小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剪听完后说:“深山叔有可能关在那里,也有可能不是关在那里。”
小剪说:“邝大伯大娘跟我们不沾亲带故,在甘薯芋头填肚子的日子收养了我们,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在这举目无亲和茫茫人海的马头镇,深山叔把我们收留下来,还教我们识字学文化,深山叔是打鬼子而被鬼子抓走的,咱们到那牢房里去看个究竟,要是他在那里我们就有办法把他救出来,不怕冒险。冒险一回也算不了啥。”
大剪说:对,为了救深山叔就是冰窟窿我们也得跳下去,就是火圈也得钻过去”
吃过午饭,小剪从菜橱底下找来一根尺来长手指粗的铁棒。大剪说“带这东西有啥用?”
小剪说:“到时候用得着的。”接着问:“上次捡来伪军那串锁匙你放在哪?”
大剪说:“这东西你也带上?在木箱里放着。”
小剪拉出床底下的小木箱拿来这串锁匙和短枪说:“大剪哥,上回我在牢房里见过伪军开牢房门的锁匙跟这一摸一样,你带上这锁匙,我带上这支枪。”
大剪说:“你带锁匙,我带枪。”
小剪说:“也好。”他把枪给了大剪,把锁匙别在自己的裤带上。随即他们关了前门从后门出去。
夕阳下,这片枯草显得更枯黄。枯草给夹着春寒的西北风吹得如瘦骨伶仃站不住脚跟似的的孩子抖抖瑟瑟。他俩就潜伏在这枯草丛里,前边是一条弯曲的小路,再往前是围墙,上回小剪就是从那围墙顶上跳下来的。
大剪小声问:“上回你就是从那围墙翻越出来的。”
小剪点头说:“没错,借着闪电我看得很清楚。”
他们怀着要把邝深山救出来的决心和希望在这里静静地等候着。天已黑,琅琅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寒风一阵阵的椋过。大剪问:“啥时候行动。”
小剪说:“至少也得到十一点,早了行动容易碰上鬼子,上回我从牢房里逃出来的时候也是十一点,还碰着洗澡的鬼子。”
夜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浓,穿着单薄的他俩冻得有些哆嗦。突然小路上有手电的电光闪动,电光由远而近。大剪悄悄地拔出短枪准备应付万一。三个鬼子巡逻兵从他俩前边走过。没有多久远处传来鸡鸣声,小剪果断地说:“行动,十一点一定了。”
他越过小路来到围墙,小剪侧过头机谨地环顾四周。大剪说:“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小剪踩着大剪的肩膀爬到了墙顶,环顾围墙内并无动静。他骑在墙頂随即伸手把大剪拉上来。两个影子从墙上闪下去。随即小剪拉着大剪来到小门前,他使劲把门推了几下,门给锁着。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好顺着水沟往里爬。到了里面他们忘记了满身的脏水和臭气,也忘记了寒冷,借着昏暗的灯光悄悄地走过厨房穿过小巷来到离牢房稍远的地方看见有个岗哨朝他们走来。原来小剪从这牢房逃离后鬼子加强了戒备。他俩的身子立刻贴在壁与壁之间的凹处,同时住屏气注视着。小剪对大剪耳语一小阵,大剪点点头。这岗哨往回走的时候大剪和小剪像小老虎一样扑了上去,大剪紧捂岗哨的嘴,小剪握紧的小飞刀朝他腰部猛捅几下,随即轻轻地岗哨放在地上。
邝深山就在这牢房里。他思念大剪小剪,也思念老胡老杨和自己的爹娘。他感到庆幸也感到遗憾。他无所畏惧做好最坏准备。
大剪他俩来牢房门前。小剪小声的喊:“深山叔、深山叔。”
坐在草铺上的邝深山听到这熟耳而又令人震撼的声音,他立刻来到门前。大剪和小剪见着邝深山心里万分激动。小剪摸出别在裤带上的锁匙,摸来最大的捅入铁锁,没想到这锁匙真管用。他俩走进里边,三人惊喜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们緊緊抱在一起。
邝深山激动地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摸到这儿来?”
小剪走到门前探着身子往外望,然后拉着邝深山说:“赶快离开这里跟我来。”
小剪在前头大剪殿后,三人悄悄地来到厨房。这时有个站岗回来的伪军肚子饿了,在厨房掀锅盖拉菜橱想找点填肚子的东西。他们来到厨房和伪军猝然相遇,伪军的手电照过来喊:“谁呀?”
大剪的小飞刀闪电般的飞过去,伪军跄踉几步倒在灶面上。他们迅速来到浴室旁边的小门前。门锁住了。邝深山接过小剪拿来的铁棒使劲地撬着门锁。有个鬼子捞着裤子从对面的厕所出来,他听到撬门锁的声音,大声喝道:“土八路,抓土八路。”同时一道电光闪过来,说时迟动时快,大剪掏出短枪朝着电光连开数枪。这枪声如沸腾的油锅里落了盐巴似的炸开了。宿舍里的伪军和鬼子慌乱起来,有的喊抓土八路,有的喊爹喊娘,有的拿着枪往厨房这边跑来。邝深山把门锁撬开了,他们迅速地跑围墙边。小剪说:“深山叔我和大剪哥捧你上去。”
邝深山:“用不着,快。”
从厕所和厨房那边跑过来的鬼子和伪军并没有见到邝深山他们的踪影,只是见着一具伪军和一具鬼子的尸体。他们惊恐不已。
越墙后的邝深山他们怕有鬼子追击便小跑一大阵。好在有西边月牙斜照路并不难走。邝深山问:“你们的枪是从哪儿来的?”
小剪说:“是从一个伪军手里缴来的,这件事我们一直没告诉你昵。”
邝深山问:“看来你们的枪打得可准,以前打过枪?”
大剪说:“在炳泉叔那里我们打过一次枪,就打过一次。”
回到美食栈天已朦朦亮。他们都觉得筋疲力尽。大剪他俩要把脏衣服换了还想洗澡,邝深山说:“换了脏衣服洗澡时间不允许,我们马上得离开这儿。”说完他匆匆来到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来一些信件之类的东西来到厨房里,把它扔进灶里然后划根火柴烧了。小剪从锅里端来昨天没有吃完的馒头说:“深山叔、大剪哥,大家都饿了,吃。”
邝深山吃着馒头说:“我们立即离开这儿,说不定敌人马上会找上门来,边吃边走。”说完他走过去把店门闩紧,然后从后门出去。邝深山不时地回头望这生活了多年的小店。天亮了。邝深山他们离开美食栈不过半个时辰,几个伪军和一个鬼子往美食栈跑来,他们用枪托凶狠地把门咂开。他们扑到厨房里,闯到楼上,都一无所获,他们咂了一些家什沮丧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