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乡姑娘

　　古风、古军、古艳、郑玉三百年历经四世为人。在古华转世为西方白黄种混血儿时代，其因果命运各有千秋。
　　古风因四世前义务修桥补路，修敬老院，下世从政为官，为市长。但古军已享尽前世积累的功徳财富，而续种善因甚微，因而一世不如一世，己沦为福慧贫民，成为山地农场劳工、智商平平之人。三百年前，东方大z国土地重新下户，浙渐所有青壮劳力甩掉锄把涌进城市打工挣钱，无序的自由渐渐使得大片零散土地无人耕种，田地荒芜，这一阵痛导致当时代z国粮荒，几经畸形发展调合了人与耕地的矛盾，发展当地产业的强制性政策缩小了城乡差别，并区别对待，山区仍实行互助合作生产方式，但已非小农经济性质，土地集中的平川分久必合，再次成立合作社，以便机械化耕作。合作社的再次兴起，发挥了集体力量大的优势，加之生产力的发展，后渐淅固定为农场形式至今，三百多年未变。
　　古艳因促成古氏两家人拜访小丘山落花寺，众皆种得佛缘，功徳不小，又后几世皆供佛，今己正式皈依佛门为尼，法号断然。古风则世世济人、修好生之徳，今亦走上修行之路，号脱脱和尚。
　　费麦西瓦去东方z国领土的目的，他早己明了自己前生的佛缘，但万恶的隔世之闭塞再度使他失忘多多，一为寻求前生的失落，二为游历东方古国。但异土风情、陌生的环境，一切似一头雾水。那就游历吧，随遇而安，虽然换了个东方名字毛健东，但西式的脸庞却不能偷梁换柱。
　　在z国京都办理了通行证，费麦西瓦便信天而游了。
　　依然乘坐自已的自行飞行器，昼天行夜地宿，飞得很低。忽一日想到，这世界万亊万物皆有利有弊，天马行空如鸟飞，虽方便多多，终是只能走马观花，怎如在大地山川上身入其中、身体力行感受实在？便下降飞行高度，却见好一匹花果山！他并不知道那是开满杜鹃花的杜鹃山。寻视可降落之点，准备着陆。忽然又一莫可明状的潜意识泛起：万亊万物皆有利弊？这话仿佛是一个遥远的记忆。此刻他还不能够明白，这也是他欲寻回的一种失落——他要找寻的一本书《读懂天地的人》，那是他前世写的一本书。
　　白、黄种混血儿毛健东降落在山边一平缓点，徒步走向下面开满杜鹃花的山坡，老远听到一个姑娘的歌声，便隐蔽靠近。惊讶不已，满山的红、白杜鹃花，花的美不及姑娘的质朴美，黄莺的歌唱不及姑娘的歌声美，花丛中，姑娘翻着唱本，唱着毛健东似懂非懂的东方古老的民歌：
　　“画眉叫唤嘴朝天，公子叫唤母子扇。好个画眉年年叫，莫学阳雀叫半年……”
　　“贤妹长得白漂漂，一双手儿像面条。白天拿来做针线，夜里拿来抱郎腰。贤妹长得嫩巴条，好像后园包谷苗。叫声情哥快快薅，不是包谷老了苗……”
　　“正月是新年，我郎下四川，身穿一件翠兰衫，早去早回还。二月姐在家，我郎上长沙，一上长沙不回家，留妹在家下。”
　　“三月天气和，兰草花一朵，搭把椅儿栏口坐，跷脚望情哥。四月打一想，又想又不望，秧奔小满菜花黄，小郎的活路忙。五月端阳来，做了两双鞋，做起鞋儿郎不来，时时挂心怀。六月三伏热，绣房无人歇，歇一月又一月，丢郎多遭孽。七月秋风凉，风吹五谷香，风吹五谷响叮当，见谷不见郎。八月秋风来，白菊花儿开，花开花谢年年在，没见情郎来。九月是重阳，后檐菊花黄，菊花造酒满缸香，望郎过重阳。十月小阳春，只见大雪纷，丢下一人受苦情，风吹小脚冷。冬月数九天，望郎大半年，大门外头走起槽，相思害成痨。腊月三十天，对门一客官，背个包袱拿把伞，好象我交连。走到地坝边，抬头看一看，花红对子贴两边，闹热就象远定县。走到神龛前，与姐拜新年，保佑夫妻万万年，夫妻莫分散”。
