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为给明明压惊，高松给明明买了个小蛋糕，明明象征性地吃了一口，一个人在楼下玩的时候，把蛋糕全喂了流浪狗流浪猫。
　　杨潇和苏丹不约而同来了，一是为没帮上忙而致歉，二是庆祝明明的冤案“昭雪”。王子昀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正在吃喝说笑的时候，左拉拉和她的爸爸摁响了门铃，于是大家坐在了一起，明明带左拉拉去他房间看连环画去了。
　　高松说：“我特相信缘分这东西，我找了子昀六年，现在终于找到她了，说明我和她有缘分，现在我们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我提议，为我们的缘分干杯！”杨潇举起酒杯说：“是啊，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们能认识并坐在一起聊天，这缘分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得来，为我们的缘分干杯吧！”
　　左拉的爸爸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大家，这时也说话了：“拉拉从小就没有妈妈，我工作忙，常常出差，家里没人照顾她，听朋友说育才学校很好，还可以寄宿，就把她送到这里来了，真没想到……”
　　苏丹岔开话题：“你没想过再给她找个妈妈吗？有个人照顾再怎么说都比寄宿强啊！”左拉拉爸爸说：“这孩子，总说后妈恶毒，会折磨她的，你看，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这些……我也是怕对孩子不好，所以……学校里很多孩子的家长不是工作忙，就是分居离异的，也有的家长是看中了学校的名声，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孩子好。我今天冒昧来访，其实是有件事想请明明妈妈帮忙。”
　　“我？”王子昀说，“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你说说看，我尽力而为。”左拉拉的爸爸说：“以前呢，我每两个星期来接拉拉回家一趟，可是下个月我要到国外考察学习，可能要大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不可能一直把她放在学校。今天在大会上看到你们母子二人不畏艰难，为自己辩白，我就觉得，你们是善良而坚强的。而且，你们就住在这里，所以我想，能不能请明明妈妈代我照顾一下拉拉，只要每个周末来这里就可以，当然，这个费用不是问题。”
　　“你家里没有亲戚之类的吗？”杨潇问。左拉拉的爸爸说：“她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我没有兄妹，只有两个远房亲戚，都离得太远，没办法。”
　　王子昀看明明和左拉拉已经在客厅看动画片了，明明有了伙伴，甭提多高兴了。高松则有些担心，但是他一直没开口，做决定的是王子昀。
　　“明明和拉拉一样，都是可怜的孩子。只是，我怕照顾不周……”
　　“不会，拉拉很乖很听话，我跟她谈过了，她喜欢明明，也喜欢你。”左拉拉爸爸说，“明明妈妈，我是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放别人那我也不放心……你就把她当自己孩子吧，做错事情打也好骂也好，教训就是了，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王子昀想了一会儿，看高松等人都没说话，这才说：“这……那好吧，我尽力而为。”
　　等左拉拉父女和杨潇等人一离开，高松才不无担忧地说：“你就不能学着拒绝吗？有个明明还不够，还要帮别人看孩子，你不累吗？我看那个男人不是为了把孩子放在这里……”王子昀问：“那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为了我？”高松被王子昀的笑激怒了，转身下楼去了。
　　虽然庞校长被降职，可是她在学校的威望却丝毫没有减少，王子昀每次见到她都感觉很过意不去，庞校长看她的目光也异常复杂。
　　日子难过。王子昀想到了辞职，可是又答应过明明要留在这里，左右为难。
　　杨潇三不五时地就到图书室来瞎晃悠，苏丹在的时候总是和他唇枪舌战，苏丹不在，杨潇就和王子昀瞎扯，王子昀费尽唇舌也赶不走，索性选择沉默。
　　有一天下午快下班了，杨潇还赖在图书室不走，非要王子昀晚上请客，王子昀不理他，他就装可怜装可爱装纯情，惹得站在图书室门口的学生都笑了起来。苏丹就差去拧杨潇的耳朵了，她原本白皙的脸因为杨潇的死皮赖脸而涨成了猪肝色，淑女形象不要了，对着杨潇咆哮：“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找来！”苏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潇已经飚出去了。王子昀还在想是什么人那么厉害时，庞主任就来电话，叫她马上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王子昀到了庞主任办公室，没想到杨潇也在，还有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坐在杨潇旁边。那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孩，王子昀一向还以为自己的皮肤很不错了，可是这个女孩子的皮肤晶莹透底弹指可破，像个搪瓷娃娃，只是她的眼里浸满了泪水，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得令人心疼万分。王子昀一时竟看得呆了，站在门口好一阵没动，庞主任连叫了她两声，她才走进办公室。
　　“庞校长……庞主任，您找我？”
　　庞主任没有回答，反而对那女孩说：“美萱，这位是我校图书室的管理员王子昀，小王还有个孩子在我们学校一年级一班，特调皮。”
　　王子昀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但还是对那女孩子礼貌性地点点头，庞主任又对王子昀说：“这位是杨潇的未婚妻周美萱，他们不久就要结婚了。”王子昀哦了一声，周美萱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轻轻啜泣，杨潇则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
　　庞主任拿了一份文件递给王子昀说：“小王，你帮我把这份文件拿去打印一下吧，明天要用，快下课了，你要去接明明了吧？”王子昀应声去了，正纳闷她这样做的目的时，她的话远远地传来：“美萱，现在你放心了吧？一个有夫之妇，还带着个孩子……”
