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烟云》之《狱火》【八】

【11】故弄玄虚的诈
柯天宇注视着柯水月道：“小妹，那你当时想过，这个宇天科既然已经背着雪小意的尸体离开了雪小情的家，为什么一会儿又从雪小情的家里走出来了吗？”
柯水月摇头道：“这件事，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是宇天科这个人让我最害怕的地方。”
柯天宇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道：“我知道，这个宇天科当时把雪小意的尸体藏哪儿了。是雪小情家后面的那个小池塘里，对不对？”
柯水月瞪大了双眼道：“大哥，你真是神了！不错，后来，雪小意的尸体，是我在雪小情家后面的小池塘里发现的。大哥，你是怎么想到的？能告诉我吗？”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在雪小情房间里，有一扇窗户的窗台上，留有宇天科的脚印。而在这扇窗户的后面，就是小池塘。所以，我判断，这个宇天科当时背着雪小意的尸体，从大门走出后，飞快地绕到了后面的小池塘。把尸体放好后，又爬窗进了雪小情的房间，然后，便又从雪小情的大门里走出来了。此事想明白了，其实非常简单，一切都是宇天科故弄玄虚使的诈而已。”
柯水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大哥，经你这么抽丝剥茧地一分析，还真的很简单，我怎么就想不到了呢？”
柯天宇道：“好了，咱们先不说此事。小妹，谈谈你是怎么从雪小情家后面的小池塘里发现了雪小意的尸体的事吧。还有后来，你又怎么会帮宇天科出主意，把雪小意的尸体给分尸四埋，又怎么会把雪小意的头颅给毁了容呢？”
柯水月的眼中，立时又泛起了刚才那抹惊恐之色，惶然地望着柯天宇道：“大哥，我这么做，是不是就成了宇天科的帮凶？我说了，会不会也要坐监狱？”
柯天宇仰面一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妹，今天，你只要把此案的经过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你这因为无知犯下的罪，会得到从轻发落的。”
柯水月眼中的惊恐之色，这才缓和了些。稍稍松了一口气，柯水月又开始缓缓说了开来……
自从那夜，宇天科送了一次柯水月回家，以后，便很快和柯水月开始了交往。
柯水月虽然对这宇天科也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但是，由于那夜宇天科诡异的行径，让柯水月对宇天科又爱又怕。她不知道这个宇天科和雪小情之间，究竟有着什么说不清的纠葛？还有这个雪小情，为什么老是将上门说媒的人拒之千里之外，难道，这也和宇天科有关？
这些疑问，就像百爪挠心的恶魔，让柯水月寝食难安。
既然决定了要和宇天科交往下去，就得必须了解宇天科这个人。
柯水月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个古怪的雪小情。

【12】抑郁难释的疑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某个周末的上午，无事闲逛的柯水月在经过雪小情家时，发现雪小情家的大门竟然敞开着。而雪小情就坐在里面院子里的一棵桔树下在洗衣服。一直想来了解一下雪小情的柯水月，便借这个机会，走进了雪小情家。
抬头一见柯水月，雪小情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似有所思地道：“你是……你是柯天宇的妹妹吧？”
柯水月不由一愣，愕然道：“你认识我哥？”
雪小情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忽然变得黯淡起来，低头道：“你哥是秋云村的大人物，谁不认识？我看你和他长得有点像，所以试着猜了一下。”
“哦，是吗？”柯水月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和雪小情搭讪的话题。
沉默了一会儿，雪小情终于忍不住停止了洗衣服，抬头望着柯水月道：“你今天来我家，可有什么事吗？”
柯水月忙掩饰着道：“没什么事，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顿了一顿，柯水月又道：“对了，雪小情，你家可有什么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雪小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柯水月一眼，道：“没有啊。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柯水月顿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声道：“随便问问，随便问问。你忙吧，我回去了。”说罢，柯水月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雪小情家。
望着柯水月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的雪小情，如堕五里雾中。
经过这一次和雪小情无心的接触，宇天科和雪小情的关系，更加成了笼罩在柯水月心头的一团疑云。
又一次加深夜班，柯水月在下班路过雪小情家时，心头忽然生起了想进去探一探的念头。可是，雪小情家大门紧闭，根本进不去。柯水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绕过雪小情家的大门，摸向了雪小情家的房子后面。
让柯水月想不到的是，雪小情家的房子后面，居然是个小池塘，根本没有路。
大失所望的柯水月，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浮满残荷，笼罩在月光里的小池塘，想就此离开，又有些不甘心。犹豫不决之下，柯水月索性在池塘边独自漫起步来。
此时，浮满池面的枯萎残荷，在柯水月的眼中，仿佛都成了宇天科诡异莫测的背影。心事重重的柯水月，只顾看着池面，脚下忽然踩到了一根圆圆的硬物，几乎滑倒。
柯水月站稳后，低头一看，却是一根长竹竿。本来抑郁难释的柯水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拿起长竹竿，便要扔进池塘里。但一看到池面上那些更让柯水月心乱的鬼魅似的残荷，柯水月忽然拿着长竹竿，使劲地戳向了那些残荷，仿佛这么一戳，便能戳去柯水月心中对宇天科的阴暗疑云。

