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烟云》之《狱火》【七】

【5】泛着腥味的血
“是吗？好好看着他，谨防他使诈！”柯天宇的双眉顿时紧皱了起来。
“柯局，你说，宇天科该不会真让那雪小意的鬼魂给缠住了？”李东道。
“先别乱想，把他押回市局再说。”说罢，柯天宇便挂了电话。望着柯水月空荡荡的房间，柯天宇沉思了片刻，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柯水月的手机号码。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一种撕裂的感觉，嘴里泛着血腥滋味……”忽然，在柯水月房间外的浴室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柯天宇不加思索地疾步冲向了浴室。
猛然推开浴室的门，首先映入柯天宇眼帘的，是一地的碎玻璃，显然就是浴室里的那面现在已经不见了的大镜子。更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钻入柯天宇的鼻孔。在浴室贴着雪白瓷砖的墙壁上，还写着八个张牙舞爪的大血字：破镜难圆，血债血还！
双眉紧皱的柯天宇把目光投向了靠墙的浴缸，只见浴缸的缸沿外，竟然耷拉着一只人的手！而这只手的手腕，已被利器（也许就是地上的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现在正不停往下滴着泛着浓浓腥味的血……
柯天宇一个箭步冲到了浴缸前。“水月？”浴缸里的人，竟然是和衣蜷缩着的柯水月！此刻的柯水月，脸色如同金纸一般，人也陷入了极度的昏迷状态。
“水月，你为什么这么傻？！”痛不欲生的柯天宇，弯下身，一把抱起了蜷缩在浴缸里的柯水月……
“小意，别过来！……”柯水月蓦地一声惊呼，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但很快，柯水月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躺了回去。
“小妹，你醒醒……”是柯天宇的声音。
柯水月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坐在她面前正忧心如焚地注视着自己的柯天宇，吃力地道：“大哥，我这是在哪儿？我为什么没死？……”
“这里是医院。幸好我及时把你送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妹，你为什么这么傻？现在宇天科已经落入了恢恢的法网，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柯天宇不胜痛心地道。
“大哥，雪小意的死，我……我也是罪责难逃……”泣不成声的柯水月，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洪水，立时在她的脸上泛滥成灾。
柯天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柯水月，面色凝重地道：“水月，你知道吗？你如果真的就此了断了，你才是真的罪责难逃！现在，你应该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的真相，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样，才能赎你无知犯下的罪。”

【6】吞噬罪孽的火
慢慢停止了抽泣的柯水月，擦去满脸的泪水之后，波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柯天宇伸手接过柯水月递还给自己的手帕，双目注视着柯水月，缓缓道：“水月，实话告诉大哥，你和这个宇天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记住，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盯着坐在警车里一脸痴傻模样的宇天科，李东不由皱紧了双眉。
“哎呦！……”一直安静不动的宇天科，忽然莫名其妙地弯下了身，抱着自己一颗脑袋大声地悲嚎起来。
看宇天科一脸痛苦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做作。李东厉声喝道：“宇天科，给我放老实点！装什么熊样？你以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像雪小情那么好骗的吗？”
宇天科也不回答李东，依然一脸痛苦地抱头悲嚎着，在他的嘴角，甚至已经流出了带血的白沫。
李东见状，不禁暗忖道：“难道，真的是雪小意的鬼魂开始缠上他了？不会吧？如果真是，照他这么痛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不过，这宇天科狡猾如狐，还是看一会儿再说，免得着了他的道。”想到这，李东不再理睬宇天科，而将目光投向了车外。
宇天科悲嚎了一阵，忽然一下静了下来。
李东心里冷笑道：“一定是装的累了，歇会儿吧？”遂转头看了看宇天科。这一看，李东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宇天科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竟似是晕了过去！
“不会吧？”李东心中狐疑，忍不住伸手探了一下宇天科的鼻息：还有气。再抬手触了触宇天科的额角，李东如被蛇咬似的立刻缩回了手。
宇天科的额角，竟是滚烫如火炭，就像是被一团肉眼看不见的烈火在熏烤！而地狱火海里那吞噬罪孽的熊熊烈火，岂非就是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
“车再开快点，这家伙不太对劲！”立时心急如焚的李东，朝着开车的司机大声道。
李东哪里知道，此刻的宇天科，只是比活人多了一口气，而他的七魂六魄，正被雪小意悄然而来的魂魄牵了去，牵到了九幽地狱......
“宇天科！你这个挨千刀的，也有今日？”身边，是雪小意怒不可遏的声音。
“我这是到哪儿了？为什么旁边有雪小意的声音？她不是已经魂归九幽了吗？难道，这里是……”正头痛欲裂的宇天科，蓦觉全身炽热如烤，脚下更是烫的无法立足！
“为什么会这样？我这到底是到了哪儿了呀？”灼烫难忍的宇天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终于心惊胆颤地睁开了双眼。

