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瑞馨主动约会

　　好容易吃了早饭，罗刚急着把人都及时送走，连他自己也算在内。当天上班，他心事重重，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座位上发呆。他对张茗的身份很感兴趣，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优雅成熟的大户小姐，哪里像是警察？还是有一定工作年限的。她至少要比他大七八岁，不然混不到经侦支队支队长的职务。可是，她看上去很年轻。而且看她的打扮，她是一个对穿着很考究的人。为什么昨天晚上，她不过多地介绍自己？今天大家一起出门的时候，她要告诉他，她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张大爷不会骗自己，这个随和的老头子也学不会骗。她真是警察，倒真是神秘了。有这样不像警察的警察吗？想到这里，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他在想他到底像不像警察。最后，他的理想衍生出来的空泛的虚荣心，让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坚执的定论：他当然像警察，不折不扣。
　　上帝应该不会去惩罚一个犯病的偏执狂，但是他一定不能保证他从此万事顺利。罗刚被称作偏执狂不是一天两天，他做警察的梦想被公诸于众的时候，就有人这样评价他。他当然有很多的词汇去回应。不过理想是自己的，事情也是自己的，他愿意或者不愿意接受都不会改变。现实的东西就是现实的，躲不了，逃不掉。他内心有过多次挣扎，因为他很多时候，又会强迫着他去认定自己不但不是警察，而且与警察越来越远。最近就有一次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他显然又淡忘了。他的理想其实是奇怪的，他从来不会去想。他想过，他如果要死心塌地去当警察，那就该有一条心走到黑的执着和行动，可惜不是这样。因为做警察的梦想一开始就不顺，后来要实现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现在想到这些了。尽管像针扎一样疼，可是不得不去想。毕业后是完全可以考警察的，只要人家有需要，自己条件又合格。不过。合不合格他说了不算，想像考其他公务员一样方便。绝对不可能。招录警察的机会也不多，不是错失，就是准备不足。逢到毕业，找工作之类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像老师当初忘记通知填报志愿一样。一个职位，大家会像狗抢食物一样，轮他不着。算啦，想这些干嘛？不是就不是吧。现在的生活不是也很好么？每次到了回忆或者思考无法继续的时候，罗刚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罗刚的生活陷入全无趣味的境地，就是和张茗有了第一次短暂的接触之后。自从那天送她出门，他就没有看见女人进过他家的门。虽然平时有时候，也只有陈瑞馨。不过他很知足，很满意，有她就不错，就足够。他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保守的人，做人很有原则。他因此绝不会因为内心的孤独，而主动去靠近或者接受其他人，比如肖婷。肖婷是他在白天最容易见到的人。这个女孩子，在表情上和言语上，还是怯生生的，仿佛她工作中经常遇到的罗刚，一直都仅仅是她心里的陌上人。罗刚知道她心里应该很苦，她很柔弱，是那种迫切需要一个像大叔或者大树一样的男人提供呵护的人。他不是研究女人的专家，也不对研究她们产生兴趣，但是他这点，还是看得透。他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可能对一个经常坐在自己旁边，且还与他或多或少存在过一些小插曲的人无动于衷。他看明白了她，他也不点破。他们的关系还是同事，还是同事眼睛里不大会发生重大变故的情人。
　　张茗走了之后，陈瑞馨真就没有再来，这中间不只是经过了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而是一个月。她离开的第二天，罗刚发了上一个月的工资，今天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他终于记起陈瑞馨有好久没有来。他接到一个月的工资，就叹气：“又发工资了！”
　　这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可是偏偏听者有意，现在免不得开起玩笑来：“是呀！又发工资啦。罗刚，你的工资得上交，让肖大总管收着。要用钱的时，候再一块一块地去央求。”
