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为爱情

　　何莉去茶水间的时候，同事小吴跟了进来，说：“何姐，这妞儿不赖吧？只可惜一朵鲜花啊！”
　　何莉问：“她是什么来历？”问清楚了，才能先想好以后打发的策略。
　　“听说她是老板老家的一个世侄女儿，家里穷，大学没读毕业，读的中文专业，会写散文随笔……只可惜一朵鲜花啊！”
　　何莉看小吴是看到美女就雄性荷尔蒙徒增，半天不到，就把探听到了人家的来历。“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少说话多做事是不会错的。”
　　何莉倒了两杯橙汁，端给小方一杯，小方感激地接过，却并不喝，而是问：“何姐姐，我应该做些什么啊？我从乡下来，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听说你会写文章，这样吧，你把你写的文章先打出来，发到我电子邮箱里……会打字吧？”
　　小方红了脸：“没怎么上网。”
　　何莉转身叫小吴过来，说：“两天内，你教会她打字和电脑应用。”小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和美女一起工作，压力山大，奈何美女是别人的盘中餐。
　　下班时，何莉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老板抓着小方的手不停地摩挲，小方欲拒还迎的样子逗得老板更是开心。老板心花怒放的样子，却并不能掩饰住他满脸已经松弛的皮肤和深浅不一的老年斑。何莉开始想整治老板一顿的念头淡了下来，人家你情我愿的，自己干吗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做？
　　记得大学毕业刚刚开始工作，第一去面试的时候，考官问她的意向，她很自信地说：我打算先在这儿工作，参加各种培训，不断地学习，然后就自己开公司。结果是何莉名落孙山，比她条件差的同学却上去了。谁叫她锋芒太露？
　　不到一周，小方就在公司混熟了，何莉还真是佩服她的“公关”能力。看着小方发到邮箱里的文章，何莉扼腕叹息，这样花样年华的女孩，做什么不好，偏喜欢被人养？即便她有如此文采，也蒙上了尘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像她何莉，众所周知的冷艳白富美加才女，不也被人玩弄了，至今还不能醒悟吗？不对，小方和她，那是两种不同的理念，根本没法比……
　　何莉呆坐在电脑前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跳动的电脑屏幕上是一组可爱的卡通图画。
　　QQ里有人发过信息来，何莉移动鼠标，看见了那个大胡子头像在跳动，她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曾经，为了让这个大胡子头像是唯一的，她很可笑的要求是大胡子头像的网友们换头像，不换头像的统统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何莉点开信息，展笑颜说：“最近好吗？”
　　何莉的手放在键盘上，却不知该不该打字，该打个什么字出来。啊？哦？嗯？
　　展笑颜又问：“是你吗？”
　　何莉不回，过了一会儿，展笑颜的头像变暗了。
　　大四的第二个学期，何莉没有和男友胡逊一起出去实习而留在了学校里，每天闲得无聊了就上网，她和展笑颜就是在ICQ聊天室里认识的，彼此都感兴趣于对方不同的工作、生活和情趣，聊得熟悉了就加了好友，然后顺理成章地见面，这才发现两人就在一个城市，说不定在某个时候在街上还遇到过。
　　“你说，这世界是怎么了？”这是展笑颜对何莉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俩有缘。”展笑颜对何莉说的第二句话。
　　“其实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展笑颜对何莉说的第三句话。
　　她和胡逊交往了四年，接吻、抚摩都没有给她如此震撼的感觉，展笑颜就是她等了好久的那个男人了吧？竟然为他突破了底线。高大、英俊、开朗、幽默、懂情趣、有能力，他近乎于完美。何莉嘲笑自己发情期到了，要不然自己眼里的展笑颜怎么全是优点？
　　何莉给胡逊发分手信息。接到信息的胡逊打电话回来，何莉不接，他马上辞了工作回学校，而此时何莉已经开始跟展笑颜同居了。胡逊心痛不已，最后一次跟何莉谈话时说：“我们交往了四年，你都没让我碰你，我是尊重你、爱你，他呢？你爱他什么？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时候王子昀也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劝何莉，然而何莉像被灌了迷魂汤，吃了秤砣铁了心，对展笑颜死心塌地的好，展笑颜越是冷淡，她就越是热情，飞蛾扑火一般。
　　王子昀劝慰胡逊：“她的心已经不在了，再伤心也没用，你爱她，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总比见不到她好啊。”胡逊说：“即使严师兄不在了，可是还有你想着他。”
　　然而何莉栽了，而且栽得很重，遍体鳞伤。几个月前，当何莉再次提到要去见展笑颜的父母时，展笑颜立马就变脸了，他消失了大半个月。何莉想他想得肝肠寸断，见他回来，便再不提及此事。展笑颜却似乎是良心发现，一番温存后，对何莉说：“莉莉，其实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跟你说一些事情，可是……”
　　“有什么事你说啊。”