　　“自从盘古分天地，三皇五帝治乾坤。几朝无道都有道，几朝无道帝王君。多少先富而后穷，多少后富而先贫。哪朝无有忠良将，哪朝无有败国臣。世上多少风流事，世上几多美佳人。前朝古人都不表，听我唱本十里亭。”
　　“年年有个三月三，桃红柳绿好风景。泗洲个有马员外，万贯家财有名声。员外行事多为善，贤妻行善拜佛尊。夫妻二人有一子，每日学堂攻书文。四书五经都念尽，诗词歌赋记在心。一日书房心烦闷，出门玩耍放风筝。不说风筝事小可，说起风筝事有因。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城有个张员外，贤妻刘氏老安人。”
　　“夫妻二人年纪大，广有田地多金银。无有三男并四女，单生一女名秀英。青春不过十八岁，容颜美貌有名声。每日坐在绣楼上，挑花绣朵样样能。”
　　“小姐绣房心烦闷，要到花园观花景，观看百花提精神。不说小姐观花事，且说公子放风筝。狂风吹断风筝线，落在小姐花园境。公子寻筝进花园，观见园中美佳人。世上美女千千万，谁能比过这一人。”
　　“眉毛弯弯一根线，一对秋波分外明。鼻似悬梁牙似玉，樱桃小口点嘴唇。面似芙蓉出水来，手如嫩笋才出林。三寸金莲登足下，腰似杨柳树一根。头上梳起盘龙顶，八宝耳环坠耳根。”
　　“前面梳的鸳鸯鸟，后边梳起水波云。四朵金花头上插，闪闪摇摇多精神。点起胭脂和水粉，玉石镯子带二根。上穿一件红绫袄，下穿八宝水罗裙。行路好似风摆柳，犹如仙女下凡尘。若还有人不想姐，定是泥塑木雕成。扇子遮脸微微笑，想姐必是风流人。”
　　“书生当时回家转，闷闷不乐心无神。茶不思来饭不想，脚手软路难行。白日想姐容颜退，夜晚想姐到天明。本应要往东路走，不意又往西路行。只望红日早落西，急忙收拾上姐门。桃红柳巾腰中围，一条钢链藏在身。脱了长袍换短衫，又拿短刀护其身。”
　　“急速上了阳关道，随手带上齐眉棍。登山无心观风景，过河不顾滩不平。
　　三十五里桃花亭，四十五里杏花村。一程来到杨家岭，二程来在伍家营。耳听黄狗汪汪叫，不觉来到姐家门。上房喊叫有强盗，下房喊叫有贼人。公子取出馍一个，哄住狗儿不作声。公子几步走上楼，不觉来在东楼门。”
　　“本想高声来叫姐，不知小姐应不应。只见东楼一盏灯，姐在灯下绣麒麟。手扒窗子仔细看，穿针引线看得清。蛇进洞来无退路，金鸡入笼难脱身，心想大声把姐叫，小姐原本不知因。”
　　“又想小声来叫姐，屋隔三间听不清。我今若还转回家，枉费我的一片心。
　　我今若还不回转，怎能进得姐房门。心中当时生一计，一计设得巧十分。打鱼不到不收网，贪花不成怎收心。身上抽出小尖刀，轻轻拨开姐房门。悄悄密密进房中，浑身吓得汗淋淋。小姐房中刚入睡，睡中美人闷沉沉。”
　　“轻轻拨开红罗帐，伸手轻轻摸姐身，摸姐一把姐不醒，摸姐二把姐翻身。摸姐三把姐醒了，呵欠呵欠二三声。连问几声不答应，再问几声是何人。小姐当时吓一跳，浑身麻木颤惊惊。莫是房中出妖怪，莫是房中鬼迷人。莫是爹妈来看我，莫是丫环起歹心。莫是偷牛盗马贼，莫是违条犯法人。”
　　“书生当时开言论，有请小姐听分明。我是泗洲马公子，一员黉门读书人，今晚前来拜望姐，还望小姐开点恩。既是黉门读书人，为何深夜胡乱行。不去把你诗书念，夜闯绣房罪不轻。素不相识不相沾，违条犯法怎容情。到我房中为何事，不比平常一般人。奴是闺门黄花女，你来败坏奴声名。”
　　“我若做出无脸事，败坏门风万不能。倘若爹妈知道了，跳进黄河洗不清。把你当做贪花汉，我也有命活不成。把你当做偷牛贼，送到官府罪不轻。”
