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莉的寂寞生活

　　何莉从清县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天她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泡在浴缸中，放了两倍的花瓣和香精，她把脚搭在浴缸沿上、头浸入水中，直到不能呼吸了才又浮出水面。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展笑颜的脸就又浮在眼前，那个让她伤心让她恨的男人，此时此刻，不知道他正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多情的种马！”何莉骂道，突然又笑起来，他是种马，自己不就成母马了吗？能怨谁？怨也只能怨自己。展笑颜是个多情的男人，自己是个多情的女人，当一个多情的女人遇到一个多情的男人时，受伤的，也就只会有一个答案，就是那个多情的女人。男人的爱广而浅，女人的爱窄而深，男人可以四处播种，重点培养，女人却不能。多情，注定了她何莉只能是输的那一方。
　　“四处播种，四处播种……”何莉喃喃道，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何莉用头巾绾好头发、裹着浴巾便坐在电脑前，利用电脑开机的时间去冲泡了一杯咖啡，又一想，咖啡对胎儿不好，还是喝牛奶算了。等她回到电脑前时，屏幕上已显示她有多封E-mail没读了。
　　展览、会议、采访、邀约……
　　何莉一封封地仔细读完，再每封都认真回复完，挂上QQ，在“单身异族”的聊天室里发言：
　　征友：170cm以上，30～40岁，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大专以上学历，地区不限，诚意者Ｑ我。
　　马上有不少人回信息：
　　我36岁，169cm，穿上鞋子也有172cm，我老婆上周死了，有个儿子，才九岁，什么时候能见个面？
　　我老板64岁，有两家公司，资产在三亿左右，没有儿女，若你能给他生个儿子，他可以承诺死了以后把遗产全部给你和儿子……
　　我们老板让我给他找个小姐，但是又怕染上病，如果小姐有检查无病记录，我可以出个高价……
　　你提出的条件我都符合，但问题是你到底长什么样子，能视频吗？
　　何莉一个一个筛选，竟然没一个是说人话的，有的甚至开口就问：“是处女不？多少钱一晚上？”
　　全是些动物！何莉不理会那些人，退出聊天室。网络，毕竟是虚幻的，自己都近而立之年了，怎么还像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幼稚天真呢？
　　关掉电脑，拔了电话线，把头发吹得半干，何莉把浴巾扔到地上，光着身子钻进被窝里。她握住自己的双乳，那是一对高挺着的、软软的、细滑的乳房，曾经，展笑颜爱极了它们……和展笑颜做爱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浮现在何莉的眼前，让她不由得口舌干燥起来。不可否认，在男女房事方面，展笑颜是个高手。
　　“我还想着他？我还想着他！”何莉使劲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想他，我可真是不要脸，我竟然还想着他！他带给我的都是耻辱和肮脏，何莉，你醒醒吧，你只是他的玩物，他只是你的过客，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要醒醒了！……”
　　何莉使劲地给自己灌输着憎恶的思想，她从床上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身体，白皙的胴体、修长的双腿、圆锥型的乳房，再加上她美丽的脸蛋……
　　“我的样子，注就了我的命运吗？肮脏的身体，难道你的灵魂也是肮脏的吗？”
　　何莉冲进浴室，把水开到最大，使劲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使劲地抓挠，仿佛身上有什么洗不干净的东西。她把头迎向喷水头，眼泪就顺着水流了出来。直到精疲力竭，身上已有多处抓痕，感觉到痛，她才出浴室，也不擦头发，就把自己抛到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何莉意识到饿的时候，她起身到厨房煮了碗泡面，端到卧室里来。
　　听对面传来吟吟哦哦的声音，何莉不用想也知道，窗口对面的那两口子，又在做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也不会厌烦的运动了。大黑晚上的，干就干吧，还叫得像发情的猫，真让人受不了，也不怕虚脱。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们还把灯开得亮晃晃的，窗帘也不拉上，让楼这边的人一览无余，比看三级片还养眼。
　　何莉“哗”的一声拉上窗帘，吃了泡面，关了壁灯，一个人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一个男人站在何莉面前，右手臂弯里搂着一个年轻淳朴的女孩子，两个人在何莉面前笑得好开心。然后那个男人走开了，那个女孩子拉着何莉说：“听说你写得一手好文章，真佩服你……他还跟我说起过你们的感情，他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老婆的……”