　　应对这些玩笑，罗刚现在的方法是不说一字，不发一言。
　　“我可从来不管他的钱。”一向秉持沉默是金守则的肖婷，居然应答起来。
　　罗刚更不想说话，他就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工作。
　　“他不说话，是在用沉默抗议，你肖大总管在向我们这些人民大众撒谎。”大家继续开着玩笑。
　　肖婷看了两眼罗刚，也不再作回应。
　　在下午下班的时候，罗刚还是继续扛住了压力，没有留下来的肖婷一起走。他是自己先出门，肖婷跟在他身后。原本她离他还不算远，加快几步，就可以追上他。或者在适当的时候，喊他一声两声，他应该就会停下来。可是她看见罗刚只顾着自己往前面走，头都不回，她于是放弃叫住他。只是看着他走，直到他混入不停歇的街道人流之中。
　　罗刚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故意留在最后要和他一起走的肖婷，一定在注意他。他也想过，肖婷在希望与他同步的时候，也许会叫住他。如果她叫住他，他就一定停下来。但是他一直走，走进了混乱的人流，他没有听见她喊他。
　　这就是肖婷，那个因为不知道遭受过什么打击，而永远怯生生的女人。让他生怜，也有点情绪上生厌的女人。
　　一个人如果被人无视而不心生怨恨，那算得上十足的好人。在罗刚的定义里，肖婷绝对算得上那个无视他的人。跟她说话，会发现她的话，好像句句价值连城，所以不肯随便透露。这当然是无视，让人生厌的无视。他在心里讨厌肖婷。但是，他不会因为讨厌她而给她不好的脸色看，或者在同事领导的面前诋毁她。这种连无聊的八卦同事都没有心情去做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他感觉在心里，他和肖婷距离很远，很远。他无法让自己把肖婷像清理垃圾一样，弄个干干净净。当天下午，他还一直认为肖婷应该像以往一样继续沉默，不该去回应同事无聊的话。这样子想了整个下午，他发现这也算烦恼的一部分，而且还甩不掉，直到晚上回家，他都心事重重。
　　总算到了该不烦恼的时候了。因为到家的时候，他看见陈瑞馨就站在家门口。也许她已经等了很久，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只有等待。
　　“希望您刚到不久。”他对她说。
　　“我可不是张茗，你这个话说得不合适。”陈瑞馨回应道。
　　“呵呵，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真是庆幸得很。我庆幸是因为你在意，你在意就意味着我还有希望。”说着，掏钥匙开门。
　　“那你应该不会拒绝在意的人，先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
　　“一个月，张茗就没来过？”陈瑞馨问道。
　　“没有。”罗刚简洁诚实地回答。
　　陈瑞馨想了一下，又问：“肖婷也没来？”
　　“没有。”
　　陈瑞馨很正式地说道：“不问了。”
　　“问完了当然不问啦。”罗刚说道，“不管陈警官出于何种动机，我也不追究。我想请问：您今天来，就是为了在意而不是留宿？”
　　“留宿？罗警官，请注意措辞！”到了让陈瑞馨回答他的时候，她已经安然而舒适地坐在了沙发里。
　　“是，注意措辞。你也不该叫我罗警官，我不是。”、
　　“你听不出弦外之音么？”陈瑞馨摆起了架子，说道，“我的意思是有公事，就是你那些还没了结的警官制服的事。所以，我叫你罗警官，好让你自知。”
　　“好呀。说到这里，我也很感兴趣。怎么啦？”
　　“好，实在。”陈瑞馨这时候，说话也干脆起来，“你明天跟我上街。”
　　“不可以，跟你上街又不是公事。你这是假公济私。”罗刚笑道。
　　“少废话，明天见！”陈瑞馨撂下这句话，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按照陈陈瑞馨的安排上街。已经锁好了房门，罗刚又要赶紧打开，说一定要带上自己谋生的工作提包，以防公司临时有事招他去。
　　“今天第一个正式约会就谈工作，你真敬业。”
　　罗刚不回应，拿了提包出来之后，神采飞扬。说有了这个包在身边，心里安稳，故而平衡。
　　陈瑞馨责备他不过就拿个包，也会自己说上一堆话。
　　在路上，罗刚因为陈瑞馨刚才说是第一个约会，所以他素来怯生生的手，也想有所行动。他的记忆中，关于浪漫的牵手情节不多。和张丽华好像有过牵手——一次，那时候因为紧张，也因为外行，是直接用手去抓。亏得个人习惯良好，没有留长指甲。否则，张丽华的手不会平安无事。当下，他根据已有的经验，如法炮制，不过这回手劲还是使大了，几乎变成了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