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姨娘来访

　　听了燕氏的话，冰璃挑眉，低头拨弄着盒子里的首饰，不解地说道：“燕姨娘说的是什么话？如今咱们这个府上谁不知道燕姨娘并非一般人，否则当年爹爹也不会不听娘亲的话，执意要纳你为妾。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虽远在边关，将军府也不如从前，但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爹爹最宠爱的还是燕姨娘？这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夫人，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燕姨娘一些，难道……燕姨娘还有什么不满意吗？自安氏进门，她的一言一行，专横跋扈，你自知不是安氏的对手，于是便将自己隐藏起来，甚少过问府中之事，但是府中情势如何你是十分清楚的，否则今日你也不会来这儿找我，论手段，冰璃怎比得过燕姨娘？”
　　燕姨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说道：“燕氏不敢，燕氏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曾经念过几年书的，如何能不知道这眼下确实风光无限，只怕……等夫人腾出手来，那时，便是我的死期了。”
　　芸清皱眉，说道：“燕姨娘这是什么话？这话怎么在我们小姐跟前说。再说了，我家小姐不久后就要出嫁了，能帮得了你什么？有这个功夫来求小姐相助，还不如去求老夫人。”芸清对于燕氏想拉着自家小姐对付安氏很是不满，这燕氏好大的胆子居然想利用冰璃。
　　“芸清说的不错，你也知道我过些日子就要出阁了，就算帮得了你一时，只怕也不抵什么用，何况……我为何要为了你真的得罪安氏？只要四妹还是这府中最受宠的女儿，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扳不倒安氏的。”冰璃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燕氏轻咬着朱唇，这个道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原本想着有个孩子便能有个依靠，但是那安氏就连孩子都不许自己有，前些日子她就隐隐觉得自己身边有些不对劲了，若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赐婚，只怕安氏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三小姐，燕氏不求其他，只求三小姐能够助我不让安氏对我下狠手就好，燕氏一定会感激三小姐的大恩大德的。”
　　“你……”
　　燕氏垂着泪，说道：“三小姐也知道，当初老爷未远赴边关之时，受老爷百般恩宠，进门才几月就怀上了司徒家的孩子。但安氏为人狠毒，在我的安胎药里下药，害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孩子。这些年，我看透了安氏的为人，所以不问府中之事，但是若三小姐远嫁之后，安氏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虽然出身卑微，但不管怎样，我的这条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求三小姐助我一臂之力。”
　　冰璃轻叹一声，对芸清点点头，芸清走上前去扶起燕氏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芸清的右手在燕氏的手腕上搭了一下便放开了，不着痕迹地对冰璃点了点头。
　　冰璃接过芸清递上来的手绢递给燕氏，轻声说道：“并非我不肯帮你，而是我确实帮不上忙，过些日子我便要离府，看你的样子，也确实是忧心，安氏到底是个聪明人，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你不如……”
　　闻言，燕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紧紧地拽着手里的手绢垂泪，说道：“难道……难道我燕如萍的命就此断送在安氏的手上，我不甘心，我……我只求能好好地活下去，就算日后再不能进司徒家的门，我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一生断送在安氏的手里。”
　　冰璃安静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她看得清楚，此时燕氏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确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为了未来可能的荣华富贵，冰璃不是冷血的人，但同样，她也不是容易冲动的人。
　　“三小姐，只要能帮我逃出将军府，我愿意一辈子都不回来！若日后能有幸碰上有心人，与他结成连理，日后得子，我愿意将他过继到已逝夫人的名下为夫人延续香火，我燕如萍对天发誓，一辈子也不会与他相认！若有违誓，天地不容！”
　　冰璃神色不变，看着她，淡淡地说道：“我娘亲过世已有数载，所谓香火之事我也并不在意，且有大哥、二哥在呢。何况，你若遇得有心人结成连理，喜得贵子，过继到我娘名下，那我娘又多了一个儿子，地位便是在安氏所生的冰莹之上，只怕就算能进司徒家的门也未必见得能活下去。”以安氏的性子岂会再允许有人压在她女儿头上。