【13】控制不住的慌
柯水月发泄似的拿着长竹竿朝浮在池面上的残荷猛戳了几下，忽然，竹竿似乎是戳到了什么东西，竟是戳不下去了。戳得气喘心跳的柯水月，也无心再戳下去了，便收回了长竹竿。
这时，刚才被柯水月猛戳过的那方池面上，却在不时地往上冒着水泡，过了一会儿，便慢慢浮起了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
柯水月不由看得呆了。这时，柯水月的鼻孔中，也随之钻入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像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瞪着池面这一大团白乎乎的神秘物，柯水月忽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而全身上下，也随之一下子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这一大团白色的东西，看上去有点像个人的形状？难道是……？”蓦地，“尸体”二字，像一道闪电似的闪过柯水月的脑中，击得柯水月差点站不住脚！柯水月越看越怕，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巨大恐慌，猛地扔下了手里的长竹竿，逃也似的离开了小池塘。
屋漏偏逢连夜雨。离开小池塘的柯水月，在奔到雪小情家的大门口时，忽然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柯水月吓得失声惊呼，可嘴巴一下子就被此人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了。挣扎无效的柯水月骇然抬头，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宇天科！一身黑色打扮，像个黑色幽灵似的宇天科！！
一见到宇天科，柯水月的脑中立刻条件反应似的跳出了那夜宇天科背着雪小情，从雪小情家大门口里走出来的情景。
“难道，那具尸体是雪……？可是，雪小情分明还活着！可那夜，宇天科背上的人，又分明是雪小情！……”柯水月顿觉脑中乱得像一团被搅混的浆糊，再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宇天科阴沉着脸，压低着声音道：“水月，池塘里的尸体，你都看到了？”宇天科这么一说，无异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那天夜晚，从雪小情家背出的，确实是一具尸体。可是……？
心乱如麻的柯水月，忽然不知怎地，竟冒出了一句：“小宇，告诉我，为什么有两个雪小情？”
宇天科身子立时一颤：“水月，你看清尸体的脸部了？”
宇天科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柯水月那天看到宇天科背的，确实是雪小情！“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柯水月，简直快要崩溃了。
“水月，咱们先离开这里，关于那具尸体的事，以后我慢慢再给你解释，好吗？”宇天科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
到了这个地步，柯水月还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在宇天科的搀扶下，魂不附体似的离开了雪小情的家。

【14】惊心动魄的谎
柯水月到家门口时，一把拉住又要转身离去的宇天科，央求道：“小宇，告诉我真相好不好？不然，说不定今晚，我就会发疯的！”
宇天科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柯水月道：“水月，不是我不肯说，我是怕我说出真相后，你会接受不了！”
柯水月咬牙道：“小宇，你说吧，我……我撑得住。”
宇天科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水月，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在雪小情家后小池塘里看到的尸体，其实是雪小情的孪生妹妹雪小意！”
“啊？”柯水月立时怔住，半晌才道：“怪不得长得和雪小情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见鬼了！不过，不止是我，恐怕全秋云村的人，都不知道雪小情还有个妹妹，她这个妹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怎么会死在她姐姐雪小情的家里？”
宇天科道：“雪小意一生下来就被父母卖到了城里，秋云村里的人，自然都不知道。而我，就是雪小意的男朋友！”
听到这，柯水月惊得差点站不住脚，幸亏被宇天科一把拉住，才没有跌倒。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柯水月才有气无力地道：“那……那雪小意又怎么会死在她姐姐的家里？雪小意的死，难道雪小情一点都不知情？”
宇天科的双目中，忽然流露出了痛苦之色，黯然道：“雪小意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次和我一起从城里下来，就是特意来看望她的姐姐雪小情……”听到这，柯水月忍不住道：“雪小意不是一生下来就被父母卖掉了吗？雪小情又怎么会知道她外面还有个妹妹？同样，雪小意又怎么会知道，她在秋云村还有个姐姐？”
宇天科道：“这是她们父母临死前良心发现，告诉了雪小情，并通知了雪小意的养父母，要她们姐妹俩能在有生之年见上一面。没想到，这一见，竟成绝别。就在雪小意见到了雪小情的当天晚上，雪小意心脏病突发猝死！我怕雪小情接受不了这个噩耗，就偷偷把雪小意的尸体藏在了雪小情家后面的小池塘里。然后，我也悄悄离开了雪小情家。所以，雪小情一直以为我们俩是不辞而别……”
听着宇天科惊心动魄的描述，柯水月也不由听得直落泪……
“好一个惊心动魄的弥天大谎！”听到这，柯天宇忍不住怒道，“这个宇天科，可真是一个编故事的天才！”
柯水月亦神情悲愤地道：“大哥，你不知道，我当时被宇天科感动得一塌糊涂……”
柯天宇双目灼灼地注视着柯水月，缓缓道：“小妹，那后来，你又怎么会给宇天科出个把雪小意分尸毁容的主意呢？而那雪小情，后来又怎么会住到了暗室里去了呢？”