　　“一根绳儿将你捆，羊落虎口命难存。你听奴劝回家转，安安心心攻诗文。你今快快出门去，免惹祸事害奴身。书生这里开言道，乖姐连连叫几声。特来与姐讨花采，望姐与我早开恩。自从那天花园过，见姐美貌动人心。闷闷沉沉回家转，行不安来坐不宁。”
　　“小姐听说这句话，这个冤家害坏人。阶沿全是石灰撒，房后又安绊马绳。门上锁的双簧锁，堂屋挂的走马灯。学生急忙开言论，我有办法来施行。扫把扫你石灰粉，刀儿割断绊马绳。钥匙开你簧铜锁，扇儿扇熄跑马灯。”
　　“哪有罗裙不扫地，哪有猫儿不打晕。哪有金鸡不报晓，哪有世上无闲人。哪有灶房无烟起，哪有楼顶无灰尘。哪有乖姐守到老，哪有女儿不嫁人。哪有路上无人走，哪有男子不出门。哪有黄泥不烂路，哪有草籽不沾身。谁能背起房子去，哪个背起锅灶行。”
　　“蛇不咬人是黄鳝，蜂不锥人是苍蝇。虎不伤人是善马，药不毒人是洋参，郎不贪花是痴汉，姐不想郎是蠢人。”
　　“小姐听得如此说，叫声书生听分明。奴是大户千金女，不比一般小贱人。不是奴家不仁义，奴的身子贵如金。自幼看过烈女传，三从四德记在心。书生若还不听劝，说个比方与你听。昔日有个柳下惠，怀抱娇女不动情。云长不配貂婵女，破壁陪嫂到天明。匡胤不配京娘女，后为皇帝管万民。杜义不恋情深妹，
　　富贵荣华状元身。这是前朝男子汉，那个象你胡乱行，口读圣贤书万卷，脚踏周公礼义经。虽读诗书无廉耻，世上少有你等人。强占民妻该何罪，调戏素女罪不轻。我今劝你回家转，败坏名声不好听。”…...
　　姑娘的长歌真是长，孜孜不倦，自得其乐，沉浸在古老的故亊中，悄悄排遣压抑的爱情心绪。
　　“书生听得如此说，聪明乖姐听我论。你说古人我知道，我也说些古人名。昔日有个李国学，所生一女名月英。自幼闰门来守定，身配河南马郎君。世间寻珠找金店，光少灯前去成亲。正在调戏吕凤姐，吕布貂婵道私情。芙蓉三姐配刘秀，仙女调戏吕洞宾。”
　　“英台思念梁山伯，杭州攻书一路行。彭祖八百贪花事，果老二万有情人。凡间古人说不尽，说个仙家与姐听。玉皇所生七个女，也有四个配凡人。大姐配与杨天佑，三姐配与常玉春。四姐配与崔丈瑞，七姐下凡配董永。月里常娥配吴刚， 牛郎也配织女星。”......
　　“小姐低头无言对，目送秋波笑出声。奴家奖说你的话，把奴说得花了心。
　　说得树儿天上长，说得黄土变成金。说得太阳不落土，说得月亮不西沉。说得滴水流成河，说得毛铁磨成针。说得花谢果儿圆，说得海枯龙现身....”
　　“花言巧语说动奴，把奴说得动了情。你要私访行私情，奴要十件宝和珍。若无十件珍珠宝，刀砍斧切两离分。天上明月要一对，蚂蟥肠子要半斤。黄龙角儿要一双，月中桫椤枝一根。天上白云要四两，团鱼毛儿要一斤。月里嫦娥心一片，桃园结义要一人。兰面小姐要一个，白面书生要一名。”
　　“书生听说这番话，叫声乖姐听分明。莫说十件珍珠宝，百样宝贝我应承。天上明月是镜子，月里桫椤绣花针。蚂蝗肠子是花线，天上白云是水粉。黄龙角儿冠一顶，团鱼毛儿是纱巾。月里嫦娥是小姐，桃园结义是书生。兰面小姐就是你，白面书生我一人。”
　　“小姐听得如此话，衣袖遮嘴笑吟吟。人人说奴是巧女，你比奴家巧十分。慢抬头来细言论，聪明哥哥叫几声。奴家本是千金女，被你说得花了心。花言巧语一大套，死人说得还了魂。干鱼说得把尾摆，瞎子说得看书文。哑巴说得会讲话，六畜说得通人性。”
　　“花言巧语打动心，把奴说得花了心。实情话儿对你讲，三朋四友休谈论。燕子衔泥口要紧，四亲六戚休露真。莫说张家养一女，被你贪花有私情。蚕儿有丝在心中，今日相见献真情。麻布洗脸初相会，奴家今夜作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