　　燕氏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冲动，有些懊恼地地下了头，红着眼睛说道：“是我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但求三小姐救救我，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冰璃沉思了片刻，问道：“父亲的宠爱，司徒家的荣华富贵和你的性命，你要哪一个？”
　　燕氏一愣，不解冰璃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想了想，脸上闪过一丝坚毅，咬牙说道：“我要性命，只要保住了性命，好好地活着，就算日后生活潦倒也没关系！”
　　“听说有的人命格不好，是会影响到家里人的姻缘和子嗣的。”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冰璃的声音悠悠响起。
　　“三小姐是要我……？！”燕氏惊讶地看着眼前神态淡然的女子。
　　“不要自己去做，漏了痕迹反而弄巧成拙。”
　　燕氏终于明白冰璃为什么要问自己想要保住性命还是要荣华富贵了。如今府里的四小姐虽深得宠爱，但安氏一直想要再添一男丁却一直无果，如果自己背上了命格不好的名声，这辈子也别再想得到将军的宠爱。倒是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家门或者送到城外别院或庙里修养。现在府里正好有喜事，所以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逐出家门，那么就是送出府去了。要是再狠心一些将自己送得远一些，只怕这辈子也回不了紫金城了。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说的不错，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咱们家在南剑镇有一处别院，你若是到了那边，我自会保你平安，你自己回去想想吧，想清楚了告诉我一声。”说完，冰璃也不再管燕氏的反应，起身往里间走去。
　　燕氏虽然出身低位，却也曾经是读书人家的姑娘，自然知道南剑镇是什么地方。虽然没有紫金城的富庶繁华，但也不是穷山恶水，而那里的红枫学院，是柳家的。冰璃说到了南剑镇能让人保自己平安确实不是敷衍自己的，到底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安氏倒了也做不了正室的，南剑镇虽不比紫金城繁华，但若能安度余生总比留在府中等着被安氏弄死的强。想清楚这些，燕氏起身再次跪下，说道：“燕氏谢过三小姐的大恩大德。”
　　冰璃脚下顿了顿，淡淡说道：“这是你自己选择。”清丽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冰璃坐下来随意找了本书来看，燕姨娘的事并非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但是自己却要惹上更多麻烦，这世上的女子谁不是可怜人，自己要帮也帮不过来啊，更没那么大的能力。没一会儿，芸清端着茶走了进来，“小姐怎么又在看书？咱们又不考状元。”
　　“回去了？”冰璃放下书问道。
　　云清点头，说道：“还是在院门口闹了一场才走的呢。”
　　“燕姨娘是聪明人，说不定回去还要在祖母面前告我的状呢。”从芸清手里接过茶杯，冰璃笑道。
　　芸清听了冰璃的话，显得有些担心，说道：“老夫人不会责罚小姐吧。”
　　“祖母就算再偏心，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的几句话就惩罚将要出阁的孙女的。”
　　“那就好，我忘了，咱们小姐可是未来的玄幽王妃，小姐这么快就答应帮燕姨娘，万一将来她反咬咱们一口……”芸清有些担心地说道。
　　“爹爹在时，她太受宠了，如今爹爹不在府中，安氏自然是容不下她，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利用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小姐心里有数就好。”
　　
　　燕姨娘气呼呼地回去，果然又闹了一场，不到半天时间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燕姨娘去冰璃的小院想要讨好拉拢冰璃，结果被冰璃身边的丫鬟芸清冷嘲热讽了一顿赶出了院子，即使燕氏再得宠，如今司徒将军不在府中终是少了靠山，出了这样的事，曾经被燕氏瞧不起的丫鬟仆人自然免不了趁机幸灾乐祸的酸上几句，燕氏也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偶尔有人跟她提起或是听到什么。冰璃也懒得管这些闲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并未多加责怪。
　　安氏这一次在冰璃手里吃了大亏，平白赔出去几万两银子不说，还被老夫人责骂了一顿，回到自己的牡丹阁里又砸了多少瓷器。冰璃没兴趣，只是心中思量着老夫人这次所谓的禁足只怕也有不少隐情在其中。因为没过多久就是玄幽王府下聘的日子了，安氏身为司徒家的主母，就算再不喜欢冰璃，但作为主母自然不可能不去见人的。
　　午后，管家带了几个丫鬟到冰璃的院子里，说是老夫人吩咐他过来的，因她将要成婚，身边虽然有芸清和红玉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但还是不够的，要讲究体面，让她在那些丫鬟里挑几个伶俐乖巧的，也让他在老夫人面前好交差。
　　冰璃端坐在放在屋檐下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地打量着院子里站着的十几个丫鬟，见冰璃半天没开口，管家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她，以为这些人三小姐都不满意，正琢磨着开口换一批人进来，只听冰璃淡淡地说道：“芸清，你看看吧，合适的就留下。”芸清对自家小姐如此信任很是感动，连忙应道：“奴婢遵命。”