　　“混蛋——”何莉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被冷汗湿透了，看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灯光，才知道刚才只是做梦。她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可是凭感觉，她知道是展笑颜，肯定是他！
　　“他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老婆的……”那句话何莉听得再真切不过了。她冷笑两声，靠在床头，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啪”地打亮火。对面做运动的声响还在，何莉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半了。
　　“操你妈的！”何莉豁地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打开窗户，狠狠地朝对面砸去，玻璃的哗啦声响后，也没人搭腔，灯灭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何莉这天早早地到了杂志社，她的办公桌旁边多了一套红木制的新办公桌，上面还摆放着好几本乱七八糟的明星杂志，桌下小垃圾桶里散发出一阵阵瓜子壳的味道。何莉清理了垃圾，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养神，等上班时间到了再开始工作。椅子还没坐热，老板就来了，让何莉跟他进了办公室，老板殷勤地亲自给何莉倒了一杯水，说：“小何，这次休假还满意吗？”
　　“能说不满意吗？老板。”何莉的口气很冲。
　　“我看你这脸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老板在何莉面前走来走去，不停地搓着手。何莉心里想着，这只老狐狸，指不定又是吃了哪家的鸡了，每次都要我来跟他擦屁股！何莉站起来说：“老板，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出去工作了。”
　　“别别别，别急，先别急着工作，当然是有事情。”老板把何莉按回沙发上坐下，说：“在这么多员工中，小何啊，就属你最了解我，你工作兢兢业业，不迟到早退，平时也从不说三道四……”
　　“老板，切入主题吧。”何莉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她总觉得睡不醒。
　　“我看你工作挺累的，就给你找个了助理，你忙的时候就叫她做点事情，比如说打打字啊，查找点什么资料啊……当然，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叫她做事……”
　　“我明白了，那我先出去了。”
　　老板拍着手送何莉出门，何莉能够想象老板那因为欣喜而皱纹满面的嘴脸。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老家伙，专门吃窝边草，吃干抹净了，再让何莉给他擦屁股。
　　操你妈！何莉在心里骂了一句。最近，何莉发现，骂脏话可以让心情无比愉悦。想到这里，她又骂了句操你妈。骂完又后悔了，老家伙的妈早死了，而且老家伙操别的女人，又没操自己，顶多就是帮他擦屁股的时候麻烦了点，与他妈无关啊。
　　何莉回到办公桌，老板给她找的那个助理已经来了，却并不是她想象的浓妆艳抹型的风尘女，也不是以前她帮老板打发的任何一款类型的女人。这个叫小方的女孩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青春又清纯的气息，连何莉自己也震撼了，就像是……出水的芙蓉、山里的野百合。这让何莉想到了小馨，清县的那个女孩子。
　　“何姐姐，你好，我叫小方，廖叔叔……廖总叫我来做你的助理的，请你以后多多关照。”说话柔柔弱弱的，声音也好听。
　　何莉坐下来，虽然她心里很喜欢小方带给她的第一感觉，但是一想到她竟然是老板的姘头，就再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掩饰了自己的想法，示意小方坐下来，说：“好。你先看看杂志吧，有事情再叫你。”
　　何莉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小方坐在一旁翻了无数本杂志，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每次抬头看何莉，何莉都在专心地工作。小方几次预言又止，又不敢去打扰何莉，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荒唐的青春，不是让你遍体鳞伤，就是让你悔不当初。那些出现在生命旅途中的人，大部分成了匆匆过客，剩下的里面，有几个能一生相伴？如果能把人生翻到最后一页，知道那个陪伴到白头的人是谁，我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认定那个人呢？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爱得深爱得早，都不如爱得刚刚好。何莉说，她特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