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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三:《食为天》(8~9章)

作品名称:小城往事      作者:黑大汉      发布时间:2015-05-16 18:13:58      字数:3349

  食为天
  
  “民以食为天”是古语,也是现实——在计划经济时代的“食”尤其如此。所以,我昔日的记忆中,与“食”相关的尤为深刻。
  
  第八章:《机关三食堂》
  
  我读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住的是我母亲单位提供的宿舍,在海洋路上土产公司门市部的对面,路西朝东的一家水果店的隔壁。而在我们家北面,就是妇幼保健站以及邮电局,再北面就到了小城的中心地带百货公司和县政府了。那时候的小城大约只有2万人上下,主城区也非常之小,因此,海洋路北段与县政府相邻的这一地段,机关、企业等显得相当密集。也因此,在我们家西北边电影院的西侧,舒家巷和锦绣街的交汇处,有一个大门朝东的机关第三食堂。食堂另有小门七拐八弯从它的西侧向南,经过后来的小城税务所大院,最终通向长巷。
  第三食堂从前是什么地方,不是很清楚,但感觉其布局相当复杂:从东大门进去先是一条10米来长的通道,通道一侧经常停放着一辆三轮车,还堆放着一些煤炭;继续向西,是间南北向的敞厅,也是第三食堂的主体建筑——餐厅,餐厅里摆放着大约4、5张八仙桌,可以同时容纳30到40人用餐;餐厅往北有个10来米的走廊,连接北面的操作间和司务长办公室等。餐厅的北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的西北角居然还养了几头猪。也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知道了猪到底长什么模样。不过,对猪的嘴巴到底在哪儿,我却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的。当然,猪看到人,两只前腿架到栏杆上,噜噜叫着向人讨吃,有时还会侧过脑袋来看人那模样,也挺可爱的。所以,每年春节前,食堂要将养的猪宰了过年,我非常难过。
  我上小学三年级之前,父亲在农村中学教书,母亲工作又忙,所以,我们姐弟四人就近在县机关第三食堂吃饭。在这里吃饭的,主要有电影院、广播站、财税局等单位的工作人员与部分他们的家属。有时,也会有一些临时性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搭伙。比如说,文革前一阵,我就记得有“四清工作队”的人也在这里吃饭。
  “四清工作队”的那些工作人员,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也就面孔相对陌生一些而已,但是,对于大人们来说,就不是这样了。因为我能看出,平时正常在这里吃饭的那些大人,对于这“四清工作队”的人员总有些拘谨和小心。至于到底因为什么,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但是,若干年后,回忆起我母亲跟我们多次讲到过的一个故事,是可以从中找到答案的:小城里一家集体性质的饮食店里,有位会计,平时每天白吃两只“油池”——本地一种油炸的食品,“四清工作队”下来之后,发现了这一问题。跟他一算账,一天白吃两只一两粮票、3分钱,一个月就是9毛钱,一年就是10块钱,十几年就是100多元钱,100多元钱就是他半年的工资,单单是让他退赔他就未必能够退赔得出,何况说还极有可能要跟他算政治账。结果他被吓坏了,上吊自杀了。
  机关三食堂的工作人员总共也就四人,一人是司务长,三人是炊事员。炊事员中有两位临时工,其中一位是个子矮矮、说话声音有些尖利的老杨,另一位是有家住南门的大个子——此人后来可能因为意外而致小腿残疾。正式工就一位老胡。老胡身材相当魁梧,喜欢唠叨,是个热心人,厨艺也精。此人后来我们家办事曾经请他帮过几次忙。1985年,我母亲退休留用期间突发蛛网膜下腔出血,是他用三轮车送医院救治的。
  在机关三食堂吃饭的人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广播站的那位女播音员。这是因为那时候经常召开万人大会,在大会进行的过程中,是要喊无数的口号的;喊口号,要有人领喊,这样才能整齐、有力、排山倒海。领喊,一般是一男一女轮流进行。女的那位便是广播站的播音员,那人我们天天在三食堂可以看到。她生得相当清秀,那时不过30岁上下的年龄。除去她的嗓音很好听之外,她跟其他人一样,每次吃饭之前都有背上一段“毛主席语录”也让我们记忆深刻。背得最多的语录是“节约闹革命。”“备战备荒为人民”。
  我们是真正自觉践行了“节约闹革命”的指示的,那时我们正处于发育高峰期,很能吃,但粮食又是有计划的——我们上小学的只有每月24斤,跟普通城市居民一样,读初中以后才是32斤。因此,还在上小学的我和我哥哥,比起我读中学的两个姐姐,每天母亲给的饭票是不一样的,我们要少大约二两一天。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几乎每天都是半饥不饱,这是不是于有意无意中响应了号召?只是这样做太对不起自己的肚皮了。此外,母亲给我们姐弟的菜金每人只有五分钱,五分钱只能买一份蔬菜。因此,我和我哥哥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前一天两人合买一份青菜,第二天两人则便买一份青菜,一份狮子头之类的荤菜。
  电影院里的“李聋子”——因为他姓李,失聪,所以,大家走这样叫他——给我的印象也相当深刻,这是因为他喜欢跟我们这些小孩子逗乐。他胖胖的,嘴里镶着银牙,走路有些左右摇摆,嘴里冲我们啊啊的同时,喜欢拿他肥大的巴掌在我们头上摩挲。在电影院里,李聋子身兼美工和检票两样工作。他画的电影海报,在小城堪称一流;在他退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接他班的美工画的东西实在不像样,让好些人十分怀念他。而这位美工,是我高中时的一位同学,姓侯。他是退伍之后被安排到这里的。此人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非常善于迎合人,是本地话中的典型的“朋友人”。不过,在锻炼了几年之后,平心而论,他的绘画水平提高得还是挺快的。
  在机关食堂里就餐的人们的生活条件,在当时的城市人群中应该属于高的或者比较高的;因此,我们不难想象那时候的普通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与生存状态。至于农村社员同志们这时期的生活,我则是若干年之后插队农村方才有所了解的——比起城市居民来,又要相差很多很多了!如果要用最简洁的文字来形容,那就是“吃不饱穿不暖”。
  
