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事的枇杷

　　王子昀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去上班，这期间杨潇来看望过她两次，都是高松不在的时候，王子昀要他等高松回来，杨潇却总是托词离开。有一次杨潇不经意地问：“他说他是你男朋友，那你爱他吗？”王子昀没有回答，杨潇也没有再问，她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而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儿童节庆祝活动后，学校放假三天，连着周末的两天，一共有五天的假期。时值六月艳阳天，漫山遍野一片黄澄澄的。放假的第一天，明明就嚷嚷着要王子昀带他去山上玩，可是王子昀身体不方便，没有答应他，明明为此还生了好半天的气。到了第三天，王子昀问明明：“想去哪里玩？今天妈妈一定满足你的愿望。”明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说：“妈妈，我们去渡头坐船，好不好？”
　　“你确定？”王子昀不相信明明的愿望竟然这么简单，明明却使劲地点了点头，高松抱起明明，王子昀带了些水和干粮，三个人一起往渡头走去。明明兴奋得如出笼的鸟儿，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就停下来，等着王子昀和高松快走近了，他又向前跑去。
　　这天天气并不太炎热，清河岸边的柳树给行人撑起了一排靓丽的大伞，还有人坐在树下面垂钓，有钓鱼的，有钓虾子的。明明来了兴趣，问一个钓虾子的小姑娘：“你是用什么钓的虾子？”小姑娘把线拉上来，线上栓着一小块蚌壳肉，小姑娘说：“只要是带腥味的东西都行，鸡肉老鼠肉猪肉都可以。”明明不解：“就把肉这样栓着，不怕被虾子拉走了吗？怎么把虾子钓上来？”
　　高松看明明的疑问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于是也陪着他一起来研究钓虾子的问题。等小姑娘说完了，高松和明明都动手实践，过了半天，他们一人钓上了一只小虾子，高兴得大叫起来，小姑娘不解地说：“这有什么高兴的啊？以前这河里虾子可多了，半根筷子长的大虾子到处都是，半天可以钓一大桶，可是现在都没有了，半天还钓不到几只呢！”
　　王子昀一直没有说话，看河中漂浮着的垃圾，情绪突然低落下来。高松问她怎么了，王子昀说：“他以前常常跟我说他小时候钓虾子的事情，大学以后就没再玩过，他一直想再钓一次虾子，可是到最后也没如愿……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明明，该走了。”
　　高松拍拍王子昀的肩膀，拉着明明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哎，先生太太，买两斤枇杷嘛，自己家里种的，没打农药，甜得很呢！”一个卖枇杷的小伙子对高松和王子昀喊到，明明站在黄澄澄的枇杷面前不走了，高松笑了说：“你挺会做生意的啊，看准了我们会买。”小伙子说：“做生意我是不会了，就是卖几个零用钱贴补家用。我们村里几万棵枇杷树，结了果子没人吃，卖不出去，烂得到处都是。”王子昀问：“怎么会卖不出去呢？”小伙子说：“前两年政府发给我们树苗子，大部分人家都种了，不好卖。现在是能卖几斤算几斤，补贴点油盐钱也好。你们要来两斤吗？我守了一天了，才卖出去三斤，你们不买的话我也要收摊回家去了。”王子昀关切地问：“他们让你们种了却销售不出去，这样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高松说：“政策上的事谁说得准，一届领导班子一个作风，都想自己的政绩好……好了，给我们称几斤吧，捡大个儿的。”
　　“老板，个头大的不一定好吃，我们这里的苗子都是从成都龙泉运过来的，五星枇杷，个都不是很大，但是口感甘甜细腻，化渣多汁……”
　　“呵呵……倒还打起广告来了。”高松说，“我知道龙泉的枇杷好，即使你们的苗子是那里的，但是两个地方土壤、气候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有一样的口感呢？”
　　“我说的是真的，别看我们这里看起来落后，可土壤很肥，阳光也好，比起龙泉枇杷，差不了多少……”小伙子还要说，高松忙叫他停下来：“好了，你就捡最好的吧，价格无所谓。”小伙子高兴地应声称枇杷，明明也跟着乱挑，王子昀的心里却不平静起来。
　　买好水果，三个人走到渡头，小馨见来了客人，马上热情地拿了小凳子给三人坐，高松说不要，王子昀也摇摇头，明明就更不要了，早已经从船尾跑到船头去了，王子昀在后面大声叫他小心。
　　小馨说：“你们一家三口可真幸福……咦，我怎么像好在哪里见过你似的？”她盯着王子昀看，看得王子昀不好意思起来，说：“我是大众脸，像很多人。”小馨摇摇头说：“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好看，那不就到处都是美女了吗？不对，我是在哪里见过你，是见过你，可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王子昀被她可爱的神情逗乐了，小姑娘，嘴倒挺甜，变着方夸奖人呢。