【7】穿透五体的针
一睁开双眼，宇天科便看到了一片冲天乱舞的火焰。耀目的火光，刺得他的双目生疼。慌乱的宇天科急忙转头四顾，这才骇然发现，自己的身四周，竟然俱是往上猛窜的火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火海？
“宇天科，你知罪吗？”还没等宇天科回过神来，一个阴冷得没有一丝人味的声音，忽然从宇天科的前面幽幽传来。
宇天科颤声道：“谁？谁在叫我？”话音刚落，宇天科蓦觉自己就像忽然被拉进了一个有着巨大吸力的大磁场里，身子身不由己地从火海里直扑出来，“砰！”地像狗吃屎一样趴跌在地上。
“嗷！……”一投地，宇天科立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痛不欲生的宇天科，低头一看，自己撑着的双手手背上，竟然露着一根根血淋淋的钢针针尖！
这哪里是什么地面？
原来被扔出火海的宇天科，竟然又被扔在了一块竖满了锋利钢针的钢板上面！而此刻，宇天科的全身，已经全被锋利的钢针穿透了！痛得撕心裂肺的宇天科，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身子已经俱被锋利的钢针刺穿，为何偏偏还有痛的知觉？他已经搞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有没有活着性命？难道人死之后，比活着还要痛苦？
“宇天科，抬起你的狗头来。”那个阴冷的声音，此刻一下子变得近在咫尺。
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宇天科，痛苦地抬起头，只见在自己的前面，立着一个面色铁青，穿着一身黑色皇袍，状似君王模样的人。而在此人的双手中，竟然捧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宇天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被自己毁了面容，剜去了双目的雪小意的人头！
“宇天科，知道我是谁吗？”君王模样的人道。
浑身痛得打颤的宇天科，苦着脸摇了摇头，随即脑中蓦地又灵光一闪，失声惊呼道：“莫非，你……你就是掌管九幽地狱那个的阎罗？”
阎罗冷笑道：“宇天科，算你还有点见识。老实说，认得我手里这颗人头吗？”
欲哭无泪的宇天科，除了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还能再说什么？
阎罗冷声道：“宇天科，你害死她已经是罪孽深重，为什么还要把她得肉身剁得七零八碎，还要把她的头给弄成这样？”
宇天科颤声道：“这……这不是我的主意。”
“放肆！”阎罗大怒道，“宇天科，你以为，这里也像你们凡间吗？你若再不给我说实话，我就顷刻让你尝尝过地狱刀山时千刀万剐的滋味！”
“别……千万别。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宇天科带着哭腔哀求道。