　　何莉还沉浸在幸福之中，靠在展笑颜的胸前，把玩着他的衣领，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展笑颜迟疑了半晌，说：“我……有个女儿……已经八岁多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是早就想跟你说，可又怕你离开我，我那么爱你，我害怕失去你……”
　　何莉的身子一硬，仿佛被雷击中了般，半晌，抬头看了他一阵，展笑颜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他刚刚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你之前告诉我说的是，你只有个女朋友，你们只存在商业关系，你不爱她。”何莉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平静地说着展笑颜曾经告诉她的事情。
　　展笑颜说：“我和她早已经没有激情了，只存在亲人上的依赖而已，我想过和她离婚，可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行。”
　　“所以你打算先在外面发展一个，以备不时之需。”何莉嘲笑着，展笑颜没有回答。何莉静静地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走回到展笑颜面前，仔细看他的脸，可恶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流露的满是臃懒和无所谓。
　　何莉扬手狠狠地甩了展笑颜一巴掌，头也不回地摔上门走了出去。
　　何莉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上班时涂了厚厚的妆，还戴了黑框眼镜，展笑颜没有来电话。
　　第三天，何莉打电话过去，他的手机关机了，去他所在的公司，他已经飞往别的地方了，租的房子也退租了。
　　何莉把和展笑颜有关的衣物、照片，甚至日用品全都毁了，就剩下那个QQ号没删除，只是对展笑颜“在线对其隐身”。
　　她有想过换手机号，可是这么几年了，她没有换号的习惯，换了号，得一个个地短信通知，多麻烦？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留恋，展笑颜还会打这个号码吧？果然，展笑颜打了电话来，无数次了，何莉从不接听。展笑颜的未接来电数量越多，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越重要呢？或者，只是一种单纯的变态心理？
　　一朝失足，余恨千古，报应吧！对于展笑颜的离开，何莉想一笑置之，心里的苦楚却没地方诉说，谁叫自己当初不听劝告义无返顾？何莉向公司告了假，打算出去旅行，还没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管家却来电话，她父亲去了。
　　何莉想，如果让母亲在父亲的葬礼上，看到多达六个女人同时出现，并且痛哭流涕地挣抢着诉说自己才是父亲的未亡人，还不如之前早早地走了的好。
　　父亲给他那么多的外来子女留了什么？什么也没留，全给了何莉，至少在这一点上，他认为自己是个有家事的男人。
　　男人寂寞。
　　婚后的男人更寂寞。一如展笑颜。
　　后来何莉才辗转知道，展笑颜的结发妻在广东，然而他的事业却在北京、上海、杭州、四川等地，一年中，他的两百多天在这些地方度过，这些地方出产美女，他也需要有个家，所以他就在每个地方都安了家，让每个女人都觉得他才是自己的唯一，于是他不寂寞了。寂寞的是他的结发妻，还有那些望眼欲穿、等待他归来的女人。
　　何莉觉得自己不可怜了，她反倒同情起他的结发妻和他的那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如果展笑颜认为自己要靠他才能生存，那么他就错了。这男人和女人，有感情的时候是人，没感情的时候就成了最冷酷的动物。何莉想，这个叫展笑颜的男人，如果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能当他是个陌路人，漠视他的存在。
　　这个男人自私。
　　也许所有的男人都自私。何莉也有想过报复，比如说找他麻烦、泼硫酸、到处散播他的花边新闻……这样一来，不也把她自己给毁了吗？为这样的男人毁了自己，值得吗？不值得！
　　所以何莉什么都没做。看着那些恩恩爱爱的夫妻和情侣从她面前走过，想起展笑颜，何莉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憎恨，她越是憎恨展笑颜，就越羡慕起严小山和王子昀来。
　　知道怀孕会让身体臃肿，可何莉没得选择，宝宝需要营养，她现在是能吃就尽量吃。以前她总是挑这拣那，听了医生的话，又买了一大堆相关的书籍来看，原来怀孕生宝宝需要注意的事情那么多，她现在鲜少想不高兴的事情，少看电视少上网，连手机也换成辐射较小的新款货了，饮食上该注意的一定注意，要吃的一定要吃，常常吃得恶心呕吐。肚子里的宝宝越来越大，就连平时最大条的同事都说何莉最近胖了。胖了就胖了吧，每次检查，听见宝宝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里再烦闷，都会立马平静下来。
　　
　　妈妈说何莉其实很可怜，因为她失去了最爱她的男人，却又被她爱的男人抛弃，一个女人如果失去了爱她的和她爱的人，那么她就是世界上最可怜最寂寞的人。妈妈说，虽然她和爸爸阴阳相隔，但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深爱着对方，他们是幸福的。我不能理解这样的“幸福”，既然是幸福，为什么我很少在妈妈的脸上看到笑容？而何莉的出现，为什么就像是剥开了妈妈那已经结珈的疤，让妈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