　　看高松手里提着的枇杷，小馨问：“枇杷好吃吗？”王子昀和高松都说挺好吃，小馨嘟起嘴：“再好吃，可是卖不出去，也没用啊。”
　　连木华在岸上叫小馨，小馨往船尾走去，问她什么事？连木华说：“我爹妈叫你和爷爷暂时别在这撑船了，回家去帮忙摘枇杷。”
　　“摘下来也卖不出去啊！”
　　“我打算请人拉到市里去，马上要预缴下个学期的学费了，那些孩子该着急了。”连木华说了，小馨便去找正在清理船的老头子。王子昀叫住连木华，问：“你们这一带大概有多少枇杷啊？”
　　“整个上连、中连和下连都种了枇杷，少说也有万把株，现在又到了成熟季节，运不出去，好多枇杷都烂在树上，太可惜了……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她的语气很肯定，细细打量着王子昀。王子昀笑了说：“今天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我就住在前面，可能什么时候在街上碰到过吧。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连木华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来写了个号码给王子昀说：“我叫连木华，我们现在搞了个清县旅行社，旅行社的办公地址在教育新城那边，一问就知道了……我敢确定，是在哪里见过你，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连木华对小馨喊道：“小馨，下午早点回家！”
　　王子昀回到船上，船慢慢地向对岸移去，高松陪着明明，高兴地跟着老爷子拉缆绳，明明说：“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海边游泳啊？”高松摸着明明的头说：“明明要是想去，等暑假了叔叔带你和妈妈去，好吗？”明明扭过头，一脸的不高兴，嘟哝着说：“我要爸爸陪我去……”
　　高松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是自己的孩子，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感恩，就像王子成。他这样想了，又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惭愧，明明还小，只是对生父怀念罢了，有王子昀的教导，他怎么可能变得和王子成一样呢？
　　王子昀站在船尾，久久看着连木华离去的方向。
　　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多，高松不得不放正心态——至少目前是这样，不论他如何努力，他在王子昀心目中的地位，永远都没有严小山重要。譬如说此刻，他们坐在阳台上剥着枇杷，王子昀突然说：“他家院子里有棵枇杷树，很高很大，我吃过那枇杷，比这还甜。”明明不解地问：“妈妈，你在说谁？”王子昀却说：“高大哥，你一直待这里，不回去上班吗？”高松看着满天的星星，说：“其实，我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你要我留下来，我就在这里发展……”王子昀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事情，忙找个话题岔开了，高松也没再追问。高松下楼时，王子昀对他说：“高大哥，我明天要去省城找几个人，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明明和拉拉。”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
　　“这事必须我自己去做。”王子昀微笑着将明明揽入怀里，说：“有的事情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才行。明明，你和拉拉这几天可一定要听高叔叔的话。”
　　
　　“发卡”事件后，我和妈妈在学校的知名度直线飙升，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有高年级的姐姐来和我交朋友。妈妈说，基于这一点，我一点都不像爸爸，因为爸爸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女生。我是在想，是遗传变异了吧。
　　我一直认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挖空心思地去猜，多费神，大人们却乐此不疲。而且，女人的心思，海底深，聪明如高松也很难摸透妈妈的心思，就更别说我了。不过，看妈妈和高松走在一起，想着能有个男人照顾她了，虽然心有不甘，却希望妈妈能早点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