【8】装不出来的病
“宇天科，就算你不说，你今日也难逃此劫！你知道吗？你就算没杀我，你玷污了我姐姐的清白，也是罪该万死！”这时，捧在阎罗手中的雪小意人头，忽然嘴巴微动，说起话来。
宇天科看得头皮发炸，嘴唇颤抖着，却是无言以对。此刻身陷于地狱，想自己在人间所做的桩桩恶事，又有哪一件，可以求得阎罗原谅的？
与此同时，宇天科那具魂魄已经被雪小意掳走的肉身，已经被李东送到了市局里面。因为一直高烧不退且昏迷不醒，无计可施的李东，只得再次打电话向柯天宇请示。
仍在秋云村医院里的柯天宇，正坐在柯水月病床边等着柯水月回答自己的问话，手机忽然又响了。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李东。柯天宇起身走到病房里的窗口边，拿起手机接道：“小李，是不是宇天科出什么事了？”
“柯局，现在我已经到了市局里了。只是这个宇天科，从车上开始到现在，一直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你说，要不要将他送医院治疗？”
“确定是发高烧吗？”
“这个请柯局放心，宇天科再有能耐，这个生病发高烧，总是万万装不出来的。”
“暂时先给他服下退烧药，再给他单独安排一间牢狱，观察两天再说。”嘱咐完毕，柯天宇又走回病床前坐下，注视着柯水月道：“这个宇天科死到临头，居然莫名其妙地生病发起高烧来了。先别管他，小妹，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和宇天科的事了吧？”
一说宇天科，柯水月才刚刚恢复平静的眼中，蓦地略过了一抹惊恐之色：“大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其实，我和宇天科的相识，根本不是我先前对你说的那样。”
柯天宇点点头，慢慢道：“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只是，你为什么会那么帮着宇天科？甚至还给他出什么把雪小意分尸的主意呢？难道，你真的是因为喜欢宇天科？还是另有什么不能说出的苦衷？”
柯水月目中的惊恐之色愈浓了，目注着正等她说出答案的柯天宇，柯水月终于鼓足勇气，将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那段至今让她心有余悸的往事，慢慢说了开来……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柯水月在单位里加夜班，直到深夜时分，才下班回家。因为柯水月的单位离家比较近，所以柯水月一直都是步行上下班的。一直走惯夜路的柯水月，那天晚上，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恐惧。
而雪小情家，是柯水月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在快要走到雪小情家的门口时，柯水月忽觉眼前黑影一闪，有一个人蓦地从雪小情的家里一闪而出，立在了雪小情家门外的路中央。此时，此人正好背对着柯水月。
柯水月一惊，急忙躲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9】月夜可怕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的打扮，立在皎洁的月光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那人背对着柯水月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在月光的清照下，虽然距离有些远，可柯水月还是大致看清了此人是个瘦瘦长长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似是确定了四下无人，又转身走回了雪小情的家里。
“难道，这个平时那么古怪的雪小情，已经暗中有了男人？”躲在大树后面的柯水月，不敢就此冒然地走出来，加上这强烈的好奇心，使柯水月耐着性子守在了大树的后面，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年轻男子的再次出现。
没过一会儿，果然，那个年轻男子又出来了。这次，却不是年轻男子一个人。在这年轻男子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而且，似乎是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虽然看不清这女人的面目，但柯水月觉得这女人极象雪小情。
“这深更半夜的，这个男人背着雪小情出来干什么？”柯水月不由疑心大起。可是，没容她细想，这个背着雪小情的年轻男子，竟然径直朝着柯水月躲的这棵大树的方向走了过来。
柯水月吓得赶紧缩回了头，紧贴着大树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年轻男子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显得特别的清晰。
脚步声在经过柯水月藏身处的大树时，忽然停了下来。
柯水月紧张得身子直打颤，胸腔里的一颗心，更是狂跳得快要迸出喉咙了。
年轻男子在大树边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去。
柯水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但她还是不敢走出来，只是转过身，背靠着大树，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狂跳的胸口。这一低头，柯水月的一颗心又猛地收紧！她忽然发现了一件让她欲哭无泪的事情：在她的脚下，她长长的影子竟然从树下直映到了路上，分明清晰可见！
“难道，刚才那个男子在大树边忽然站住，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影子吗？可是，他怎么不揭穿我，而依然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呢？”柯水月百思不得其解。
没等柯水月细想，那个过去不久的脚步声，忽然又从前面传了过来。
“他不是走过去了吗？怎么又从雪小情家里走出来了？天哪，此人到底是人是鬼？太可怕了！”柯水月实在想不通。也等不及她想通，脚步声又朝她藏身的这棵大树走了过来。
“完了，他一定是找我来了！天哪，我该怎么办？”柯水月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脚步声走到大树边时，果然又停了下来。
“出来吧。”年轻男子朝着柯水月道。
“果然被他发现了！”柯水月在心里悲呼了一声，无奈，只得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也不敢抬头看这年轻男子一眼。

【10】难以抗拒的魅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年轻男子，居然很绅士地朝柯水月伸出了手，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正心惊胆颤的柯水月，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在柯水月的想象中，这个年轻男子应该是过来一把狠狠地将她从树后揪出来，然后……
“你一个人走夜路，难道不害怕吗？”年轻男子见柯水月没反应，便缩回了手，继续问道。
“请问你是……？”柯水月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并慢慢抬起了头。一抬头，正好迎上了这年轻男子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柯水月一惊，便想避开这年轻男子的双眼，可是，不知怎地，在这个年轻男子的双眼中，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竟牢牢地吸住了柯水月的目光。
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柯水月只觉双颊已如火烧般滚烫，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年轻男子终于收回了如磁铁般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是雪小情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柯水月听得一头雾水。她只知道雪小情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远房亲戚。加上刚才那些有点不可思议的诡异事情，让柯水月的心中疑窦丛生。可她却不敢问，只是“哦”了一声。因为，这个谜一样的年轻男子，实在太可怕了。柯水月怕冒昧一问，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叫宇天科，能请教一下小姐的芳名吗？”这年轻男子宇天科依然极为绅士地问道。
“宇天科？”柯水月听得不由一愣，暗忖道：“我的大哥叫柯天宇，这个男人居然叫宇天科！天！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柯水月本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是，这个宇天科身上，似乎有着一种让柯水月无法抗拒的魔一样的魅力，让柯水月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道：“我叫柯水月。”
“柯水月？好诗意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文静优雅。”宇天科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柯水月的双颊又绯红一片，心里也似像被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而刚才的恐惧之心，不知何时，已经荡然无存了。
“水月，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宇天科彬彬有礼地道。
柯水月粉面含羞地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月下，慢慢地离开了雪小情家……
柯天宇听到这，有些疑惑不解地道：“水月，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宇天科了？你就没问问他背着雪小情，不，应该是雪小意，他背着雪小意出来，究竟把雪小意放到了哪儿？这些，你就没问过他？”
柯水月道：“因为第二天，我经过雪小情家时，发现雪小情好好的在家，也就没去细问宇天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