　　芸清走到中间看着神色各异的丫鬟们，芸清感觉有点不习惯，从前自家小姐不受待见，自己在丫鬟们中间也被人排挤。此时这些人却站在这里任由自己挑选，芸清仔细地选了几个长相清秀，看着安分的丫鬟带到冰璃面前。冰璃看了一眼，心中一笑，芸清这丫头未免太爱操心了一些，就连选个丫鬟也要费那么多的心思，管家陪着笑，对冰璃说道：“三小姐就选这几个吗？是不是再挑两个，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冰璃清冷的目光含笑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选两个吧。”
　　管家迎上冰璃清凌凌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心底一冷，连忙避开。
　　冰璃这次却是连看都没有看，随手一指，说道：“就那两个吧。”
　　芸清顺着她的手看去，是站在前排的两个丫鬟。一个容貌清秀，不怎么起眼；另一个却是艳丽娇媚，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而且那丫鬟居然还一脸倨傲地看着自家小姐，真是不知死活！
　　挥手让管家将剩下的人带走，冰璃才仔细打量站在自己跟前的六个丫鬟，淡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凝，奴婢梦岚。”
　　“奴婢迎蓉，奴婢慕晴。”
　　“奴婢湘怡，奴婢……含情。”
　　冰璃点点头，名字都没有不雅之处，冰璃也没兴致给人改名，将目光落在自己最后点的两个丫鬟身上，说道：“湘怡，你之前是在哪儿伺候？我似乎没见过你。“
　　名叫湘怡的丫鬟平淡的目光显得从容不迫，对着冰璃一福，说道：“回三小姐，奴婢原本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上不得台面，三小姐自然没见过。”
　　冰璃笑道：“你这个样子，可不像上不得台面，你可懂医术？”
　　湘怡又是一福，说道：“回三小姐，湘怡从前随父亲行医，虽未得父亲真传，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一点的。”
　　“好，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身边，日后本小姐调养身体就靠你了。”
　　在身边伺候的便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了，香露对冰璃的决定微微一愣，但却没有惊喜到失礼，说道：“多谢三小姐提拔，奴婢一定会尽心服侍小姐，请小姐为奴婢赐名。”一般主子身边伺候的丫鬟总会由主子亲自赐名，既是恩典，也表示换了名字便与从前的人和事再无关系，只效忠于现在的主子。
　　冰璃挑了挑眉，沉思片刻，说道：“你这名字挺好，不必改了，以后你是我的丫鬟，从前的人和事与你再无关系，你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好。”
　　“奴婢知道了，谢小姐留下奴婢。”行了礼，香露便规矩的站在一边垂手恭立。
　　“含情，可会厨艺？”冰璃问道。
　　含情眼中闪过一丝倨傲，说道：“自然是会的，奴婢的厨艺可是这府中数一数二的。”
　　冰璃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如此，你就到小厨房里当差吧。”
　　“禀小姐，奴婢不是厨娘！”含情脸色一变，不甘地瞪着冰璃咬牙说道。
　　“放肆！小姐的话岂有你反驳的地方！”芸清怒斥。
　　冰璃并没有生气，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厨娘，我的起居饮食自有芸清打点，不会让你做的，你只是到厨房打下手，做些粗活即可。”
　　含情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死死地瞪着冰璃。冰璃岂会将她放在眼里，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她说道：“这些日子可能会有些忙，忙不过来就去找管家吧，还有……你的名字要改一改，就叫……云霞吧。”
　　“多谢三小姐，奴婢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含情涨红着脸说道。
　　芸清冷笑一声，说道：“放肆！你自己满意有什么用？我们小姐不满意。”这丫鬟一脸妖媚还取这么一个名字，她以为这西院是青楼酒肆吗？
　　“改名字，或者离开我这院子，或者……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前任主子？”
　　含情脸色一变，咬牙道：“奴婢多谢小姐赐名。”
　　冰璃的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侧过脸不再看她，对众人说道：“既然进了我这西院，只要安分守己，我不是爱为难人的人，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最好趁早离开，否则……前几日，大堂外面挨板子的人就是你们的榜样。芸清，湘怡赏十两银子，其余的每人五两。”
　　“是，小姐。”
　　“奴婢多谢小姐！”众人连忙齐声谢过，对于这些月银还不到一两的丫鬟来说五两银子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云霞虽然眼底有些不屑，却也知道现在不能挑衅冰璃，也跟着谢了。
　　留下芸清善后，冰璃转身就要回房，院外却传来管家求见的声音，“三小姐，皇后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