　　王子昀看看火红的夕阳，摇摇头：“今天什么日子？”她把文件拿到打印室，回图书室打算收拾东西下班，苏丹告诉她，门卫室来电话说有人找她，在校门口等着。
　　王子昀想到了高松。高松回市里已经好几天了，他走之前没有跟王子昀打招呼，在车上时给王子昀打了个电话，说希望她好好考虑一下他的话，他回来时希望能听到王子昀的好消息，之后他就一直没有了信息。王子昀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高松，一想到高松那天说话时严肃的神情，她心里就一阵发憷。
　　王子昀跟苏丹交代了一下，便又匆匆去校门口了。
　　高松没有回来，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下课铃一响，明明就背着早已经收好的书包冲向图书室，苏丹说王子昀有事先走了，拜托自己送明明回家，可是明明说不用，要自己回家，也不等苏丹，就跑得不见人影了。明明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往校门口走去，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杨潇没想到明明还记得自己，高兴地说：“明明，你怎么一个人？你妈妈呢？”明明说：“她走了，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杨潇说：“因为我在这里工作呀……”
　　周美萱从后面走上前来，挽住杨潇的胳膊说：“潇，我们走吧。”杨潇轻轻抽出胳膊，问明明：“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吗？记不记得路？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谢谢叔叔，不用，我走了很多次了，不会走丢了。”
　　周美萱在一边催促，杨潇不得不说：“那你路上要小心，知道吗？有事就给叔叔来电话，我的号码是……”杨潇拿出笔来把手机号码写在明明的手心里，看明明离开了，才和周美萱一起去开车回市里。
　　周美萱不悦地问：“那小孩是谁啊？”杨潇说：“学校那么多孩子，每个孩子都叫我叔叔，我能全都认识吗？”
　　杨潇开着车，快出县城了，这才觉得哪不对劲。真是个大白痴，写个手机号给明明有什么用，他又没有手机。上次听说明明不见了，王子昀急得半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次明明又走丢了她会怎么样。
　　杨潇借口忘记拿东西了，要掉头回去，周美萱不同意。
　　“忘记拿什么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想回去见我爸妈吧？”周美萱赌气地下了车，“你回去吧，你要回去了，咱俩的关系就此结束，学校后期建设的款，你自己想办法去。”
　　杨潇恨得牙咬痒痒，真不明白，原本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杨潇也下了车，见有亮着“空车”字样的出租车进城，就伸手拦下来，把周美萱塞进车里：“美萱，你先回去，我回去拿了东西，马上就去找你。路上注意安全。”周美萱还想说什么，可是出租车已经快速起步，跑远了。
　　杨潇掉转车头，直奔清县教育新区。学校大门已经关了，他就直接往王子昀家去。想着明明，看到一边有玩具店，杨潇就走了进去，挑了个遥控赛车。他走到王子昀所住宿的小区，却看见明明在楼道口徘徊着，扯的草被他掐成一节一节的扔得满地都是，他还不时地抬头看上面的阳台。
　　杨潇走过去问：“明明，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呢？你妈妈不在家吗？”杨潇把礼物给明明，可明明只说声“谢谢”，并没有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杨潇揉揉明明的头发，“为什么不开心？告诉叔叔。”
　　“在家，那个讨厌的舅舅又来了，妈妈叫我自己先出来玩。”明明嘟哝着说，“叔叔，我想回家，我饿了。”
　　舅舅，也就是王子昀的兄弟了，明明怎么会讨厌他呢？
　　“那我们回去吃饭，你先告诉叔叔，舅舅怎么讨厌了？”杨潇抱起明明往楼上走去。明明像个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们住大城市里，我和妈妈隔一段时间就搬一次家，可是他像跟屁虫一样，总能找到我们。他总是来向妈妈要钱。妈妈说，外公的公司都被他弄垮了，那也算了，可是他还去赌博，连房子也被他卖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有一次我在门口偷听到的……舅舅还摇我妈妈，我就进去用扫帚打他……”明明说着说着小脸就拉长了，杨潇抱紧了他说：“好了别怕，有叔叔在，他敢乱来，叔叔就打她。走，我们上楼去。”
　　还在楼道里，杨潇就听见乒乓的杂乱声响，他马上问：“你有钥匙吗？明明。”明明说：“我刚刚出来正好带了。”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门，杨潇走进去，只见满屋子乱糟糟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客厅的玻璃鱼缸碎了，碎玻璃到处都是，水流了一地，鱼儿在地上乱跳着垂死挣扎。
　　“妈妈，妈妈……”明明大声喊着，就要跑进去，杨潇抓住他，把他放沙发山，让他别动。听见卧室里有声响，杨潇摇了摇把手，锁住了。他喊了两声王子昀的名字，没人应答，只得抬腿将门踢开。只见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裤衩还在他手里，王子昀趴在床上，衣服被褪去了，露出大半的背部。
　　“你谁啊？”王子成话音未落，杨潇已经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又连续几拳头打得他躺在地上直哼哼。
　　“王八蛋！”杨潇拿绳子将王子成捆了，又给了他一脚。明明早已经哭喊着去看王子昀，王子昀却毫无声响。杨潇抱起她，感觉手上粘糊糊的，一看，竟然满手是血。
　　
　　当我们不想身边的人误会什么时，就常常会做出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有时候并非出于恶意，比如说庞校长，但也有可能会伤害别人，而这样的伤害大多数是伤在看不见的心灵上。
　　舅舅的再次出现给他铺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他的出现也正好为杨潇的英雄救美创造了条件，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小男人，在他英俊的外貌和轻浮的举止下，隐藏着对妈妈莫可名状的爱恋，这些，他之后很久才意识到，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