【15】不在人世的敌
柯水月擦了擦眼角悄然溢出的眼泪，待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慢慢道：“大哥别急，听我慢慢说……”
自从听了宇天科那一番惊心动魄的谎言之后，柯水月又开始担心雪小情早晚会有一天发现在她家后那小池塘里雪小意的尸体，甚至一连几天都为之失眠。
等到了周末，柯水月更是在家坐不住了。
到了下午，柯水月终于忍不住走出了家门，径直往雪小情家走去。
走到半路，柯水月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瞎子老头，这个瞎子老头还是个算命先生。
一路上，柯水月正急匆匆地赶路，忽然与个人撞了个满怀。
柯水月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瞎子老头，忙道：“对不起，老伯，有没有撞痛你？”
瞎子老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隔着墨镜的一双瞎眼，仿佛在看着柯水月。
柯水月不由一愣，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瞎子老头忽然道：“这位姑娘，你的身上有凶兆！”
柯水月愕然道：“老伯，你说什么呢？”
瞎子老头低声道：“这位姑娘，我是个算命的。我们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说话好吗？”
“哦，是吗？”柯水月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可是，这位老伯，我身上可是没带钱的呀。”
瞎子老头道：“你放心，我不收你的钱。”
柯水月拗不过，只得拉着瞎子老头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瞎子老头这才道：“姑娘，刚才我说你身上有一股凶兆，来源是你的一个情敌。”
“情敌？”柯水月茫然道，“我有什么情敌？”
瞎子老头道：“你的这个情敌，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不过，她随时可能将你现在的男朋友从你身边拉了去，让你这个现在的男朋友和她到阴间做对鬼鸳鸯。”
“啊？”柯水月大吃一惊，立刻便想到了瞎子老头所说的这个情敌，正是被抛尸在小池塘里的雪小意。柯水月急忙道：“老伯，那可有对付你说的这个情敌的办法？”
瞎子老头沉吟片刻，缓缓道：“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柯水月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瞎子老头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尽快找到你这个已经死了的情敌的尸体，并且将其分尸，最好再毁容，然后分埋四处，这样，你的这个死情敌，她就再也没脸来拉你的男朋友到阴间做鬼鸳鸯了，也更没有必要来拆散你们俩了。而且，我还知道，你的这个死情敌，她在秋云村从小就被父母卖在外面，她这样被你们毁尸灭迹，也没人会知道……”

【16】丧尽天良的罪
柯水月听得冒出了一身冷汗，慌乱地望着瞎子老头，颤声道：“老伯，这么做，妥吗？”
瞎子老头轻咳了一声道：“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也不多说了，姑娘，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罢，瞎子老头便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了，把柯水月一个人留在原地呆了半天。
“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去把雪小意的尸体给大卸八块吗？她这么年轻就早逝，已经够不幸了，我怎么可以……？我这样做，可是犯下了丧尽天良的大罪！可是，我不这样做，万一她真的把宇天科给掳了去，那该如何是好？可是，这么残酷的把已死的雪小意给分尸毁容，我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柯水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也无心再去雪小情家了，独自一人郁郁地走回了家。
回到家，却见宇天科正立在她家的门外等着他。“水月，怎么了？这么心事重重的！”宇天科关切地问道。
“小宇，我……唉，进去再说吧。”柯水月闷闷不乐地开门进了屋。
“到底出什么事了？”宇天科见柯水月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立刻火急火燎地跟了进来。
柯水月怔怔地望着面前快急坏了的宇天科，忽然暗忖道：“如果此事让宇天科来做，他既然有胆量背着雪小意尸体藏进小池塘，也一定有这个胆量把雪小意给分尸毁容。只是，这个雪小意是他的前女友，他下得了手吗？”
“水月，你到底怎么回事嘛？丢魂落魄的，出什么天大的事了？”宇天科忍不住又问道。
柯水月终于鼓足勇气，将刚才在路上遇到算命瞎子的事，以及算命瞎子要求她要把死去的雪小意分尸毁容的事，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宇天科。
宇天科立刻沉默了。
柯水月见状，叹了口气道：“小宇，我看此事还是算了吧。也许算命瞎子是在胡说八道。”
宇天科却摇了摇头道：“可是，万一算命瞎子说的是真的呢？我可不想就此撒手丢下你，去阴间和雪小意做什么鬼鸳鸯。”
柯水月苦着脸道：“小宇，那总不见得真的把雪小意的尸体给……”
宇天科咬了咬牙道：“为了我们俩今生的天长地久，我看，只好委屈雪小意了。”
柯水月骇然道：“小宇，你……你真要这么做？”
宇天科默默点了点头。
柯水月皱眉道：“可是，这个雪小情每天都在家，我们这么做，不是要惊动她了吗？这倒是这么下手呢？”
宇天科沉吟片刻，忽然将嘴凑到柯水月的耳边，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柯水月听后，无奈道：“小宇，我这就照你的嘱咐，到雪小情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