  第九章:《过年》
  
  在家乡,进了腊月,习惯上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货了。一般是先腌制咸鱼、咸肉、灌制香肠等肉食品,等到了20开外,便陆陆续续开始做馒头、划糕。所以,当巷弄里、小院里挂出了串串鲜红的腌腊制品,空气中蕴藉着咸腥气味的时候,你就知道,年已经不远了;当磕粞——一种将糯米加工成蒸制年糕的米粉的方法——之时石臼发出的咚咚声,一声一声、一阵一阵传播开来,同时空气中洋溢着年糕和馒头的香味的时候,你就知道,年就快到了。对于孩子们来说,盼过年是必然的,因为过年很热闹,更重要的是,过年终于可以让我们吃几顿饱饭、好饭了。年糕和馒头,则是过年必备的年货。
  在我们家住的那条巷弄,修水港的北端与南李巷交汇处的那户人家姓邓,因为从前是做纸张生意的,所以,巷弄里的人们习惯将这里称作“邓家纸坊”。当然,后来邓家人改行了,不再做纸张生意了。做什么?做水果生意——邓家夫妻在集体性质的水果小组里工作。他们水果小组没有店面,只有摊位,这摊位就在修水港北端跃进路的北侧马路边。而每年大致进了腊月二十,邓家的就开始帮助周边人家加工糯米粞与加工年糕了了:他们家有副石臼,外请两位农村人帮忙加工糯米粞;邓家老五,也就是邓家的男主人则跟大儿子一起负责加工年糕。加工有一定的先后顺序,一般是按照先来后到进行,需要排队。
  有一年春节我们家加工年糕,我在家将红烧肉搁在煤球炉上炖,看看还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熟,我便去邓家纸坊看看了我们家划糕没有。结果我看热闹忘记了煤球炉上的红烧肉。等我想起刚回去时,肉已烧焦了。一共多少肉?大概一斤半上下。因为那时候猪肉也是要计划供应的,加上条件有限,我们平时一个星期大致才能吃到一次猪肉。所以,即便是烧焦了,又哪里舍得扔掉?
  古语有“民以食为天”。吃,乃是中国老百姓过年的主旋律,并不仅仅是我的家乡。在一个能不能有得吃,能不能吃饱,是很大的问题的年代,吃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除去生存意义之外,吃还有不容小视的文化意义;春节期间的吃,它是传情达意的重要方式。年夜饭的意义也绝不仅仅是一顿比之平时丰盛一些的晚饭。否则,我们就无法理解在早已经解决了温饱,很多家庭已经在由小康向中康、大康蜕变的今天,“春运”为什么还是那样繁忙,人们从千里、万里之外赶回家的脚步为何还是那样匆匆。而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笑着、聊着、吃着,彼此倾吐着过去一年的收获、教训、思念、怀想,那惬意、那轻松、那满足,什么能够相比?而乡邻之间互请“春酒”,那相互祝福与交流的意义无疑也远非一个“吃”字所能简单概括。
  年的味道,香喷喷、甜蜜蜜,值得你我细细品味、好好吮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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